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曼哈顿金羽毛音乐厅。
许微白没有去后台，而是直接坐在了前排的贵宾席上。很轻易就从绿川青那里得到两张VIP票，他早早便电话给山口绪平，让他在音乐厅门口等自己一同入场。两人在席位上就座时，手持普通票的歌迷和粉丝还没入场。他进门前随意望了一眼，大部分来支持绿川青的都是在M国留学或工作的R国人，每支队伍中夹杂着三五个金发碧眼的M国人，拿着应援物相互攀谈，看起来海外的粉丝团组织能力很不错。
为了融合进MINI歌友会的气氛，微白让保镖去买几根紫色荧光棒，也许是保镖的面相太凶，卖应援物的小姑娘愣是没敢要他的钱。把棒子塞了一半到山口绪平手中，微白笑容满面地摇晃起脑袋，看着舞台上的美术监督、音响监督做着开场前的准备。
据说，绿川青今天会有令人意外的曲目编排，微白非常期待。
“微白君，你这么喜欢绿川青吗？”山口绪平拿着棒子的姿势很不专业，不过好歹没有再穿着规矩的礼服，而是穿了一身运动休闲服，头发也披散下来，显得年岁更小了一些。他看着微白一脸兴趣盎然，心里活动也频繁起来。
“嗯，怎么说呢。他是我第二喜欢的R国歌手。当然，绿川青的配音功力也很好，比他的歌唱实力要高。”微白有意无意地拿着荧光棒去敲山口的手背，鼻子还里哼哼着一段曲子。实际上，他敲出的全是连续的拍子。
很显然，山口绪平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若有深意地看向微白的眼眸，笑道：“那你第一喜欢的R国歌手是谁？”
微白扬起脸来，下巴朝向山口，微笑道：“三笠uncle不知道么，三年前在R国有位非常优秀的歌手忽然从歌坛销声匿迹，他被称为灵魂歌者，当年他红遍亚洲的时候，绿川青才成名不久呢。”
“哦……我历来很少关注R国乐坛，还真不知道呢。”故意偏过头去，山口绪平低头浅笑着。
“那真是可惜。我原本还觉得，三笠uncle和他长得有些相似呢。”微白表情天真地撇撇嘴，继而笑出声来，“啊，不卖关子了。他叫山口绪平，每首歌都使人过耳难忘呀！”
缓缓地扯出一抹笑容，山口的目光闪烁起来，却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果真有这样的人，我还真有兴趣想见一见。微白君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人家有心要藏起来，我哪里能知道他在哪，不过……说不定他就在我们身边喔。”微白压低了声音说着，目光望四周瞟了瞟，“一个视音乐和舞台为生命的人，我不觉得他会远离人群躲起来。还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绿川青也是他的崇拜者，听说他连续三年没有领取R国的最佳歌手奖，就是为了等山口绪平回去呢。”
此时，音乐厅的灯光开始变暗，普通区的观众纷纷融入场馆。
在昏暗的光线下，微白还是敏锐地观察到，山口绪平的笑容消失了。
继续装，我看你还能装多久。微白在心里嘀咕着，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谈起M国最近的流行音乐。他知道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了，山口绪平的心猿意马就很能说明问题。接下来，就看绿川青会出什么招，逼迫这个男人卸下这张面具了。
如果没有猜错，绿川青会到酒吧里通宵买醉，十有八九是因为他。
随着歌迷粉丝的入场，整个音乐厅变得嘈杂起来，不过二十分钟后，会场就被各家粉丝团和歌迷会的负责人组织了起来，整齐划一地喊起了应援口号。待音乐厅全部的灯光完全熄灭，整个场馆只剩下一片波光粼粼的紫色海洋，还有无数写有“绿川青”三个字的灯牌，如星辰点点在海波中上下浮动。
回头看了一会，微白有手肘碰了碰山口绪平，“知道绿川青的粉丝为什么都拿着紫色荧光棒吗？”
“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山口绪平也抬起手，摇晃了一下荧光棒。
