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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书籍名:《风流寄微》    作者:彻夜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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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皇朝二十五年,皇太后奶奶再次与我重归于好。
秋季狩猎,她老人家按前几年惯例,携着我的手进了皇家猎园,笑道:「小猴子,今天园子里可好玩得紧,听说放了一些白老虎,哀家说了,谁打着白老虎,哀家便另外赏金百两。」
我听了哈哈一笑,道:「那皇奶奶等着,英儿替你去去一只过来,剥了它的皮,给皇奶奶置件冬袍。」
皇太后微微笑道:「不着急,英儿打老虎,要有耐心。」
我扫了一眼场中的人,父皇身体不佳,照例缺席,其余的人都到的很齐,就连前几日被皇奶奶罢了兵权的三哥淮王元密也在。不知怎么,我感觉看他的时候,他似乎有一点紧张,转脸瞧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有很多的内容。按理说皇上不在,代天的应该是二哥太子,但这几年里皇奶奶都指了大哥代天祭祀,其用意不言而明。但自宰相倒台之后,太后奶奶这一年所作都似乎是与太子二哥重修旧好,比如削了拥戴大哥三哥的兵权。
我正胡思乱想着,皇奶奶开口了,果然道:「皇上今儿说了,今秋由太子来代天祭祀,皇上身体欠佳,盼着上天感我朝继位者厚德贤良,多赐些恩福于皇上。」
二哥穿了一件枣红色的马服,护额下我只看到他一双长长的乌眉,只见他弯腰行礼,道:「诺!」
太后奶奶依然是笑如春风,只道:「去吧!」
二哥领了祭祀典文,一步一步朝着祭坛而去,许是三哥看我的那眼话里有话,我心中不禁多了一分心思。
秋季的猎场风很大,吹得各营的旗帜猎猎作响,我游目四顾,今天说是要打白老虎,所以场里面比起往日来多了许多家将。按惯例,狩猎会都允许携带刀剑,自然按往常一般,人人骑马携剑,只是我见有许多人情不自禁地将手按在剑柄之上,我的心突然一下子吊了起来,用力看去,风一吹,似乎祭坛的行天旗子后面均配有刀手。

我猛地站了起来,话到嘴边变成大叫道:「小心刺客,保护太后!」
我一句话出口,大哥三哥领着场中所有的家将们都举刀冲向了二哥。
二哥已经站在了祭祀坛之上,他回转身,冲着云集而来的人,微微一笑。
他脸上的笑还有余韵,从场外杀进了不少黑衣人,这些人均是江湖好手,手起刀落,家将们的脑袋像落了一地的西瓜似的滚得到处都是。我之前老听人形容当年前太子府里人头似西瓜似的滚了一地,当时怎么也想不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如今活生生地再现,我总算明白了一地的人头西瓜是个什么模样。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两腿发软,却不得不站在原地,因为太后奶奶还坐在那里。
她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面不动声,我回转头道:「奶奶,我们走吧!」
皇太后淡淡地道:「这里就是哀家该来的地方了,你觉得我还要去哪里?」
她坐着不动,大哥三哥自然不能退,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涌来又倒下,二哥始终站在祭祀坛上,在那个位置恰好能于猎园的看台齐平,他就这么与太后奶奶对视着。我看到那些黑衣人逐渐地向看台涌来,皇亲贵族们没吓瘫的慌不择路的奔跑。
我拉起皇太后奶奶的手臂将她强行拉下看台,一边大叫道:「德王淮王谋逆,保护太后!」
