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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跟萧颐打交道的时候，老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屈从而卑微的位置上，因此现在自己即使已然有了对抗萧颐的资本，即使已经在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已经不用怕面前的这个人了，可骨子里的积习还在隐隐作祟的缘故，曲若凝反射性的就重又拿出了往常面对萧颐时的那一副驯良而婉转的姿态。
话说回来，就算手里有了底牌，就算自己已经不用惧怕萧颐什么了，可抛开这一切，单就体力和气势来讲的话，此时此地，也是萧颐明显的占了上风啊，所以自己又怎么能和他硬碰硬呢！
心底一边默默地盘算着，曲若凝刚才还堆满笑意的脸孔上，此刻也满满的都是关切与忧虑，嘴巴里面更是用着柔软的语调，轻声的劝阻到。
“风声风声，你还晓得有风声这么一回事啊！”
心头即使堆满了千重万重的怨气，但在曲若凝这样柔和而婉转的一句里，也消得差不多了。然再一思及上次面前的人也是三更半夜的还在外头跟着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而这回他又是这时候才回来，刚才的那一重怒气才消下去，这一头的心火便刷地又冒了起来。
掀一掀嘴角，尖锐的，而且气忿忿的，萧颐与曲若凝话音落地的一瞬便紧接着丢出一句。
“这次的事情，我知道你还在埋怨我，觉得事情的祸根就是我。可是我跟程颢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正所谓察言观色察言观色，一瞥见萧颐脸上那忽喜忽怒喜怒不定的神色，再将事情的头头尾尾仔细的揣摩一下，萧颐的心里在计较些什么，曲若凝又哪儿还能不知道呢？因此也不去接萧颐的话头自取其辱，开门见山的，曲若凝便直接的将话题引到了这次的事件本身，极力地为自己辩解起来。
话到末了，似乎是为了故意刺激萧颐，又似乎是气苦怨愤，别过黯淡的脸孔看向一侧，曲若凝幽幽的吐出一句，“我就说这些，反正信不信在你！”
“我倒是想信，可那天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叫我怎么信？我…”
瞳光一张见面前站的那人的那一派黯然幽怨的形容，萧颐强硬起来的心肠便立即软了半截，暗藏于心田的怜惜之情，也是情难自禁的油然而生。只是呵，那天发生的一切，还有姓程的那一副嚣张狂妄的模样，言犹在耳历历在目，纵然自己想要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却又叫自己怎么去相信呢？
内心里矛盾踌躇，脸上也是一脸的怨怼和为难，一双犀利而深邃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面前的曲若凝，萧逸内心里想着的话便是未加思索地冲口而出。
可还没等他把想说的话说完，咫尺之间站着的曲若凝，忽尔就是一声冷笑。
波澜（四）
“我倒是想信，可那天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叫我怎么信？我…”
内心里矛盾踌躇，脸上也是一脸的怨怼和为难，一双犀利而深邃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面前的曲若凝，萧逸内心里想着的话便是未加思索地冲口而出。
可还没等他把想说的话说完，咫尺之间站着的曲若凝，忽尔就是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
那一声冷笑，讽刺的意味不言而喻，被羞辱的感觉针尖一般的猝地一下毫无防备的刺穿了萧颐的心口。倒竖起眉毛瞪大了虎目，萧颐拔尖了声调下意识的反问道。
“笑，我没笑什么啊！”
明明是在笑，笑的那么刺人眼球，那么凉薄无情，但面对萧颐的质问，曲若凝的回答，却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那般的无辜而轻松，说话的语气，更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
然嘴里才说完这一句，像是猛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曲若凝脸上的笑容，俄而就扯得更大了，于是那一种冰凉的讽刺的意味，也就于瞬间暴涨了百倍。只是脸上唇边的笑意虽然是这样的明显，但是被稍长的刘海儿微微遮掩下的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瞳，却是黝黯而岑寂的，如同秋天里的一泓潭水一般，显露不出半分情绪的波动。
