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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书籍名:《单行道》    作者:Zzz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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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皓哲侧身闪过端着盘子来来往往的人们,他的乡下老家是海滨小镇,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精致的菜肴,生猛海鲜之类的却少不了,一桌菜满满当当的看起来也相当豪华,无论阵仗还是色香味都全不输人。
  薛皓哲有些困难地在母亲的指导下称呼着「三姑婆」或者「四叔爷」之类的人,边不停地抬起头来四周环视,却一直都没有看到裴亦安的身影。
  他当然并不是刻意来找对方赔礼道歉,只是想来看看是不是狗尾巴花果然还是插到牛粪里才能长得比较好而已,不管裴亦安有多么脱胎换骨宛若他人,薛皓哲都打定主意只过了今晚就离开。
  只不过……只是想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了。
  「新人来了!」
  薜皓哲下意识回头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新郎身边的男人。样子比起在他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多么大的变化,只是鼻梁上又重架起了一副款式老旧的黑框眼镜,身上的白色礼服不知道是从哪个影楼借来的,皱皱巴巴的,裤腿还吊了起来。
  裴亦安的举动还是一样笨拙,甚至还踩到了新娘的裙纱,一片混乱中还弄掉了新娘新郎要交换的戒指,不得不趴到台下去摸了半天。最后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裴亦安边摸着后脑勺边不好意思地踮起脚尖,边说着「好事多磨」边把戒指递了上去。
  薛皓哲托着腮,喝了一小口盛在碗里的红酒。这个家伙,简直可爱得犯规了吧。越是这种呆呆傻傻的欠虐相,就越是让他觉得可爱到不行,几乎要克制不住地冲上去宣示所有权。
  裴亦安递上戒指,好像吐出了一口长气一样,垂下手来四处张望一下,不期然地就对上了薛皓哲的目光。薛皓哲有些猝不及防,正在考虑是该举起手来打招呼还是笑一笑就好,裴亦安就立刻避过了他的视线,泰若自然地看向别处,就好像薛皓哲是一团空气或者透明生物一样。
  薛皓哲这辈子还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顿时额角都隐隐抽搐了几下,却还是耐着性子端正了身子望着他。
  没过一会儿,裴亦安的目光果然又飘了回来,看到薛皓哲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下了就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有些不安地把手插进裤袋又拿出来,最后干脆趁没人注意走开了。
  薛皓哲低下头去笑了笑。这个笨蛋,分明还是有在乎他才对啊。
  席间裴亦安跟着两个新人不停地喝酒,他本来就是应付不了酒精的体质,却依然能在喝得晕晕乎乎的情况下努力地跟薛皓哲保持距离,不可不谓是一种了不起的精神。
  等到了这桌,尽是些年轻人,劝了又劝,一对新人连忙逃开了,只剩下伴娘伴郎助阵。裴亦安被劝了不少酒,喝得舌头都打结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薛皓哲在场不想被看到认输的样子,还是在奋勇厮杀着。
  「我先干了!」
  薛皓哲在一旁哭笑不得,只好扶住他,低声道:「小舅舅,你喝多了。」
  裴亦安瞪了他一眼,「不用你管!我喝我的,关你屁事。」
  薛皓哲觉得太阳穴旁边的青筋抽了两下,两手穿过喝得什么都不晓得的男人腋下把他架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这么讨厌?!」裴亦安甩开他,有些跌跌撞撞地趴到桌子前面,「不……不是说了不用你管吗?!我……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薛皓哲原来只是气他居然敢当做不认识自己,一开始才没干涉,没想到他会被灌得烂醉,只好坐下来耐着性子陪着他。这家伙喝了酒简直是危险系数暴涨,脾气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等到宾客散的差不多,裴亦安也总算是彻底喝趴下了,薛皓哲动手推推他,「小舅舅?小舅舅?」
  「怎么办,要不找个车送回去吧?」旁边的人说道。
  「没事的,我送他回去吧。」薛皓哲叹了口气,拉过裴亦安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把他背了起来,却差点又向前摔了个趔趄。
  所以说这家伙,到底是把那点膘都藏在哪里啊?!
