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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一夜…

书籍名:《格里芬士兵前哨》    作者:老草吃嫩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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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掩”:就是被冰雪掩埋的那个世界。
在孩提时代,邵江一在那个人的带领下,于人类自然博物馆看过“冰掩”,那幅“冰掩”采于格里芬附近海域的冰雪区。有个名字叫“末日晨曦”。当急冻来临,大地翻天覆地。在最后那刻,几只飞鸟在天空向南飞,陆地一群驯鹿在河岸边畅饮,周遭山青水碧……一切发生的太快,那是比秒还渺小的时间,那些动物的眼睛甚至来不及显示出恐惧……便结束了。
那副“冰掩”因包揽天地生物最后的形态,被称为“最完美的冰掩”,但……在幼年的邵江一看来,那个世界是寂寞,寂静的,消失于几百年前那些眼睛依旧圆睁,似看到,似无奈。
邵江一没想过,也没想到,今生会看到过这么大的“冰掩”,它连绵不绝,无边无际,公园,雕塑,老人,奔跑中忽然停顿的孩童,惊飞的鸽子。天桥上匆忙上班的人群,端在手里的外卖咖啡杯,几百年来杯子依旧是满的……
高楼林立的世界听到红灯后的车喇叭声还在冰层里此起彼伏,他能听到鸽子惊飞扇动羽翼的声音,他甚至能感觉到于鸽子翅膀上惊吓掉落的羽毛,徐徐,慢慢……正在飘落……那羽毛停顿后,开始等待一阵风,一阵可以带着它最后飞翔的风……
那风,再也没来过,停在了无尽的“冰掩”某处。
对比博物馆那块“冰掩”,再看看“永恒之光”外面的这个世界,博物馆的那块只能算是乡下工匠手中的粗胚,这里却是没有时间空气流动的末世。无法形容,除了震撼,剩下的,再不会有其他的知觉。
“永恒之光”穿过都市,来到山脉……整山整山的冷杉,松木连绵不绝,曾是一片生机勃勃的世界,那树木也曾目睹历史,看了许多年故事。在历史与时间的流动孕育下,它们高大笔直,健康挺拔……那些树就那样躲在冰帘之后,望不到边际……又后来,邵江一看到了无数被砍伐过的老木桩,坐在山脚下的那群伐木工人,他们的表情依旧愉快,仿若依旧在交谈着他们乡下的胖婆娘,就在他们身边的电锯上还挂着木屑……身后的秃山,失去躯体的宽圆木根上盘桓着的年轮,也望不到边……那最后的一刻,先是倾天海水浇灌,接着大自然在瞬间急冻。这里没有晨曦,只有末世。
“永恒之光”号,走的是一条特殊的航道,属于新生公司私自开凿的航道。犹如海洋馆内的拱形通道,它周圈浑圆,可以供给三个“永恒之光”自由穿插通过。
不知道新生公司,于何年,于何月,花了多少钱,才贯通一个世界,穿越一个一个末世?在通道整个冰壁,全部都打磨的无比光滑,那壁后情景一览无遗。玄妙,残忍,令人畏惧……只要走过这里,人类的什么情感都会在这条通道内产生。因其震撼,因人类的渺小,生命的无奈。邵江一不懂,为什么新生公司要选择这里?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这里是公海。这条通道缩短了潜艇航线,十五天的路程,通过这里三天就到了。
能源面前,资源面前,一切属于人类的感慨,都是附加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邵江一还坐在最初的舱室,他盘着腿,穿着温暖的衣服,呆坐着,呆看着,舱室内循环着的气流,奢侈的带着淡淡香气的流转。放置在墙壁上的小喇叭里,柔和酥软放送一曲男中音。
那男人在唱:“安吉尔走了进来,脱去了她的长裙……”
“在看什么?”螣柏慢慢的坐到了邵江一的身边。
邵江一扭头看看他,觉得很诧异。他眼睛睁了一下,接着微微一笑,他的下嘴唇因为笑,起了一个小褶子。看上去,表情很亲和,甚至带着一丝被搭救的放松,带着一丝感激。螣柏惊讶于他不遮掩的情感外露,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释然。
现在,螣柏先生穿着一套蓝格子睡衣,这套睡衣挺有趣,整个布面都是柔软绒嘟嘟的细毛。睡衣外面有各种小动物布画,很俏皮,童趣。但是却像是穿反了,要是邵江一,他想他会反着穿。他喜欢自己的皮肤去接触一切温暖的东西。
“大卫先生的善意,送来最好的睡衣。在麦德斯,这种面料的睡衣属于奢侈品,要一千五百元左右。”螣柏解释。
“我也有吗?”邵江一很想要一件。
“恩,你也有,不过蓝色,黑色,灰色都没了,来的时候我看到老黑穿了一套紫色的。不过,你知道,大卫肯定是故意的,要知道,老黑的衣服,号码很大,紫色就那么一套。”
邵江一点点头,又继续看那个城,螣柏沉默的陪着他,过了片刻,邵江一主动说话:“以前,看过一本书。书里说,有个来自乡下的姑娘。她来到繁华的都市。在火车站她对着城市的大厦上的大钟许愿,她说:都市,我来了,来投奔幸福!她期盼得到自己的缘分,获取浪漫,得到一个美妙的约会,钓个钻石王老五,结婚,生子,从此幸福的生活……我想,她来的,就是这里。”
螣柏也诧异了,他看看那个城,又看看邵江一:“你看……书?还是新历之前的文字书?”
