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点子背
有那么一瞬间宋冉感觉自己与死亡离得是那么的近，原来被人从身后用绳子勒住脖子比想象中还要难受。
都说人在死前脑海中都会闪现过往的种种，本来宋冉认为这是大家受了电影、电视的误导，可这一刻当他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还真就想起了过往发生过的一切。
例如康宁上次还欠自己的钱还没换。
力气不知为何犹如被抽离一般，扯拽脖子上绳索的十指也渐渐使不出力。仅存的理智令宋冉很清楚如果自己此时拿下隔在脖子与绳子之间的双手，那便意味着自己的气管就只能等着被人勒断。
他当然不想这样，可他真的已经没有力气。
宋冉记起自己曾经做过一份调查问卷，上面有一题是问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怎么死。
轰轰烈烈、受人敬仰的死法不符合宋冉向来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本性，‘英雄’他不愿意做也做不了，如同舍己为人这种伟大情操他就自认不具有。
所以如果有一天自己要死了，宋冉希望他能在安静中逝去在睡梦中魂归，绝不是如现在这般被人勒死在一场爆炸袭击的现场。更加不想当自己的尸体被人找到时还要顺便发现旁边的手枪上覆有自己的指纹且周围的尸体都死于这把枪下，以此留下谜团让后人猜测。
这实在不符他做人的信条。
被人猜测成特工宋冉还能勉强接受，但如被定为杀手一类背黑锅的人那他就不太甘心。因此为了不让人在自己往生后还肆意揣测，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出书、拍电影损坏名声，宋冉发觉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死掉，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里给人当做谜团猜着玩，于是他集中全身最后一点气力准备放手一博。
他要做的便是让身后想勒死自己人放松警惕，所以在生死攸关时宋冉突然放弃挣扎，垂下一直拉扯绳索的双手。
站在宋冉身后的杀手没有想到这一直与自己僵持不下的人竟突然放弃挣扎，但身为职业杀手的他知道无论何时自己都不能发送警惕。所以他的手也只有在宋冉放弃挣扎的刹那送了一下，随即便用力拉紧手中的绳子，但那一刹那已经足够宋冉做出自救。
宋冉从不妄想自己一条小命被职业杀手攥在手里时还能如往常一般镇定或寻找破绽，他唯一的机会就是赌，赌老天不想让他宋冉英年早逝还顺便成为娱乐大众的话资。
于是当他感觉到身后捂得严严实实的家伙力道放弱的刹那抬便立刻手一把拉扯住对方的一条手臂，昂起头狠狠咬了下去。
当自己的牙齿触碰到对方手腕处的肉与骨之际宋冉很庆幸现在不是冬天，否则他咬进嘴里指不定是什么。
此刻如果有第三个人出现在现场那这人一定会说眼前的宋冉俨然一匹嘴中叼着抢来食物的饿狼，哪怕咬得满嘴是血也不松口。
不咬断你骨头也要咬断你的筋，哪怕咬不断你的筋也要咬下你一口肉。
有数据表明，健康成年人的一副健康牙齿其锋利程度并不亚于肉食动物。所以可以想象当这位身体健康、牙口其好的成年人因面对生死抉择而激发出全部潜能，且又熟知人体骨骼与经络时那将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所以当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大作的警铃和不断的枪声响起时宋冉吐出嘴里的东西狼狈的滚开，一边想要扯掉还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一边又因烈咳嗽而手抖不听使唤。
刚刚把踏进鬼门关里的脚收回来，宋冉这时已然虚脱四肢无力。靠在翻到在地的桌子旁，捂着如火烧的喉咙宋冉再一次咒骂自己为何会在这么混乱的状况下还能有幸遇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职业杀手。
如若换成一般人哪里还会在手筋被咬断，肉也少了一块的情况下依然执着的想着完成任务。
这一刻宋冉很想告诉对方他找错人了，自己不是他的目标。这杀手要找的人绝对是宵烨，只是这间餐馆就眼前来说偏偏正好只有他与宵烨两个东方面孔。
浓烟尘土之下，再加上在西方人眼中东方人的样貌都差不多，于是这眼瓢的杀手把宋冉当做了宵烨。