  薛皓哲背着软趴趴的裴亦安,沿着海堤慢慢地走着。银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海面,平静又温柔的波浪轻轻地拍打着堤岸,只是听着这声音就勾起人不少柔软的回忆来。明明是这样温医又浪漫的画面,薛皓哲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他背着背上的男人,有些不满地吐槽:「为什么一遇上你,我就总是要当苦力啊?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笨就算了,还那么倔,我不是都打算要跟你道歉了吗?」
  「那么多坏习惯,害的我全都不知不觉地染上了,又小气又脏又没品味的家伙。」
  「我为什么会那么倒楣,遇见你这种糟糕的男人?!」
  他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就感到颈间一点温热的液体,先是一滴、两滴,而后慢慢濡湿了他的整片肩膀。
  那就好像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一下子就让他的皮肤和神经泛出一种近似糜烂的疼痛来,那痛楚随着呼吸的起伏,一下子就传递到了心脏里,很痛。
  「像女人一样流眼泪,也不能挽回你糟糕的事实啊。」薛皓哲托起男人的臀部往上提了提,「还这么笨重,完全不是我的型。」
  「不过……」他叹了口气,「还是回来吧。」
  「你煮的咖啡虽然苦得要死,不过总算比外面的强一点。」
  「还有你那些衣服,扔在我那里算什么,快点拿回去,总比你现在穿得强多了吧。」
  「我……」
  「呜……」
  背上的男人发出的声音让薛皓哲顿了顿,「嗯?」
  「我很难过……」裴亦安终于小声地,「要吐了……」
  薛皓哲赶紧把他放了下来,才看到背上的男人满脸都湿漉漉的,一手捂着喉咙,看上去就很痛苦的样子。薛皓哲扶着他走到路边,他「哇」地一声就吐了。
  薛皓哲一脸黑线地拍着他的背,这家伙那点可怜的眼泪,竟然都是因为灌酒灌到想吐,他是疯了才会觉得这家伙是委屈地湿了。单细胞生物知道什么叫做委屈吗?!
  等到裴亦安吐得差不多,薛皓哲才又重新背起他来上路,男人有气无力地靠在他的肩头,呼出的气息也都喷在他的耳后,虽然疲惫,却怎么都吐槽不起来了。
  「我……讨厌你。」
  「我也讨厌你啊。」薛皓哲毫不客气地回嘴,「白痴醉鬼。」
  「你……你是混蛋。」
  「对,混蛋才会背你回去。」
  薛皓哲恨不得把他往地上一扔算了,却仍然只是把男人的屁股往上托了托,低声地,「只有我这种傻混蛋才会。」
  裴亦安又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就安静地趴在薛皓哲的背上睡着了。薛皓哲背着他,听着海浪声和男人平稳的呼吸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笑了笑,加快步伐走了起来。
  裴亦安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他坐了起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奇怪,为什么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呢?
