第二十六章
江丽琪来到副董办公室的时候，方孝先正在看一些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看到她，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江丽琪也没好气。刚才在陶然那她需要假装笑脸，在方孝先面前可不需要。“方然答应让阿劲管理新开的那家娱乐城，我来你这里拿批准文件。”
“让阿劲管理娱乐城？”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阿然会答应？”
“干嘛？我还会骗你不成？”江丽琪声音拨高：“我刚从他办公室过来，现在就等你的批准文件了！”
方孝先揉揉眉心：“我不批准。”
“为什么？”江丽琪大怒：“你为什么不批准？”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方孝先冷笑：“方劲是个什么货色你不比我清楚？把娱乐城交给他管理？那就等于把钱扔进臭水沟里！”
江丽琪怒极：“方孝先，说这话之前你想清楚，方劲是你儿子！”
“就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我才供他吃喝玩乐，给他收拾他搞的那些烂摊子！”方孝先盯着她：“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儿子，你以为我会让他出现在‘方氏’里祸害爸爸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
“祸害？在你心里阿劲只是个祸害？”江丽琪又气又悲：“以前方辰活着的时候你心里眼里只有他，现在他死了，你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儿子！你什么时候想过我和阿劲？什么时候为我们打算过？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对当年背着妻子和我有了儿子这件事一直有愧，你只知道对不起他们，难道就不觉得对不起我！我有哪一点不如那个死去的女人，哪一点对不起你！”
“别说了！”
“我就说！”江丽琪喊道：“当年我不顾颜面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答应过我会给我名份，会对我们的儿子好！现在名份是有了，可是我在你心里永远比不上那个死了的女人，阿劲也永远比不上你那个死了的儿子！就连现在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你亲孙子的小杂种也比我们母子俩重要！”
“啪！”清脆的巴掌声让两个人都有一刹那的怔忡。
江丽琪不敢相信地捂住自己红肿的脸，满眼泪水：“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方孝先动手后马上就后悔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孝先”江丽琪眼含怨恨：“我们夫妻几十年的情份，就只换来你的一巴掌？我和阿劲在你心中真的什么都不是？”
方孝先去拉她捂着脸的手，被她躲了开去。
“让我看看。”他说道：“打你是我不对。好，好，好，我答应把娱乐城交给阿劲，还不行吗？”
他心软了。纵然再多不对，几十年的夫妻情份，也不是说舍就舍的。况且，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他也不想不管，只是管不了罢了。
江丽琪看着他在批准文件上签字，讽刺地道：“那真谢方副董大发慈悲了！”
方孝先把文件交给她，叹了口气：“你们心里怎么想，我知道，爸爸自然也知道。以后你对阿然还是客气点好，爸爸费尽心思把他找回来，把他培养成接班人的目的再明确不过。你们这样明里暗里和他作对，什么时候惹恼了爸爸，在法律上直接把继承权给阿然。到时候别说你们分不到一点产业，就连起码的金钱也别想拿到一分！”
这句话确实让方丽琪有些忐忑：“老爷子……真有可能这么做？”
方孝先有些疲惫似地躺进沙发里：“有什么不可能？以前不知道阿然的存在的时候，爸爸一定是作好了‘方氏’毁在我们手里的打算。现在阿然回来了，你自然也看到了他的能力，在他的手里，不但能保桩方氏’，还能让它发展的更加迅速。如果你真为阿劲好，劝劝他好好做事。真做不好，老老实实当他的二世祖也比和阿然较劲强。”
江丽琪也坐下来，死死盯着手中的文件，心思转了又转，最后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方孝先侧过眼看了她一眼，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不死心吗？罢了罢了，我管不了，不是真的撞得头破血流，他们也不会真的放弃吧！
