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般擦枪走火，可能性很高。
不过当天晚上的沈灼希和许微白辜负了这一夜曼妙的夜色。原因不是别的，两个都受了伤，且许微白最严重的瘀伤在腰部，这种身体状况下，再有情调的气氛也燃不起太大的火。心疼地搂着白白，沈灼希对于自己现在才知道老婆摔跤受了伤的事情十分怨念，对于那个偷拍了他们还把照片公之于众的恶人也耿耿于怀。
接下来，当微白告诉他，他嫂子红杏出墙的照片也被人曝光时，沈灼希倒出乎意料的镇定。他小心地搂着微白，躺在他旁边，只轻声喟叹了句：“其实，郑慧兰和我哥的婚姻是个很大的错误。现在出了这种事，也有理由散了，反而是件好事。”
“你不担心郑慧兰分走你哥的财产？不过她是过错方，分不到多少了，要我说，一分都不该给。”躺在灼希的怀里，把他当成人肉枕头，许微白舒服地半眯着眼，“听你这么说，好像早料到郑慧兰会做这种事。”
伸开手掌打圈揉着白白的腰，沈灼希答道：“不止是我知道，我哥也知道一些的。他不说不代表他默许，有些事，他清楚得很。可他不爱她，这段婚姻只是个敷衍长辈的躯壳，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把我哥惹急了，他是不会饶过郑慧兰的。”
沈映冉早知道郑慧兰的出轨？得知这样的事实，许微白心底的疑惑更重。既然如此，他不爱她，为什么在机场时会那样难过呢，难道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白白，你好像很关心我哥的事呢。”看到微白一脸沉思，沈灼希有些吃味地往他脖子底下蹭过去，“你对我的事不感兴趣的吗？”
“我只是随便问问，再说了，你哥的事不是你家的事吗？不还是和你有关的，我若是不问，你难道不会觉得我很冷血，公司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当过眼烟雨哪。”伸出爪子捶打了他的手臂一下，许微白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眸。
“哦，是哦。”不敢反驳，沈灼希乖乖地趴在微白身边，拉着他的手，十指紧扣，才肯闭上眼，沉沉睡去。
清晨醒来时，两人还保持着这样相依相偎的姿势。
较早醒来的微白一睁眼就看到两人紧扣的手指，不自觉羞红了耳根，他试图抽离出来，却被更紧地回握了过去。一抬眼，发现灼希也醒了。
“白白，让我多攥一会嘛。你不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露出委屈的表情，沈灼希牵起他们扣紧的手放至嘴边，亲吻了一下。
知道反对无效的许微白瘪了嘴，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反应很大的沈灼希一手扳过微白的脸，急切地说道：“难道不是吗？你都原谅我了，还主动叫我……叫我吻你了，这还不算答应了啊。”
在心里偷笑了一会，微白故作神色为难地呐呐道：“灼希，按照你这种算法，那天我们发生关系，我是不是就默认是你的情人了呢？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原谅了你，这不代表我答应和你在一起。”
沈灼希的眼眸瞬时黯淡了下去，手也松了，低着头不说话。
“不过，如果你能争取到两个人的同意，我就答应。”抓起狗狗的手摇晃了一下，许微白勾起一个温柔的笑。“这也是我们必须经历的，如果搞不定这两个人，我们是没办法在一起的，你明白吗？”
立刻活力四射的灼希捧起微白的脸，亲了亲他水润的嘴唇，“嗯！白白，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是我哥，还有你叔叔对不对？他们肯定会反对我们在一起，我早想到过这个问题。”
早想到这个问题不是那么好解决，还这么执意要和我在一起么。许微白觉得眼前的沈灼希很像过去那个飞蛾扑水的溪晓，不同的是性格，相同的是这种对爱情的执着和不顾一切。
“你应该知道，这很难。”
“是很难，但不是不可能！”坚定地握住微白的手，灼希扬起一个恍若旭日的笑容。“白白，你看着吧，我会做到的。”
就在灼希想要继续表决心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小少爷，您醒了吗？”是管家林叔。
许微白往床下指了指，示意沈灼希赶快躲下去，才应声道：“我醒了林叔，不过……没有什么胃口，但如果有方记的豆浆油条和小米粥，或许能吃一点。”