  思考了一会儿,也只是让头更痛了而已,裴亦安打了个哈欠放弃思考,刚放下腿准备下床,卧室的门就开了。
  「小舅舅……你醒了?头痛吗?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打开房门映入他视野的男人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家伙,虽然很久不见还是一样端正英俊的脸,一样温柔地笑着,好像这段时间的生活一下子都被压缩了,其实两个人还是同居在一起一样。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裴亦安愣了一下,才嚷了起来。
  「昨天是我送小舅舅回来的啊。」薛皓哲把蜂蜜水放在他的床头柜上,「而且小舅舅边走边吐折腾了一路,回家了以后又吐了,我一整条裤子都被弄脏了,只好在这边过夜咯。」
  裴亦安往他衣冠楚楚的白衬衫下面一看,才看到他穿的是自己搭在洗衣机上的运动裤,才有些内疚地,「呃……抱歉。」
  「没什么,趁热喝了吧。」薛皓哲端起蜂蜜水来递给他。
  裴亦安拿过杯子,点点头喝了下去。
  四个月前,他回来的时候,就打定主意不想再见面前的男人了。并不是因为被干涉或者被奚落,而是因为他终于了解了两个人之间存在的差距。
  这是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努力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他的外表或者交际圈变得完全不一样,骨子里也都还是裴亦安而已,一辈子都不会变成薛皓哲那样的人。所以薛皓哲,永远都不可能对他说出「喜欢」,永远都不可能把他当做要一生一世的对象来看待。
  因为他不配。
  不管薛皓哲对他有多么好,有多么温柔,多么体贴,他也都不敢再要了,那只会让他越陷越深,沉浸在他们可以长久的错觉里不可自拔。
  虽然已经是长进他心头里的刺,他还是连皮带肉地狠狠拔了出来。否则的话,总有一天会伤的更深吧。但是还是好痛,好像被拔掉的是他的一部份生命一样,让他根本就不敢面对伤口,一个人悄悄地躲起来疗伤。
  薛皓哲也并没有半点消息,也许就像他一样,薛皓哲也早就知道了吧。他们之间是并没有可能的。
  抱着回忆度日就好了,有那些就够了,伤口总有一天会重新长好,他已经慢慢地并不觉得痛了。
  然而当薛皓哲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薛皓哲是一根针,给他带来的痛楚,并不只是那表皮上已经长好的一块,而是深入到了完全没办法想像到的地方。
  痛得几乎要哀泣起来。
  他根本就没办法抗拒薛皓哲的温柔和体贴,却又绝不想再陷入那样焦躁不安的情绪了。喜欢上男人已经很糟糕,喜欢上比自己强的多的男人就更加糟糕了。那些摆在他们中间的高度,他已经不想去费力攀爬了。
  「我、我要去上班了。」裴亦安站起身来,「已经迟到了。」
  薛皓哲愣了愣,看着他迅速地随便穿上外套就要出门,「小舅舅……」
  「你可以找我的裤子穿,」裴亦安边穿鞋边说道:「你的裤子我洗好了以后会寄给你的。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他逃也似地拉上门走了出去,恨不得把那张脸隔绝到另一边永远都看不到才好。
  裴亦安坐在公车上,边托腮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边发呆。
  薛皓哲的话,大概已经回去了吧。
  就像鲸鱼没有办法在小湖泊里生活,他这样的虾米跑到大海里去也是死路一条。他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跑去大城市里是错误的,再找到薛皓哲是错误的,会想要和薛皓哲在一起,则是错误中的错误。
  裴亦安吃力的一步步走上阴暗潮湿的狭窄楼梯,掏出钥匙打开门,才看到桌上摆好的一桌菜。
  「回来了。」薛皓哲端着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饭已经做好了哦。」
  裴亦安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你没走?」
  「以前都是小舅舅在照顾我,难得我过来,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吗?」薛皓哲把菜放在桌上,动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快坐下来吧,我的手艺可是进步了不少的。」
  裴亦安坐到他对面,拿起筷子,过了半晌才放下,「你还是走吧。」
