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实验课
黎越出现了，和每次陆烨见到他的情景一样，沐浴在阳光中笑颜灿如夏花般出现了。
看着他和余美琳离去的背影，陆烨站起了身。
“你要去哪儿？”冯萧问道。
“出去走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进车里，陆烨问道：“他们会去哪里？”
果不其然，身后古军辉答道：“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死神吗？”
“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嗨嗨，他们要过去了。”
陆烨分神的一瞬间，黎越骑着自行车载着余美琳从车前经过，他正准备发动汽车，古军辉阻止道：“你想干嘛？准备开车去追他们吗？那样你不觉得很奇怪？”
“难道走路？”
“你追得上吗？”
“那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古军辉无辜地摊手，“你为什么要去追他们？”
“不知道。”陆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思索了片刻，“我有一个问题，我记得第一次遇上车祸那天，这个黎越是自杀的。如果我的灵魂由你带走，那他的灵魂是谁带走？”
“不知道，自杀的情况不归我负责。”
“那也就是说他的灵魂已经被带走了，可是他为什么还会和我们一样进入到时间缝隙，理论上来说，他应该不存在了。”
“理论的东西经常是不可靠的。既然是归零，那么当然是一切重来，你当然会遇见他。”
“但是，第二次过程中，他却是意外而亡。这不合理。”
古军辉笑而不答地耸耸肩，“这世上原本就有太多不合理的事。”
陆烨看着他微眯了眯眼，“我在你的脸上闻到了两个字。”他向前凑近一些，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阴谋。”
古军辉淡定地回道：“小伙子，脸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闻的。”
陆烨一脸严肃地坐直，“第一次我把梁锦的吉他摔坏了，但是第二次却没有摔坏，第一次我对黎越做过一些惩罚，但是第二次却没有，第一次我送给余美琳珠宝，所以老爸被人带走，但是第二次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如果我想的没错，这个时间缝隙里并不是所有的事都一成不变地重复，当然了，有些是重复的。”陆烨懊恼地想起了沈琪的耳光。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古军辉低头在车里到处翻找。
“你在干嘛？”
“你车上怎么连根烟都没有。”
“车上不许抽烟！”
“可我现在想抽呀，烟瘾上来了真是难受呀。”
陆烨突然狡猾一笑，“你想抽烟？可以，没问题，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保证让你抽个够。”
古军辉突然停住了动作，慢慢坐直了身，“现在不想抽了。”
“晚上我还可以请你去喝酒，有最好的Tequila。”陆烨满意地看到古军辉咽了一下口水。
“好吧，你究竟想问什么。”古军辉妥协了。
“时间的缝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它其实是不稳定的，因为在这三天里有些事件是突发性的。”
“可以这么说。”
“那是不是意味着它是可以被打破的？我们可以从这个时间缝隙里出去？”
“你真的想出去？”
古军辉一句反问，让陆烨沉默了。
“我不知道。一成不变的东西让人疯狂。”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一成不变，如果因果关系完整的事件，就会随机改变。”
“什么意思？”
“例如，你与那位凶巴巴的女人之间的事，就是‘果’，而‘因’在我找你之前就发生了。”
“所以它是不可改变的，我明白了！第一次我摔坏梁锦的吉他是‘因’，他怨恨我，是‘果’，但是第二次我没有摔坏吉他，他就不会怨恨我，于是因果关系被改变了，同样的，因为我送给余美琳一对耳饰，让老爸被人带走，第二次我没有这么做，所以老爸也没事。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因为第一次黎越的自杀让我逃跑，但是第二次……”陆烨兴奋的语气突然冷却下来，随即沉默了。
古军辉接上话，“但是第二次，你仍然是因为他的意外身亡才会喝得大醉，而让人用你自己的车撞了你。你为什么会去喝醉？”
“不知道……我和他的因果关系依然存在，因为他的死亡而导致我的结果。”
“可以这么说吧。”
“那是不是只要在这三天里他不死，我就不会死？”
“我不知道。”
古军辉的回答让陆烨一下子就恼了，“Tequila没有了！”
“我真不知道~”
“烟也没有了！”
“好吧，我说，如果他不死你也不会死，这个因果关系确实成立，但是他一定会死的，所以你也一定会死，然后重新回到原点，这才是时间缝隙的可怕之处，你真以为我只和你在开玩笑吗？”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陆烨嗡一声发动了EVO，红色的跑车象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古军辉整个人向后倒去，“小心开车~”
“现在这个时候他会在哪里？让我想想，想想，他要到下午四点后才打工！现在两点，他在上课。我听冯萧说余美琳是生化系的高材生，如果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黎越也一定报读同一个系。没错了，生化系！”
陆烨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正好看到生化学院的大楼，一个漂亮的漂移急速拐向另一条路。巨大的惯性将路边一个垃圾桶咣当撞飞出去。