“说，你到底在笑什么？”
眼睛被面前人那无谓的鄙夷的神气刺得冒出火来，胸口也被压了一块什么东西似地，闷得难受，而曲若凝那云淡风轻而又漫不经心的口气，更是像对着自己的太阳穴重重打了一拳一般，遽然间便使得内心里的这种恼火而又气闷的感觉刷地便膨胀满了整个心田，呼啦啦的涌遍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热血在呼呼的奔流，心脏在怦怦地有利而迅速的跳动着，冷不丁饿狼一般凶狠的扑向了面前的曲若凝，伸出手紧紧地攥住那一条细瘦的胳膊，萧颐脸上的神色，可怕而狰狞。
咬着牙齿，从萧颐的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来。
“哼，我今天笑这两声算什么，被人笑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淡漠的神情终于被打破了，像是被萧颐那一再的追问还有他脸上那凶狠的表情给激怒了似的，毫无先兆的突地一下发力抽回被萧颐抓的剧痛的臂膀，也是隐隐的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但那冷嘲热讽的调调却始终没有改变，曲若凝嗤笑着到。
“你什么意思？”
晓得面前的人是在嘲笑自己，可是萧颐弄不明白，今天晚上的事情，明明是自己占了上风，但为什么到了现在，自己却被面前的人嘲笑的这么的理直气壮，始终被面前这个人的态度左右着，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并且活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面的困兽一般的，懊恼，发怒，屡屡追问，暴跳如雷，丝毫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甘心就这样面前的人就这样的脱离了自己的掌握，重又抓住了曲若凝的手腕，并且这次抓的更紧，更紧，红着一双眼睛，萧颐不解而又愤怒的问。
也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是被激怒到了极点，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有点刺激和撩拨，但就像是故意的一般，曲若凝还偏偏于此时脆生生的吃吃一笑。
果不其然，一瞬间，籍着从楼梯口漏进来的昏黄的灯光，就见萧颐额头上的青筋都突突的跳了起来，而抓着自己手腕的那一双手掌，更是热烫到惊人，大力到惊人。
曲若凝霎时间有种手腕被捏碎捏断的错觉，但还就是跟萧颐杠上了，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
“实话告诉你吧，程颢私下里纠缠我很久了，不过都被我拒绝了，所以说他可是一直都对我既怀恨在心又恋恋难忘呢！今天你在这儿跟着我吹胡子瞪眼的！那你说程颢那儿要是知道了，是不是都能从梦里笑醒？”
虽然是在跟萧颐抬杠，但也深刻的知道面前的人绝对不是自己可以随便撩拨的，就在萧颐唇角一动目光一黯的霎那，曲若凝不失时机的张开粉色的嘴唇，悠悠的吐出一串话来。
“你说的真是真的？”
攥住自己的手腕的手掌放松了不过片刻，但旋即却又突地再添了一把力道，那一刹那，曲若凝听到了自己的手腕骨节发出的脆响。
“我刚才不是说了，信不信由你！反正该说的我也都说了，随你怎么想！”
手腕明明断掉了似的痛得难以忍受，覆着刘海儿的额头上就这一会儿都已经渗出了细密密的汗珠子，可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肯喊一声疼，乌溜溜的一双黑眼珠也是不卑不亢毫无惧色地回瞪着死死盯住自己的萧颐，曲若凝嘴里吐出的话依旧刻薄如刀，脸上的表情，也照旧是讽刺而凌厉。
“你居然扯这样的谎替自己开脱？”
抽回捏住曲若凝手腕的手掌，但却又忽尔抬起来改抓住了身前人的肩头，一双眼睛也益加的黑亮摄人，萧颐脸上的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气。龇着一口雪白尖利的白牙，萧颐嘴里面吐出的话语也是甫然间便严冬的北风一般冰凉刻骨。
“对啊，我本来就在扯谎！”
倔强的回视着血红了眼睛的萧颐，曲若凝精致宛如水晶一般的脸孔上，再次划开一道模糊而又灿然的笑痕。
扬起了手掌撒开了五指，萧颐带着点惯性的下意识的就向着身前的那人脸上挥过去。
眉目间流露出的情绪基本上可以称之为鄙夷了，就那样坦荡荡的直视着发了狂的野兽一般毫无理智的萧颐，曲若凝就那样的看着，看着萧颐撒开的手掌，就那样的向着自己甩过来。
但，出乎预料之外的，那疾风一般飞向自己的巴掌，却在于自己的脸颊不到一指的距离，猛可的停下了，顿住了。
即使是内心里对挨打这回事真的已经是无所谓了，但巴掌停下来的那一秒，不由自主的，曲若凝的眼睛还是跟着就忍不住地眨了两眨，心也是通通的无规律的连续乱跳了好几下。