  「哎?」
  「我现在过得很好,虽然工作薪水都很普通,但是很满足。」裴亦安有些吃力地慢慢说着:「我并没有办法变成你那样的人,所以还是请你走吧。」
  「小舅舅这样就够了,」薛皓哲笑起来,「就算真的没有工作,我也愿意照顾你啊。」
  「我也是男人。」裴亦安抬起头来,眼眶已经全红了,「拜托你留一点自尊给我吧。请你离开。」
  薛皓哲愣了很久,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收了起来,只点一点头,「我知道了。」他起身离开,带上门,没有说一句话。
  裴亦安在桌前低着头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到视窗去看。一探出头,就看到薛皓哲站在大雨里,抬起头来看着他,裴亦安吃了一惊,连忙收回了视线,连窗帘也都拉上。
  他在窗帘后面站了一会儿,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裴亦安跑过去接起电话:「喂?」
  「小舅舅。」
  「你怎么会有我家电话……」
  「我在家的时候用你的电话拨了我的手机,所以有存起来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裴亦安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只好耐着性子,「你快走吧,现在招不到车,一会儿就连公车都没有了。」
  「我是想告诉你,我有做你爱吃的香芋百合羹,要趁热吃才比较好。」
  「……」
  「你冰箱里没太多材料,我叫了外送,都是配好的半成品,你稍微炒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有好好比较过价钱,而且帐单都放在你的冰箱上了。」
  裴亦安握着话筒,听着他的声音。轻微的雨滴拍打在话筒上的声响;模糊又轻柔的呼吸的声响;并不太真切的,顺着他的额发滴落下来的雨滴,落到地上的水潭里的声响。
  明明在很久以前就做了决定,却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失去了一块一样。
  「这次是我不对。我不会再讲那样的话了,也不会再来打扰你,抱歉。」
  电话被突然挂断了,只剩下那头传来的单调的「嘟嘟」声,裴亦安有些不知所措地呆了一会儿,突然就扔下电话冲到了门口。
  他刚拉开门,就看到那被雨淋了个彻底的男人站在他家门,一手还握着电话,另一手冲他摆了摆,微笑道:「小舅舅。」
  裴亦安愣了几秒,慢慢皱起眉毛来,用力甩上门。薛皓哲连忙伸脚挤了进来,全然不再顾及形象的大叫:「等等等等等……听我解释啊。」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裴亦安边用力踩着薛皓哲伸进门来的一条腿往外踢,边用力地关上门,「我我我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进来了!」
  「不要别扭嘛,你明明就想下楼去找我吧刚才?!」薛皓哲痛得不行,却还是努力的成功挤了半只手进去把住门,「我不过只是节省了你下楼的时间而已啊。」
  「我才没有!你爱站多久站多久!」裴亦安使劲把门一推,然后就听到了薛皓哲的一声惨叫——
  「我我我我的手!!!!!!!」
  薛皓哲坐在沙发上,捧着肿得老高的手背,有些眼泪汪汪地撒着娇,「小舅舅下手好重,要是手废了,我的工作就丢定了,到时候只能靠小舅舅养。」
  据说楚之涵就是是这种卑鄙的伎俩搞定了他那个小老师,在对方表示「我一定会养你的」的情况下理所当然的登堂入室。
  「我才养不起你。」裴亦安没好气的拿出药箱来,「再说谁让你非要把手伸进来的,活该。」
  果、果然这种招数对付这个家伙,又是完全没用,对这家伙一切浪漫的招数都是没用的。薛皓哲还在垂头丧气地感伤,就听见裴亦安硬梆梆地语气:「手拿过来,帮你上药。」
  薛皓哲立刻满心欢喜地把手递过去,看着裴亦安仔细轻柔的动作,轻声地,「其实你还是很喜欢我的吧?」
  裴亦安帮他上完药,抬起头来看着他,「那种事,我不是早就说过很多遍了吗?」
  「哎?」
  「一直都是我在跟你说『喜欢』吧,从我们开始交往到现在。你有对我说过『喜欢』吗?」
  薛皓哲被堵了个正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支支吾吾地,「就算我不说……」
  「其实是我的错,没办法可以变成让你喜欢的人。」裴亦安转过身,轻声地,「虽然我也努力过,可是果然还是做不到。」
  他的声音很轻,话也并不长,可是好像却是用了很大的气力才说出来的一样。
