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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待定……

书籍名:《黄金骨》    作者:陈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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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远鹄被一只毛皮凌乱困倦欲死却无家可归因此歇斯底里的虎枭抓醒,从寝室出来的时候,季复生已经吃饱喝足神清气爽的站在花园里的习武场,看到他剑眉一扬:“卓兄,来!”
说罢从兵刃架上取下一杆银青长枪。
枪长七尺,青龙脊混着狼牙玄冰所制,枪尖足有尺半,色如冰雪,泛着冷冷的透明清光,通身缠着龙形花纹,枪刃下并无缨绳装饰,虽然长度重心结构完美无缺,但一无封印二无元神,因此在地府也算不得什么神器。
卓远鹄的兵刃正是一杆紫电火真枪,封印着赤炎电光兽,平日系在腰间,只不过尺来长短,此刻迎风抖开,足有丈余,枪尖宽而厚,更有隐隐电光火焰,瞧着便如一条火龙般跃跃欲试。
卓远鹄见季复生虽只是站着双手握枪,但腰腿臂腕,该紧的绷紧如弓弦,该松的只是虚虚一握,枪锋震颤,手臂在磐石般的稳定中,留有流水般灵巧变幻的余地,不由得暗自喝一声彩,手中厚重的枪尖划出一个半圆,臂与枪杆成一道笔直的线,整条枪化作一声剧烈的尖啸,直扑季复生咽喉。
季复生手臂回收,一步不退,手势轻盈的旋转流动,枪尖却像出柙的猛兽,带着剽悍狂野的气息,将力量与杀气凝聚为一点,刺向卓远鹄的枪锋。
两杆枪的对抗中,周围空气似乎被抽干殆尽,不远处的一树繁花在瞬间枯萎干瘪,却都静止在枝头,在两股气流的微妙平衡中,枯悬在萼托上不作坠落。
季复生心中的感觉极是奇妙痛快,妖力恢复宰杀犬芒时,感觉到那些力量与技巧的复苏,但实战时却能放而不能收,尚且不能得心应手的自如运用,仿佛洪水决堤,虽威力惊人,却是不能自控于毫厘之间,而此刻跟卓远鹄的交手中,每一招每一式都似乎是一场磨砺验证,不断的领悟、推翻、纯熟、完善、超越,像是水流找到了江海的脉络,舒畅而激越。
原本看卓远鹄的体型气势,他的枪法应是走大气沉雄的路子,却不想他霸道之余,对时机力道的把握,竟是无比的细腻灵活,手指在枪杆的细微拨动,便能在攻杀之际,造成更多的契机与变化。
斗到酣畅淋漓处,卓远鹄一声虎吼,腾身飞到空中俯冲而下,枪尖如一支巨箭,咆哮着撕碎了猎猎风声,季复生脚下错步,却避不开这一式遮天蔽日的强手,也不慌乱,枪尖回撤,收枪在背后,已是放弃认输的姿势。
毒龙般的枪势沛然莫御,更有一往无回的狂烈杀性,枪尖带来的焚烧似的飓风将季复生的束发银冠扯碎,长发骤然流水般滑落,眼看枪尖就要洞穿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锋刃在距离咽喉只有一寸处静止,静如处子稳如山岳,看卓远鹄于这杆紫电枪的掌握已近随心所欲的地步,季复生心中佩服,抬手推开枪尖,道:“收放自如……卓兄枪术远远在我之上。”
卓远鹄却摇头:“你枪术潜力无穷,一握枪我便看出了,多练几年只怕胜我不止一筹……不过本代槐真的兵刃不是月之断么?为什么要用枪?”
“枪是百兵之祖,近战远战都很趁手,历来十殿司狱之战中对战者都是长兵刃,双枪联手胜算更大,月之断我会用作奇兵。”
卓远鹄不解问道:“我却不懂方才最后一枪你为何直接认输?凭你的枪术,不该如此,难道你是故意让我?”
季复生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睫,半天不说话。他站得挺拔骄傲,却莫名的有些天真的感觉,连卓远鹄这个老粗都牵动了些许柔软心肠,温言道:“到底怎么了?”
季复生挣扎良久,抬起黑眼睛,很认真的说:“我不会飞,所以方才避不开。”
卓远鹄瞠目结舌,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说真的?你恢复了槐真的法力居然没学会腾云御风?”