在螣柏眼里,邵江一这样的兵痞应该活的更加率真,更加直白,他不需要大脑支配身躯去活动,他应该靠着五官的知觉去活动,比如,看到食物,吃就对了!他不需要思考。
邵江一笑了下,站起来,提着行李离开了这间屋子,他顺着一条没边大红色的地毯,来到那间会议室改成的大卧室。推开门就听到旭日在哀求睡在中间的天然呆柏文先生:“拜托,大好人!慈善家!我胆儿小,求您了,好心的先生,谁也不愿意一张开无辜的双眼,就看到无数尸体。还是挂着白色糖霜(雪霜)的尸体……”
旭日满地打着转,奈何,柏文天生反应慢半拍,无论他怎么求,柏文置若罔闻,看上去一副满腹心思的样子,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压根什么都没想。
“你不回答,就当你答应了1旭日抱着自己的铺盖卷离开了靠墙的位置,来到中间,铺开那卷睡袋,舒服的躺下。刚想开口赞美一下柏文先生的大度。
“不行……我……害怕……”
很明显,柏文先生个大胆小,反应迟钝,但是力气绝对不校他站起来,一只手抓鸡雏一般的拖拽着旭日起来,另外一只手抓起他的睡袋,小心的送他回归原位。还安慰一般的拍拍他肩膀,接着无情的离开。
屋子里响起一阵的“嗤!嗤1窃笑,一直表情抑郁,心情糟糕的肯都有些忍俊不祝看样子,这样的小型战争,已经进行了好几次。当然,碰壁必然也是一直没休止的在继续。
老黑接过邵江一的行李,帮他放好。他带着他来到最中间的位置,表情带着一丝骄傲,一丝炫耀,为了这个好铺位,他可是死皮赖脸的坐在中间好长时间。老黑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双手牛气的放置在胸口说:“我占的位置1
“一一,求你了,你了解我。我个性敏感,感情丰富。”旭日跑过来用手比出一个很小的距离继续倾诉哀求:“我的小心肝只有这么一大点,它柔软,善良,知性。它无法看到任何残忍的东西,我看部悲剧都要哭一个月,真的……我起誓……请你发发慈悲,不要折磨它。好吗?为了世界和平,还有我脆弱的小心肝儿……”
说完,他跪在那里,虔诚的抬着脑袋,双手合十,放置胸前,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无言乞求,看上去就如一只惊惧的红眼兔子。
邵江一伸伸懒腰,看看这屋子里假装做其他事情的人,叹息了一下:“可怜的人,你人缘真是坏透了。我倒是不介意睡那边,但是……你确定你可以抗的住老黑的大呼噜,要知道,他睡觉打人……因为战争,他到现在都噩梦缠身,他喜欢抱着匕首睡觉。那可是开刃的……”
“亚罗!!1
邵江一话音未落,旭日已经扑进了亚罗的怀里,他躺在他的膝盖上,大腿上!他学猫儿打滚。然后娇嗲嗲的说:“请给您的宠物一个好窝儿1
亚罗轻轻的伸出手,掂掂旭日先生脸上的那层浮皮子。叹息下说:“我的确喜欢动物,为了一只动物,我可以蹲在大山森林几个月不出去……可是,你知道我找到那些动物以后会如何吗?”
