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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疑心

书籍名:《清风》    作者:猫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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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王看着荣光无比,可是手里头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身边都是康熙的人,他便是左右掣肘。若是规规矩矩的就好,只是但凡他有什么旁的心思,必然逃不过康熙的耳目,也逃不出康熙的控制。
十四阿哥爵位又不过只是个贝子,尊荣全靠着康熙的恩宠。说是位比亲王,又哪里有什么实际上长久的体面了。
似乎是知道康熙的这些作为代表着什么态度,十四阿哥竟是有些颓然似的,窝在驻军的地方,也不思进取了。
康熙一时又觉得愧疚,怕把这个英武的儿子委屈坏了,赐下了好些东西给十四阿哥,以示褒奖。还送去了一条他自己的腰带,表示和这个儿子亲近。
胤祈瞧着,只觉得想笑。
赐下了腰带就是表示恩宠了?这也未免太简单了些。当真是好笑。
当年康熙还赐过废太子自己的贴身衣裳呢,这时候怎么不见太子了?
只是对于康熙对十四阿哥的这些种种恩宠的表现,大多数人都是颇为激动,十四阿哥党一时间有些超过了八爷党的势头。胤祈冷眼瞧着,声势是浩大的,可惜其中大多都是些投机分子,平白惹了康熙的忌讳,也不见得就能够有什么真实的势力。
不过想想,原也应当是如此的。这两年十四阿哥都在外边儿,回京城又是在康熙眼皮子底下过活,哪有机会在京里培养自己的人?
他能有如今的声势,大略还是八爷党为他造势的。
却不知道,八爷党是真心想推着他上位,还是只拿他做个幌子,打个招牌。
想到了十四阿哥临出京前,八阿哥传出来的那句“若十四阿哥为太子,必听得我几句”,九阿哥在宴席上说,等十四阿哥凯旋归来,定然是太子无疑,十阿哥也曾多次说过,太子若不是八哥,也只有十四阿哥配做。
真不知道是捧,还是捧杀。
而十四阿哥年前回京之后,对待一向关系冷淡的四阿哥倒是亲近了些,见面也笑着说几句脸面上的话,却相应疏远了原本八爷党的小团体。
除了因为四阿哥管着他的粮草,他为了不在西北饿死,也要和四阿哥处好关系之外,想必他也不是不知道八爷党们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十四阿哥,也并不是愚蠢的人,他心里头对于这些个哥哥们的行为及其目的,约莫也是明白透亮的。
胤祈正想着,那边康熙叹了口气,抻了抻腰,眯着的眼睛张开了。他从身边案几上随手拿过一本折子,翻了两页,瞄了两眼,又丢了回去。
康熙便对正读书的胤祈道:“你也不出去走走,溜溜马?来了你就猫在这儿陪着朕,也不嫌无聊。”
胤祈笑道:“外面日头毒得很。若是跑马,还是等下晌太阳落下去再说。”
康熙也点头笑道:“也是。前几日才听说,简亲王家的二女婿晒得晕过去了。虽说人万幸没什么大碍,可是那时候好些人都瞧见了的,当真是丢了好大的面子。若是你出去也晒晕在外面了,朕不心疼你,可是丢不起这个人哟。”
然后康熙又收起了笑容,叹道:“今年草原上兴许是大旱。咱们来了热河快一个多月了,竟是没有一场雨的。”
胤祈便道:“皇阿玛且放宽心,您历来是仁政,便是草原上当真旱了,不也有章程?到时候自然有应对的法子。”
康熙点头道:“应对的法子是有的,只是又要让胤禛忙活了。”
这两年康熙提到四阿哥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倚重他的程度也是越来越深。胤祈有时候觉得,就算康熙还能活好些年,他也是慢慢放权给了四阿哥,自己只管束着大事儿。
提到了四阿哥,康熙便又道:“怎么弘昼的额娘病还没好?这都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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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康熙问,胤祈便不由得想起五月份临出京时见弘昼的那一面,那时候弘昼瞧着确是有些憔悴。胤祈去了雍亲王府上,弘昼正在书房里读书,连忙就赶了出来。
瞧着他眼圈发青,胤祈不由得便问道:“怎么?用工力得狠了?还是为你额娘操心?”
