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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沉迷·回忆

书籍名:《羔羊·医生》    作者:绝世猫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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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晨,巡检的破例只有唐医生一个人,没有看到霍子南,聂辰有些莫名的失落。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霍子南很熟悉,虽然确定他们昨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却不由自主被他深深吸引。
诚然,这个年轻的医生长的很漂亮,非常引人注目,然而让他砰然心动的并不是他的样貌,而是一种似是故人的感觉——从容、温暖、平静。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专注而温柔,默默注视时,让人如同置身于秋日的暖阳之中,舒适而眷恋。
很像……
那个已经逝去半年的男人,曾经,就是用这样温柔如水的眼神,在明媚的清晨,在寂静的午夜,在激情狂乱当中,甚至在愤怒心碎之时,一言不发地,注视他……
真是无比诡异的错觉啊,转念一想聂辰哑然失笑,真是神经了,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那个怪蜀黍。
真不明白,这个年代,怎么还会有那么固执刻板的老男人,明明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为人处世都相当平和圆滑,却惟独,对爱情有着异常的执念。
GAY这个圈子,有谁能和他一样,坚持着莫名其妙的节操,真的像是要找个人过一辈子似的,全心全意,一门心思地想要稳定,想要长相厮守。
真是活见鬼。
聂辰一直以为自己和他不一样,都说三年一个代沟,二十岁的人和四十岁的人,不该是一样的贞操观,所以分手后他也尝试过跟很多男孩上床,享受年轻的身体蓬勃的精力。
但,事实证明,人是很容易被朝夕相处的人潜移默化的,没有感情作为支撑,不管换什么对象,换什么场所,换什么体位,所有的性爱都是千篇一律,味同嚼蜡,根本不可能带来长久的快乐。
很快,聂辰就厌倦了那种看似精彩,其实枯燥的生活。
贪图安逸,果然是人的本性,每次赛车回来,都想有人放好了热水,将干净的浴袍搭在浴缸边上;每一次饥肠辘辘地下课回家,都想有美味的披萨放在烤箱里,打开门就能吃得到。
当然,他需要的不是仆人和厨子,而是一个人,一个发自内心体贴关爱,发自内心想要给他温暖的伴侣。
原本想,岁月还很长,世界这么大,自己的运气也一向不赖,总有机会能再找到那样一个温柔良善的人的。
谁知到……那么难。
或者,凡事只要你心中存了模板,什么都拿它去套,便怎么也寻不到所谓“更好的”,只能越来越后悔曾经的不珍惜。
这,就是所谓的“千帆过尽”吧。
可是,无论心底里多么懊悔,他的骄傲都不可能让他向一个抛弃自己的男人低头,哪怕是自己的错,哪怕他已经死了。
液体一滴滴从吊瓶中落下,注入静脉,也许是血管壁压力增加的原因,聂辰总觉得烦闷莫名,忍耐了许久,打铃叫了护士:“我想见霍医生。”
“他请了一天假,大概明天才能来上班。”
“他怎么了?”
“听说是病了。”护士回答,“比较少见呢,霍医生最勤奋了,从来都只有加班,没见过他请几次假。”
“病了?”聂辰皱眉,本来就郁结的情绪更加烦躁。
“您不舒服么?要不要请唐医生来?”护士见他面色不好,问,“还是您找霍医生有急事?”
“不用。”
十一点半,阿蟹带着午饭和水果过来医院。
他以前是跟聂元宏的,五年前被刀叔看上,要过去做了左右手,一直信任有加,刀叔也知道他和聂辰关系不错,这次才派过来做他的保镖。
“今天怎么样?”阿蟹架上了饭桌,调高病床的靠背,一边准备午饭一边问聂辰。
“挺好。”聂辰闷闷地。
“医生来过了?”
“嗯。”
“霍医生有没有过来?”
