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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

书籍名:《枯荣遗梦》    作者:兰色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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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拿著汗巾一边沾泪,一边哽咽的说:“你那个没出息的大哥整日里只知道围著老婆的裙子转,要麽就出去一跑好些日子没个影,家里根本就指望不上他。你二哥虽说品性不好,却是个知道孝顺的,没事就来陪陪我说个话。家里有什麽事他也知道操心。你从小就是个死倔的臭硬脾气,从来不知道操心家里。虽说也知道孝顺,可就是太不懂情理。你以为你爹为什麽总打你,就是这样你那臭脾气也一点都没改。如今你二哥没了,这家里家外的还有谁能让我有个指望?呜呜呜……”
  
  娘说的这一番话让我心中顿生愧疚。
  
  一点不错,我从小就一直不停的给娘惹麻烦,虽说大多都是我身不由己。而且我也确实从来不操心家里的事,对爹的事更是不闻不问。厌恶官场的那些装腔作势勾心斗角,所以对爹和他的那些同僚向来是敬而远之。二哥虽说品行不良,可他是唯一能跟爹说上话的,能为爹娘出谋划策的人。
  
  爹千方百计的想让二哥步入官场,能接替他的这份基业。可如今二哥死了,这就如同挖去了爹的心肝,爹会如此伤心也是必然的。
  
  正在娘哭哭啼啼的骂我时,忽听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著棉帘一挑,一个丫环惊慌失措的进来说道:“太太,不好了,老爷在灵堂晕过去了!”
  
  “什麽!”娘一下子站起来,也顾不上哭了,越过我往外跑去,嘴里说道:“快!快把老爷抬回屋里!淑纹!快去请苏御医!”
  
  “是,太太。”淑纹急忙的答应一声,手脚麻利的拿过棉大氅追上去给娘披上,一群人急匆匆的往灵堂赶。我也顾不上穿裘衣了,站起来就追了出去,嘴里说道:“娘,要不我让尧君过去先给爹看看……”
  
  “叫他去做什麽,你爹若是看见他比看见你还要命!再说他还病著,过去再把晦气过给你爹可怎麽好!”娘没好气的骂了我一顿,又说:“你也别过去了,回去看著你老婆吧!”
  
  娘的一番话说得我一阵心寒,还以为家里至少还有娘疼我,谁知闹了半天我在娘心里也是这麽不堪。
  
  呆呆的站在院中看著娘和一群丫环急匆匆跑没了影,身上一暖,柳儿拿著裘衣给我披上。我勉强的笑了笑,失落的回流云轩。
  
  走至院门外不远,看到宏儿正站在门口张望,见我回来急忙上前说道:“三爷,宁公子去灵堂救治老爷了,说要是你回来就去灵堂找他。”
  
  “什麽?”我吃了一惊,“尧君不是发著烧麽?怎麽让他去?”
  
  “是连枝过来请宁公子去的。”宏儿回道。
  
  我心里一慌,转头就往灵堂跑。娘正往那赶,若是看见尧君在那不知道会怎样。跑了几步才想起可以用轻功,便飞身跃上房顶,三两个纵跃便到了灵堂。
  
  跃下屋顶躲在廊柱後往灵堂内偷看,只见灵柩旁的地上铺著厚厚的被褥,爹直挺挺的躺在上面。尧君面色潮红嘴唇红豔的跪坐在爹身旁,正往爹身上下针。曲儿伺候在一旁给尧君递针,连枝手里端著小炭炉,上面温著一个盖盅。
  
  院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娘带著丫环家仆一窝蜂的涌进来。当她看到尧君正在救治爹的时候,忽然站住,扬起手臂挡住人群,神色先是吃惊,而後慢慢消缓下来,最後变成无奈的感动。
  
  尧君没有丝毫反应,依然专心致志的下针。娘摆摆手,挥退那些家仆丫环,最後只留下淑纹与那名报信的丫环,慢慢往灵堂走去。
  
  看到这情景我松了口气,悄悄从廊柱後面转出来,走向灵堂。有尧君下针,爹应该就无大碍了,我可亲自体验过孟梓先生银针的神奇,想来尧君也不会让人失望。
  
  进了灵堂关上屋门,轻轻走到娘身旁。娘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噙著满满的眼泪。拍拍我的肩膀,摇摇头,用汗巾拭泪。
  
  一个时辰过去,爹慢慢转醒。他迷蒙的左右看看,当看到尧君为他下针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顿时屏住呼吸,不知道爹会不会又气晕过去。娘也很紧张,无意识的抓紧了我身上披的裘衣,仿佛在寻找支撑。
  