旭日摇头。
亚罗:“我还喜欢做标本?我将动物的皮剥下来,将柔和的填充物放置进去,再缝起来……”
旭日站起来……离开。
屋子里又是一阵窃笑……
这是“永恒之光”的第一夜,舱室里的人,依旧默默地分成两派,一派是沉默的坐在屋子一边沙发上看军事地图的华莱士,肯,与他们一派的是在外面徘徊的大卫与螣柏。
邵江一清楚,玩闹,打趣,只是分神的方式。这屋子里没有一双眼睛敢于长期与外面那个世界对持。这些人,他们害怕了。包括兰兰兹,他也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站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吃了一顿还可以的饭食之后,邵江一坐在铺位上寻找自己的软毛睡衣。老黑眼睛发亮的从一边的桌子上抱过一套粉嫩鹅黄的软毛睡衣递给他。
接过睡衣那一刻,屋子里安静了,就连在那边假装看地图的华莱士眼睛也在发着亮,看着他。
慢慢伸出手,缓缓地抚摸着那些软毛,邵江一将睡衣抖开,哦,他想,他知道原因了。
一群粉红,粉绿,粉紫色的小鸭子生活在睡衣的世界,它们的足迹遍布在衣服遮盖的每一个尴尬区域,在睡裤的前开口的地方,一群红色羽毛的鸭仔子拿着刀叉,流着口水,正准备开饭……
邵江一将睡衣抖了一下,转身推开浴室的屋门,抱着那套睡衣走了进去。洗浴,换衣服,十分钟后,他又神色如常的走了出来,站在浴室门口擦他头发上的水珠。
许是在大脑里想了一千遍邵江一先生的窘态,当邵江一如此神色正常的站在那里。大家却笑不出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分外无趣。
放下毛巾,邵江一从行李里拿出稿纸和笔走出这间卧室,在他身后老黑问他:“你去哪?”邵江一没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在舱内转了几圈后,依旧来到最初的那件舱室。
现在,舱室里空无一人,因为能源问题,这里只亮了一盏并不明亮的灯光。邵江一盘膝坐在那灯光下,开始笔头不停的继续写威廉的故事,他需要发泄,他不能大笑,不能倾述,不能将未来的危险告诉这些保持着最后快乐的人群。他只能将心灵的孤独,化作一个一个的单词,书写于那些纸张之上:我于梦中醒来,哨所依旧还是我一人。从天而降的大雨将我浇灌,那水帘冰凉清澈,它们于千年之前折腾,千年之后汇集成水喉最大的阀门水量,劈头盖脸的打在我可怜的哨所蓬顶。
整个世界都在沥沥拉拉的唱着歌谣,远处的雷声不断的敲击着我的脉搏。我的心跳与世界交融,忽慢忽快找不到自己。体温在雨水的关照下慢慢失去温度。我愤怒了,便开始大骂,从远古的世界之神骂到我的祖宗。没人来指责我的污言浊语,唯一有的,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这一夜,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它不见了。这令我身心愉快,我愿意拿整个生命换取一生的雨水与乌云,我是那么的厌恶那颗星,我厌恶它于上空俯视着我,讥笑,讥讽,毫无怜悯……
呐喊之后,我挣脱了那对起了绿毛的军靴,脱去我缕褴的军服,我就这样站在天地之间。纯洁无垢,我在烂泥里翻滚,雨又将我清洗。细细腻腻没放过一块地方。我是这世界唯一苍白的躯体。看那,就在今夜,自然造就我,命运总算怜悯我一次,我胜了,却不知道赢了谁。兴奋令我发起了高烧,还做了个美梦……
梦里,我来到都市,住进热闹的酒店,那地儿,灯火辉煌,喧闹无比。我与那些人并不认识,却可随意碰撞,感受那些声音与形状……我放浪形骸,大声欢叫,累了,我便将温暖的热水放满酒店的鱼池。没人能阻止我,我于众目睽睽之下脱去衣衫,跳进去,便浑身滚烫,这个时候。有人给我倒一杯热可可,那就完美了……
邵江一不知道写了多久,直到……这间屋子唯一的那盏灯都熄灭了。他站起来,在黑暗中回到卧室。推开门,轻微的呼噜,梦话声,甚至还有咬牙的声音立刻充裕进了他的大脑。哈,这里不是哨所,这里有许多人。因为周围有人,大家都很坦然的睡着。旭日先生依旧在那个老位置,他将身体曲卷着,卷进睡袋。兰兰兹坐了起来,看看他,安心的笑了下后,躺下睡去。
邵江一站在那里听了一会,浑身也松软起来,他来到自己的铺位,钻进睡袋。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中世界。
这一夜,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梦,从威廉的哨所,一直梦到了那间老屋的浴室。粗大的水喉中喷射出的激流,将幼童的脖颈浇灌弯曲。几只嫩黄色的塑胶鸭子在水池里游着,他不断用小手抹着脸上的水滴,那水越积越多,一直淹没头顶,他在水下挣扎着,呐喊着。就要淹死了,就要窒息着死去了……
“夏尔!夏尔-…抓住我的手!抓住碍…”
是谁?
有人在水的上方呼唤他的名字,有人在水的上方伸出手试图抓住他……
他游着,向上游着……一直游到从梦中惊吓着,一头冷汗的坐起。
还是那间屋子,所有的人都睡着,寂静中,阿尔平说着梦话:“就我一个人吃就可以了,他们看着就好1
再也睡不着的邵江一坐起来,穿好拖鞋,悄悄的离开屋子,他来到外面的走廊。点燃一根香烟,靠着墙,脑海里一直想着那水面上的人和呼唤他的声音。那是谁?那张模糊的脸到底是谁?
“热可可,喝吗?1
黑夜中忽然响起的声音,邵江一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却看到,螣柏一只手拿着一个杯子递向他,那杯里冒着热气,香甜的热可可味道,是深海四百米的距离都遮盖不住的温暖甜香。
他却没看到……
螣柏的另外一只手背着,那手里却紧紧握着一卷纸张,那卷因为错字,被丢弃的纸张上铺满了格里芬士兵的寂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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