  「所以在你开口说讨厌之前,我还是自己先离开好了。」
  「抱歉,是我太没用了。你应该可以找到比我好得多的对象。」
  他话音未落,就被从后方抱住了。小他两岁的表外甥,埋首在他的颈窝间,声音沉闷地,「对不起。」
  「我……我其实是很,不,非常喜欢小舅舅的。」
  用小孩子一样的姿势,小孩子一样的口气说着话的男人,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从容和风度,像是撒娇样的口气。
  「没办法坦率地承认很依赖你的我,才是真正差劲的家伙。」薛皓哲湿漉漉的头发磨蹭着裴亦安的脸颊,「拼命用『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来掩饰心动的我,才是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
  薛皓哲的口气很认真,不同于平时那些优雅的漂亮话,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我根本就没有你想得那么好,自大又自私,嘴巴坏又滥交,还有洁癖,嗯……虽然只是一点点啦。」薛皓哲搂着裴亦安,「所以到了这把年纪,才好不容易第一次有笨蛋会喜欢我。」
  「会相信我,照顾我,喜欢我的笨蛋,笨得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却还是会心动。不想承认是真的喜欢他,却怎么都不忍心说分开。」
  「我觉得……不晓得要怎么办才好,整个人都被那个笨蛋填得满满的,却不晓得要怎么去喜欢他才好。那些破偶像剧里不是都有演,只要说『我养你啊』,女主角就会哭得要死要活的吗?根本就不对。」
  「我很怕他还是更喜欢女孩子,」薛皓哲闷闷地,「所以不管是看到他和女同事玩的好,还是有人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我就连肺都要气炸了。」
  平时只会说出得体又优雅的话来的男人,小孩子气地嘟起了嘴唇,看起来好可爱。
  「他不在的时候,我过得很辛苦。好像被抛弃的宠物,守着有主人味道的地方,糟糕透了。」
  他用力地搂住裴亦安的腰,鼻音浓重地:
  「我很想你。」
  「我不能没有你。」
  「我很爱你。」
  「对不起。」
  薛皓哲觉得裴亦安的肩膀动了动,而后自己依然红肿着的手背上有几滴温凉的眼泪滴了上去,他有些迟疑地,「小舅舅,你哭了吗?」
  「就算你说这些……我也……」
  裴亦安拉住他的手甩开,明明没用多少力,薛皓哲还是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松开了他。
  「哎哎哎哎?很、很痛吗?」裴亦安冲过去捧住他的手,「我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啊……」
  话音未落,他就被薛皓哲搂到了怀里,抬起下巴接了吻。
  温柔的亲吻,顺着他唇瓣形状的缓慢的触碰。鼻尖自然而然的相触,冰凉的触感。彼此呵出的气息却是火热的。
  暧昧流转里,薛皓哲突然推开了他,狠狠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裴亦安这才想到他刚才虽然耍小聪明,却货真价实地淋了一场雨,整个人都湿透了,哪有不感冒的道理。顾不上面红耳热,裴亦安连忙把他往浴室推,「你你你你还是先去洗个澡……我去帮你拿衣服……」
  薛皓哲边咳嗽边被他推了进去,「小舅舅我……」
  裴亦安猛地关上门,跑到卧室去找换洗衣服,翻了一会儿,还觉得心在怦怦乱跳,慢慢的坐在地板上,也依然觉得还喘得不行。
  那笨拙又不安的告白,让他好像整个人都被融化了一样,根本就回不过神来。
  那么优秀那么骄傲那么厉害的薛皓哲,竟然抱着他像小孩子一样说:「我不能没有你。」
  几乎比中了一千万的彩券更高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就哭了,简直把身为「长辈」的脸全部都丢光了。
  不过还是觉得好幸福,甚至害怕一次性把这辈子的幸福都用光了,恨不得收起来下次再用。
  裴亦安拿着换洗的衣服敲了敲浴室的门,迟疑了一会儿,才一鼓作气地开门进去,迅速把衣服毛巾放在洗手台上,「这是换洗的衣服,我出去了。」
  「小舅舅……」薛皓哲拖着鼻音,趴在浴缸边望着他,「帮我擦背吧。」
  他的整片线条美好的背部都暴露在眼前,用淋湿的猫咪一般的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裴亦安,连睫毛上都凝结了一层水气,又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讨巧的撒娇模样。裴亦安只看了他一眼,就立刻回过头去,「你你你你自己不能擦吗?!」
