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看着灼希气喘吁吁地放下自己，微白真想再翻几个白眼，有这么傻的人吗，明明有电梯不坐，非要抱着他上天台。而且天台上寒风阵阵，冻死人了，真是不知道他是要干什么。可等到他坐在轮椅上被推到灯光下，微白勾起一个羞涩甜美的笑。
“喂，沈灼希！这就是你给我的圣诞礼物？”微白仰着头，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是啊，怎么样？很好玩吧。”忙着给微白围好围巾，戴好手套，灼希低着头回答道。为了这个礼物他可是煞费苦心，不仅串通了姚洁，还要骗白白自己飞机晚点。其实飞机没有晚点，B市根本没下雪，而且他今天凌晨就到了，因为听到Y城下雪了，所以迫不及待想早点回来。
“你不觉得很幼稚么。”撇了撇嘴，微白变了变声线，声音听起来相当刻薄。
灼希迟疑地看了看微白的脸色，又看了眼自己的礼物，嘟囔道：“白白，你真不喜欢吗？我可从早晨开始就在准备，要不是姚姐告诉我公园里的雪下的最大，我去搬雪，估计这两个雪人还没成型呢。”
没有错，灼希的圣诞礼物就是两个如真人大小的雪人。他们手牵手站在雪地里，笼罩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戴着和他们身上一模一样的围巾、帽子和手套，张嘴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又不是女孩子，还喜欢雪人什么的……”嘴上还在反驳，微白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今早不是还为自己不能打雪仗、堆雪人而感到遗憾嘛，这不，沈灼希立刻就满足了自己的心愿。这礼物比项链什么的更合他心意。
“白白……你真不喜欢？”耸搭着耳朵的灼希在微白脸上蹭了蹭，捕捉到微白嘴边不经意扬起的细小弧度，顿时笑出声来：“哈，你骗我！你很喜欢的对不对？”
微白瞪了他一眼，随后浅笑着拉过他的手，喊道：“是啊，谁让你骗我说飞机晚点！你就该罚！知不知道你要是回不来，我会多失望？”
说完，把灼希的手放在眼前瞅了瞅，“都冻红了，你不知道戴手套啊，真是笨蛋！”
“戴手套会影响堆雪人的速度呀，没关系，你喜欢就好了！白白，说真的，我很久很久没做过这种浪漫得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事了。”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灼希把微白推得更近了些，指着矮个子雪人笑道：“这个呢，就是你。牵着你手的就是我，哈哈！”
“为什么我矮你那么多，我要是能站起来不一定会比你矮！”微白又撅起嘴，一脸不满意的样子。
沈灼希还真没想到那么多，他按照常理做了两个站在一起的雪人，但这在不能走路的微白看来，说不定只是一种讽刺啊。这时才意识到出了问题，灼希急忙抓起微白的手解释道：“是我没想到，是我错了。白白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再说了你的腿也许能治好呢！”
看到灼希这么紧张，微白忍不住笑了，捏了捏他的脸道：“我逗你玩的，雪人就应该是站着的，两个人肩并肩站着，真的挺美好的！我不介意，也没胡思乱想，这个礼物很好，真的，我很喜欢。”
还有些不太相信，灼希凑近跟前啄了微白唇角一下，发现他没生气，这才放心地笑了：“你喜欢就好，我开始的时候也在想，这样是不是很幼稚。可是……恋爱中的人本就是傻瓜不是吗？幼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一边想着你，一边堆雪人，那种感觉很幸福，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幸福。”
这家伙，怎么总能让自己感动，还是说实际上，是自己太好哄了？
微白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肩膀，把冰凉的脸贴在他的耳边，“嗯，知道了。下次要堆雪人，和我一起吧。就算是我坐在一边看着你堆，也会很开心的。”