场里的家将们自然多是三哥营里的将士乔扮,太后削职只不过是为了让二哥释疑,显然是想做一场假戏。三哥一时不慎卷入是非当中,自然是没有退路,我虽知道他末必是心甘情愿,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他了。
皇家权力的斗争在官兵们的眼里是司空见惯的,但是若被冠上谋逆之罪,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这么一迟疑间,斗志锐减,纷纷后退,我眼见一人退到我跟前,大声道:「好大胆的贼子,敢刺杀太后!」说完拿起扇子敲落他手上的剑,谁知道那人的剑法远比我好,一转一绕差点把我的扇子转飞了出去。
黑衣人越围越多,我心跳得差不多要飞了出来,猛然想起我光惦记着太后奶奶有多么想除掉二哥,却没想过二哥也有多么想除掉这位皇太后奶奶。
我眼看着这些人围过来,心里苦笑道:「此命休矣!」
身为一名王爷,我一直都有准备随时掉脑袋的悟性,只是我想过很多种死法,没有一样是要跟皇太后死在一起的。不跟皇太后死在一起,那我又想跟谁死在一起呢,我一边招架一边胡思乱想着,突然想起一个人,心底不由一软。刚刚才想起那个人,突然场中冲进来一个蒙面黑衣人,那人虽然蒙着脸,但身形如此熟悉,让我忍不住想要大叫:难道我已经在黄泉路上了么?那人身法极好,剑术也佳,更妙的是黑衣人见了他纷纷后撤,显然这人是个首领。
那人弯了一下腰道:「二王谋逆,叫晋王与太后受惊了!」
我才知自己尚在人间,略略喘着气,道:「速将太后与本王护送出去!」我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太后,眼里有一点哀求之意,皇太后奶奶叹了口气,拢了拢头发,道:「送哀家回宫!」
我一直到进了那九重门,方才相信太后与我当真捡回了一条命,想起刚才那幕,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自己的脖子上晃了晃,居然还在。太后看着宫门,长叹了一口气,道:「英儿,我以前那么多儿子中,最喜爱你的父亲,聪明,惠质。但我却顶不喜爱他的那些个念头,寄微寄微,你本是皇家子,何微可寄?元英,你当真要做一辈子的骑墙草,在夹缝里生存么?」她说完便迎着匆匆赶过来的太监宫女而去。
我望着她硬朗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太后与太子这是第一次面碰面的硬仗,以太后完败而告终。
这不是太子的第一次胜仗,自然也不是最后一场。
同年,太后自言教导无方,在长安宫脱簪待罪,慌得皇上亲自赶往长安宫,与太后对跪,只是这个时候太多的人看明白了往后的局势,太子是一日比一日年富力强,而太后却是一日比一日衰老,即使二人势均力敌,最后胜利的那个也是太子,更何况如今的太子高胜莫测,比之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安宫门前破例没有像往日那样排起长龙来恳求太后回宫,偌大的长安宫门外冷冷清清,唯有零星几个史官们在那摆着样子跪着。我见太后素衣长发,西郊猎场的血肉横飞不能叫她失措,但几日的长跪似乎叫她一夜之间发白了许多,显出了老态。我突然心头一酸,走过去跪着对太后说道:「皇奶奶,孙儿问你要一官衔!」

太后略略抬起头看向我,我露齿一笑,道:「孙儿就要那三营兵力。」
淮王元密手中的三营骑兵是太后在都城最大的实力之一,元密一败,这三营的归属自然成了太子与太后的争夺对象。对于二哥来说,他有擅长作战的西紫在野支持,而对太后来说这三营是她能维持与太子大至平衡的一个关键。
二哥在书房里翻书,我也是来了这么一句:「二哥,十九弟我问你要一官衔!」
二哥头也没抬,只翻了一页书,淡淡地道:「什么?」
「我问你要那三营的兵力!」我理直气壮地道。
二哥元林又翻了几页书,最后道:「寄微,人在局外是福!」
我抬头挺胸地道:「我本是皇家子,何微可寄,难道哥哥不想十九弟我出息么?」
二哥元林又翻了几页书,才道:「你三哥什么下场,你瞧见了!」