  “老爷,逝者已逝,您要节哀。府里还有百十口人等著您养活,您不能就这麽垮了。”尧君温柔的轻声说,手下的银针没有停。
  
  爹怔怔的看了尧君半晌,忽然摇摇头声音沙哑的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说著,一双满是血丝的老眼中涌出两条溪流。
  
  娘难看的扯了扯嘴角,终於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灵堂内一片凄然……
(0.44鲜币)88. 新年到了

  爹一病不起,但是有尧君的下针暂时没有大碍。尧君的病也加重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生著病赶去给爹下针,跪在地上一个多时辰又受了凉。
  
  苏御医来给爹看诊,说只要爹能节哀,好好将养就能康复。又给尧君看过,说只是受了点风寒,并无大碍。
  
  真的变天了。
  
  家里的人死的死,病的病。娘强撑著精神和大哥一起张罗二哥的丧事,我也跟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二哥没有成亲,自然没有後人,所以出殡这天就由我给二哥披麻戴孝。
  
  很多官员都来拜祭二哥,可真正有心的却没几个,不是来走过场就是来看笑话。郭信德也来了,带著他的小儿子郭晋安。他走这一趟是想来气气爹的,可爹卧病在床,没能让他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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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姑姑珍妃派了太监来祭奠,那太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珍妃姑姑也病了,而且很重。这让娘又哭了一场。二姑姑平绍王妃与叔父都来了,安慰娘许久,并在家里住了两日才走。
  
  穿著孝衣,手捧二哥的灵位。天空中四处飘洒著雪白的纸钱,伴随著呜呜的哭声。
  
  丧乐并不好听,听的人刺耳。路上的行人皆闪退两旁,看热闹一般的看著我们长长的送殡队伍浩浩荡荡走向城外。
  
  我也哭了,默默无声的流泪。突然之间明白很多事情,可是已经过去的事又怎麽挽回呢?
  
  是我害死二哥的。是我让爹孤立无援的。救了尧君,与他成亲,成全了我的心愿。可是,得罪了宵凌王与合兴王,今後颜家还有未来麽?
  
  爹已经知道一切了,他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对尧君也没有横眉立目。爹似乎已经放弃了什麽。
  
  仰头看天,乌云密布,阴风呼啸。这天怎麽就突然变得这样凄厉恐怖了呢?
  
  快到城门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什麽,转头看向一旁。
  
  我看到他了,一身黑衣的宵凌王,面无表情的站在高墙下,面无表情的看著我。
  
  木然停住脚步,木然的与他对视。他的眼睛里什麽都没有,冰冰凉凉的毫无温度。
  
  动动嘴唇,但似乎即使说出什麽他也听不到,而似乎我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麽。
  
  身後的人推了我一把,我看著他慢慢走出城门。
  
  将二哥葬在城外的庆山祖坟中,全家人跪在坟前拜祭痛哭。而跪在这里的人真的伤心的恐怕只有娘。除了娘,这里没有第二个人真的为二哥的死伤心,包括我在内。
  
  我也哭,不出声的哭。不是为了二哥的死,而是为了自己活过的这懵懂无知的十五年,为了颜家黑暗无光的未来。
  
  为什麽要让我现在才懂,为什麽要让我这个时候懂?
  
  要麽就到死都不懂,要麽就早点觉醒,这样对我,对颜家,才是最好的吧。
  
  可如今要怎麽办?
  
  当我们全家拜祭完二哥回城的时候,天上落下鹅毛大雪。
  
  我仰起头,看著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我脸上,身上,那麽冷……
  
  进了城门转头看,他站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我有点怕,虽然不知道怕的是什麽,可是真的有点怕。
  
  爹的病好了,只是爹再也没有以前的神气,变得沈默寡言,萎靡不振。爹还开始信佛了,每日躲在宗祠里对著二哥的灵位念经。
  
  爹对我和尧君视而不见,跟娘也疏离了很多。爹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对一切都不再理睬,连早朝也不去了。
  
  尧君的病也好了,而且跟以前不大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我说不出来。
  
  新年到了……
  
  “如何?”娘紧张的问。
  
  “恭喜娘,恭喜大哥,大嫂有喜了。”尧君收回手,笑得温文尔雅。
  
  “太好了!太好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娘高兴的跑到供奉的菩萨像前拜了又拜。
  
  “老婆!”大哥一声惊喜的大叫,抱起嫂子转了一圈,“我们终於有孩儿了!”
  
  “哎!你这个傻孩子!快把玉琴放下!”娘急忙跑过去使劲打了大哥两巴掌,一脸紧张的说:“玉琴如今有了身孕,可由不得你这麽胡闹!”
  