“没。”
“哦……”阿蟹挑了挑眉,“看来他伤的不轻。”
“他受伤了?”聂辰诧异。
“是垮仔。”阿蟹将昨晚的事简要地说了一下,“垮仔那家伙,下手一向不轻,霍医生长的那么秀气,真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
“他为什么不说?”聂辰有些怔忡,有些不解。
阿蟹说:“刀叔事先跟院方打过招呼,要保密你的情况,霍医生还挺敬业,看来这医院待遇不错。”
“哦……”聂辰想了想说,“昨晚你没送他去医院看看?”
“我问了,他说不用。”阿蟹说,“他自己就是医生,应该知道轻重。”
“不然你找找他的电话号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聂辰说:“让医院的人因为我个人的事情受伤,不太过意的去。”
“不用吧……”阿蟹觉得聂辰对霍子南的关心似乎有些超常,想要反对,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改了口,“那等明天吧,要是他还不来,我再打给他,另外,过两天包个红包给他好了。”
霍子南出身医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是极其敬业的,十几年的行医生涯中鲜见因为自己的事耽误过工作,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休息一天后他还是坚持去了医院。
上午巡检的时候,聂辰躺在床上打吊瓶,看到霍子南恢复工作挺意外,也挺欣慰,想要仔细问他,因为唐医生在场不太方便,只好忍住了。
估摸着快查完房了,聂辰打铃叫了护士,让她请霍子南过来,护士却说:“有个病人情况恶化,霍医生正在处理,您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请唐医生?”
聂辰摇头说不用,请霍子南忙完了过来一趟。
整个早上都没见霍子南过来,聂辰躺在床上看电视,脑袋里却闷闷的,什么也没看进去。
中午阿蟹的小弟送了饭来,聂辰烦透了一直呆在床上,便拄着拐下了地,坐在小桌边的轮椅上吃饭。
吃了一半,门被敲响了,霍子南走了进来。
“聂先生,你找我?”霍子南的语气依旧平和而疏远,“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看到他的一瞬聂辰忽然愉快起来,放下筷子对他微笑,“请坐。”
霍子南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雨季刚过,天气冷冽晴朗,阳光从身边的落地窗投进来,耀在他脸上,却依旧难掩倦容。
“吃过午饭了么?”聂辰问。
“还没有,早上有个棘手的病人刚刚处理完。”忙了一早上,霍子南本来就没有恢复的肩关节更加酸痛,连中饭都没有胃口吃。
“耽误你吃饭了,抱歉。”
“没事。”霍子南淡淡笑笑,出于职业习惯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看着茂菲氏管调了一下他的吊瓶点滴,“刚才有没觉得心慌?椅子比床低,速度要稍微调一下。”
他穿着件大褂,身上有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种年轻男人特有的体味,和在一起,很陌生,又很熟悉。
这是每个医生都会有的味道吧,聂辰恍惚间想,没什么不一样的……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霍子南微微低下头,琥珀色的眸子仔细看他的脸色,“头痛有没有加剧?”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公事公办的腔调,一触上他温润的目光,听到他和煦的声音,聂辰的心跳忽然间漏了一拍。
“哦……不,请你来不是因为这个。”聂辰敛起有些分散的心神:“是前天晚上的事,阿蟹他都跟我说了,真是对不起,连累你了。”
“哦……那件事啊……没什么,都是小伤。”霍子南直起身,重又坐到了他对面,“已经好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我的事,你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不要因为这些无谓的事让自己受伤。”
“医院有医院的规定。”霍子南微笑,友好而疏离。
“哦……”聂辰有些语塞,低下头顺了顺满头乱发,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让你受伤我很抱歉。”
“不用。”霍子南微笑摇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下午还有工作。”
看着他站起身来,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烦躁失落忽然涌上心头,仿佛面对某些一直拥有,却即将失去的珍贵物事,分外无力。
“霍医生,”聂辰下意识地叫住了他,“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抱歉,我上次好像也说过。”
“没关系的。”霍子南似乎有些不安的慌乱,但很好地用微笑掩饰住了:“我说过,我这个人很面善。”看了看表,“我还有些工作要做,失陪了。”
霍子南转身离去,看着他纤瘦挺拔的背影,聂辰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掺杂着心酸的心悸。
这个男孩,明明非常年轻,眸子清澈如水,为什么,却总带着些离奇的成熟和沧桑,笑容永远都淡淡的,神情中有着说不清的忧郁。
闭上眼,恍惚间那种熟悉的感觉重又浮上心头,如果抛却外表,用心感受,聂辰几乎会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是曾经的阿祖。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霍子南在唐医生巡检过后主动来到了病房,将一个信封放在聂辰床头:“聂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所做的都是一个医生的本分,你不必给我额外的酬谢。”
聂辰看了看床头的信封,明白那是阿蟹交给他的红包,不知为何,此时见到他没有收下退了回来,心里不但没有遗憾或者生气,反倒有些高兴。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霍子南欠了欠身,转身就走。
“霍……子南,等一等。”聂辰忙叫住了他,“对不起,阿蟹他这样做,是不是是冒犯了你?”
