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凌晨两点
黎越打工到十二点。那晚剩下的时间里，陆烨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抬眉一垂眸，所有的细节，不知厌倦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好象费列罗巧克力般丝丝甜美的感觉满溢心中，这种感觉陆烨依稀记得只有在十四岁那年初次暗恋的时候才出现过。
那年暑假他喜欢上邻家一位女孩，那女孩大他两岁，陆烨在十四岁的生日派对上对她表白，但是结果却是被嘲笑了一番，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怎么会对一个十四岁用模型飞机做告白礼物的小屁孩感兴趣，两年后那个女孩十八岁，嫁给了一位香港富商做了二太太。
那件事一直到现在还被陆烨的父母和两个哥哥提起当谈资笑料，说陆烨追女孩不是用珠宝钻石，而是用一架自制拼粘的模型飞机。
从那以后陆烨再也没有主动追过女生，自从父亲当上了市委书记，从来都是女生来倒追他，无论多么漂亮的女生，陆烨攻无不克，无论看起来多么清高傲慢的女生，陆烨手到擒来，他引以为傲的纪录一直保持到现在。
对黎越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陆烨觉得很新鲜，越是被拒绝，越是能激起他的斗志，他一直斜斜地靠坐在沙发里，用最舒服的姿势在喧闹骚躁的音乐声中微笑地看着黎越。
他恐怕不知道自己正吸引着多少双贪梦饥渴的目光，这样的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低低地敞开着衬衣的领口，跷起腿用最慵懒的姿势独处在角落里，毫不掩饰的张扬青春的气息就象一张充满诱惑的邀请卡片，那上面写满了最情 色最动听的情话。
时不时就有人来找他搭讪，有些胆大的直接坐在他身边，在他大腿上借机揩油摸一把，陆烨毫不为所动，他的心已经被那个叫黎越的男孩牢牢吸引。
黎越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眼一直注视着自己，他偶尔会偷偷抬眼看向那个角落的方向，但是随即又会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那个叫陆烨的花花公子，他和自己仅仅是同校同学，仅仅是自己的恩主，与自己有四十八小时约定的恩主，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但是他今天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夺走自己的初吻，他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初吻应该是在一个最浪漫的地方最浪漫的时刻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分享，而不是在酒吧，和一个男人！一想到这里，黎越就有些窝火。
应该好好惩罚这种人！
凌晨两点，酒吧快要打烊，灯光点亮的时候黎越回头看去，角落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他去哪里了？黎越四下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陆烨的身影。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样的疑问一出现，黎越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问他做什么，走了最好。
一直到酒吧所有的客人都走了，黎越也没看到陆烨，他忙着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黎越，”休息室外鹏哥叫道。
“我在。”黎越拉开门。
“你明天早点来酒吧，下午就来，要彩排。”
“哈？彩排？和谁？”
“听说陆先生给你找了一个新的吉他手。明天下午你们两个先合一下音。”
黎越呆了一会儿。
“听到了吗？”
“哦，好！”
黎越心事重重地提着包从后门离开了酒吧，空旷的街道上只有路灯孤单的亮着，照在黎越的身上留下长长的影子。他跨上自行车，前后左右地看了看，确实没看到陆烨，这不正合他意吗？他应该大大地松一口气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黎越还是有点希望他出现的好，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因为他还有一些事要向陆烨问清楚，例如那个新的吉他手是怎么回事。
但是陆烨没有出现，在黎越骑出去了好远都没有出现。
夏夜的风很清凉，带着一丝夏末秋初独有的植物成熟的味道，空气中开始飘着早放的桂花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黎越加快了速度向前冲去
身后远远地传来一阵低沉的涡轮声，有一辆车正在靠近自己，速度越来越快，黎越本能地向路边靠去，突然一道很亮的车灯从身后射来，紧接着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象闪电一般从身边冲过去在黎越前方十米左右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陆烨将胳膊搭在车门上，回头冲黎越一摆头，“上车！”
这家伙还是出现了。黎越迈下山地车，向前推到他面前，“你有车，我一样有车。”
陆烨挑起嘴角一笑，“我的车有四个轮子，所以比你跑得快。”
“我坐了你的车，我的车怎么办？”
“放在后面。”
黎越垂眸想了想，提起自行车扔在了敞篷车的后座上，看着车轮上黑黑的泥土落在了干净闪亮的真皮座椅上，黎越有种很痛快的感觉。
跑车飞也似地冲出去，急驰在大街上。
“我记得你这辆有车顶，什么时候换成了没顶的？”坐在副驾，黎越问道。
“它可以没顶，因为我想到你还有一辆车。”
黎越似笑非笑地斜眼看着陆烨没说话。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有！奸诈狡猾的一双眼睛，却长了一幅好看的脸。”
“啊？”
“伶牙利齿的一张嘴，却总是露出善良人的笑容。”
“。。。”陆烨苦笑一声，“多谢夸奖。”
“不客气。”黎越淡定地回道。“你可以告诉我那个新的吉他手是怎么回事吗？”
“明天你就知道了。他叫梁锦，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不知道他行不行，但是这小子最大的爱好就是音乐，我记得他第一把吉他好象是在他八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他的。”
“明天才能见到，那现在我们去哪里？”
“回去。”
“我住在学校附近的晏池村一巷，我在那里和别人合租了一套房。你送我到路口就可以了。”
正好遇上红绿灯，陆烨猛地刹下跑车。转过头看着黎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我记得两个小时以前，某人似乎和我做了一个约定，一个四十八小时的约定。”
黎越假装无辜地轻咳了一下，“我住的地方很小，如果你不嫌弃，可以睡地板。”
“我住的地方很大，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和我睡一张床。”陆烨狡黠地笑着，嗡一声发动了车。
“既然地方很大，我不介意睡客厅。”
陆烨笑着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到了我的地盘上，就由不得你了。
跑车停进了车库，落下车库门的时候，黎越看着三层楼的别墅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住这里？”
“是呀，我爸送给我的。”
“哦~”他依旧淡淡的语气，“其实如果仅仅靠你自己，你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这样的房子。扒了你这层外衣，你这样的人什么都不是。”
黎越的语气很平和轻柔，但是这最后一句话却如一枚原子弹在陆烨心中炸起一团火红的蘑菇云。
他惊诧地看着黎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我有说错吗？”黎越略带一丝轻视的含义笑道。
“没……你说得很对，象我这样的人，扒了这身外衣可能连条狗都不如。”不知道为什么陆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种酸酸的痛，他禁不住想起第一次遇见黎越的情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情景，满脸的鲜血，却掩不住对自己的轻蔑和嘲笑，满身的伤痕，却打不断他坚韧倔强的一身傲骨。
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黎越并没有注意到陆烨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其实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你想进来坐坐吗？”
黎越笑了，“这样的地方让我很不自在。”
“为什么？”
“因为是别人的家，不是自己的。”黎越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黯然。
陆烨明白。他从小寄人篱下，再豪华再漂亮的房间那也是别人的家，自己永远都是过客。“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只有我的朋友偶尔会过来，你完全不必要担心，这里不会让你感到不自在。”
“希望如此。”
“来吧，我带你进来看看。”说着，陆烨抓起他的手拉他向大门走，黎越惊诧之下想挣开，但是陆烨抓得更紧了。
“放手！”黎越用力挣开。
陆烨笑了，突然揽住他的腰将他压在门边，俯下身逼近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