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疯女人
邹凯死了，中了一枪，从那么高的山坡上摔下去，和当年的爸妈一样，死在了烂成一滩泥般的废铁里。
瑟缩了一下，叶雨岑喘着粗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中四处张望，像受惊的小鹿似的用手臂紧紧的围住了自己，好像这样紧紧包围着，就能抵御寒冷、抵御危险，就能让那颗抽痛的心脏不在恣意乱颤。
“你很冷？”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像是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边，飘飘荡荡的钻进耳朵，刺得叶雨岑一个激灵。
突然感觉有人靠近，叶雨岑笨拙的想要偏开头，可还是被一双细嫩又小巧的手掌抚上了脸。
“谁！”
沙哑的嗓音连男人自己都听不清，可是那个女人的手却顿了顿，低低的笑了一声。
“病的不轻！一个人，没人保护、没人关心、没人挂念的感觉怎么样？你现在就是病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金俊熙手术做了一半回去给邹凯收尸，没空顾得上你，就是舒扬，也一时救不了你，是不是很绝望？”
感觉到这个女人在自己耳边轻轻的吐气，偶尔几声发自胸腔的闷笑带动气流的震颤，带给人麻痒又极不舒服的感觉。
俊熙回来给邹凯收尸！
也、也就是坐实了邹凯死亡的事实，也就是说，邹凯是的的确确的死了！
两行热泪自男人脸颊滑下，叶雨岑颤抖着手，只想要把眼前的这个女人打翻，可是连坐都快坐不稳的身体对此却无能为力。
“你是谁？”
叶雨岑撑着一口气歪倒在地上，避开那个女人的靠近，竭尽全力的吼出声，他知道，抓了自己和舒扬，害带邹凯的人一定就是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女人。
“你们总忽视我，你是这样，舒扬也是这样！为什么好好的不喜欢女人？为什么偏偏要喜欢男人？为什么他偏偏就只喜欢你？为什么你要是叶雨岑？”
“何、何筱雅？”
“bingo，答对咯，叶雨岑。作为奖励，我赏你一口水。”
筱雅轻松愉快的拉亮了电灯，黑暗的室内顿时变得亮堂堂起来，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久处昏暗中的男人眼前一刺，难受的眯起了眼睛。
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原来真的是天旋地转，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定在一个点上的。
何筱雅带着从前惯有的温柔微笑，已经端着水蹲了下来，用打量宠物狗的眼神打量着叶雨岑。
她的笑容一如先前那般娇俏可爱，瘦瘦的身子骨，蹲在眼前看起来就只剩下小小的一团，微微歪着头，明明就是个小女孩的样子，为什么，她的声音、她的目光、她的笑容，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可怕！
“干什么，看看你的眼睛，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狗，好可爱！”
叶雨岑见何筱雅正用怪异的目光瞅着自己，一种冷嗖嗖的寒凉从骨子里冒出来，情不自禁的别开脸，好像筱雅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能让人石化的妖怪似的。
“扑哧，你要不要喝水啊！”
何筱雅轻笑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浑身不自在的男人，靠近了一点，“要不要我喂你？”
那种近乎调戏的语调让叶雨岑反感得浑身颤抖，再使劲的偏开头却仍旧躲不过何筱雅那张靠得越来越近的脸。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喂你喝水！”
何筱雅脸色一黯，咬牙切齿的说道，突然一把抓起叶雨岑的头发，把一大口水渡进了男人的嘴里。
叶雨岑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时没反应过来，重重的咳了几声，灌进去的水咳掉了一半，还有些甚至钻进了鼻腔，酸酸的刺痛感。
“真没用，喝个水也能呛到！”
疯女人嘴对嘴的给大叔强制喂了水，这会儿又一副温柔贤良的样子，提起手上的袖子帮叶雨岑擦了擦呛到脸上下巴上的水，原来凶狠的语气此刻又变成了温柔的宠溺。
这个女人一会儿一个脸色，一会儿一个语调，一会儿一个话题，果真把昏昏沉沉的男人吓个够呛，因为高烧而透红的脸色这下已经一片惨白。
即使如此，几乎要被烧干的嗓子却因为有了一些水的滋润缓和了许多，要开口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
叶雨岑艰难的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何筱雅，不解的皱着眉头。
“为什么抓我，舒扬呢？”
“舒扬！？”
何筱雅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骨碌一转，随即笑了起来。
“我把他放进了一个好地方了，你想不想看，我带你去啊！”
筱雅诡异的、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似的靠近叶雨岑，那种神色，好像做了什么不能做的事，做完后又特别兴奋的要告诉别人的小孩子。
虽然大叔对何筱雅只有几次见面的印象，可这个女孩的温婉男人却是看在眼里的，绝对不应该是这副样子，一颦一笑一眨眼，星星点点都不像个正常人。
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难得她肯带自己去见舒扬，如果不去，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你让我见舒扬。”
沙哑得不成声的嗓音，隐隐带着颤抖，却又无可奈何的强壮镇定。
筱雅听叶雨岑说要和她去见舒扬，顿时高兴的满脸笑意，站起来，转身就打开了不远处的一个柜子，紧接着就是一大片乒乒乓乓铁器撞击的声音。
叶雨岑迷迷糊糊的歪倒在地上，只见到筱雅模糊的身影在不远处翻箱倒柜，不久就扯出了一件亮得刺眼的铁器。
“叶雨岑乖，你不要乱动哦。”
何筱雅拿着一个带着皮质项圈的铁链走向叶雨岑，男人眼前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咔哒’一声，脖子上忽然沉重了许多。
“你给我套什么，拿开——啊！”
叶雨岑伸手就要去扒开，结果被何筱雅用力一捏手腕，感觉整个手骨都要被那个纤弱的女子捏碎了。
“我说了不要乱动你还动！想要我砍了你的手！？”
女人突然间变得凶神恶煞，好像一副马上就要拿把刀砍了大叔的样子，可不下几秒功夫她的脸上又忽的变了神色，甜甜一笑，摸了摸叶雨岑毛茸茸的脑袋，细声说：“叶雨岑你乖一点，我好好养你，一定做个好主人！”
男人瑟缩了一下，重重的摇了摇头，里面像是要炸开了似的痛，长长的铁链因为他的晃动哗哗作响。
拴狗的链子，一头缚上了叶雨岑白皙细嫩的脖颈，一头牵在了何筱雅的手中。
疯女人满意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被自己当成了狗的叶雨岑，竟然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心中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带着自己的新宠物去见那个男人了。
“乖狗狗，我们走，走啊！我带你去见舒扬，他看到你一定很开心。”
何筱雅扯了扯链子，见叶雨岑像滩烂泥似的一动不动，有些不耐烦的又扯了一下，男人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头碰到地上，顿时更加被撞得七荤八素，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雨岑，叶雨岑，你怎么了，走不动吗？”
女人见大叔磕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神色慌张的跪在一边，语调中竟又透着些关心。
弄不清，弄不清这个女人心里到底想的些什么！
“你走不动吗？好像小宝宝想要睡觉的样子哦，没有关系，清醒一下就好。”
她又想干什么？
叶雨岑稍微抬起了些头望着离开筱雅，紧张得想逃跑，可是又无路可逃，无奈的闭眼，女人却在这时回来了。
哗的一声，一大盆冷水湿淋淋的就这么浇了下来，全身上下被烧了个透心凉。
叶雨岑连缩的没地儿缩，只能大喇喇的躺着任她淋，一大盆冷水刹那间熄灭了高烧点燃的火焰，可是没过多久，身上的水也热起来了，透着不正常热气的皮肤更是变得烫得吓人。
然而神智，却已经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