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父子摊牌
“喂，你们俩人格太差了吧！自己跑了丢我一个人在那里。”
俊熙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窗外，擂着拳头用力敲了敲车窗，文宣和大叔两个人齐齐看了他一眼，立马坐正。
“反正原本就没打算带你去。”文宣嘟囔了一声。
“扯，那鬼地方我能去？大叔，出来下。”
俊熙眼睛一瞪，一把拉开车门拽出了叶雨岑，立马塞了样东西到男人手心里。
“什么东西啊？”
大叔把那个带了个红色按钮的东西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电铃吗？”
“铃个头，是GPS卫星定位器和快速警报器的合并版，等下那只要带你去见叶怀安，因为我和你二叔生意上有摩擦，所以我不方便去，又不放心你，反正这个在手，如果感觉到不对劲或者情况危急就赶紧按键。”
“啊？不过是去见二叔而已，怎么好像要去当间谍啊！放心啦，二叔一直对我很好的，去他那里怎么会有危险？”
叶雨岑把东西往口袋里装好，还是一副迷迷糊糊搞不清情况的样子，估计俊熙的话也没听进去多少。
这个世界上，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帮人数钱的傻子多了去了，唯独这叶雨岑，没见过比他更傻的！
“笨蛋！”俊熙用指尖弹了弹叶雨岑额头，想了想又一把把人拖过来在额头上狠狠吻住，“自己注意安全。”
让叶雨岑去见叶怀安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老狐狸太狡猾，不让他亲眼见见叶雨岑，这老东西根本就不相信叶雨岑忘记了他干的那些缺德事，只要老东西还心存怀疑，指不定哪天他就雇了个什么人在大叔脑袋上开了一枪。
“嘟嘟——”
文宣按了几声车喇叭提醒时间，俊熙最后又把大叔压在怀里抱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人塞回车里。
“照顾好他，要是大叔回来少了根头发，我把肠子从你屁～眼里抽出来！”
“恶～～”
文宣和大叔都因为俊熙突然蹦出的一句黑道脏话恶心得把胃都从里到外翻了一遍。
叶雨岑包容的冲俊熙挥了挥手，文宣翻了个白眼，一拉油门，车子噌的就飞了出去了。
“亲爱的，注意安全！”
“知道啦！回家吧你。”
两个人喊完了肉麻话，大叔喜滋滋的重新坐正了身体，在车里左看右看，似乎没什么好玩的了，于是开始观察身边的文宣。
“你是那天舞会上的叶宣？”
“是，一会儿我要带你去叶怀安那里。”文宣看了叶雨岑一眼，“刚才还没看够？你老用这种眼神看我，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别自恋了。”大叔吐了吐舌头，“只是看你和我家文宣长得像才多看了几眼而已。”
听到叶雨岑主动提起叶文宣，文宣玩味的把目光定在了男人身上：“你不是什么都忘了吗，怎么知道我和你儿子长相相似？”
“我最近都有梦见他，每天晚上都会见到，闭上眼睛就能见到。”
大叔想起梦里的小文宣，笑得一脸甜蜜，红润的脸颊就像盛开的两朵花。
“大约他六七岁时候的样子，你和他真的挺像的。”
“是吗？”文宣似笑非笑的把头转回去看路，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满脸幸福的叶雨岑，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一直悬到嗓子眼。
“都梦见他什么了？”
“唔，梦见他说要一手抱着泰迪熊一手抱着我，梦见他六一的时候拿了‘好孩子’的奖状回家，还有梦见他大半夜拖着我去买蛋糕……，俊熙说他脾气很差，可是我梦里的文宣一直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哼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自恋男故意骗我的。”
“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情，是你的回忆，不是梦。”
文宣沉声说着，对上叶雨岑惊讶的目光，继续道：“叶文宣他小时候很乖很听话，他最喜欢你，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讨好你，他怕自己的表现不够好，他很害怕会被你丢弃。”
“怎么会呢？”
