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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页

书籍名:《恣慰》    作者:Viburn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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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氓也不是人人能当的……”燕然臭美,然后轻轻吁了口气,准备回归正题,主动坦白,“其实,我真没想过要直接跟我妈说咱俩的事儿。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觉着,要是不说,报应肯定就得光顾我一下儿。我实在不忍心骗老太太……”
  “可你确实吓着老太太了吧。”苏继澜皱眉,“这下,你岂不是也暂时没法回家了?你说你,何苦呢……我又不可能不回去。”
  “那我得等吧,就我这急脾气,还真等不得。”那黑子像是在说笑话,可眼神里是认真的,“再说了,我要是就让你一人儿受这份儿罪,也忒不仗义了是吧。”
  “这和仗义有什么关系啊……”简直不知道是在感动还是在哭笑不得,苏继澜没辙的,别扭着,迟疑着,调整了姿势,凑过去揽住了对方的胳膊。
  结实的,大男人的手臂。
  颜色就不必说了,跟自己太阳底下晒了一夏天之后也顶多只是会泛起一层粉来的肤色相比,这紧绷绷的古铜色简直就好像属于另一个国度。至于流畅的肌肉线条和掌心总那么火热热的大手……
  这土狼绝不是来自冥府,他分明就像是Ra在暮色中那最耀眼的血红色光芒里以Atum的形象出现时,那纯金冠冕的王权化身。不然,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热度,那么让人踏实下去,又激越起来的热度。
  指头在他最怕痒的手肘内侧画着圈,苏继澜在燕然忍不住试图躲避时停止了动作,接着,他再次开口。
  “那,你打算怎么和家里谈这件事?是放一阵子冷静一下,还是直接……唉……乱死了……”
  “其实也不乱。”燕然看着那说了一半就叹着气郁闷起来的苏二公子,笑了笑,握住对方小自己一号的爪,“我打算直接谈,你也知道我爸妈的脾气跟我一样,我这直来直去就随他们……所以这事儿还真没必要磨叽,我都跟我妈说了,明天上午我回北京,中午饭得让我做。”
  “你这不等于……死缠烂打么?”
  “你真聪明。”燕然傻笑起来,“这是我长项你不觉得么。”
  “早就有体会了。”没辙的嘟囔了一句,苏继澜把额头贴在那家伙肩膀,“现在,果然还是我这头问题严重啊……”
  “嗯。你钱包手机都在你大哥哪儿呢哈。”
  “还有身份证。”
  “哟,那可是挺要命的。”燕然皱了皱眉,“没身份证就没法儿上飞机了。”
  “是啊……”
  “嗯……”
  “……”
  “那,你打算怎么办?坐火车回北京?跟你说啊,这我可有意见,火车忒不安全。”
  “什么啊,飞机就安全么?掉下来的话生还几率是零吧。”
  “哎哎哎哎……!我可是明儿上午的机票啊,你可别咒我!我要真出事儿了可变成鬼给你托梦来。”
  “你去给我大哥托梦吓他吧。”持续着有几分苦中作乐感觉的低笑,苏继澜略作停顿,然后开口,“说到底,还是应该想办法拿到我的东西再走的。我今天果然冲动得傻子一样……”
  “得了吧啊,你偶尔冲动一回能当个调剂,我都冲动二十多年了,也没见智商低多少啊。”
  “你正经一点行不行?”总是在郁郁时被逗笑,苏继澜无奈的一声喟叹,继而松了手,坐起身,“现在看来,只有两个办法了,要么就再去管我大哥要东西,要么,就你先回去,等我买到火车票,再从苏州动身。”
  “不成不成不成不成。”当即就否定了第二种说法,燕然也跟着坐起来,“你就是现在手头儿就有明儿上午的火车票,天黑就能进北京站,我都老大的不乐意呢,更何况等你买着票再说……那得多少天了。绝对不成。”
  “那你说怎么办?我再回去谈判?”
  “估计你刚进门儿就得关小黑屋了。”
  “是啊,那还是第二种更保险不是么。证件和卡回北京之后我可以挂失补办,手机大不了可以不要了。家里再慢慢想办法磨合。你觉得呢?”
  “我觉得……”燕然低头捏了捏耳廓,又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儿,紧跟着,便突然像是真的得了什么灵感的开了口,“哎,对了,要不再让陈郁可帮一回忙?”