  我走到榻前挨著尧君坐下,心里也很高兴。大哥大嫂成亲到现在已有五年了,一直都没能有所出。可大哥又不愿意纳妾,这让娘想起来就嘟囔。如今大嫂终於有了身孕,这个好消息让娘又有了笑脸,也能冲散些自二哥去世以後家里一直阴郁沈闷的气氛。
  
  “我给大嫂抓些保胎药吧。”尧君温柔的笑著说。
  
  “对了!保胎药!一定要最好的!”娘高兴的合不拢嘴,听尧君说起保胎药,恍然大悟的一拍手说道:“淑纹!把我的宝箱拿来!”
  
  “是。”淑纹应了一声,转到里屋娘的卧房去了。
  
  “对了,娘,那日我在院中路过一个地方,那里一直上著锁,是什麽地方啊?”尧君忽然问道。
  
  “上锁?”娘一愣,想了想,道:“你在哪看到的?”
  
  “就在花园後面的穿堂过去那个院子。”尧君回道。
  
  “哦,那里是老爷的书房,老爷处理政务的地方。”娘笑眯眯的走过来坐在软榻上,亲热的拍拍尧君的手说:“这府里除了那里不能去,其他的地方都可以去。就是我,没有老爷发话,也是不能去的。”
  
  尧君点点头,又说:“可是我每次从那里路过都没见过老爷在。”
  
  娘叹了口气,说:“唉,自从嘉儿去了以後,老爷几乎都不去书房了,早朝也不去了,整日呆在宗祠念经,真让人发愁啊!”
  
  尧君听了一脸难过的摇摇头,“真是天降横祸。”
  
  “是啊,唉!”娘又重重叹了口气,拍拍尧君的手,“只要你们以後好好过日子,我也就没什麽别的奢求了。”
  
  尧君笑了笑,没有回话。
  
  淑纹捧著娘的宝箱进来了,将宝箱放在桌上。娘拿出钥匙打开宝箱,从里面抓出几锭金元宝塞进尧君手里,道:“你拿著,记得要给你大嫂抓最好的保胎药。”
  
  “娘,哪用得了那麽多。”尧君笑著说。
  
  “哎,你拿著,用不了就自己留著用。这也算是给你们两口子过年的岁钱。”娘一脸宠爱的笑说。
  
  “娘,玉琴有喜了,您不给我们点岁钱以示褒奖麽?”大哥看见金子,双眼泛出贼光,凑过来嬉皮笑脸的说。
  
  娘笑著瞪了大哥一眼,抓了一把金元宝塞给大哥道:“呐,给你老婆的!可不是给你的!你娘就这麽点家底了,可再没有了啊!”
  
  “谢谢娘。”大嫂很有眼色的上前褔了一礼。
  
  “呵呵,玉琴快过来坐下,别站著了。”娘亲热的拉著大嫂的手,把大嫂牵到身边坐下,一双眼睛笑得能挤出蜜来。




89. 此情此景多动人
发文时间: 04/23 2010
  一家人围在一起说了会话,天色便暗了下来。下人们上来年饭,我们便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年饭聊天。我想起自从给二哥办了丧事就没再见过林姨娘,便问娘林姨娘怎麽不来吃年饭。娘说林姨娘回娘家探亲去了,要过完年才回来。
  
  本来过年大嫂也要回娘家看看的,可如今有了身孕,娘肯定是不会放她走的,於是大嫂也就没开这个口。
  
  陪著大哥喝了几杯酒,再加上守岁,到五更天我实在熬不住了,便告了罪拉著尧君回流云轩睡觉。
  
  迷迷糊糊的洗漱一番爬上床,倒头便睡。刚要睡著,尧君凑过来捏住我的鼻子道:“靖琪,醒醒,我有话问你。”
  
  “嗯──干什麽啊……”我难受的拨去鼻子上的手,嘟囔一句。
  
  “靖琪,你去过老爷的书房吧,里面什麽样?”
  
  “就那样呗,书房还不都一样。”我困倦的翻个身继续睡。
  
  “哎,靖琪,先别睡嘛,跟我说说话。”尧君把我翻过来,舌头在我嘴唇上舔来舔去。
  
  我动动嘴唇,不耐的推开他的脸,“嗯,别捣乱了,让我睡吧,困死了。”
  
  “靖琪,别睡嘛。”
  
  耳珠猛然一痛,我总算是清醒了点,苦著脸说:“尧君,有话不能明天再说麽?”
  
  “不行,我现在就想说!”尧君一板脸。
  
  “好好,你想说什麽,我陪你。哈──欠──”我对尧君板脸最没辙,打著哈欠说道。
  
  “跟我说说老爷的书房什麽样。”尧君凑过来亲亲我的嘴唇说。
  
  “嗯……”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一进门就是长案,两边都是书柜……还有个里屋,里面是软榻和柜子……”
  
  “那一般老爷都在哪里处理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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