把微白往怀里抱紧，灼希闭上眼，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好，过几天可能还会下雪的，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堆雪人！打雪仗也行，我可以帮你团雪球哦。”
“那我躲不了啊！真是的，难道坐着不动给你打啊。”微白抬起手捶了他一下。
“你就坐在那儿用雪球打我呗！你打，我躲，好不好？”咯咯咯笑起来，灼希用鼻子蹭着微白的脸，“到时白白你要手下留情哪。”
凝视着灼希兴奋的表情，微白渐渐收敛了笑容，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
“怎么了？”灼希握住他的手，“是冷了吗？”
看来现在是时候告诉他了。微白深吸了口气，对上灼希的眼眸说道：“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本来早该告诉你的。可是我怕你难受……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去M国。”
半天没反应过来，灼希眨了眨眼，“你是说你要出国？”
“出国留学，许锦严把我的各项手续都办好了。”微白知道灼希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所以低着头没有看，他怕自己一心软，走的时候更舍不得。
寂静的风在耳边吹拂着，灼希深受抬起微白的下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舍不得你白白，不过……如果这件事不能改变，那你就去吧。不管你去多久，我等着你回来。再说了，我可以去看你的，没关系，别担心。”
“你不怕……我们……”他就不怕长距离恋爱会使爱情冷却么？微白犹疑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可是对白白很有信心哦！跟你说，M国金发碧眼的帅哥虽然多，但是……有几个能像我这样既帅气又能干，还温柔体贴的？”璀璨的笑容在脸上绽放着，灼希抱着微白的手臂却加重了好几重的力道。“可是我还是担心，我不在你身边，讨厌的苍蝇蚊子谁来帮你赶啊？还有，我不喜欢别人抱你，上下车的时候，你还是需要人帮忙不是，哎呀呀烦躁死了。要不我让哥也派我回M国好了！”
看着灼希一会儿一个脸色，微白觉得心底深处的暖意更浓了，“你能跟我一起去当然好，可是你哥肯定不会答应的。你不是说，他有心分开我们吗？这个机会他求之不得。”
神色比刚才又浓重了几分，灼希在微白耳边沉吟道：“其实我觉得，我哥已经认出你了，我都认出来了，他怎么还会不知道你是溪晓。”
身子僵了僵，微白的语调有些不自然了，“何以见得？他是问过我，不过我没承认。既然决定要放下，我就不想再为过去那段感情纠缠不清……所以别告诉你哥真相。”可想到今天收到的那根坠有海豚的项链，微白也多了几分疑虑。
的确可以否定，可以反驳，但哥毕竟是你深深爱过的人啊。心里仍然有着焦虑，但灼希还是点点头，“我知道的。白白，我想尽快争取到我哥的认可，在此之前也许不能经常去看你。你要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嗯。我又不是独自去，叔叔给我派了护士保镖，一大堆人呢。”微白扬起一个畅快的笑，拍了拍他的背，“我们下去吧，你不是还没吃饭吗？饿了吧。”
经白白这么一说，灼希的肚子瞬时咕噜噜叫了起来。
回望了手牵手的雪人一眼，两人才恋恋不舍地下了楼，回到灼希的公寓。看着灼希狼吞虎咽着外卖的牛排，微白嘴巴上数落着他的吃相多么多么难看，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退。
“好我吃完了，该干正经事了！”擦了擦嘴，灼希动作优雅地拿起手边的玻璃杯漱口。其实仔细观察，微白还是能看出他和沈映冉之间存在有相似之处，两人都是从小接受过良好教养的人，在着装打扮上既时尚又高贵，身形都偏瘦高，只是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
“正经事？你还有正经事可做吗？”微白捂嘴笑着，不清楚灼希把自己推到书房里是要做什么。只见灼希打开了自己雪白外壳的笔记本，将他推到跟前。
好像有点紧张又有点害羞似的，一向厚脸皮的灼希居然扭捏起来，半天才找到想打开的那个文件夹。疑问重重的微白一看文件夹的名字，心跳也紊乱起来。