我微微一笑,道:「二哥,你把这三营的兵力给我,我们过去这么多年就干折了吧!」
二哥总算抬起了头,他的眸子看似黝黑,其实是一种深蓝,他那么看着你,你会觉得他有很多话要说,他略略沙哑地道:「元英,你想好了,这可是一份天大的买卖!」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我与太子相扶于微,在二哥的心里,他欠了我天大的一份人情,如今我要拿这份人情来跟他做个交易,我笑道:「想好了,二哥。」
太子将书合上,淡淡地道:「那就这么着吧!」
我走出了门外,紫式微皱着收,扇子上下翻动着,我一笑,道:「那一日还真白担心你了,原来西紫的宗主你是真当上了。」
紫式微哗啦将扇子收起,道:「太子殿下拿命换来的,你不是一向都喜欢看戏的么?」
我悠悠地展开扇子,笑道:「但是我不喜欢散场!」
我还没走出两,紫式微便在背后又道:「英儿,你要跟我为敌么?」
我听了那话,一转头微微一笑,风吹柳絮,飘拂似雪,他立于庭院,依然落拓潇洒,仿佛我与他不曾认识了十年。
西夏皇朝二十五年,我接管了三营骑兵,一跃成了最有实力的皇子之一……我的大门更热闹了。
府里的家将被招了部分回来,元宝坐在那里,把这些家将过往盘问的仔仔细细,我瞧着他那幅审慎的模样,不禁宛尔,道:「元宝,你需要把人盘问得如此仔细么?」
元宝小声道:「咱们晋王府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些人出去十余年,谁知道是什么底细!」
我笑了笑,道:「都无所谓吧!」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我酒足饭饱之后,笑着看着那些脸上还颓色的将士,道:「知道现在你们处在哪里么?」
众将士都脸露迷茫,我笑着拿起一只酒杯放在左边,道:「太后在这边!」又取了另一只酒杯放右边,道:「太子在这边!」然后我啪,把酒壶放当中,沉着脸道:「你们就在这边,你们要是偏了当中,跑另一边去,就别怪本王我刀下无情!」众将都似醍醐灌顶一般喏喏称是,我微微一笑道:「人都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晋王,如果你们听了我,我保证你们活得滋润,绝不会掉脑袋!」
我一出营便再没回去过,元宝满脸诧异,本王道:「本王何许人也,随便动动手指,十年八年的活便干完了!」
元宝挠了挠头,显然不明白我到底是如何干活的,他虽然说样样随我,可瞧他整天忙得那个不亦乐乎的模样,便知道他差着本王不是一点半点,活干了才有活干,不干活,十年八年自然一晃眼就过去了。
我多了一份官职,自然是每天四更便要起床上朝,不出一个月,便把本王累得散了架,这倒还是其次,本王本来日日里听说书,说书先生说了上句,本王便知下句,多么快意。如今跟这半朝的老儿们一议便是半天,我觉得纯粹是浪费时间。
比方说,堰郡大灾,太子反应及时,派了工部的水利专士富子民下去助郡守修筑堤防,督促当地郡守处置得当,派米送衣,少死了不少人。这原本是一桩美事,但问题是灾民们上了万民表,要给富子龙修一座生人祠,供奉以受香火。这么一点小事,叫我应了就应了,这也是灾民的一点心意。
但到了皇朝,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礼部侍郎首先上表反对,言称不合理数。
工部侍郎不满,道:「富子民一功,福及十万灾民,建生人祠又是当地百姓请愿,哪里不合礼数。」
礼部侍郎道:「今年是太后的知命之年(注:五十岁),礼部已有合议,要给太后娘娘修一座生人祠,如今尚末修建,富子民虽大功一件,但岂可夺主福荫?」
工部侍郎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把太后给抬了出来,略略一滞,但很快就又拾了劲头,冷笑了一声道:「太后娘娘福大,又岂会轻易叫人夺了福荫。倒是一些闲人不顾做事,光顾拍马颂德,连累了娘娘的名声。」