“因为绿川青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最爱的人去北海道的定居。他很喜欢薰衣草，而北海道有成片成片的薰衣草园。”微白拿起荧光棒指向舞台中央，“想象不到，他是个多痴情的人吧。有意思的是，他不久前还在Z国追求过我呢，但是后来我才从成田女王那里知道，他失恋很久了，一直试图寻找新的恋情，却没能成功。”
山口绪平静默了片刻，才问道：“你刚才说，他追求……过你？”
“是啊，不过我已经有恋人了。其实绿川青对我很不错呢，啊三笠uncle，你觉得绿川青怎么样？他这个人脾性是有些怪，不过是个蛮好的人哟。”微白眨巴眨巴眼，一想到自己居然会说起绿川青的好话，就不自然地咳了咳。这时，舞台上的灯光亮起，一簇火树银花从灯柱边缘飞跃而上，演出就要开始了。
开场曲，是绿川青的成名作《卑微的北极光》。
这是一首抒情慢歌，第一批死忠饭就是从这首歌开始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卑微的北极光》是R国那一年电视剧收视率破榜作品《注定分离的恋人》的片尾曲，哀怨悲伤，除了大提琴与钢琴的伴奏，没有使用其他任何乐器。
正好突出了绿川青稍显轻薄柔软的声线，犹如少女低吟，又好似少年的悲鸣。
接下来的三首也都是慢歌，然后绿川青回到后台换上一件低领无袖T恤，穿着满是洞眼的牛仔裤，在舞台上疯狂地奏响了电吉他。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微白也禁不住跟随节奏摇晃起脑袋，挥舞着手臂，唯一静如处子的，是从绿川青一出场，眼神便失去了焦距的山口绪平。
四首快歌唱下来，绿川青已是汗流浃背。他随意地坐在舞台的台阶上，撩起衣摆扇了扇，瞬时引发台下粉丝们的惊声尖叫。清了清嗓子，喝了几口矿泉水，他才执起话筒，一字一顿地说起话来。
“感谢大家今天来看我，我很开心！下面这首歌，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我一直想要唱给一个人听……就算他已经不在我的身边，我还是想……再唱一次……《疯了》。”刚说完，绿川青闭上了那双迷人的眼眸，转过身背对着观众。舞台上只留下一束银白色的追光，笼罩着他寂然削瘦的身躯。
一直低头的山口绪平在这段前奏响起时，蓦然抬起了头。
“我看不见你，
尽管触手可及，
在今天昨天之前，你是我的流星；
我看不见你，
尽管咫尺毗邻，
在今天明天之后，我是你的飞絮。
如果回忆记得，
如果时间记得，
如果爱情记得，
我和你曾经的相遇~~~~~~~喔喔~
如果泪水记得，
如果笑容记得，
如果爱情不再记得，
我和你擦肩而过的距离。
那么，就让我疯了吧，
祭奠这段回不去的曾经；
那么，就让我疯了吧，
为了这段无法消失的距离……”
正如这首歌的歌名一样，这是一曲癫狂到了极致的歌，音调在不断拔高，副歌部分高亢撩人，令人感受到了一种声嘶力竭的悲苦与绝望。微白想不到，绿川青竟会将山口绪平最有名的那首摇滚《飞落》重新编曲，重新写词。
原本激昂的一首摇滚乐，在此时此刻，被绿川青演绎出了无边无尽的凄凉味道。听到最后，分明是那样刺痛耳膜的高音，微白品尝到的却是一抹无法言说的伤。
而其他人和他的反应一样，有的歌迷一边抹着眼角的泪，一边用力鼓掌。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出了这首歌所要表达的情感，山口绪平不可能铁石心肠到一点都感觉不到。转头想要看看他是何种表情，山口绪平却突然站了起来，轻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便离开了座位。
看来，他已然动摇了。
微白对远远站在场边的保镖勾了勾手，很快转移到轮椅上，悄然来到洗手间。可是，却没有看到山口绪平的人影。四处寻找之际，被一位金色头发却有着褐色眼眸的高大男人拦在了门口。
“不好意思……请问你知道后台在哪吗？”看他的样子像是迷了路，神情纠结，卷曲的金色刘海遮住了半侧的脸，但依稀看得出是个样貌不俗的欧洲美男子。只是他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有点害羞，或许是畏惧陌生人而产生的怯弱？