与宋冉相距只有两米的杀手左手持刀疯狂的朝他冲过去，而有一把枪也在距离宋冉大概两米左右的地方。如果是往日或许宋冉还能趁机去拿枪，但现在……
幸亏宵烨上完药膏后就提上裤子。
幸亏宵烨‘身残志坚’，在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提醒下没敢做出什么禽兽之举。
也幸亏宋冉够强悍没有惯着宵烨的习惯，以致这人无节制索取。
试想若果是蓝斯特与康宁或霍文霆与商承俊遇到这等好事哪会白白放弃，那是必做无疑，可以说不做不是男人。
总之，好在宵烨事前小小舒服了一下没憋着也小小满足了一下。否则他要是真在厕所里干了一些令人脸红心跳，血脉膨胀的事情，那理论上当报信的下属冲进来时指不定就把宵烨的屁股看光光。
接过下属递上的枪宵烨神情一滞，便直接递给身边的宋冉让他做防身之用，随后对站在一旁的下属问道：“伤亡怎么样。”
那来报信的下属仿是没想到宵烨居然会把防身用的枪交给一个外行人所以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回答：“爆炸发生的太突然，大厅里的五个兄弟有三个当场就……剩下的两个重伤。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守在外面的兄弟虽然冲了进来但伤亡也不小……这里离后门近所以老板您赶紧先走，这样兄弟们没了顾忌也好撤退，不然……”
以外面的状况手上多把枪就等于多条生的希望，不过宋冉在接过枪时手颤了一下。趁宵烨与来人说话之时他一副外行人的做派把枪放拿在手里掂了掂才握好，然后扯了一下宵烨的衣袖打断二人谈话，略带胆怯：“烨……我……我不会用……这枪太重了……”
“没事，这枪就是给你防身用，一会儿出去时你紧跟着我。”握住拉着自己的手用力一捏宵烨看了宋冉一眼。
“那……你把枪给了我你……怎么办……”
“到时外面抢一把便是，走吧。”转头对那下属点点头，宵烨护住宋冉斜了一眼左手边洗手池上方的镜子：“别怕，有我在。”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
看着宵烨与另一人已经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这报信的下属不但没追上前反而退后一步，右手一抖一把袖珍手枪便从衣袖中落到掌心，眼中杀意立现。
不过他并有开枪，严格来说他连手都还没举起。因为就在他处于想与准备的阶段，一把飞刀已经正中眉心要了他的命，事情之突然令他在死时都没来得及露出震惊或不解的表情。
至死他都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死，更加没机会知道他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靠在墙门边宋冉把门悄悄打开，透过细微的门缝望向外面，确定外面无人守着枪声距离他们也不近才点点头示意宵烨麻利点。
走向被自己一刀毙命的尸体，宵烨拔下已经没入2/3的餐刀擦净上面的血迹与指纹后揣进兜里，以防事后被人拿起得了上面的指纹。毕竟那上面不只有他的指纹还有宋冉的，因为这把银制的餐刀正是宋冉偷偷塞进他手中。
从尸体上翻出两把手枪和两个弹夹，把袖珍枪藏在袖口里以备不时之需，收好一个弹夹宵烨一手持枪一手把另一弹夹递给宋冉。“赶紧换上我们出去。”
宋冉瞧了一眼宵烨没吭声，但是动作利落的退下手中枪支的弹夹，只见里面竟然一枚子弹走没有。而宋冉与宵烨好似早就知道，没有丝毫感到意外。
其实早在那伪装成下属的杀手把枪递给宵烨时就注定了他的失败。首先他忘记宵烨是做什么买卖的人，忘记一个长年贩军火的人怎会对枪支一点都不了解。在接触到枪时宵烨就已发现重量不对劲，谨慎起见他直接把枪转交给宋冉让他辨认，所以这杀手失败的第二点就是过于轻视宋冉。不过这也只能说明他命不好，他哪里会知道宋冉这个看似普通的普通人实际上一点都不普通，或许他没开枪杀过人，但对杀人的东西他却一点都不陌生。
一接到手中宋冉就知道不对，于是他才装作门外汉即害怕又忍不住好奇的打量手中的手枪，而这一切无非就是为了确定枪中没有子弹。
而最后一点便是杀手的过于自信，完全没有发现宵烨与宋冉在他眼皮底下的小动作。那把被宋冉藏起，原本打算用来防萨雅克的银质餐刀就是他在详装害怕拉扯宵烨衣袖时‘明目张胆’的递过去。
甚至连那掷出一刀的时间也是经过宵烨周密计算。