礼部侍郎岁数不小,修养极好,工部侍郎咄咄逼人,他还是那么一幅慢悠悠抑扬顿挫的调子,道:「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日「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即然程侍郎也说了富子民是大功,可见只用了其力,又哪里来的德望立宗祠庙!「
我听了一上午他们都在同一件事情上绕圈子,如今这老侍郎还要掉书包,不由头晕脑涨,开口道:「什么勋劳功,捡明白的说来!」
老侍郎回转身,一鞠躬道:「回晋王的话,这白话的意思就是说助君主安邦定国,叫作勋,献计进言的叫作劳,靠武力建功的叫作功,富子龙靠自身技艺修堤救灾也算是靠武力建功,所以也叫作功。」
工部侍郎见部里的一件大功被老侍郎一降三等,不由怒形于色,冷笑道:「原本如此,在外拿命搏只能作功,在朝上溜须拍马就可叫作劳。」
我摇了摇手,道:「得了得了,不就是盖庙么?观音菩萨宝座之下还有二个金童玉女呢,大雄宝殿里八大金刚就更多了,让富子民上太后的生人祠里找个位置吧!」
我一开口,叽叽喳喳的朝堂立时便冷清了下来,一晌午都在闭目养神的皇上睁开了眼,道:「胡闹!」
我气哼哼地出了朝堂,道:「浪费时间,早知如此,真不如找一个可人陪着说说话。」

这种日子过得真叫人乏味又疲惫,紫式微隔了几日又来了,我正腿翘在桌上,拿书盖着自个的脸,打盹补眠。紫式微揭了我的书,笑道:「你这书才翻了三页,人只怕睡了不止三柱香的功夫吧!」
我睁开朦胧睡眼,道:「这书真邪魔得很,一翻这瞌睡虫就钻我脑子里去了。」
紫式微坐在我那张价值千金红木书案上,道:「我给你读吧!」
我闭上了眼道:「你读读看,瞧这瞌睡虫还来不来!」
紫式微拿起书,笑眯眯地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我听着他跟擦锅似的沙沙声,微微一笑,紫式微笑道:「还合适么?」
我睁眼道:「你这擦锅底的声音听了确实叫人惊醒!」
紫式微微笑道:「那我日日来给你读书罢,没准不多久,你就能看完这千字文,读四书去了。」
我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笑道:「那你可不要读到一半便不见了人影!」
紫式微笑道:「我千里豪侠是这么不守信用的人么?」
我长伸了一个懒腰,斜眼望他,道:「那你读慢些,我可记不住这么复杂的东西。」
紫式微哈哈大笑,道:「我一字一字地读。」
我嗯了一声,冬日的西北风吹得呼呼作响,但屋内有元宝升得暖暖的炉火,配上紫式微沙沙的声音,反而叫人觉得暖洋洋地加倍的舒适。紫式微的书读到哪里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回床上了,紫式微在我的背后搂着我的腰,他的头抵着我的脖子,也睡了。我打了个哈欠,心道:「原来这瞌睡虫是会串门子的么!」
元宝见紫式微从我的房里出来,略微有一些惊讶,紫式微笑道:「还烤獐鹿吗?」
他的话音一落,元宝掉头便喊了一句,道:「今儿打斋,买点青菜豆腐回来。」
紫式微略有一些尴尬,对我说:「元宝还真是得罪不得!」
我笑了笑,道:「随我!」
终于两三个月之后,本王腻味了上朝这件事,起先还告假,后来见也没什么人在意少了一个我,本王自然更是乐得日日不早朝。紫式微每个午后都会过来给我念半个时辰的书,然后搂着我睡午觉,除此之外,本王也没其它正事可做,唯四处闲逛。
太子府我照例每天去溜一圈,刚进府,太监阿德便小声跟我说:「最近府里要出大事!」
这个老货过去曾是太子府里的总管,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只是不知如何倒了台,新任的太子府总管成了洛川寻。他过去在位,没少挤兑过别人,下了台自然被整治的凄惨,唯我对他一如既往,他倒也懂得投桃报李,太子府里面有个什么动静,便早早报于了我,只是他能知道多少要紧事,不过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家常之事。我听了一笑,丢了一块碎银子给他,笑道:「不是太子殿下又要纳妃了吧!」