“别插话，让我一次性说完。他有一个酗酒的父亲，还有一个懦弱的母亲，父亲酒后把他和母亲赶到角落里一起毒打，这是很经常发生的事情。叶文宣从有记忆起就在被打，然后妈妈会抱着他躲在一个小房间里哭，哼，无知的小女人，甚至不知道该怎样维权，就这样带着儿子默默忍受。他六岁的某一天，那晚照例是被打，妈妈的手臂上被挨了狠狠的一棍，不知道折了没有。他记得妈妈掉着眼泪唱着歌哄他睡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很多血，那个女人躺在血泊里，脸色比之前苍白了无数倍。叶文宣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什么叫做死，也知道妈妈已经死了……”
“那个——”
“他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哭喊了很久，‘妈妈妈妈’喊到喉咙都哑了，最后拿起了女人用来自杀的刀片，走到烂醉的父亲面前，有样学样的在那个混蛋男人的手腕上割了几道很深很深的口子。那个混蛋死没死他不清楚，因为他看着血流出来的同时也被吓坏了，所以他抱着自己的小熊和妈妈死前给他买的棒棒糖逃跑了。天上下了雨，人人都在急匆匆的往回家的路上赶，叶文宣却一点也不急，因为他已经没有家了。走在半路上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很瘦的哥哥，那个哥哥人很好，看到小贩的水果掉了满地，人人都自顾自的跑开，只有他淋得满身还停下来帮人捡水果。叶文宣在边上看了很久，那个哥哥很漂亮、很漂亮，他从来没见过比那个哥哥更好看的人了，他看着哥哥起身走，他就跟在后头，结果脚短慢了几步，被那个漂亮哥哥关在外面。他在瑟瑟寒风里缩了一整夜，第二天才等到漂亮哥哥来开门，当时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留下来。”
叶雨岑见到叶宣握着方向盘的手，那么用力的握着，骨节都在泛白。他双眼直视前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却可以看见一行清泪滑落。
男人心里酸酸的，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第一次听到孩子的过去，但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眼睛很痛，只想狠狠的闭起来。
“他成功的虏获了你的同情心之后，一直假装自己很乖，可实际上那些噩梦每晚每晚的都在纠缠他，他想忘、忘不了，有时候梦里又见到那个沾满了血的房间，他都会干呕着想把整个脑子撕裂。他的脾气其实很坏，可是在你面前一直不敢表现出来，他每天很粗暴的想要揍人，尤其是那些讨人厌的同学，可他害怕老师会告家长，所以也忍着。他太害怕被你丢弃了，所以不惜一切代价的让你认为他是一个聪明又乖巧的小孩子。可是他的脾气却越来越坏，几乎像是荆棘在肆虐的疯长，却没有办法可以抑制。你让他叫你爸，其实他想叫你哥哥，开始时没什么，等他长大到十几岁的时候却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你另有所图，他爱你，却不是那种对长辈的爱，甚至也不是兄弟之间的爱，是男女之爱。男孩子之间，一些超前的东西总是传递得飞快，所以在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是你认为他还不过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你尝试过那种有很多想法、很多感情、很多恐惧郁结在心里一点都没有办法吐露的痛苦吗？他每天都被这些沉重的包袱折磨，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爆发。接下来就是金俊熙和你说的那些了，他对你越来越坏，脾气简直差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你也开始越来越害怕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亲，每天见到自己的儿子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他很难过、很想你能开心，可事实上却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把自己和你的关系越搞越僵，越闹越乱。”
“那个——是我的孩子？”
叶雨岑哽声问道，发颤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缩，泪水已经爬了满脸。
“对，那个小恶魔就是你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他的坏脾气和霸道成了你十几年来的噩梦，不如趁着你现在失忆了，干脆把他忘得干干净净，把这个肮脏的小鬼从你的生命中完全剔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