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疼……]
肖柏决定先扶肖小柏上床，当真触手搀扶时才发现其实他很轻，很瘦。
把人放倒在自己的单人床上，觉得这白花花的身体实在碍眼，便也顾不上擦干水迹什么的，直接扯了条薄被给他盖上。
做这些时，肖小柏只在被子触到肌肤的时候发出低低的呻口今，之后就再没反应，很累似的。
在昏黄的午后光线里，肖柏这才静下心来将床上的男子仔细打量。
其实，刨去一时未能置信的震惊，肖小柏变大后的容貌和小时也没多大区别，这么囫囵盖在被子底下，只露出小小的一张脸，看起来也不过是半大小子的样子，只是和个头只有巴掌大时相比反差大了些而已。
肖小柏有一睡不醒的趋势，肖柏轻手轻脚换了衣服，又挑出一套干净的睡衣放在床边。
待来到厕所里才又吓了一跳。
满地的水，混着零星的碎瓷片，湿润的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肖柏把排风扇打开，摇了摇头，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
瓷片是那只淡绿色茶盅的，以往每次为肖小柏擦澡都用这只茶盅盛水，久而久之，肖小柏对这只杯子也特别有感情，并命名为“肖小柏的杯子”，连肖柏都不许用。
肖柏早就发现这小孩特别恋物，尤其恋旧，给他做的小衣服即使破了不耐穿了也不许扔，就连第一次以练手为目的做的那件丑丑的小白褂子都被他稳妥的收着。
想到这些，肖柏觉得有点伤感，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给肖小柏做衣服了吧。
捡齐那些碎瓷片便开始拖地，肖柏想不出到底肖小柏干了什么，怎么会弄得满地都是水？明明淋浴间有玻璃隔着，水是绝不会漫出来的啊。
肖柏一边清理一边疑惑，将外间擦净后再打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才发现这里反而清清爽爽一点水迹也无。
这才想起来，肖小柏是根本不会用淋浴喷头的，那外间的水就是洗手池溢出来的咯。
合上玻璃门退出来，肖柏下意识朝镜台看了一眼，目光滑到下方的白色洗手池时，才真正吃惊了。
同时也明白了从一进厕所就闻到的缠绕在鼻间丝丝缕缕的味道是什么。
——是血。
某人听到肖柏回家的声音而匆忙赶出去，水龙头都没有拧紧，现在仍滴滴答答的缓慢的向下滴水。
可即便这样也没有冲净那残留在池子底部的一圈淡红色痕迹。
肖柏呆呆盯着那水池看了半晌才急忙跑回卧室。
肖小柏还在睡。
肖柏从被子底下把手探进去，再拿出来，湿漉漉的。
他打开灯，手上全是淡淡的像兑过水后的朱砂红，比人类浓稠得发黑的血色看来稀薄很多，味道也没那么浓烈，只是淡淡的甜腥气，像新鲜海胆刨开时闻到的那样。
但却那么触目惊心。
“好痛好痛……”
肖小柏捧着胳膊吹吹的样子浮在眼前——怎么那么娇气呢，只是攥了一下手腕而已啊。
“雷说会很痛，可我觉得还好啊……”肖小柏顺着墙滑下去，半阖着眼皮这么说。
笨蛋……
既然很痛就不要一脸振奋的样子在门口等我啊！
肖柏觉得喘不上气，和白天那种难受劲如出一辙。
他打开灯，将被子掀开。
——苍白浮凸的躯体上覆着整整一层血水，薄被早就潮掉了，拎在手里有些重，淡红色的血仍在不断向外冒着。
肖柏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脑子里只有肖小柏的那一句“也不是很痛”，在反复回放。
雷卡遒斯告诉过他，小人是靠吸收和存储水分中的营养生长，普通饮用水远远不够令他们长大，只要浸泡特制的营养液就能实现长大的愿望——听起来像童话故事一样那么简单。
连肖小柏说起长大的事，每每也都是一脸梦幻和向往。
——可实际上，身体被生生被拉到和人类相似的正常体态，到底有多痛苦？
肖柏没有仔细想过。
不知道肖小柏想过没有？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会期待长大吗？
就连普通人短时期内的忽胖忽瘦都会令皮肤受到拉抻而留下难以消除的生长痕迹，更何况这样高效的变化。
那遍布在皮肤上的淡红血迹，到底是由多少个细小伤口制造出来的？
肖柏不敢想下去。
纱布和药水之类的根本用不上，因为细小的伤口和裂隙实在太多了，肖柏快急疯了，匆忙拨打了乔悦的电话。