  “什么?这……我都出来了,她怎么帮啊。”
  “哎哟我的傻宝贝儿,就是因为你出来了,她才正好儿说什么都成呐。就让他跟你大哥说,现在公司有急事儿,必须要你回去,然后你大哥肯定说你不在对吧,过那么一两个钟头,你给你哥打电话,把他叫出来,就说是我一听说你从家跑了,急的从北京赶过来……嗯……然后接着你电话,咱俩碰头之后……决定面谈这事儿。甭管你大哥说什么,咱都先把身份证要过来,没钱都不要紧的,我带着呢。有陈郁可之前那电话垫底儿,你也就理直气壮点儿了,就说必须回去。他要是冲我来,大不了他说什么我听着呗,他要动手,但凡不打我脸,我不还手不就成了。那什么……你觉着行么?”
  苏继澜愣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反应咀嚼那一套复杂的策略和当中的冒险指数,半天,他才皱着眉摇了摇头。
  “那样倒是可以解释你为什么在苏州,可……你跟我一起见大哥,那还是等于在硬碰硬吧,他说不定真的会跟你动手的……”
  “不都说了大不了我不还手嘛。”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苏继澜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闭上眼拢了一把头发,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像是毅然决然起来似的,侧脸看向对方,用虽还透着没把握,却说得坚决的声音开口,“……或者,还是什么借口办法什么的,都不考虑了吧。我觉得我逃出来这件事,大哥也不可能不好好想想,稍微晚一点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然后把他叫出来谈。只要他还没完全气糊涂,接了电话之后,就一定会出来的……而且,事已至此,我也想学学你直来直去对待这些了。”
  话,总是说起来容易。
  可真到了做的时候,却总会发现,所谓逃避容易面对难,才是至真的道理。
  苏继澜给大哥打电话了,或者该说,他往自己的手机上,给大哥打了个电话。
  时间是下午五点,刚接通的时候,他听见了那边的人声嘈杂。
  大哥在外头,四处找他。
  “……继澜联系你了?!”都没听听对方是谁,苏继琛发现这是燕然的号码,就大声问了一句。
  “哥,是我。”苏继澜沉了沉心,轻声说。
  那头沉默了只是极短的片刻。
  跟着,从燕然那廉价的,音响效果却出奇好的5220里头,果真就爆出了不需要免提都能听得见的厉声斥责。
  苏继澜皱着眉和电话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冲着被那狂躁起来更加听不清又听不懂的苏州话弄得一脸茫然的黑子苦笑了一下。
  他用拇指按住手机下端小小的对话口,告诉燕然,苏继琛说,那混账果然来苏州了吧?!你果然是跟他这个外人商量好了要活活气死自家人的吧?!你这个OOO的XXX……
  “哥,你别满大街找我了,我在苏州人家,324房间,你直接来吧,我有话想和你谈。”松开指头,苏继澜尽量平静的说着,然后,他在对方咔嚓一下子就切断了通话时略作沉默,便重新把手机还给燕然,“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的。”
  “你是说让我做好心灵跟肉体都受创伤的思想建设嘛。”燕然莫名其妙的想笑,“早知道降噪耳塞跟铁裤衩儿我都一块儿带来就对了……我说,你哥嗓门儿还真不小嘿。”
  “讲课练出来的吧。”苏继澜吁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床上,“这下就行了,准备接受血与火的洗礼吧……”
  “嗯,我还得接茬儿听外国话,要不怎么说就算不知道怎么拿外语夸别人,也得知道外语里头什么话是骂人的呢。”燕然看似挺惆怅的抬手搭住对方肩膀,“说实话啊,你们这儿的语言我就听得出来‘赤佬’,哎,你哥说这个了没有?”
  “说了。”苏继澜一下子苦笑出声,“不过是说我的。”
  “那甭问了,骂我的肯定比这个难听多了。”
  “嗯,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气成这个样子。以前,他都是不管出什么事也温文尔雅的。”
  “那是,这回是他亲弟弟让一老北拐跑了,在你哥眼里我就是一禽兽诱骗犯,活活咬死我他都不解恨。”
  “放心,我不会让他咬死你的。”像是哄小孩一般的说着,苏继澜拍了拍燕然的膝头,“就算咬,我估计他也咬不动吧。”
  “他咬得动我也肯定不能让他下嘴啊。”燕然嘟嘟囔囔,站起身,整了整那松松垮垮的牛仔裤,把腰带系了系,然后对着旁边墙上的穿衣镜拢了拢头发,“大舅哥咬弟妹,这要是传出去了,让人一听成何体统。”
  “弟妹?”苏继澜微红了脸,从镜子里瞪那家伙,“这话传出去,比经济学教授开口咬人还惊悚吧。”
  惊悚与否放在一边,总而言之,两个紧张中苦苦维持着镇定,犹疑里反复默念着原则的人,两个也许真的该活活咬死的诱骗犯和主动受害者,就那么在酒店房间里一直等到苏继琛赶来。
  恼羞成怒到已经都不显得气势汹汹的苏家长男进了门。
  他是在反复确认了门牌号码没错才伸手敲门的。他怕弄错了砍杀对象。
  然后,等到他真的见到了开门的燕然,和就站在燕然身后,自己那不争气的二弟时,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连砍杀的力气都给无名火烧化了。
  “你有逃出家门的胆量,还需要躲躲闪闪藏在别人背后?”苏继琛看了一眼那被燕然下意识抬手护着的弟弟,眯起本来就有种压迫感的细长的眼。
  “哥,我是想平心静气和你谈的,麻烦你别骂我了行嘛。”克制着有点开始翻腾的情绪,苏继澜略微错开视线,“爸妈……都在家吧?”