七殿历代积累传承的强烈的荣誉感一时笼罩了这位司狱官,卓远鹄悲愤了:“槐真不会飞?你居然不会飞?耻辱啊耻辱!这是七殿的奇耻大辱!倾尽黄泉水也不能洗刷的奇耻大辱!”
季复生点头承认,有些苦恼:“咒语口诀我也看了,就是学不会!”
卓远鹄回忆了片刻,方才对枪中季复生只是纵跃错步,也就是说,只凭枪术就与自己稍稍留手之下战了个几乎平手,不由得去了几分羞耻,多了几分惊喜,若他再学会了御风之术,那此次黄泉盛会,必能折桂而回,顿时豪情壮志充满胸臆:“飞行之术并不难学,我教你!”
季复生第十次从假山上跳下来像一张煎饼果子平摊在地上之后,卓远鹄崩溃了,挠了挠头:“我修习的是火系法术,你可能学不来我的路子……”
季复生大怒:“你早说啊!”
卓羽玄抱着虎枭一圈一圈的绕着季复生飞,矫健聒噪得像一只苍蝇:“哈哈哈……我会飞,我只花了一个时辰就会飞了……哈哈哈。”
虎枭叽叽咕咕的笑,胖肚皮一颤一颤,总算出了一口巢穴被占的恶气。
季复生忍无可忍,冷冰冰的给了卓远鹄一个眼神,卓远鹄心中有愧,狠狠心一闭眼点了点头,季复生一抬手,银青长枪出手,枪尖贴着虎枭的耳朵,穿过卓羽玄的发髻,挑着他的衣领,将他悬在空中。
虎枭胆小,娇滴滴的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晕过去了,卓羽玄却没有半点害怕,笑嘻嘻的晃荡着两条短腿:“哥哥才舍不得戳伤我,你对我最好了。”
季复生哼的一声,收回枪,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翘,这个孩子聪明顽皮得令人心疼,只可惜命定的毁灭只怕已经迫在眉睫。
几个人正面面相觑,突的从花园南墙处槐树枝桠间飞下一条人影来,白色的细碎槐花纷纷洒落,那人身处半空,紫衣飘飘,宛如谪仙,季复生定睛一看,不觉叹了口气:“殿下。”
董束月紫眸闪烁笑容明媚:“听说你还学不会驾云飞行?”
季复生脸皮再厚也有些害臊,太丢人了,心道这地府消息流传得真快,怕是早就3G覆盖了吧,不知道这卓府有没有装摄像头来个视频监控。
“肯定是我娘。”卓羽玄指了指随后而来的盛装美人:“她最大嘴巴了。”
巫风灵朱唇确实稍嫌丰厚而大,配上妖娆浮凸的身材性感得发指,被儿子揭发了并不否认:“殿下腾云之术一日游遍四海,他来教你最好不过。”
董束月伸出手,掌心的脉络像新生嫩叶一样纤细,神情极是期待:“我教你……先带着你试着飞一次。”
季复生稍一犹豫,握住他的手:“多谢殿下。”却感觉他手掌一颤,热得灼人。
董束月抬头一笑,捻着诀跌足而起,广袖蝶翼蹁跹,身姿轻盈妙转,已飞掠过卓府,足下风起雾涌,越飞越快,渐有星驰电掣之速,热恼地府纵广五百由旬,董束月笑道:“咱们飞到极北之处,那里有陨星坠落如雨,以前你总是借此修炼身法。”
季复生随着他的力道,在扑面的风中载沉载浮,心却是渐渐沉了下去,自由飞翔的节奏和韵律自己根本把握不住,在董束月转折腾挪间,更是数次几乎栽落下去。
直飞了一个时辰,到了一青山峭壁环绕处,方才停住云脚,董束月道:“这里清幽,你默念法诀,试试罢。”
季复生双足落地,放眼一瞧,四处翠屏藤萝空山寂寂,头上却仍是海水朦胧波动,不觉气闷道:“飞不起来。”
董束月柔声劝道:“必定可以的,传说妖狐肋生双翼,天生会飞。”
季复生突然想起一事:“为什么我从来不曾现出妖狐的原形?是因为天诛?”
董束月神态自若,低头看着一丛野花,负手在背后,手指却在衣袖中掐出血来:“大概是罢……腾云御风术的口诀你可都会?”