他想到那个和儿子越来越像的孙子，心里有悲伤缓缓流动。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而现在，想做个称职的爷爷时，却被孙子冷淡地态度拒到了门外。
*****
陶然回到方家主宅时，已经临近九点。前两天积下的工作他一并处理完毕后才坐车回家。司机郑伯是方家的老人了，本来是给方儒之开车的，现在因为他年龄小，没法领取驾照，方老爷子把郑伯派给了他。
刚进门，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方儒之。
“您还没睡？”陶然止住上楼的脚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嗯。”方儒之放下报纸：“吃饭了没？我让王妈给你留了饭。”
“好啊！”陶然应，的确没来得及吃饭，本来是想算了的。
方儒之笑呵呵地说了他两句，唤来王妈，把热过的饭端了上来。
菜都是自己爱吃的，陶然也确实饿了，虽然仍然文雅，不过吃饭速度快了不少。
方儒之笑着看他吃，眼里满是慈爱。
待他吃得差不多了，方儒之才开口：“这几天去哪儿了？”
陶然喝着饭后茶，回答：“维也纳。我去看了阿岫。”
“哦，那个孩子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陶然想着冉云岫的样子，笑了：“在钢琴界算是新星，挺受注目的。”
“呵呵”方儒之笑：“我听过那孩子弹钢琴，的确不错。”
“爷爷听过？”陶然惊讶：“什么时候？”
“有一次在电视上看了一场音乐会，弹钢琴的就是他。”
“哦。”原来如此，陶然想。自己虽然一直关注阿岫的消息，但确实没怎么看过他参加的音乐会。有机会一定要看看。
方儒之看他出神，微一沉吟，说道：“明天有时间吗？”
“怎么了？”陶然看他。
“想去看一个老朋友，如果有时间的话，陪太爷去一下。”
陶然想了想，确实没什么紧急的工作：“行，我陪您去。”
两人又说了两句，方儒之有些发困，就先睡下了。陶然回了房，打开电脑。习惯性的打开MSN，进入信箱。
有一封信。
是阿岫的。
他笑了笑，点击打开。
“然少，今年春节我会回家过哦！有一场国际青少年钢琴大赛会在过年后开始报名。实行国家地区报名制，我要在中国报名，然后进行选拨。
呵呵，没想到你刚离开，我就收到了这个好消息。等我！”
陶然一阵惊喜，他可以想像得到阿岫得知这个消息后写信时开心的样子。
想了想，回复。
“的确是个好消息，我会在家等你。”
点击发送，看着屏幕上提示的“发送成功”，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今年的春节倒是值得期待。
第二天吃过早饭，郑伯开着车，载着方儒之和陶然来到了市中心的别墅区。车子开过长长的一段林荫路，停在一栋很漂亮的白色公寓前面。
陶然扶着方儒之下了车，然后他去叫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看到他，问了句：“请问……？”
陶然禀明了来意。
中年妇女立刻让他们进门：“老爷吩咐过今天会有朋友过来，请进。”
陶然扶着方儒之进了门，远远的一个洪亮的笑声就传了过来。陶然抬头一看，两个老人正坐在沙发上谈着什么。发出笑声的是一个头发斑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他正对着门口。看到他们，他笑容未止，又笑着站起身迎过来：“哈哈，老方，你终于到啦！”
方儒之和老人拥了一下：“老沈，你还是这么精神！”然后又对另一个也已经转过身笑着看着他们的老人道：“老刘，这几年你也没怎么变嘛，哈哈。”
被称作老刘的老人相比他们来说瘦弱一些，与豪爽的沈老站在一起，气势更加沉静。他也走上前与方儒之拥抱了一下，笑着说：“都一大把年龄了，再变能变到哪去？呵呵。”
三人说笑着往沙发上坐去。方儒之拉着陶然往两老面前一站：“这就是阿辰的孩子，今天我带他来让你们见一见。”
陶然礼貌地对两个老人笑了笑：“沈爷爷好，刘爷爷好。”
沈老沈重天，刘老刘昆。作为方辰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见过他们。两人是爷爷的好朋友，沈重天年轻的时候从了军，现在虽然早已退下来，但在军方的影响力仍然不可忽视。刘昆年轻时家庭条件就不错，早早地出了国，也一直在国外定居，只是偶尔才回来。三人虽然不能常见面，但一直联系着，感情也一直很好。
两个老人细细地打量他一阵，边看边颔首。
沈重天先是叹了一口气，想是想起了方辰。但随后他一拍陶然的肩膀，道：“不错，我听那些人都称你是天才，看来比辰小子还厉害，哈哈，这下老方不用担心后继无人啦！”
刘昆也笑着点点头，慈爱地抚了抚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