  「我的手好痛。」薛皓哲伸出湿淋淋的胳膊,做无辜状,「小舅舅害的。」
  「我知道了啦!」裴亦安没办法地摘下眼镜放到一边,卷起袖子,坐到浴缸边,「你趴好。」
  薛皓哲立刻挺起背来,裴亦安拿起沐浴球倒上沐浴乳,在那宽阔的脊背上擦了起来,「这样会重吗?」
  薛皓哲眯着眼睛摇摇头,把头枕在裴亦安的腿上,「刚好。」
  虽然之前明明也做了爱,裴亦安却每次都被搞得乱七八糟,从来都没有时间正眼打量薛皓哲的身体。但是一看到那精瘦结实的腰,当初蔓延到整个身体的激烈记忆就立刻鲜活起来。手背接触到那细致紧绷的肌理,触感就通过神经末梢直接传达到了大脑一样。
  他那被充分开发和调教过的身体,一下子就热起来了。
  「小舅舅,你有点硬了。」薛皓哲用手摸一摸裴亦安的胯间,「只是帮我擦背就硬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自己解决过吗?」
  裴亦安有些尴尬地把沐浴球扔进水里,站起身来,「才没有那种事……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乱蹭!……我要出去了。」
  他刚转个身,整个人就被拉进了浴缸里,他一下子没了重心,狠狠的就摔到了薛皓哲的胸口上。裴亦安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湿透了,一条腿还跨在浴缸外,简直是狼狈不堪。
  「你……」裴亦安有些慌张地要起身,却被薛皓哲拉近了,又一次接了吻。被迫张开了嘴,不断后退的舌尖被用力的吮吸,慌乱里连呼吸的节奏都乱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等到薛皓哲好不容易放开气喘吁吁的他,裴亦安立刻大口大口地补给新鲜空气。
  「小舅舅还是这么可爱。」薛皓哲笑着抚上裴亦安的下身,在他的嘴唇上又亲了一口,「不过,我也没有跟别人做过哦,这几个月来都是想着小舅舅打手枪的。」
  那种事情,根本不用这么骄傲的讲出来吧……裴亦安一下子就脸涨得通红。
  「这里透明的样子……好色情。」薛皓哲用手拉直了裴亦安身上湿透了的衬衫,隔着那透明的布料舔弄起殷红的乳尖,一手探下去脱掉了裴亦安的裤子。
  裴亦安有些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胸口被揽住了用力舔弄,下身也被恶劣的揉捏着。近乎快要哭泣的时候,腰被带了过去,变成了分开双腿坐在薛皓哲腿上的姿势。
  水汽缭绕里,裴亦安也只看得清楚薛皓哲逼近过来的脸庞,全然嗡嗡作响的脑袋里也只听得清他一长篇话里的最后一句:
  「可以吗?」
  麻木不堪地点了点头,裴亦安觉得身下几个月没有打开过的地方被坚硬灼热的硬物缓缓地挺入了。他用力地抱住了薛皓哲的肩膀,那涨满着的不适感几乎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皓……皓皓……」裴亦安睁开满是水汽的眼睛来看着他,有些讨饶地叫着他的名字。
  「该死……」薛皓哲愣了愣,随后狠狠地动起腰来,「你这种样子简直是引人犯罪好不好?!」
  打开着的内部随着性器的抽插不断的有水流涌进和流出,裴亦安几乎克制不住那奇妙的快感,一片混乱里只能扶住薛皓哲的肩膀不停地呻吟着。
  一直都是面对着面的,虽然激烈却又温情的性爱,前方的性器也被好好的爱抚了,还不停地接着吻。抱在一起,皮肤相触着,潮湿黏腻的,微妙的黏连感。
  「皓……皓皓……我已经要……要射了……」
  回应裴亦安的是绵长又温柔的亲吻,而后是薛皓哲在他耳边轻声的一句,「嗯。」
  前方射精的时候,下方也被沉重的顶入,滚烫的爱液顿时充盈了内部,裴亦安趴在薛皓哲的胸口,急促地喘息着。薛皓哲一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脊背,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紧紧地抱着他。
  「小舅舅?」
  「嗯?」
  「我喜欢你。」
  「啊?」
  「你不是说没有听过我说这句话吗?所以我现在补给你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啊……啊啾!」
  「谁让你非要在这种地方做啊!又着凉了啦!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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