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旧事难了 第116章，旧事重演
他要怎么做，他又能怎么做？
到底如何，才能救她们母子呢？
雨来的又急又快，豆大的雨滴下的猛烈不已。
蓝亦尘站在雨中，整个世界被那些雨，那些水汽包围了，耳边也全是‘滴答滴答’的声音。
冰冷又诡异的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不，还隐隐的能听到蓝忆凤那凄厉渗人的痛呼。
残剑自是担心他的身体，急急的把他拉到屋檐下，担心的询问：
“尘儿，衣服都淋湿了，要不要找个房间换一下。”
蓝亦尘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中一片茫然，仿佛残剑的话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打破了他的迷茫与混乱。
他的视线慢慢的移动，最后移到残剑剑柄上挂的那个包袱上。
苍白妩媚的唇动了动：
“湿了……换衣服……换衣服……对！对！对！”
他的眼眸蓦然亮了起来，雪亮雪亮的，在阴霾灰暗的天空下，与银色的闪电相互交映。
他想到了。
他想到如何救蓝忆凤，救她与端木的孩子了。
在那个包袱里，有‘万年玄冰铁盒’，还有最后一株‘玄灵冰星草’……
反正他的生命已将不久矣，多一个月，少一个月，又会如何，不如，把它用到更需要它的人身上……
只要在离世之前去爹爹墓前拜访一下，就没有遗憾了……
不，只能说，他那些较为现实一些的愿望就全部实现了。
至于别的愿望，比如，在合眼之前见一见他爱的那些男人们一眼……
奢望，终究还是奢望。
‘玄灵冰星草’作为这个世界中，药草中的至尊，绝对不是只有解毒那一个功效的，它还可培元固本，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人的身体机能，变得更加健康。
若是将这最后一株‘玄灵冰星草’给蓝忆凤……不论如何，必定会有所帮助吧。
如果有用的话，是救了两个人的性命，而他只是提前一个月死亡而已；即使没用，他也无能为力了，他努力了，救不回来，只能说是天意了。
救回来就值得，救不回也没有损失。
他没有什么可计较，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想着，蓝亦尘目光酸楚的望着残剑，残剑残剑，残剑刚说过要陪他到永远的，可是，他不得不抛下他。
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他呢？
生死离别，离别虽然在后面，可它偏偏又是让人最痛的，是最伤人的。
怎么样才能让这些爱他的人，在他离去后幸福一些呢？
这一刻，蓝亦尘的心境全变了，他想，要是那些爱他的人，都没有遇上他该多好，如果在他死后，那些人的记忆中都没有他该多好？
那样，他们就不会伤心，不会痛了，只需要他一个人带着对他们的爱，悄悄的离去就好。
蓝亦尘的眼睛湿润了，他不该闯入他们的生活的，不该这样任性的在他们都爱上他的时候离开……
可是，上天捉弄，他无能为力。
前段时间，他明明对自己即将面对死亡已经释然了，可是此时，他却无法释怀了，因为他嗅到死亡的气息了，看到死亡的阴影了。
他知道这一次，不会再出现像轩辕那样救他的人了，这一次，他将真正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生病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清醒的感觉——死亡是离他如此之近的。
蓝亦尘之前，从来不知道，有一种痛，可以让人痛的没有半分知觉，痛到麻木。
他不是为自己而痛，是为那些爱他的人而痛。
他第一次想到，如果他死了，夏侯会怎么再幸福下去，轩辕会怎么样，残剑又会如何，而在那么久以前就失去他，那么爱他的端木又会如何？
他是自私的，他不该为了害怕寂寞害怕孤独，贪图温暖而招惹他们，更不该在搅乱了他们的心，摄走他们的情之后，不负责任的离他们而去。
这一刻他才懂，他之前的顾忌，之前的在乎，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幸福……
他现在才知道，他们的幸福是只有他能给的，可是，晚了，什么都晚了。
如果，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能活下来，必定会倾尽一切让大家都幸福，必定会抛弃他所有的顾忌去爱……绝对……
绝对，不再逃避……
晶莹的水珠在他白嫩冰冷的面颊上流淌，不知是刚刚的雨，还是他的泪。
残剑心疼的擦去那些水珠，他擦的很慢，指尖在蓝亦尘的脸上来回擦拭，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掌下这柔嫩细腻的面颊，以后可能会再也碰触不到了。
‘轰隆——’
‘咔嚓——’
天上的雷闷闷的，伴着闪电，明明还是午后，天却阴沉的像是午夜。
残剑莫名的觉得那是不祥的，他克制不住自己，紧紧的抱着蓝亦尘。
尘儿就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为什么觉得尘儿离他很远呢？