乔悦显然也没想到事态会这么严重，张口结舌了半天才想起把电话转交给雷卡遒斯。
幸好还有个镇定的雷卡遒斯。
他适时的打断了肖柏语无伦次的废话，告诉他：“把浴缸蓄满水，把他放进去。”
“放，放进浴缸里？！他身上都是伤口啊！”
“快点，放进去！”
肖柏照着做了，等待浴缸注满水的功夫里，听到电话那边的雷卡遒斯嘀咕：“他肯定没有看我发的邮件！”
其实肖柏对雷卡遒斯也是有些不满的，他觉得都是他的出现打乱了自己和小柏的正常生活，如果没有他的怂恿的话，小柏肯定还是那个小柏。
就算想长大，只要每天说些好听的话骗骗他就够了。
可是现在却要受这份罪。
将信将疑的将肖小柏放进盛满温水的浴缸，并按雷卡遒斯嘱咐的，不断的往浴缸浸泡不到的脸，脖子和曲起的膝盖上洒水。
“水是我们的营养，也是最好的伤药。他肯定没仔细看我写给他的注意事项，不过还好，懂得在用过营养液后把自己弄湿。
不过，也有可能根本是为了掩盖血迹，不吓到你吧？”免提那边雷卡遒斯连珠炮般的说着，显然他对肖柏也有诸多不满，“……我当然早就告诉过他这样做的危险性，也劝过他，否则你以为为什么我会频繁的踏入你那间肮脏的房子？你这个不合格的家伙，竟然把他放在床上，你知不知道那样有多痛啊！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傻瓜！啊，他比你还傻！”
肖小柏变大这件事给雷卡遒斯带来的刺激相当大，事实上，对小人来说最重要的事也莫过于此了，变大就意味着改变人生的方向。
虽然早就知道使用营养液后的副作用，但是从电话那边实际听到当事人的描述又是另一回事，切断通话后雷卡遒斯还是感到一阵恶寒。
“肖小柏……笨死了！”
竟然瞒着那个家伙，这种时候……不是该有爱人在身边守护么。
乔悦帮他把电话挂起来，关切的问：“泡在水里就真的没事了吗？”
雷卡遒斯魂不守舍的点点头：“但也一样会痛，如果你全身都是伤，把你浸在红药水里，你觉得呢？”
乔悦打了个寒颤。
肖柏一直守着肖小柏，并不间断的兑放热水，直到血水不再向外涌。
这说明伤口正在愈合。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那些细小的伤口确实已经不再狰狞的吐出血水，而是变成比肤色略白的创口，并有向内收缩的趋势。
“小柏？”见到肖小柏的身体动了一下，肖柏试探着唤他的名字。
“……疼。”眉头聚了许久终于挤出一个字。
当然疼，伤口多得数不清！
“肖柏……我疼……疼……”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仁周围全是泪，稍微没忍住就滑下一串。
肖柏想抱抱他，但怕碰到伤口，生生忍住了。
“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勉强唬起面孔，严肃的批评他。
“以后？不会啦……”虽然脸色仍然惨白着，但眼睛却慢慢弯起来，“已经长大啦，就疼这么一次。”
“傻瓜，为了变大，把自己搞成这样。”肖柏小心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肖小柏吃力的转了转脖子，眼中有些不解：“我不傻～”
“不变大，怎么能喜欢你呢。”有些虚弱却开心的补充道。
肖柏心里猛的一跳，迟疑的开口：“不，不变大，也能喜欢啊。”
听他这样说，肖小柏笑了：“你才傻！”笑靥还没完全展开就因为牵动脸上伤口而倏地缩回去了，“哎呦……”
“你别动！脸也不要动！”
肖小柏苦着脸吸了好一会气，才低声道：“不变大，怎么和你一起生活呢。”有些羞涩的抬起眼，却不好意思看肖柏的眼睛，而是游移的盯住远处的天花板，睫毛缓慢的颤动：“只是疼而已，我不怕……”比起那些童话故事里的主人公，这点付出可算不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不可以转载，已经转了的请撤文。
……
其实肖小柏只是17、8岁的样子，前面也说了，他幼小形态时，体型也已经是少年模样了。
青年什么的，是在肖柏眼中，相对之前的肖小柏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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