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零点倒计时（八）
黎越的住处，意外地亮着灯。
“我记得我有随手关灯的习惯呀。”黎越喃喃说道。
上楼，刚掏出钥匙，两人的神色都变了。
门是虚掩的，门锁已经坏了。
猛地推开门，眼前这一幕让两人大惊失色。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一片狼籍。
“天啦，怎么会这样！啊！！我的影碟，全都乱了。”
“先不要管这些，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黎越四下翻动了一下，“书没少，钱包我随身带……”
“那就是没丢什么东西。看来只是普通的贼。”
“可是……”黎越手里拿着一个相册，“这里面少了几张照片。”
陆烨一惊，拿过相册，那上面确实空了好几个地方，“还记得是些什么照片吗？”
“有一张是我爸妈大学毕业照，还有一些在他们年轻拍的照片。”
“你说你爸妈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是呀，他们是同班同学。”
“那个贼为什么要偷走这几张照片？”
“不知道。”
“先不管这些了，这里太危险，这些人很明显是冲你来的，今天晚上你先和我回别墅，那里保卫严密，至少比这里要安全。走吧，拿上一些必要的东西，其他的先不要管了。”
“嗯！”黎越说着收拾起几件衣物。
“带上相册，那个说不定就是我们查到真凶的唯一线索。”
车至别墅，门前停着一辆白色的桑塔纳。陆烨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非执勤类警车。
陆烨眉头一皱，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大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
“大哥……”
陆赫的目光再一次变成了金光闪闪的尚方宝剑将陆烨从头到尾一番打量，“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说着目光移向了他身后的黎越。
陆烨心一紧，“大哥，我可以解释……”
“先进来再说吧。”陆赫转身进屋。
陆烨跟在后面还在追问，“大哥，门口那辆车是怎么回……”话还没说完，陆烨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一个陌生人，但是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睛，挺拔的身形，无一不透露出这个人的身份。
“介绍一下，这位是李警官，是我的朋友。这就是我的弟弟陆烨。还有他……”陆赫的眼光转身黎越，“你就是黎越吧。”
“是。”
“洪姨，带黎先生去二楼的客房。”
“是，大少爷。”
黎越上楼的时候，与陆烨对视了一眼，然后默然地跟随洪姨上了二楼。
“李警官，我们去书房谈话。小烨，你也来。”
“是，大哥。”
“请坐吧，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会被窃听。李警官可以问他了。”陆赫一指陆烨。
陆烨一头雾水，“我？”
“陆烨先生，你和黎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李警官问道。
“啊……今天？”
“你今天才和他认识，却好象和他很熟悉。”
“啊……只是很谈得来。”
“好吧，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的佩枪被盗。”
“哈？？！”
“我说，我的佩枪被人偷走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也许没有关系，但是和黎越一定有关。”
陆烨看看他大哥，又看看李警官，腾一下站了起来，“你是说小越偷了你的枪？”
一旁的陆赫突然发声：“你叫他小越？看来你和他的关系不仅仅是谈得来吧。”
陆烨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李警官，你说他偷了你的枪，有什么证据？这种事不可能随便乱猜的。”
“证据，我暂时没有，但是他的嫌疑最大。”
“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曾经做过骨髓捐献，前不久，第一医院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正进行一项关于‘德尔塔32’遗传基因突变的研究，在我捐献的骨髓中他们发现了这种罕见的突变基因，所以希望我能到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我同意了。当时接待我的研究人员就是这个黎越。”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检查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但是当我从医院出来以后，直到第二天才发现佩枪被人偷换了，枪盒里是一把金属制成的玩具模型，而真枪已经不翼而飞，我仔细想过，只有在医院里我解下过佩枪，因为当时要做核磁共振。如果说黎越与这件事毫无关系，我绝对不相信。”
“监控录像呢？医院里应该有监控录像呀。”
“奇怪的是，当天医院的电脑系统感染病毒，所以没有任何监控录像为证。我只是希望在这件事还没有酿成大的灾难之前，一定要找回真枪。”
陆烨沉思良久，“我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事！我相信他，你调查的方向错了！真正盗枪之人绝对不会是他，我敢用性命保证！就在今天，刚才，我和他从酒吧回来的路上被人袭击了，袭击我们的人行动很严密，显然并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而且黎越的住所也被人搜得乱七八糟，我敢说，真正的盗枪之人一定和这一连串的袭击事件有关。”
李警官问道：“为什么你不认为这只是他的苦肉计？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目的是什么？动机是什么？这解释不通。”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陆赫开口道：“就算黎越不是犯人，他与这件事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我们尚且不知道犯人的真正意图，眼下我们可以做两手打算，李警官你继续追查失枪案，小烨，你保护黎越的安全，今天有人袭击你们，这一次没有成功，他们一定会有下一步举动。我们时刻保持联系。”