季复生本是随口一提,对自己原形更无半点兴趣,董束月既岔开话题,也就答道:“自然都记得,可是不顶用。”
董束月抬眼见他长发散乱,稍一愣神,上前几步,踮起脚,自然而然的伸手为他梳理头发,一边摘下自己腰带上的白玉环扣,将漆黑的长发一缕一缕绾起,董束月手指甚是灵巧,只不过片刻,一枚玉扣已将头发利落结束好,退开一瞧,见他五官轮廓更显清冽深刻,整个人似一支利箭侵略感十足的钉入视野,不觉微恍了神,轻声道:“你总是这样,连头发都束不好。”
季复生却是毛骨悚然,自己也不知为何,竟一言不发的任由他亲近触摸,董束月似乎与生俱来有一种魅力,暗香涌动不动声色的侵入,如同海妖眼中的满月光芒,沙漠旅人的海市蜃楼,令人身不由己便受其吸引蛊惑。
一念至此,后退一步,眼神中不免带出几分冷意,那只金刚玉的吊坠传来暖暖的热度,仿佛是金鹏的羽毛拂过心口。
董束月并不介意,只缓缓提醒道:“念诀时,以心会意,以意会身。”
季复生意会来意会去的结果是,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最后,坐倒在地仰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董束月:“学不会。”
董束月哭笑不得:“那也不用赖地上……”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走路,我不想像螃蟹一样爬回去。”
董束月笑不可抑,半天道:“我背你回去。”说着也席地而坐,有意无意问道:“对了,凤公子呢?”
季复生冷冷道:“你找他?”
董束月一滞,知从他嘴里绝难问出他不想说的事,只得叹道:“你何须对我提防如此?”
“你对他确有敌意。”
董束月咬牙道:“那是因为你……我嫉妒他,我恨死了他!”
季复生静默片刻,起身道:“那你慢慢恨吧,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一句话只听得董束月心冷欲死,凝视着前面季复生孤傲笔直的背影,不得不承认凤双越和他果然天生的一对,一个微笑着明月初辉,却是扔块石头进去只怕落上千年万载都未必能触到底儿的深沉不可测,一个面瘫着玉树堆雪,看似最直接透彻的性子,冷不丁一句话却撅得你半死不活,你还不知道他有心还是无意。
心中只觉悲凉无力,发狠起身御风而去,越过季复生时,忍不住停了一瞬,冷笑道:“这是热恼地府的极北之处,你走个十天半月,想必才能回到槐真府。”
声音虽冷,烟紫双眸却热,盈盈看着季复生,只待他开口说一句话,哪怕只一个眼神,自己也会带着他飞回七殿城内。
季复生一步步不快不慢的走着,视那半空中轻云出岫般的泰山王为无物,一言不发,更不多看一眼。
董束月衣袖一挥,转身疾飞,扑面而来的猛烈风中,面颊已是湿凉一片,身法惊鸿游龙的灵动迅捷,自己却感觉钝钝的沉重,恰似一张秋风中枯脆了的叶子。
季复生看他驾云飞去,止住了步子,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冷静的黑眸中隐约些许的忧郁柔软。
只有刀快,才能够不见血的斩断情丝。
胸口的金刚玉吊坠散出一圈淡淡的光影,光影在空中摇曳拉长,渐渐凝为一只小小的金鹏,清啼一声,暗金色的喙尖锐如钩,却轻柔如春风拂柳的啄了啄季复生的嘴唇,声音轻快得掰开就能闻到甜味儿:“槐真大人可真狠心啊。”
“不要说风凉话,也不要笑得流口水,别忘了大鹏是妖中的贵族。”季复生淡淡道。
明显是针对自己清早挑剔他着装的报复,但他说得既淡漠又无辜,凤双越几乎有些怀疑了,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存心的刻薄嘲讽?季复生读懂了他眼中的疑问,斩钉截铁的给了确定的回答:“是。”
凤双越扬头喷出一口火焰。
季复生看了看前路荒凉,叹道:“咱们要露宿野外了。”
凤双越笑道:“泰山王的性子还真是厉害,说翻脸便翻脸,连假惺惺的周全礼数都顾不上了,不愧琼枝阎罗,真令我刮目相看凭生敬意啊。”
“嗯。”
“你这么走,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
“刚才……”
“我不会求他。”
“……”
一人一鸟默默走了一段,季复生突然低声问道:“双越,我是不是永远学不会怎么飞了?”
凤双越扑扇着翅膀,悬在他眼前,声音清亮而庄严,带着尽在掌握的自信:“这里是海底司狱,当然飞不起来,七日后,我带你去天海间苍莽处,那才是妖族能翱翔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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