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倒数第二章】
一连一个多月以来，亚赫帝国克里斯福二世陛下的寝宫，在外界看来都处于一种极其不同寻常的状态。除了艾莉克希亚大公主殿下，和每天从里面出来的那些取食物的侍从外，再没有任何人出来或者进去。再加上外面那些到处流传的压都压不住的，皇帝陛下病重不治的传言，硬生生使这座平日里显得威严肃穆的帝王寝宫，显出了诡异的气氛。
一阵细微到几乎不可能被人察觉到的波动出现在这座静寂的宫殿中，晚间刻意留下的灯光虽然昏暗，但却依旧能够让人们看清周围的情况。拥着威廉躺在床上的莫林睁开眼睛，同时将出泛着淡蓝色光晕的指尖迅速而又轻柔地按在威廉鬓角，当那圈光晕沉入威廉的皮肤后，莫林轻轻扶开他，披着外衣坐了起来。
“圣者大人既然来了，就出来说话吧。”莫林将手腕上的扣子扣住后，缓缓说道。对于兽人圣者的出现，他并不惊讶，毕竟，兽人族圣者要将他带到圣山的目的还未实现。
“艾灵顿公爵阁下，果然不一样，这样都能够发现我。”
看着凭空出现在寝宫内殿中的圣者，莫林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圣者大人就这样出现在亚赫宫廷，难道没有一点儿顾忌么？”
“顾忌肯定有。可是，既然公爵阁下都已经将我来的路清理干净了，我如果再不来的话，不就辜负了公爵阁下的好意了吗？”圣者颔首笑道，“况且，公爵大人拿走了我的药，却还没有完成答应我的事情吧。”
“我现在后悔了。”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皇帝陛下的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再我的能力范围内了。”
“我后悔的不是这个。”莫林垂眼看了看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的威廉，“我只是觉得，我实在是不应该为了那颗药在圣山待了小半年。”
“哦？”这个时候，圣者是真的惊讶了，他毫不掩饰眼睛中的诧异，就这么看向莫林，“为什么？我想的不错的话，亚赫的艾灵顿公爵和克里斯福二世的关系并不是普通的君臣吧？”
关于这一点，无论是在去圣山前，还是在他待在圣山的时候，莫林都没有刻意隐瞒这位圣者，毕竟，能够想到用威廉威胁他，就应该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他也不认为圣者会希望，亚赫皇室跟着威廉和他这个在这个大陆上算得上是绝对的“丑闻”的消息完蛋。虽然，对于圣者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也不怎么明白。
莫林并没有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所以他的心理变化全部都落在了不远处的圣者眼中。对于莫林这个如此年轻，年轻到在他眼中甚至不算是拥有人生经历的公爵，兽人圣者无疑也是佩服的，毕竟他知道，在他在这个年纪时，他就没有能力将人的内心猜得如此透彻。这种能力，应该是在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才练成的。
兽人圣者眯起了眼睛，他不否认莫林确实将他以前的想法猜中了一些，但是，以后的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
“莫林?奥普西森?法斯特阁下。”圣者说话的口气很郑重，甚至都用上了莫林的全名，他上前跨了一步，伸出手幻化出了一朵盛开的生命之花，纯白色的光线在莫林露出恍然大悟般的神情的时候，涌向四面八方。
过了好大一会儿，等光线全部散去，莫林神色莫名地盯着圣者手中的生命之花。然后，他缓缓站直身体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眼睛中流动着不知名的光。莫林姿势标准地对着这位兽人族圣者行了一个贵族礼仪，唇角也挑起了明悟般的笑：“原来是神殿的教宗陛下，帝国公爵莫林?奥普西森?法斯特很荣幸见到您。”
并不大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公爵大人不是神殿的信徒，没有必要对我行这么大的礼吧？”
“我行的贵族的见面礼，并不算什么。”莫林结束了行礼的姿势，视线直直打入圣者眼中，道，“只是，已经将行踪隐匿了近百年的教宗，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将身份暴漏在我面前，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神殿这一代的教宗拉菲斯?戴飒虽然已经消失了近百年，但是他在神殿的地位却非常高，至今为止，因为他的死讯并没有传出，神殿到现在还留着他教宗的位置，而那些繁杂的事物则由当初在他身边的六大祭司分别完成。