  “你还想连爸妈都发动出来找你?”紧皱着眉头,苏继琛往屋子正中走。
  “是啊……所以这劳碌命的事,就都落在你头上了。”轻轻叹着,带着极为复杂的感觉莫名的浅笑着,苏继澜指了指床边的沙发,“哥,坐吧,我想,长痛不如短痛,该说的,我打算今天一次都说完。”
  “行,那我就听听你苏大老板能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克制着随时会爆发的情绪,皱着那怎么都舒缓不开的眉头,苏继琛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眼前两个谈判对象,“想说什么尽管说吧,我洗耳恭听!”

  story.55

  那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
  苏继澜后来想,自己这搞经济的大哥原来竟然有如此坚定的意志和咬紧牙关不放松的本事。若是外商也好内商也罢,都有他这等坚守阵地死不让步的决绝,自己很有可能会屡屡在谈判桌上败下阵来一分钱也赚不着。
  不过,也许就是因为这是他的大哥,图的不是钱,不是利,是外在的脸面和内在的尊严,才会让整个交涉过程变得如此艰苦卓绝的。
  人原来在没有物质追求的时候会更顽强,苏继琛就像个改朝换代后,面对着强权与屠刀的前朝文官,抱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的念头,准备要留取丹心照汗青了。
  他忽然想起了燕然家里的墙上那“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十字绣。现在,他大哥虽没有横刀的豪情,但看样子,是绝对具备去留的气魄的。
  不知道那该不该算是一次失败的交流,低垂着眼,听着对面两个人的不让步,表达着自己的不让步,苏继琛在谈话进行了仅仅一刻钟左右之后抬起头来。
  “我懂了,就是说,你无论如何,明天也要飞回北京,对吧?”
  声音是冷的,像是极度深寒中燃烧的磷火。
  苏继澜点了点头。
  “好,那你回去吧。”如此简单的一句回答,如此轻松的一句回答,却让被回答者心里发颤,苏继琛一撑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在对面两人等着猜着他也许会说什么走了就别回来,或是留下那臭老北做人质之类的言语时,低沉的开了口,“机票再多订一张,明天早晨我和你一起回去。手机跟钱包还你,身份证我留下。明天到了北京之后,你立刻给我去公司辞职,然后收拾你所有要带走的东西,三天之内,在我的会后休假结束之前,跟我回苏州!”
  那是平静的险恶,还是宁和的刻毒?
  苏继琛说完,都没等对方再多反应一下,就在扔下二弟的手机和那撤出了身份证的钱包之后,快步走出了酒店房间。
  门被摔上了,屋里只剩了两个还在震动中怔愣的人。
  苏继澜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慢慢坐下,抬手揉着太阳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吁了口气。
  “看来……我大哥是要跟这事拼到底了。”
  “不碍的。”燕然凑过去抱着那郁闷起来的人轻轻亲了几下,“不管怎么说,明儿早晨你能拿着身份证上飞机了。”
  “那如果刚办完登记手续,他就要我把身份证再交给他呢?怎么办?”
  “没事儿,机场那么些人呢,还有警察叔叔,咱可以胡搅蛮缠软硬兼施,抱定横竖是个死的信念,说出大天儿去就是不交出来,他不也没辙嘛。”
  “胡搅蛮缠?搞七廿三?”苏继澜叹着气低头把脸埋在掌心,“我大哥绝对会说我跟着你是彻底学坏了……”
  “你学不坏我才发愁呢,还跟你说,我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特假么三道的那类正人君子,世事险恶,你啊,还是坏点儿好。”燕然很认真的贫着嘴,然后拉开对方的手,“行了别捂着了,你还想捂多白。走,去洗个澡去。”
  “我没力气了。”
  “宝贝儿你怎么消沉了,啊?这可不成啊,做人得有一种近似于缺心眼儿的乐观主义精神,懂嘛。”站起身,轻轻握住苏继澜的腕子,燕然小心得像是怕把他弄碎了似的拉着他往浴室走,“洗个澡,精神精神,清醒清醒,然后我打电话订餐,吃完了之后呢再好好睡一觉,要不明儿想跟你哥胡搅蛮缠搞什么那什么三的,都没那份儿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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