阿德眼露佩服之色,道:「晋王你真会猜。」
我听了哈哈一笑,就见一俊秀的年青人站在廊下,我一高兴,上去打招呼道:「阿寻,二哥又要纳妃了。」
洛川寻这么微微一转身,温和地道:「正是呢!」
我摇着扇子,大刺刺地道:「阿寻,真难为你了,你也知道我二哥是太子,太子迟早都是要当皇帝的,三宫六院我看阿寻你要操持很久啊……这沈妃嘛,不是第一个,自然不是最后一个。」
洛川寻微微一笑,依然温和地道:「殿下身为太子自然要纳妃的,倘若他是皇上,也毕定是要三宫六院的。」
我见他居然不生气,不由有一点气闷,生似点了一个头牌,满以为要看一场好戏,谁知他却告缺,这气度修炼到洛川寻这份上,那雅量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洛川那微笑道:「王爷想好随什么礼了没有?」
我眼皮一跳,谨慎地道:「我要随什么礼,二哥一年不娶三,也要娶两,我看就弄对玉意思意思吧!」
洛川那微微皱眉,和气地道:「王爷,殿下如今天虽然纳的都是侧妃,可是他一旦登上大宝,这些侧妃们都很有可能便会成为贵妃,倘若这些贵妃念起她们大婚,王爷您才送了几块小玉佩,不免会有一点……」
他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果然是大大的不妙,若是按贵妃这么随礼,我岂非又要破财万金,可是贵妃有四个,二哥纳完了贵妃,还有嫔仪,嫔仪有八个,纳完了嫔仪还有贵人……
我这么想着,扇子呼啦啦的扇着,皱着眉头盘算着到底要多少费用,洛川寻在一边道:「王爷您慢慢算,我还有一些事,就不奉陪了。」他说着便转身走了,留我气闷地算着到底要化多少钱。
我还没算清楚,就听有人在身后拍了我一下肩,我火气很大的道:「拍什么拍,王爷也是你能……」我一转身,见二哥微笑着站在我的身后。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二哥元林手中拿了一根草,我一细看,居然是一株狗尾巴草,便笑道:「二哥,你手里拿着这根草做什么!」
二哥转了转手中的草,微笑道:「出去闲逛的时候,随手摘的,是不是很漂亮!」
我细瞅了一眼那析草,金黄色泛着光泽,便笑道:「好一株狗尾巴草,果然是风姿绰约,气度不凡!」
我本来还要夸,但是二哥似乎没多少笑意,便改口道:「二哥,你心烦么?」
二哥一抬眼帘,微微笑道:「世上又有多少人似你元英,不知道心烦为何物!」
我摇了摇折扇,道:「心烦了才心烦,心烦了也于事无补,就不如不要心烦了。」
二哥长叹了一口气,道:「英儿这几句话倒是很有几份禅意,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原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果在是,心烦了才会有心烦。」
平时我说什么,二哥都要拍我的脑袋叫我好好读书,没想到今天我随便说说,便拍得二哥大掉书袋,果然这书还是要叫人念的。
这么想着,便心急火燎地道:「二哥,我有事就不陪你了!」
二哥微微一笑,道:「你去吧!」
我一转身跑出了几步,回转头二哥依然站在柳树下面晃着他的狗尾巴草,我突然觉得二哥似首总是不太快乐的。我一口气跑到紫式微的窗下,见他正在写扇子,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是扇子是千里豪侠,后来再见的时候就成了千金难求,这次不知道又要改成什么。
我看他的手上上下下,比划了很久,才落笔,那四字刚好我熟悉得很:风流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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