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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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用过膳后沈烟就迅速告退了。虽然皇帝的御膳确实很好吃，但是面对着皇帝这个人，就不怎么让人有继续待下去的欲望了——他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吃饭的全程中，他一直都用着一种复杂诡秘的探寻目光盯着自己，害他好几次都快忍不住要问他究竟是想干什么了。偏偏他一被自己的目光扫到，就会马上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有两回还故作姿态的招待着自己。这让他看了除了觉得好笑以外还是觉得好笑。
明明刚才还对自己很不客气的来着，现下这种态度让人看了只会觉得：他这是在做贼心虚。
不过基于皇帝的面子大于天的理由，更基于他也不忍心去给这人难堪的心理——这个人虽是一国之君，可论资历却是自己的“后辈”。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是装做了一副格外贪食的模样。
走在被夜色笼罩的寂静外道上，沈烟不笑的面容竟是显得有些冷峻。而他此时脑中正在思考的是：皇帝究竟是为何才答应的自己？
虽然这个问题对他来讲并不重要——他要的是结果，只要结果对了，其他的就算是错的又有何妨？但是，疑云总是笼罩在心里挥之不去，这种感觉可不怎么让人觉着舒服。
沈烟一路低头想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宫门口，才抬眼就望见了站在亮处的两个熟悉身影。唇角一扬，他不禁欢快地跑了过去。
“炅青哥！君荣哥！”
原来二人正是刚才被皇帝“赶出门”的岳炅青和董君荣。他们自沈烟被皇帝单独召见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一直等到了现在。
“烟儿，你真的要去？”相比沈烟的轻松，董君荣的心情显然要沉重得多。
“嗯。”
“你……”董君荣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生气。可真要说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只是他皱着眉头的样子显得很是忧愁。随后他看了沈烟半晌，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独独那份担忧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过一分的。
“烟儿……”
“嗯？”沈烟微笑着看向这个明显是在担心着自己的人，心里柔软极了。
“你不要去。”董君荣忍不住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嘴里也是轻声劝到。
一旁的岳炅青冷眼盯着那只肆意摸在沈烟脸颊上的大手，心里有些不太畅快。于是一个伸手转过了沈烟的头让他的目光朝向了自己，随后开口道：“不要去那里，太危险了。”
他说话的内容虽然蛮横，但是语气却是一反常态的柔和。而那双向来凌厉的眼中所有的担忧并不亚于董君荣。只是他们平时都一个个内敛惯了，此时即使是心中的不安深似海，却也表现得不是十分明显。
“嘿……你们不要担心我了，这样会让我觉得你们很小看我啊！”沈烟爽朗地一笑，顺势大力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示意他们放轻松些。
“不就是出去一趟么，有什么可担心的。男子汉大丈夫，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啊。”
“你……”董君荣面对着他的笑容，心里因着担忧以及这人的无知无觉而积攒已久的怒火终是爆发出来了，“你怎地这么不懂事？！”
“……”沈烟被他这么一喝给喝得愣在了原地。
他面对着对方难得的怒容没有害怕没有惊恐，只是非常疑惑。
——这和懂不懂事儿有什么关系？
“……你还小，这些国家大事不需要你去操心。而且此行凶险未卜，指不定有些什么阴谋诡计等着呢，你偏还要傻傻地往里跳。”董君荣见他愣住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心下立刻就有些后悔的赶紧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但是，紧皱着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
而沈烟回过神后，对他的话就有些不大赞同了，“君荣哥，我记得这个主意是你出的罢？”怎么现下听他的语气……倒像是在指责他对他的主意太过信任了？
董君荣听得他这么一指摘也不气恼，依旧板着张脸孔同他说道：“是我出的不错。可让你去那就是大错了。”
“……君荣哥，你就信我一次嘛～”沈烟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了两下，这番难得撒娇的态度只因他满心期望着这个人能就此放过这个问题。
“不是我不信你，是我信不过他们。那些异族人个个凶悍，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可能斗得过他们？！就算你聪明，可也抵不过别人抹你的脖子啊！这个道理你究竟是懂还是不懂？！”
沈烟被他说得有些气短，才想回嘴却又被岳炅青给抢了话头去。
“不错。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快去跟皇帝说你不要去了。”
沈烟闻得他霸道的话只得苦笑一声，道：“晚了。陛下刚才已经答应过我了。君无戏言呐……”言下之意就是他想反悔也不行了。
董君荣听罢真是心里气极，面色也是越发的黑沉下来，只是因着夜色的阴影而叫人看不大清楚。
岳炅青心中的气恼也是不比他少的。
只要一想到沈烟即将单身前往那个危险而陌生的地方，到了一个连他们也不甚熟悉的环境，随后他会遇到一些什么事情就真的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了。而他们的无力，也是显而易见的。
——沈烟若是真要有个万一，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帮得到他。
这种无力感让岳炅青觉得很糟糕。他握紧了拳头想要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慌与不安，却发现越是压抑越是难受。
“烟儿，如果你非要去的话，那我也要一起去。”
他的话叫在场的另外二人听得一惊。因为从先前的态度来看他显然是不准备去的。但眼下他说话的语气却是如此认真，认真到叫人绝对不会怀疑他的地步。
“炅青哥，”沈烟苦笑着看向了他，“你不要这么不放心我好不好？我真的只是去去就回的……”
“去去就回？”岳炅青闻言却是冷笑，“说得难听些，这次你去了回不回得来还是个问题呢。”
没错。
董君荣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关乎到打仗的问题哪件不是要人命的事情？这其中的利害道理只怕是沈烟这个乡野长大的少年不会明白的。而这，才是他心中的真正所忧。
沈烟生长的地方如是淳朴，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要人命的场面，所以他在向皇帝自荐的时候恐怕还没有真正地考虑过这些罢？而这般的轻率可是真的会要他的命的！
想到这里董君荣就不禁有些责怪皇帝了。沈烟不知晓其中的利害便也罢了，皇帝怎么还纵容他呢？
而这，亦是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了。重要的还是沈烟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要放他去么？……董君容心中略一沉吟。其实，让岳炅青陪着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他是懂得行军打仗的人，本身武功又不错，保护沈烟应该也是可以的。
“……好啊，那你就先去问问陛下同不同意罢～”沈烟无奈过后微微狡黠一笑，眼光直指身后的皇门紧闭之处。
他说去就去？那也得先问问住在里头的人同不同意再说。他不点头，难道这人还敢偷偷摸摸跟着自己去不成？
岳炅青望着那扇门，心中一沉，明白自己的请求被答应的可能性并不高。先不说自己的职位如何，单是那些自己职守范围内的军务就已是够叫人头疼的了。而皇帝那里，要说服他其实也不是不无可能。只是这真要做起来，怕也是颇有点儿难度的……
但是，当他的目光扫回到那张在月下似是泛着光华的人时，岳炅青心中的一切都被担忧取代了。
他实在是放不下他……
“明天你就同陛下请示一下罢。我也会帮忙的。”董君荣显然是同意了他的想法，这也是他头一次主动要和他合作。而这，全部都是因为这个人，这个对他们来说无比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