溪晓的世界？
文件夹被打开了，哗啦啦几千张照片顺着屏幕闪烁出来，啪啦啪啦铺满了整个屏幕。随便一眼扫过去都不难发现，这里的每张照片都是溪晓。
“这……这是？”这些照片都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沈映冉给他的？
“白白，我说过自己被人推下楼的事故，但我还没来来得及告诉你，那场事故之后，我曾经在精神病院住过三年。”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个极为平常的故事，灼希的声音很平静。
微白愕然地抬起头，“为什么？……难道你……”
“因为想不通，自己深爱过的人为什么那样恨我，恨不得我去死。所以命保住了，精神却崩溃了，一连三个月我没说过一句话，医生请了好几批也没治好我，所以我哥给我办了休学，接受一位教授的建议把我送到了疗养院。实际上就是精神病院，只不过那家机构的条件非常好，很清幽，如果你去参观，别人不说你一定想不到那里住的都是精神有问题的人。”拉开椅子坐在微白的身边，灼希眼角仍带着笑意。
“吓着你了吗？”
“不，你继续说。”事实听起来骇人，但微白并不觉得这有多可怕。若自己也给医生看一遍，那也是精神有问题的，因为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想到自杀。往往有精神疾患的人在精神上受过重创，反过来想，灼希和自己一样，都是太过看重感情了。
“我乖乖吃药，也配合医生的治疗，因为不想哥和爷爷担心。你应该知道的，沈家没有女主人，爸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出车祸死了，奶奶身体不好也过世很早。家里都是男人，一点也不温馨。比起家族事业，我更看重家庭，希望每天有人陪我吃饭睡觉，玩游戏，可是爷爷很严厉……整天逼着我们学这个学那个，只不过我从来都是在反抗，我哥则是服从。
知道我是因感情纠纷而精神失常的爷爷对我极度失望，其他的叔伯也很失望，都放弃了我，那个时候，只有我哥管我。可是他要管理G&C，也只能每隔两个月来看我一次。未免我平时太无聊，所以有一天，他把你的广播剧和专辑带给我听……”
原来，我和灼希的联系竟然是沈映冉建立起来的。微白讶异极了。
摸了摸微白的发丝，灼希又接着说，“我这个人有个习惯非常不好，但凡遇到想不通的事就会一直想，直到弄明白了为止，学习上是这样，感情上也是这样。那次的事故便让我走进了死胡同，我没日没夜地思考，为何她一定想我死，为何她不能爱我，想不通就不愿说话，什么也不干。谁来搭理我，我就狂躁地要把他赶走。所以啊……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但你的声音让我分心了。很奇怪，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平静了，能够不再想那个解答不了的问题。于是一直听下去，听完了你所有的广播剧、专辑后，就向我哥要你配音的动画片和电影电视剧来看。”说到这里灼希笑了笑，“是不是很好笑，我在精神病院的那几年，成了溪晓的铁杆粉丝。后来，我对你越来越好奇，去网上搜索你的照片，可是照片真的很少呢，于是就找我哥要，但他好小气，不肯给我。再后来我恢复了正常，出院完成了学业……然后回了Z国，这些照片其实全是我偷拍的。”
偷拍的？哑然的微白翻起这些照片，都是自己出门逛街或者上通告时的场景，有的角度很扭曲，还真是偷拍的。
微白顿时感觉哭笑不得，想了想，却又噗嗤笑了起来。“干嘛偷拍，你可以见我的啊，暗恋我啊？”
嘿嘿傻笑着，灼希一把搂住微白，“是啊，我真是暗恋你！但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确定这种感觉是什么，还以为自己不仅疯了，又新添了一种病，怕的不得了，就不敢让我哥介绍我和你认识。你要是讨厌我怎么办？”
“你不是病好了出院的吗？应该是想通了吧。”听到这席话，微白不可否认，自己被震惊到了，这家伙原来几年前就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狂躁症不犯了，也开口说话了，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任何区别，但我还是不快乐。而且接着……溪晓就走了。”灼希抵着微白的锁骨，晃动着自己的下巴，“因为你不在了，我哥的精神状态也相当差，我和他便回M国了。再然后，我不声不响地回国，那天在GAY吧遇到了你……不知该怎么形容，鬼使神差的……我就……对你有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当时脑袋懵了，而且你还诱惑我，我就……”