浓浓的心痛和哀伤包围着怀中的人，残剑感受着怀中瘦弱的身躯，闭了闭眼睛，不断的告诉自己：
是天气不好，是蓝忆凤的叫声太凄厉了，所以蓝亦尘才会这么的哀伤和沉默。
所以他才会感到心绪不宁。
蓝亦尘静静的让他抱了一会道：
“衣服都湿了，我们去换一换吧！”
他的声音和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残剑在心底松了口气，终于恢复正常了。
屋檐外的雨依然在下着。残剑望了望黑沉沉的天，很不想待在这里。
他拉着蓝亦尘的手：
“好的，我们去换衣服。”
蓝亦尘的脚步一顿：
“剑，我突然想到了，或许我可以救姐姐，可以帮她。”
残剑皱了皱眉，他对蓝忆凤的感觉很不好，当年蓝忆凤污蔑蓝亦尘的时候，他曾一度想要杀了她的，不过，她终究是尘儿的姐姐:
“我们身为男子，是无法进产房的……”
他还是以为，蓝亦尘想要凭借自己的医术救助蓝忆凤，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蓝亦尘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你知道我的身子一向不好，在夏侯一族的时候，夏侯总是给我准备了许多药草，我刚刚突然想起，夏侯在我走之前要我带不少药草，其中有一株正好对姐姐有意。”
虽然他告诉了残剑，他与那几人的纠缠，他的情他的爱，但是，关于三株‘玄灵冰星草’，和为轩辕玉解毒的事，他并没有告诉残剑。
事实上，直至他死，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他做的那些事。
而残剑正好没有见过，也并不识得‘玄灵冰星草’，所以，他准备大胆的当着残剑的面，把‘玄灵冰星草’给蓝忆凤。
因为，不能再拖了，他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如此，只希望，残剑一点都不认得‘玄灵冰星草’……
残剑有些迟疑，蓝忆凤的生死和那个孩子的生死与他无关，相比起来，他更在乎蓝亦尘的身体：
“可是，尘儿你自己也需要那些草药啊。”
蓝亦尘拉了拉他的手：
“还说我傻瓜，你也好笨，我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打娘胎带来的，哪有什么药可以治得好，这些草药，只是给我养身子的，没那么珍贵，也没那么重要。”
残剑终是被蓝亦尘说服了，他再次叫出了那个产婆。
大概是蓝忆凤的情况实在糟糕，产婆害怕出人命，走路也是哆嗦的，一副很小心很害怕的样子。
蓝亦尘纤白细长的手在‘万年玄冰铁盒’上抚了又抚。
终于‘咔嚓’一声，打开了它。
闪着星光的绿色药草安静的躺在里面，蓝亦尘的眼光闪了闪，把它拿了出来，交给接生婆。
残剑紧紧的盯着那株药草。
很长很细的叶子自然的向四周疏散，叶肉很厚，叶子上面好像流溢着绿色的光晕，叶子边缘微微向内卷，中间有着一排透明的绒刺，叶面上一亮一亮的，好像星光坠落在上面一样。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他的心底升起，他总觉得那株药草，带着灵性，并不像蓝亦尘说的那么简单。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所以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产婆捧着药草，在他和蓝亦尘的目光中渐渐走远。
蓝亦尘空灵的笑了笑，表情有些空洞茫然，呢喃般的开口：
“走吧！”
残剑以为他是冷的厉害，急着换衣服，没再多留，带着他就找房间换衣服去。
蓝亦尘被他拉着，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好像蕴含着什么，沉思着什么。
天还是阴沉的，还下着雨，蓝忆凤的痛呼仍在持续，不过好像是因为没有了力气，她的声音微弱了不少。
蓝亦尘模糊的想着，他硬生生的抢走了端木的心，得到了端木的爱，把‘玄灵冰星草’给蓝忆凤，是上天让他还给蓝忆凤的补偿吧。
这样，对待蓝忆凤，他也没有任何的内疚心理了……
或许是身上的衣服真的湿的厉害，蓝亦尘和残剑所走之处，都留下浅浅的水渍。
寒冷的风从雨中吹出，冰凉的感觉把蓝亦尘，从那些复杂的纠结情绪中拉了出来。
蓝亦尘松开残剑拉他的手，改抱着残剑温暖的胳膊。
残剑怔了怔，加快脚步，看来蓝亦尘真的很冷很冷……
蓝亦尘几乎是挂在残剑的手臂上，他悄悄抬眼望着残剑——现在在他身边，陪着他，能让他开心，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只希望，只希望，在他走之后，残剑还可以这样幸福。
紧了紧抱着残剑手臂的指，他这一生，感情上亏欠的人太多，对不起的人也太多，得到早逝的惩罚他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这些被他爱上的男人们会在他逝去厚，不能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