“啊，这没有问题。我这就去给您买回来，您先洗漱，二十分钟后就能看到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和小米粥了。需要我唤护士来吗？”小少爷是难得提要求的，一直对林叔很客气，所以一听到小少爷要吃距离这里三条街的早点，林叔也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一口答应。
吁~~~许微白拍了拍床垫，小声叫道：“行了，出来吧，你先去洗漱，昨晚没有洗澡就睡了，都快馊了。”
呜呜呜，白白嫌弃我脏。从床下爬出来的灼希马上钻入了洗手间，迅速把自己拾掇干净了，然后出来抱微白进去，看着他怎么使用那些残疾人专用的卫浴设备。
当下，他就在心里打定注意，回家后一定去订购一套，把家里的厕所给改造了。
许微白则在挖空了心思想，等下怎么把沈灼希给送出门呢？现在保镖、仆人都在工作，他要想出去，即使关了保安系统也会被人发现的。这个任务，挑战性很大啊。
故技重施，让灼希躲在床底下，微白吩咐林叔把早餐放在小阳台的圆桌上。等待林叔走后，两人其乐融融吃完了早餐，再来就该想如何帮灼希从许家大宅安全脱身了。
堂而皇之走出去，没法解释他昨晚如何进来的，晚上两人干了什么。跳窗下楼，铁定会被保镖和林叔当做是心怀叵测的贼。
“要不，我多躲几天好了。”沈灼希提了个很没有建设性的意见。
“你又不是小人国的，能让我藏在荷包里，切~~”拧了他耳朵一下，许微白撅着小嘴想了半天，忽然把灼希的大腿一拍。“啊，有了！我就说自己丢了东西在花园，让林树、保镖和仆人都去找，然后你趁机从侧门溜走。”
“但监视器会拍到我。”这个法子还不错，可是依然有漏洞。
“没关系，我找机会删掉那段记录就行了。只能这么办了，从侧门走是最短的路线，你等下一定要跑快一点。”带着灼希看清了侧门的位置，微白开始实施计划。先用铜铃召唤来了林叔，随后着急地提到自己昨晚回家时弄丢了脖子上的项链。
宅子里无人不知，那是许锦严近期送给他的出道礼物。
林叔顿感压力激增，心说，这条项链要是丢了，指不定许锦严会有多生气。好在小少爷依稀记得去过花园，可能是在那儿不小心掉了，立时齐集所有人往花园寻找失物。许微白看着宅子里的人纷纷步入花园，转头对灼希挥手道：“快点，跑！”
沈灼希快速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闪身奔下楼。
果然如微白所计划的，下楼到冲出大门，都没有遇到一个人。沈灼希手脚灵敏，只花了三分钟就飞奔至距离侧门一百米远的白玫瑰花丛。未免踩踏花朵，他绕过花丛，眼看抬脚就能出去，一个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声音却在脑后炸响。
“沈二少，一大早的兴致真好啊。”
所谓声出幽谷，形容的可能就是许锦严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男人不仅样貌令人过目难忘，声音同样如是。沈灼希没有与他正式见过面，但曾远远见识过此人的风采，听过他的嗓音。看来，得提前面对这位许家大家长了。
笑意坦然地转过身，沈灼希欠身问候道：“许先生，初次见面真是失礼了。今晨的阳光娇艳，将园中的玫瑰映照得格外高贵呢。”
“所以，沈二少从昨晚就来这里，等待欣赏许家的玫瑰花了？”悠悠然踱步走近，许锦严逆着日光，耳后飘飞的发梢泛着金黄的光点，脸部的阴影浓重，一侧的嘴角略微勾起，眉宇之间满是运筹帷幄者的傲然神情。
稍稍惊讶了一瞬，沈灼希舒展开暖煦的笑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面前这股强大气场的压制，脸上倒平添了几分泰然处之的豁达。既不解释也不反驳，而是神态自若地答道：“玫瑰花固然美丽，但在我心里，有比世界上的花更美丽珍贵的东西。许先生，我不是来窃取您家的某样宝贝，而是因为太过珍视，所以心有留恋，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便舍不得走了……”
许锦严饶有兴趣地盯着沈灼希柔和的脸部轮廓，冷笑了几声。
“没想到，沈二少的口才比起沈总，更要卓越。能将半夜偷入他人家宅的行为形容得如同入园赏花，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许先生言重了，未征求您的允许就擅自留宿的确是我的不是。不过……您既然早早知道我的到来，又不加阻止，我可否认为您是默许了我的进入呢。”早就知道许锦严不是简单的人物，又是微白的叔叔，激怒他或在他面前示弱，都算不上好办法。那么，就只有主动挑战，暗地较劲了。
强者一般只会尊重强者。
很小就深谙此理，沈灼希不会做出不明智的举动。