“我也不知道的。”快速地回答，微白拨动轮椅往外面走，他好着急找山口绪平，没功夫在这里耽搁时间。不料，男人追上前来，继续问道：“是吗，没关系我慢慢找好了。对了，请问你是R国人还是Z国人，你有兴趣做平面广告模特吗？”
有这样找人搭讪的吗？微白忍不住横了他一眼，说道：“这位先生，您没看到我是残疾人么。哪有残疾人能做平面广告模特的，您请让开，我还有事。”
微白一路走到会场通道的门口。微白为了躲避这个粘人的男人，只得打消了寻找山口的想法，指了指会场对他说道：“我要回去看演唱会了，麻烦您不要跟来了好吗？”
“嗯，原来你是绿川青的歌迷。那请收下我的名片，有兴趣的话一定要联系我喔！”扬起一个软绵绵的憨笑，金发褐眼才施施然离开。
莫名其妙被人搭讪了一回，许微白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座位。嘿，山口绪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神色静谧地看着舞台。这会儿，绿川青又换了一套服装，华丽的斜肩红色针织长衫，下摆处还缀有一圈流苏。他耳垂两侧还都戴上了钻石耳钉，手腕上套上了珊瑚手镯。看来接下来是要演唱《珊瑚美人鱼》么。
果然，《珊瑚美人鱼》欢快温馨的音乐响起。绿川青开始甩着头发满场飞，一会儿拿起被歌迷扔上台的兔子耳套往头上戴，一会儿捡起装饰舞台用的彩色圆球往台下扔，玩得不亦乐乎。就在歌曲演唱即将演唱到副歌时，他转过头来，往微白和山口坐的方向一瞥，眼神一滞，随后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谁能想到，一贯冰山脸的绿川青会笑着跳下台，还冲到了VIP坐席里！
幸好他的动作飞快，在场内所有安全人员还没能反应过来时，这个玩疯了的男人抱起微白回到了台上。温柔地把面色惊诧的微白往台阶上一放，他自己也坐在了他的身边，头低下去，紧挨着微白的额头，将自己的话筒递了过去。
许微白几乎被刺眼的灯光灼伤了眼，自己有多久没有享受舞台上激越的感觉了？仿佛是身体里原本的激情被引燃出来，微白很快做出了回应，接过话筒，深情款款唱起了《珊瑚美人鱼》的副歌部分。
与绿川青的风格不同，微白的嗓音能使人感受到莫大的恬静与安然。他一出声，方才吵闹的会场霎时安静了下来，聆听着微白温柔动人的歌声，听者似乎看到了天空中飞舞着七彩泡泡，甚至有了看见彩虹的幻想，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情意绵绵。
副歌结束，绿川青凑到微白脸前，握着微白的手将话筒移到自己嘴边，笑盈盈地说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了吗？《黑色羽翼》大家都应该听过了吧！”
经自己的偶像这样一提醒，台下的歌迷这才顿悟，原来这位被抱上台的美少年就是那首Z文版GII广告曲的演唱者。呼啦，会场内又爆发出了无数的尖叫声。
遭受到这样热情的欢迎，许微白窝在绿川青的怀里简直不敢动弹。他被绿川青拥着，两人共用一个话筒，根本是骑虎难下，他只得面带笑容继续演唱，心里却在不停地祈祷，快点结束吧，结束吧。这一幕要是上了M国的娱乐周刊，可怎么得了。况且，台下山口绪平的表情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绿川青啊绿川青，你出气是出爽了，但为什么要拉上我啊！微白在心里叫苦不迭。
终于歌曲临近尾声了，微白唱完最后一个字时吁了口气。
然而……本该将他赶紧送下台的绿川青却侧过脸来，向他越来越靠近。微白睁大眼眸瞪了他一眼，他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靠近。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过来，嘴唇微微一动。
“唔……”微白大脑当机了。
绿川青竟然吻上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