神殿的教宗是众神在这片大陆上选出来的代表，拥有着至高无上的信仰力量，在这片以神为绝对信仰的大陆上，教宗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有多么崇高可想而知。想必，这位教宗也早就了解到亚赫皇室对神殿的抵制了吧？不然，他也不会利用兽人圣者这个身份挑动亚赫与兽人族之间的战争，力图使大陆陷入苦难，以此来使人们加深对神的信仰，同时将神殿在这片大陆上的地位提得更高。
莫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圣者会让“北地之王”来打这场从一开始便预示着，会进入拉锯战的战争了。他虽然是兽人族圣者，他在乎的却只是神殿而已。而，神殿又为什么会将从他的倾天部那里得到的热武器，交易给力量相对亚赫来说比较弱的兽人族的原因，也非常清楚了。
莫林说完话，没等拉菲斯?戴飒说话回答他的问题，他便笑了：“教宗陛下还真是好手段，竟然会成为兽人族的圣者。”
“手段问题，只要有用不就行了？”拉菲斯?戴飒收回了手上那朵代表了神殿教宗的生命之花，道，“其实，如果不是亚赫皇室打压神殿，我会一直在圣山修行，然后再离开，是不会插手神殿事物的。”
“不插手的前提，是神殿依旧是教宗陛下您的神殿吧？”
拉菲斯?戴飒没有否认莫林的话，也没有回应莫林话语中稍稍带着那点儿嘲讽。在他眼中，有权利欲望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这个世界上，戒什么都容易，只有权利欲望，只要尝过了，就很难再放手。
“莫林。”
莫林看着拉菲斯?戴飒，这还是他第一次从这个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有点儿突然，但是，这件事我确实想了很久。”
莫林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和我回圣山吧。”
从拉菲斯戴飒的眼神中，除了不带一丝玩笑的认真外，莫林看不到其他东西。莫林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毛，沉寂了一个多月的眼睛中第一次出现了可以被称之为兴味的神色。
“去圣山？为什么？”
“莫林，你有很好的资质，而且，虽然我是神殿的教宗，但是神殿中流传的大预言术，我和大多数人一样，都只是听说过而已，但你却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出来。”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莫林会这样问，拉菲斯?戴飒很回答得很平和，但是莫林还是能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那么一点儿急切，“而且，你不知道的是，和神典中写得不同，你的大预言术还不算完整，你难道就不想完善它？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那将是多么伟大的一个实验！”
“伟大？”莫林嗤笑一声，什么大预言术，说白了不过是力量练到一定程度后，将力量多元化的一种手段而已，“我不认为我有这个能力，我也没打算将我的名字与这个伟大的实验刻在一起。”
作为一个贵族，像神典这样的必修课他是看过的，里面的大预言术他也见过，当时他就觉得好笑。大预言术这个在他的世界，不过是高力量多元化的术法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那么高的地位！不过，里面记载的“真正的大预言术”与他用的还是有区别的，功能比他会的要强大的多，几乎是无所不能了。不过，作为一个在现代物理学的不错的人来说，能量守恒这个观念已经在他心中扎根了，神典中记载的无中生有他是持着保留态度的。
听了莫林的回答，拉菲斯?戴飒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不高兴，他很有风度地对莫林欠身道：“公爵大人不必急着回答，再想想得好。但是，我还有一句话要提醒公爵大人。以公爵大人的眼力，想必也已经看出来皇帝陛下的身体已经开始衰弱了，生命力也在不断流失。虽然，这种状况已经是药石无力，但是，如果将传说中的大预言术研究出来的话，生命再造也不是难事。”
说完，没等莫林回答，拉菲斯?戴飒便消失在了大殿里。莫林看着拉菲斯?戴飒消失的地方，眼色不断变换，最终他还是闭了闭眼睛，将视线重新放在了威廉身上。
说实话，刚才听到拉菲斯?戴飒的话，他不是不心动的。但是，那种大预言术一看之下就不怎么靠谱儿，也只有这种从小便生活在神赐大陆上的人们才会将之奉为神谕。看到威廉，莫林不想再离开了，至少在威廉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段时间，他不想再因为那种虚无缥缈的治疗办法，让威廉一个人留在这里。而且，他担心的是，万一他不在的时候，威廉撑不下的话……