“我真怀疑你有没有考上驾照！”古军辉气恼地叫道。
“当然没有，”陆烨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我从来没有考过驾照，甚至连一天驾校都没有上过，我是自学成材的。”
古军辉看着他眨眨眼，然后迅速从车旁抽出安全带系上。
陆烨不是生化学院的学生，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学院办。
“我要选修生化系。”桌子对面一个二十岁左右戴眼镜的小姑娘，听到陆烨的话连头也不抬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哪个学院的，入学分多少？”
入学分，多么陌生的东西，陆烨自己都不记得考了多少分。他尴尬地站在桌子前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姑娘抬起头，“学生证带了没？”
陆烨摇摇头。那个东西更陌生。
“你是哪个学院的？”
还是摇头。
“叫什么名字？”
“陆烨。”
小姑娘从旁边的资料架上抽出四五张纸，“去填申请表，然后去校办盖章，校教务处盖章，再到你的原学院盖章后，带上你的录取通知单，学院证明，学生证，还有身份证再来办选修。”
陆烨彻底傻了，手中密密麻麻的表格看都要看半天。
他极不耐烦地将手中的表格扔到垃圾桶里，拿出电话：“老爸，我要选修生化系。今天就要，现在就要。”
陆烨的父亲一向对他恨铁不成钢，头一次听到陆烨说出这么有出息的话，高兴还来不及。
陆烨悠闲地找了一处椅子坐下点上了烟，看着墙上的时钟计算着时间。老爸的办事效率应该不会超过十分钟吧。
“喂，这里不允许抽烟的！”那小姑娘严厉地说道。
陆烨很拽地冲她斜了一眼，大模大样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在小姑娘叫来校警的时候，生化院的院长也来了。
“原来是陆少爷。”五十多岁的老院长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罗院长，我想选修生化系，不知道要办什么手续。”陆烨故意礼貌地问道。
“不需要手续，陆少爷想来读书，我们求之不得。小董，还傻站着干吗，还不快替陆先生办入学手续！”
被称作小董的那个小姑娘这时候才醒过来，忙不迭地到处找表格。
“还有你们！”老院长一指那些校警，“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我们，那个……是……”
“是什么是！还不快去给陆公子倒茶！”
隐身在一旁的古军辉看到这一幕不住地摇头，“陆烨，你要是没你老爹撑腰，你还能这么拽？”
陆烨横了他一眼，吸了一口烟朝着他的方向吐了出去。
“对了，罗院长，”陆烨笑着说道，“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化学实验室三楼C103教室
黎越他们班今天下午第一次上实验课，任课老师刚刚点完名，正在分配每位同学的实验课搭档，老院长出现在教室门口，“周老师，这是你们班的新学生，陆烨，他今天刚刚选修了生化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陆烨身上，而他的目光却一下子找到了第三排左边位的黎越，果不出所料，他的搭档——余美琳。
“另外，周老师，关于陆烨同学实验课的搭档，是黎越同学。”
黎越一愣，“可是院长，我已经有了搭档。”
“余美琳同学可以和别的同学搭档。”
“但是这个班的人数正好是双数，陆烨同学的加入，正好就成了单数。”
老院长有点下不了台，“黎越同学，我告诉你……”
“没关系院长，”陆烨笑着抬手止住，“我一个人就好了。”说完，在众人的注视下潇洒地走向黎越的后一排座位，然后放下书，“周老师，你可以开始上课了。”
“周老师，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罗院长一脸严肃地转身出去。
全班同学窃窃私语，前面的黎越意味深长地和余美琳对视了一眼，然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和陆烨的视线对上，陆烨很自然地冲他微笑着动动手指：“嗨~”，这样的友好却换来黎越满脸警惕狐疑的表情。
周老师脸色发白地回到教室，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看不见的冷汗，“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
那节课讲了些什么，陆烨根本一个字也听不懂，他所有的心思，他的目光一刻不离地看着前面的黎越，看他时尔忙乱的动作，时尔翻书找资料，时尔和余美琳说着什么，笑着露出一排如贝般洁白的牙齿。
“看他们小两口多恩爱呀。”古军辉故意笑道。
听到这句话陆烨就不爽了，从兜里抽出一根烟在他面前晃了晃，古军辉刚想伸手，陆烨将那根烟扔进了水槽。
“糟蹋好东西是可耻的。”古军辉恨恨地说。
陆烨挑起嘴角，手指蘸水写下一行字：有钱难买爷高兴。
身后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你，那种滋味不好受，黎越如芒在背极度不安，时不时回头悄悄看一眼，而每次他的目光都会和陆烨对个正着，而每次陆烨都会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笑容向他招招手，黎越有时候会鄙视地翻个白眼，整节实验课，两人之间似乎很不和谐。
四点下课后，陆烨要去茶餐厅打工，从教室离开后，陆烨坐进车里，看着黎越骑着自行车载着余美琳从旁边经过。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古军辉问道。
陆烨看着他们的背影，“你饿了吗？”
“嗯？死神不用睡，不用吃。”
“但是我饿了。”陆烨神秘地笑着，轰一声发动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