微白瞬时瞪了他一眼，“你就很不客气地把我吃了！”
“那你还把我当成MB了呢，我当时真的很火大耶！”灼希嘟着嘴巴埋怨着，转瞬笑起来蹭上微白的脖子，亲了一口。“不过，我很庆幸遇见你，很想再见到你，于是……我拿着你落下的铭牌去找你，接着我们就在G&C巧遇了。”
又是一阵讶异，微白心说我还以为铭牌是在公司掉的呢，狐疑地剜了他一眼，才道：“我的铭牌？那晚掉在床上了，被你捡了？”
“是啊，就是这个。”说着拉开抽屉，灼希拿出一枚圆形的金边铭牌，上面画有G&C的logo，“没写名字，不过好歹让我知道你是G&C的人了，所以就去G&C碰运气，没想到没蹲守多久就遇上了。”
啧啧啧原来这家伙不是偶遇上我的，而是……微白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抬手使劲拍了他脑门一下，“你这家伙，是不是做好了圈套等我跳呢！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统统都要说，一件事也不许漏！”
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灼希做了个怪脸，笑道：“那只怕要讲一晚上了。白白~~~~~~~”
他拽了微白的胳膊摇起来，“那个……你能……”
心说，沈灼希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想留我住下来还想让我自己提出来么。“你还没说到重点呢！你根据什么知道我是溪晓的？”
“哦，”装成乖宝宝，灼希喝了口水才接着说道：“我发现离你越近，那种熟悉感就越来越重，我哥和我聊天时也说起过，你给他的感觉有点像溪晓，那时我就恍然大悟了，知道为何会觉得你熟悉。然后，我特别留心的言行举止，起初引起我怀疑的，就是郑慧兰打你那件事……”
“接着呢。”这家伙，居然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了。
好像是在缓解微白的紧张，灼希箍住了他的腰，“我就让洛丽塔给我通风报信啊，每次你和我哥单独相处，我都是知道的……你对我哥的态度不同寻常，而且你对溪晓的温室很熟悉，你偏爱辣椒，你喜欢吃的菜全是溪晓喜欢的，你还习惯先吃完了荤菜再吃青菜，最最重要的是，你的配音实力太强了，太令人起疑了……你处理声线的方式和他一样！”
“你这个外行人，怎么可能听得出来？连姚洁都听不出来。”这太令他惊讶了，微白推了推灼希的胸膛，“你……”
“我说过，我那三年里几乎天天听你的配音，你所有的声线变化我都听过，而且听了不下几百遍，或许连我哥都没办法确定那就是你，但是我能确定……除了你没人能熟练运用那种发声方式。尽管嗓音不一样了，但给我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灼希眼神炽热地直直望着他。
这世上真有能通过他的声音，触摸到他灵魂的人吗？微白过去是不信的，然而现在有个鲜活的例子摆在他面前，伸出一双手，撕开了自己内心的桎梏和囚牢，虽然过程有些疼痛，但解脱之后是无与伦比的轻松与欢畅。
“你……还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微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还有其他的理由能够解释灼希为何会认出自己吗？连沈映冉都不敢断定自己就是溪晓，灼希却敢认定，并且很早就有了这种猜测。
“对了，洛丽塔不是你哥的秘书吗，干嘛给你通风报信？我是觉得奇怪哦，她怎么在知道我和你确定关系后一脸的淡然。”微白不愿承认自己的心底有着细微的震撼和感伤，他忽然想起还有这一茬呢。
“很简单啊，我只不过帮了她一个小忙。”灼希露出一副卖关子的笑容，故作神秘道：“白白，我还有一个隐藏身份呢，你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