弘昼只摇了摇头,道:“没事儿的,不过是晚上睡不安稳,清早又要早起读书,就瞧着脸上难看些。”
胤祈本以为他额娘耿氏的病是四阿哥授意她装的,毕竟那时候弘晰到了康熙身边,弘昼也在的话,弘晰怕是又要动心思拉拢弘昼的,或是就要起什么冲突,惹上麻烦。四阿哥让耿氏装病,叫弘昼说是侍疾,正好可以躲过了弘晰在康熙身边的那阵子。
毕竟说头疼,说病得严重的雍亲王福晋,不过是额头上搭了块帕子,在床上坐着却也是气色尚佳的,一看就是装病。胤祈去看她的时候,她还翻着雍亲王府的账本在管家。胤祈原先便想着耿氏大约也是相去不远。
可如今瞧着弘昼的模样,却是真正焦急的样子。再者弘晰已经让康熙撵回去理藩院了,弘昼却也没说过再进宫的事情,胤祈便想着,许是耿氏是真的病了?
他心中便有些歉疚,耿氏病了也有好几个月了,他也不是没来过雍亲王府上,却是没有好生问过耿氏。也不知弘昼心里埋怨不埋怨的。
便连忙问道:“你额娘这几日可好些了?我那儿还有上好的山参和血燕,若是用得着,就都给你送来。”
弘昼勉强笑了笑,道:“额娘不过是身子弱,吃的东西都不克化。瞧着病症也不重,却也不好。只是总是那么不上不下的,侄儿瞧着,她是一天天地瘦下去,着实悬心。今儿来见二十三叔,竟是带出来了模样,倒是让二十三叔替侄儿操心,真是侄儿的过错了。”
胤祈这才知道,先时见弘昼时,他瞧着与平素无异,竟大多是刻意做出平常的模样,让自己瞧着更精神些的。不由得更加觉得自己太过粗心,实在是不够关心弘昼了。
便连忙道:“你这又是说什么呢?你心里有事,竟是还敢瞒着我,骗着我了。当初不是就说过,既是你叫我一声叔叔,我就得有做叔叔的样子。难不成你以为当初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了?这些时日是因为你在王爷府里住着,我不敢轻易上门,这才粗心了,没注意到你竟是已经憔悴成这样了。这是我的不是了。怎么,你埋怨我了?”
弘昼心里约莫是真的有些埋怨胤祈对他关心不够,不过此时胤祈既是这么说了,弘昼心里也就平顺了,连忙道:“二十三叔,怎么会呢……我实在是因为额娘的病症,这才心里难过,一时间没注意口气,让二十三叔误会了。侄儿给二十三叔赔罪。”
胤祈便拉着他的手,道:“不说这些个。你倒是说说,你额娘究竟是个什么症候?从年前你在皇上面前告假了之后,怎么拖拖拉拉地这好几个月了,还是不见好啊?别说是你,便是我这从没见过她的人,也心里头担忧。”
弘昼脸色便有些阴沉,四下看了看,便对赵辉林清道:“你们还不快点出去给二十三爷伺候茶水,二十三爷也来了许久了,怎么你们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等赵辉林清都出去了,弘昼才低声道:“我瞧着额娘的症候,不像是病,倒像是被人害了的样子……”
胤祈一惊,连忙低声道:“这话可是不敢说的!你额娘在府里住着,又有王爷福晋照拂,怎么会有人敢害她!”