目前为止宋冉开过不少枪，但被他打中的大多时标靶，唯有两次是对人开枪。一次是多年前打宵烨，一次是前不久在公路上，但都没伤人命，可这次不一样，哪怕宋冉实力不俗他也没有杀人的经验，更何况是亲手开枪。然而此时此刻一点妇人之仁都能令他们自己没命走出脚下这地方，所以没得选择。
看着宋冉从容不迫的装上子弹上膛，宵烨的心忍不住一颤。他知道这一切无可避免，但一想到宋冉将背上人命他还是不愿意。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那些没有用的，现在想办法出去才是首要。不然待会无论是他的后援到还是警察到咱俩都没好。”不用抬头，只凭宵烨盯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宋冉就猜得到这人在想什么。
宋冉说得句句在理宵烨无可反驳，只能点点头叮嘱：“出去后记得一定不要走散，两个人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不散最好，如果散了别找对方，自己想办法出去。”
“宋冉……”
互瞧对方一眼两人各有心思，握紧手中的枪，踹开大门从容的走了出去。
如果是近距离搏击宋冉还真没什么可怕的，但用枪不是他的强项。很少有普通人把练习枪法当做兴趣，当然也没有这个条件。所以自从离开宋家后宋冉就再没练过枪法，这么多年过去生疏是难免。
因此最开始宋冉并不在状态，有几次吓得宵烨差点吓得心脏停止跳动，一个人两头顾，几次都险些中枪。
直到宋冉在紧要关头一枪打爆敌人脑袋，第一次亲手取了他人性命，他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实力，适应了眼前的状况。
交战时最忌讳把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的显露给敌人，所以宋冉与宵烨二人一路都是背靠背，各视一方。战场上本就是个你死我活的地方，自责与内疚是最要不得东西，这个道理不用人讲宋冉也再清楚不过。而且他更加清楚自己此刻稍有不慎那丧命的不单单只有自己，还会连累宵烨。
这家内部装潢奢华的餐厅鉴建于伦敦郊外，二层建筑，外观类似于乡村教堂田园式。四周围绕花圃，站在二楼便可清楚看见不远处的泰晤士河。为了美观不嫌突兀，停车场修在地下，那里正是宋冉与宵烨要去的地方。
不然只凭两条腿他们即使逃出屋子也不见得能跑多远。
爆炸发生于二楼，交火多也集中在此，这里已经变得一片狼藉。所以现今二楼最不缺的除了残墙断瓦、座椅残肢便属尸体最多。
宵烨此次所带随行不多，再加上对方做了十足准备，当他二人警戒的绕到二楼后楼梯口处整栋楼中枪声忽然停下。
而这只能说明一点，宵烨带来的人都没了。
“我把人引开你直接去停车场。”楼下与走廊一头都传来的脚步声令宵烨扯住宋冉。
“反了。”瞥了宵烨一眼，宋冉跨过被人击毙在储备室门口的侍应生，从里面翻出两条干净的餐巾，招手让宵烨进来。“先把血止了。”丢给宵烨一条指指他被子弹擦伤的腿，把餐巾绑在自己受伤的胳膊上，宋冉一把扯过宵烨到跟前：“虽然这话我说了很多遍，但今天我不得不再对你说一遍。”
“什么。”脚步声渐近宵烨一脸焦急，不知有什么话宋冉一定要现在说。
“我和你在一起就没发生过好事。”说罢就趁宵烨失神之际一拳打在他腹部，随即把人推进储备室墙上一平时用来打包运送东西通道里。
当第一眼看见角落里堆放的箱子与几条换下来餐布，就让宋冉就立刻想到这通道有九成直通底下停车场，方便餐厅把需要清洁的餐布一类物品直接从二楼运到停在底下停车场的清洁车上。
当然如果自己猜错了宋冉觉得那只能怨宵烨自己点子背。
“宋冉你混蛋！”
趴在通道口听着宵烨的骂宋冉得意的笑得烂颤，听见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他二话不说双手在墙沿上一撑纵身跃入通道中，可当他滑出通道摔出来后趴在地上的宋冉却傻了眼。这里更本不是什么他以为的停车，而是监控室，墙上的大荧幕上还有几个由没坏掉的摄像头传来的画面。
正当宋冉从地上爬起准备去找宵烨，监控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从门口吹进来的风让宋冉身子一颤更加本能的一个地滚，只见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插在刚刚自己所在地方的地板上。
然而还不待宋冉从地上爬起看向偷袭人，他就又被人以极快的速度踢翻在地，一条粗麻绳也在此时套上了宋冉的脖子。
而他整个人被对方从地上硬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