“没有没有,你不用这么在意。”霍子南对此倒没有太大抵触,他明白国内的习惯,给医生塞红包再正常不过了,一开始他不收,反倒让患者忐忑,后来索性来者不拒,只等人家出院才还回去,好让病人能安心接受治疗。
“这次的事,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吧。”聂辰说,“我很欣赏你的人品,如果可能,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哦……当然。”霍子南温然一笑。
“将来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请尽管找我。”
“嗯。”霍子南依旧微笑,敷衍地点了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说是可以交个朋友,其实霍子南对聂辰的态度与以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依旧彬彬有礼,依旧公事公办,关心细致,但绝不超过正常的医患关系。
聂辰觉得不满意,但又说不上哪里不满意。
也许,自阿祖之后,对医生这个职业产生了特殊的偏好吧……
对于聂辰态度的改变,霍子南当然有察觉,重生后他也研究过一些灵异事件,他相信,人的灵魂带有独特的气场,不会因为外表的变化产生改变,那些真正了解和熟悉你的人,时间长了一定能够察觉。
所以他尽量避免和聂辰单独的相处和深入的对话,即便如此,也无法回避聂辰对他超乎寻常的好奇。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只要他当班聂辰就会命人请他来,虽然每次总是以身体为借口,但霍子南明白,他只是想见他,观察他,甚至是试探他。
一开始,霍子南感觉有些别别扭,在聂辰的注视下,他常常会忘记自己不是林祖栋,进而产生一种狼狈的被拆穿的错觉。
时间长了便慢慢坦然了,林祖栋已经长眠于地下,静静陨灭只留枯骨,自己,现在是一个叫霍子南的住院医生,做人,要扮演好自己的本分。
然而,午夜梦回,他又常常禁不住想,也许,聂辰并不是那样无情,那样善于遗忘,林祖栋在他心里,或者总会留下些什么。
年轻的身体恢复力是惊人的,在霍子南这样世界级脑外科专家的精心治疗下,聂辰很快便可以出院了。
临走那天霍子南正好休假,后来听当天值班的同事说,聂辰的出院阵势很大,13K几个堂主都开着名车来接他,车队的人也全体在医院门口排开了给他道喜。
“哇,你是没看见啦霍医生。”急诊科的阿梅跟他八卦,“从来没有看见黑社会来的这么齐全,好酷。对了,车队的帅哥也都来了,超级养眼哦。”
霍子南被她说的微笑起来:“那你没有当场抛绣球?”跟阿梅这样的年轻人说话,他总像是在和小朋友说笑。
“我倒是想啊。”阿梅大笑:“他们简直什么类型的都有啦……最好看的是副队长,真是漂亮的不像话,可惜年纪太小,搞不好还没成年呢。不过啊,他跟聂辰感情很好的样子,拥抱了不算,还贴面呢。”
阿安,似乎是姓兰的,这个名字只听过一次而已,但记忆很深。
霍子南微笑不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氤氲的蒸汽掩盖了眼神,蒸发了其中淡淡的失落。
短暂的交集过后,两条直线,总会越离越远,他想。
但,人生从来不是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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