弘昼摇头,道:“我也不是说就是了,只是心里头难免存着怀疑。额娘的病症,好些个太医都瞧过了,只说是虚症,吃的东西不克化,胃口就总是差的,又时时肯感染些风寒脑热肠胃不适的病症。
他又叹了口气,道:“从过年时晕倒的那回起,就没见什么大的症候,小毛病却是不断的。日久天长,好生生一个人就耗虚了的。可她分明原先还是好好的,便是那回晕倒,请了太医也说是因为连着几天忙着过年的事,没好生歇息的缘故。”
胤祈便道:“那这不是要补身子的么?让太医给开些调理身子的药,先把底子养好了,再说症状的事儿。”
弘昼握着拳道:“若是能补好了就好了!这不是前后调理了将近半年了?却仍旧不见好,只是越见严重了。额娘在府里不过是个格格,哪有那么多的好东西能用在她身上……初时王爷能让我在家里侍奉额娘,还不是因为宫里头……唉,只是借了她做个由头。”
胤祈安抚地拍拍他的手,道:“你该是想着,幸好还有你呢。”
弘昼垂头道:“眼瞧着额娘一日日身子衰败,我心里头……我只觉得她是被人下药害了,不然这会儿怎么也好了。我这些日子翻了好些医书,查着方子看。可便是方子是对了的,这药材吃食里头下手的,却是防不住的……我有心和王爷说说,又怕他……”
胤祈想了想,道:“王爷想必是不会管这内院里的事儿。再者,你如今没有证据,只是你自己猜测,王爷怎么能听你的?怕是还要说你胡扯八道。我看啊,你倒是不如去瞧瞧福晋去,她是个慈善人。也别摆明了就说你的疑心,只说让她多照看你额娘,或是让她允了你在你额娘院子里弄个小厨房,吃食药材什么的,都单独出一份儿。这样你也放心些。”
弘昼听了便冷笑道:“福晋是个慈善人?呵,她怎么不慈善!日日装作佛爷,她当真是个什么事都不管的!前两年还好,有时候还和王爷说道几句院子里的事儿。可她如今倒像是什么牵挂都没有了,坐得高高的,日日看着后院里头争斗,瞧得倒是开心!”
胤祈叹道:“便是如此,她也是要比……好得多了。她自己的孩子没了,你多和她亲近些,毕竟是嫡母,你也要叫她一声额娘。得了她的喜欢,不也多了份照拂了?”
弘昼看了胤祈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神情古怪。胤祈不由得也奇怪,弘昼什么时候也会吞吞吐吐的说话了。
便问道:“你怎么了?这是在我跟前儿,想说什么,还不就直说了。”
弘昼又看了他一眼,才道:“你却是不知道的……福晋她,近来像是有些魔怔了……那天她竟然说……说你是……是跟她的弘晖似的……就越发不待见我们这几个儿子了……”
胤祈一怔,有些讶异,道:“我与她……也并不如何亲近……”
弘昼便叹道:“许是那时候她病着时,你来瞧她,触动了她哪里呗。前几日还和我额娘说,你与弘晖如何像……”
胤祈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僵硬,就算他对于那拉氏有些同情,可不是谁都乐意被比作一个死了好些年的人的。
弘昼瞧出来他脸上的不自在,便把话岔过去,道:“横竖是原本我们兄弟几个就是她心头的刺,特别是三哥,三哥生的那年正是弘晖大阿哥过世的时候。她先时还好,如今瞧着三哥,眼神里都透着不对味儿的神情。”
胤祈只皱着眉道:“可我也……难不成是福晋心里有了些别扭,这才对你额娘……可也不对……你方才还说她如今是不管事了,也不会单找上你额娘。再者,那若是她,毕竟是福晋,你们府里其他的……还不趁机就揭了出来,好和她争斗?”
弘昼摇头道:“我瞧着,福晋只是脑子有些不清楚了,她还不至于起了害人的心思。只是乐得坐山观虎斗罢了。我疑心的,却是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两个……”
他拉了拉胤祈,等胤祈凑得近了,弘昼继续低声道:“李侧福晋原是就做过这样的事儿……还是大前年的时候,王爷赞了四哥,说是四哥有皇上的些许风范儿,却斥责了三哥,骂他是烂泥糊不上墙。那时候李侧福晋就管着府里的事,没过几日,钮祜禄氏额娘就腹泻不止,到最后竟是硬生生地流掉了一个已经五个多月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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