而且，他也算是有私心吧。在这里，恐怕一生过去，威廉都放不下亚赫，可莫林却不希望这样了。虽然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很久，久到他都不怎么想的起来当初纠结在他心中的那些疼痛，但是，那根刺却依旧扎在他心里。即使，因为时间长了不会疼，他却不能欺骗自己把这根明晃晃的刺就这么忽略了。毕竟，只要威廉坐在这个位子上一天，那些被称之为责任的东西就可能找上他。虽然，威廉对他有承诺，但是这根被称为怀疑的刺却已经牢牢地扎上了。
只有将会把威廉牵扯到这些责任中的条件排除，这根刺才会被拔出。
况且，离开这个世界并不可怕，莫林想。他手中还有一种救治威廉的设想，虽然成功的几率几乎没有，但是他却想试一试。成功了的话，那根刺就会消失，失败的话，那根刺也不会存在了吧？
莫林将手掌盖在威廉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莫林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他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还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他想，或许这两种感觉他都有，在知道威廉吃了那颗药没用之后，失去威廉的恐惧感刚一小时，他便产生了这两种感觉。而威廉的身体恶化，也不过是他所做得事情的导火索。
将昏睡着的威廉抱入怀中，莫林的一只手顺着威廉的胳膊滑到威廉放在腹部的手上，然后，将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威廉的脉搏。
“嗯……”就在这时候。在莫林怀中的威廉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威廉？”莫林拥在威廉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威廉握住莫林搭在他的手腕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侧过头看莫林：“我的身体，到极限了吧？”
“威廉……”莫林抱住威廉的肩膀，将额头埋入威廉颈窝儿里。
“没关系，这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提，但是，总还是要提的，我怕我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
“威廉……”
“莫林，你听我说。我……”
“威廉，威廉！”莫林揽紧威廉，打断他的话，在威廉颈窝儿中，莫林闭上眼睛：“威廉，我有办法。”
只要利用大预言术，就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几率太小，小到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就像是去送死。
莫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仿佛压抑着什么一样：“威廉，你，愿意么？”
空荡荡的大殿内，一片寂静，莫林深吸了一口气，却依旧没有压住喉咙处那股子干涩的疼痛感。
莫林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埋在威廉颈窝儿中的额头处，冰凉一片。
莫林没有抬头，他搭在威廉脉搏上的手指，因为按得太过用力的缘故，泛出了不正常的白。指尖下异常平静，连原本微弱的跳动都不见了。
“威廉……”莫林几乎是悲咽的叫出了威廉的名字，却依旧没人回答。
“吱呀”
大殿们开了，一阵风随之灌入，莫林缓缓抬起头向外看去。
艾莉捂着嘴站在门口，瞪大的眼睛内一片水光，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初生的朝阳照亮了昏暗的大殿。
“刚才……”艾莉开口，“刚才……”刚才她听到的，确实是莫林极力压制后的哭声。那么，艾莉的视线停留在威廉那张安静的面容上。
“啊，艾莉，我希望你帮一个忙。”
如释重负一样，莫林看着被阳光包围着艾莉，缓缓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多么美妙，多么有潜质啊~
话说，今天去我姐家，之后她家邻居来了，抱着一一岁多的小男孩儿。
然后，我姐家小孩儿A有七岁了，那小男儿竟然如此喜欢我姐家孩子！那小孩儿连他妈妈叫他都不怎么理的，但是就喜欢我姐家孩子！人家妈妈说，这小男孩儿从小到大除了我姐家小孩儿A外，谁都没主动亲过，就是连父母都一样！
哦也，我听到后，还实验了一下，心中那个震惊，眼睛那个发亮！才一岁多啊！这小孩儿因为早产，身体不好，到现在还只是能够颤巍巍地走。多么完美地小受啊~~
嘿嘿嘿，难道我会见证一对儿养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