“只能这样了。陆烨，拜托你了。”李警官诚恳地拍拍陆烨的肩。
陆烨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当房间关上的时候，陆赫对李警官说道：“你注意到什么了吗？”
“你是说那个人？”
“对，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确实。你觉得有关联？”
“不能确定，现在疑团太多，还是再看看。”
李警官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结束了与陆赫之间让人琢磨不透的对话，那对话的内容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明了。
二楼，陆烨从黎越卧室门前经过的时候，不自由主地停下了脚步。
太多谜团了。
但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怀疑他，陆烨也会选择相信他。
他抬手敲门。
“请进。”
“小越。”
黎越正坐在床边手捧着相册，见到陆烨微微一笑，“你来了。”
“在看什么？”陆烨很自然地坐到他的身边。
“在看这些照片，好让人怀念。丢失的那些照片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回来。”他说着神情微微有些伤感。他指着被抽走相片的空白处说道：“这一张，是我妈和她最好的朋友的合影，这一张是她们两人一起考上大学的照片，还有这一张，是大学里她们一起春游的照片，那时候她们刚刚认识我爸，那照片里还有我爸在呢。”
陆烨想到古军辉的样子突然笑道：“幸好你长得像你妈，要是像你爸就惨了。”
黎越笑着用力捶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实话，呵呵，你长得可比你爸年轻时候要帅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单单偷走这些照片？你觉得这些照片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点。”
黎越歪着头想了想，“那些照片里都有余阿姨。”
“谁！！”
“我叫她余姨，她全名叫余美琳，是我妈的闺蜜好友……”
黎越的话还没说完，陆烨就象被触电了一般跳了起来，“你说她叫什么！”
“余美琳，好象是叫这个名字。”
陆烨惊讶地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黎越，脑子里飞快地在旋转。
余美琳！余美琳是他们的同学？！
“陆烨，你没事吧。”
陆烨摆摆手，他急促地在房间里踱步，他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那个答案在胸膛翻滚着呼之欲出，是什么！是什么！
真实的余美琳原来是一个中年妇女，而且是和古军辉以及黎越的妈妈是同学，也就是说古军辉是知道余美琳的身份，但是为什么，当他在时间缝隙里几次遇见的余美琳却不是这样的，而且最后一次余美琳居然不存在了，这说明什么！
如果自己所经历的时间缝隙是真的，那么余美琳这个人物的出现就不正常，但是在真实世界里，他以为的余美琳却是夏彤，这一切扑逆迷离，完全不合理。
但是反过来，假设所谓的时间缝隙根本是假的，是被人刻意塑造出来的虚拟世界呢？那么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这就是为什么不同的三天经历里，所遇到的人会不一样，所遇到的事件也会不一样。
所以那个时候古军辉会说，他的能量已经有限，那是因为维持这样一个虚拟的幻境一定需要巨大的能量。
所以那个时候他见到了一片绿光的屏障，那根本不是时间缝隙的界限，而是虚拟幻境的边界！
当陆烨想通这一切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很愤怒，他被那个叫古军辉的老东西给骗了！
什么时间缝隙，什么时间契约，统统都不可信了！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骗我？仅仅是为了救黎越，他完全不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等等！时间契约？
陆烨想起来了，古军辉曾对他说，与时间定下的契约内容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否则后果会非常可怕，但是在他回到真实世界的前一个晚上，古军辉在平台上却亲口对他讲述了契约的内容，正因为契约上写得是黎越的名字，才让他下决心要救他，才会有陆烨经历的这一连串的事件。
陆烨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老东西的城府太深了，绕了这么大一圈，到现在才让我发现原来他一直在耍我。
“陆烨？陆烨！”
陆烨猛地回神，“我没事！”他目无焦点地说道，脑子里却还停留在刚才的分析中。既然明知道回到真实世界会发现所有的不同，特别是这个余美琳的身份，那老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好象特意勾起人的好奇心，让人顺着地上的面包屑找到森林里的糖果屋……
“对呀！”陆烨跳了起来，“就是这样的！森林里的糖果屋，契约内容是不可说的，所以他告诉我的内容都是假的，但是他却在时间的缝隙里用一次次的轮回为我留下了蜘丝马迹，他想让我顺着这些蜘丝马迹找到真正的秘密，那秘密才是契约的真相！”陆烨大笑起来，“我就知道！这老东西太狡猾了，他知道我一定会很好奇所有的疑问，他选择我并不是因为我是最合适的替代品，而是因为我足够细心。”
本来嘛，喜欢做模型的人，哪个不是心细如丝。
陆烨笑着叫着抱着黎越转着圈，“太好了太好了！”
“小烨，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陆烨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我觉得自己信心十足，相信我小越，我一定会找到真相。”他拿起那本相册，狡黠地笑道：“顺着这些面包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