“呵呵呵，看起来，你知道许家大宅还有一套更隐蔽的保安系统啊。为什么不告诉微白，他应该很担心你会被电到吧。”不再兜兜转转，许锦严很想尽早知道，这个隐藏得极深的沈家老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白白不适合想更多复杂的事情，他已经很累了。”沈灼希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春风般和煦轻柔，“有些事，我知，您知就够了。我的目的不在许家，就如同您的目的不在我哥身上，是一样的吧。”
真看不出来，这个看起来入世不深的小子居然比沈映冉更聪明几分，这不得不使许锦严将心里做过的判断推翻了。“你倒是比沈映冉有意思多了，那么，你想好了如何说服我，让我答应你和微白在一起吗？”
露出一脸困扰的表情，沈灼希摊开手，“还没想到。但是……我总能想到的，这不难办，因为您是微白的叔叔，和我并没有利益冲突。您不是我的敌人。”
“那么……如果是情敌呢。”忽而挑起了眉梢，许锦严并不声色俱厉，而是调笑地扯了扯唇角，眨了下狭长的眼。“也有些事，二少并不清楚吧。”
“如果您说的是已成为过去的事，我没兴趣知道。”毫无所谓地笑了笑，沈灼希眼神比起刚才的镇静自如，多了几分笃定和自信，“我只知道，白白和我在一起，能够幸福。他的过去是谁，我不在乎。自从认定了他那天开始，我就是……他的现在和未来。而且……您对他其实并非是那种感情。”
洞察力绝高，却看不出他的欲望，看不出他的野心，更看不出他的焦虑不安。他大大方方地袒露着自己的目的，他的弱点是微白，潜藏的力量却也来自于微白。这个人，远远没有沈映冉容易看得清，容易对付。尤其在调查了他在M国的背景之后，他对沈灼希真是越来越好奇。真可惜，没有早一点遇上这样强力的对手。如此看来，那个阻碍自己暗地里收购G&C股票的两家M国企业应该就是他掌控的。
默然观察着表情如常的沈灼希，许锦严心里的兴趣被完全勾起。“有趣，二少几乎快说服我了呢。你这番话，若是被微白听见，可能会感动的不得了。但是……如果他知道，你在十九岁时曾就被一个女人谋杀，结果捡了一条命，却患了三年的自闭症与狂躁症，又会作何感想呢？”
“恕我直言，您是估计不到白白的反应的。”成功地看到许锦严变了脸色，沈灼希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关于我所有的事，我会对他坦白，任他选择，我无条件尊重他的决定。”
“哼~~如果你那么爱他，一颗心非他莫属，怎么敢将不堪的自己暴露给他看。一直让他看到那个美好的你，不是更有胜算吗？”不屑地冷哼一声，许锦严深深不以为然。
浅笑着摇了摇头，沈灼希笑得意味深长，“爱情的面目不是只有美丽而已，它也是丑恶的。过去我就是一直想不通这点，才会自我封闭那么多年。爱情的本质是自私的，若不能在一开始接受这种狭隘与自私，任何人都会被爱情囚禁。”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许锦严紧蹙起眉头，不想再谈论下去。
“二少呀，你不觉得，自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吗？微白无论如何，都没法想象，你在我面前是这样一副模样吧。另外，你猜猜看，我对你们的事知道多少？”
被如此的语言攻击，沈灼希竟还能弯曲起眉眼，抿着嘴笑出了声。
“从我和白白相遇的那晚开始，您就知道了不是么，那些保镖一晚上都站在楼下没走，我都知道。不过也正是有这样特别的待遇，让我在后来对白白尤为关注。也许您会认为我把心思掩藏的太好……但实际上，在白白面前的我，反而是最真实的。”直视着许锦严幽深的眼眸，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在爱人面前，人应当是最真实的。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他们之间费尽心思呵护的爱情……真的只能走向悲剧。啊对了，提醒您一下，许氏集团收购G&C股票的行动隐蔽得真好，但再缓慢些就更好了，不然我哥可是会提早发现的喔。”
言毕，沈灼希脚步轻盈地往门外走去。如他所料，并未有人拦住他，若有心为难，今日凌晨他就被抓起来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许锦严卸下了脸上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证明给我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