挥向自己的手掌会在半路刹住这件事，已经够让曲若凝愕然了，然接下来，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头！
不明所以的下意识的将张大眼睛，将自己的目光对准面前的人，就见离自己不过咫尺的萧颐愣愣的望了好几眼自己的那只停在中途的手，就像是不明白它怎么会在那儿似的，而与那英挺的面孔上，同一时间也是出现了一阵短暂而罕见的空白。
但迅即，等到回过神儿来之后，那一张方才还满布着迷茫的脸庞眨眼间便迅即而强势的向着自己压过来。
黑蒙蒙的空间里，曲若凝的视线，顿然便被那兀得盖过来一片黑影遮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出于自卫的本能，几乎是于萧颐的头颅向自己倾过来的霎时，曲若凝便已然挥出双掌，一把将他推开了。
根本没防备曲若凝的这一推，昏暗的光影里，就看见萧颐的健硕的身躯，突地趔趄了一下。但随即，更坚决也更强硬的亲吻令人毫无招架余地的劈头盖脸的罩了下来。
一边发泄似的粗暴而狂乱的 蹂 躏着曲若凝细嫩的面颊，柔软的樱唇，一边则张开臂膀，甫然将离自己还有半臂距离的那人硬生生的拖进了自己的怀里。
像是掉落在湖心即将溺毙的落水之人，又仿佛是被猎人逼到了绝路的小动物，屈辱而不甘的，曲若凝挥动四肢，无力而决绝的反抗起来，嗓子里更是不是的发出一阵阵受伤的小动物才有的那种细碎而痛苦的呜咽。
但却是始终都撼动不了，始终都挣脱不了。
曲若凝发了狂，萧颐便也跟着发了狠——清楚地感受到了怀里的人挣扎的有多厉害，也清晰的感觉到了嘴唇贴着的地方忽尔泛起的冷丝丝的濡湿，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不肯这样放手叫他离去。
而明明刚才还在强有力的搏动的胸口，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也是死寂一片，有一种破了一大块似也的空洞洞冷飕飕的感觉，这种荒芜而痛楚的感觉，非得抱紧了面前的这人、与他肌肤相贴，才能重新感受到温暖，而也只能通过唇舌交接、四肢交缠的方式，自己那空荡荡的内心，才能再次被填满。
那个时候，萧颐轻率地以为，那种感受，叫做愤怒，而自己之所以会去亲他抱他而不是去打他，是自己在通过这种方式去惩罚，惩罚他的错误，好叫他牢牢记住。但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晓得了，当时的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因为，那种感觉，根本就不叫做愤怒，而叫做，害怕——
害怕自己会失去，更没办法去确定自己此刻的拥有，所以才会用那样充满了肉 欲的方式去占有，去确认，去贴的更近；
心里面之所以会那么空，那么慌得厉害，也都是害怕在作祟的缘故。
但此时的他，很可悲的，什么都不知道！
昏黑狭窄的小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绝望，在无声的蔓延。
波澜（五）
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了就在离自己不过咫尺的地方的萧颐那一张五官深邃立体到几乎摄人的脸孔。
然，也就是在看到萧颐那微微翕动着鼻翼、紧闭着眼睛那么酣甜那么安详的沉睡着的一张脸孔的一刹那，痛恨与厌恶的感觉，也便随之回笼，眨眼间便重又占满了曲若凝的整颗心脏，整个头脑。
脸上的神情，须臾间也是由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懵懂，变换成了因内心里的愤怒与屈辱而呈现出的冰冷、厌憎、并且不屑的神色。
昨天晚上闹到最后，也还是没能挣脱那人的强悍而粗暴的进 犯。被萧颐抓住双手扯进停在不远处的车子里面当场做了一次，最后更是稀里糊涂的就又被他带进了现在的这所公寓，一夜纠缠，同床共枕。
从前没有爱上苏默的时候，接 吻，拥 抱，做 爱，对曲若凝来说，不过就是受刑而已——
萧颐是冷酷的刽子手，而自己，则就是他雪亮的刀俎之下待宰的羔羊，麻木的、沉默的忍受着他的拆骨剥皮，他的凌迟与折磨。
而现在，曲若凝却懂得了，这种事跟着自己喜欢的人做的时候，到底有多神圣多甜美，而一旦经历过了这种滋味之后，再跟着别的男人唇齿相依，四肢交缠，那种感觉到底有多恶心，多肮脏。
毫不夸张的说，那种恶心而又肮脏的感觉甚至在那人的手贴上自己肌肤的一霎，立即就随着敏感的神经末梢，渗进了骨子里，渗透了毛细血管的每一个角落。
萧颐，萧颐！
伸手掀开被角，曲若凝翻身下床。再在这张床上多躺上一秒，连曲若凝自己都不能保证，他是不是会把心一横，猛地扑上去，就这样的把还沉浸在睡梦之中的那人给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