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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恣慰》    作者:Viburn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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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沏完茶没有?”干脆皱着眉打断了秘书的话,他坐在宽大的皮椅里,“去把我桌子上那文件夹拿来,还有,叫小赵把会议室投影给我打开。”
  “哦……”秘书意识到自己似乎正一脚趟在了苏老大的雷区上,放下水壶,赶紧去忙正经事了。
  其实那天苏继澜的雷区被趟了不止一回,秘书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而后紧跟着就来了一群吃螃蟹的人。
  “哟~今儿小苏这脸色儿怎么瞅着这么好啊~?”
  “嗯,倍儿粉嫩哈,你上哪儿做美容去啦?还是说吃什么好东西啦?赶紧给我们这帮老家伙推荐推荐。”
  “周董你别逗了,你有钱都花你那小媳妇儿身上了,还顾得上自己个儿?人家小苏肯定是遇上什么喜事儿了,是吧?”
  苏继澜想掀桌。
  “……没有,就是昨天休息的好而已。”用糊弄秘书的话又糊弄了一遍这群不着调的老财主,他决定直接切入正题开始会议。否则再聊下去,再作为话题中心聊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天的会进行很成功,而且挺短,不知该说是他的观点或是提议讨了股东们的欢心,还是那容光焕发的粉嫩发挥了异乎寻常的作用。
  总之,不到中午,完事儿,散会。
  从应酬性的聚餐上回来,苏继澜多少有点儿疲惫的进了家门,接着一头扎进了柔软的床心。
  那上头还留着那家伙的味道。
  淡淡的烟味,还有一种一贯有之的太阳气息。
  半日之短的分离,他已经开始想念了。这会不会不太正常?
  可是,就算不正常,他却控制不住,他觉得自己工作中那种可以操控一切的力量,到了感情之事上,就立刻软弱无力了。他觉得自己开始进入一种没有时总想有,得到了还盼望的境地。确实是太快了,这所有都太快了……
  可是,也很快乐吧?
  那个低沉却亮堂的大男人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了起来。
  苏继澜把脸埋在枕头里笑出了声。
  是啊,很快乐,简直就是太快乐了。久别重逢,又看见那张让他惦记了太长时间在意了太长时间的脸,又听见那始终未能从他记忆里消散的声音,又进入了那种只有他们两个的微妙氛围,所有这些都太让他快乐到失魂落魄了。承认与否放在一边,但那种愉悦感乃至是激越感是真的。
  这种感觉之前不曾有过,难道是男人也有所谓的虎狼之年?而立的关卡上,猛然惊觉自己的年龄已经要以“三”开头,而且眼看着就可以说是“奔四”的岁数,这种危机感,这种患得患失的窘迫,莫非都是致使他如此……贪求更多快乐不计得失的罪魁?他总觉得潜意识里有一种情绪在控制着他,告诉他不能放手,告诉他甚至连错开视线的时间都不能太长。
  这应该就是贪婪了吧。
  说好听一点,是贪恋?
  也许。
  又想起那个激情翻卷的夜来了,自己竟然那么胆大包天的把那家伙留下来还带上床了!这是何等的任性妄为?何等的……
  不行,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但那一夜所有的东西都还格外清晰,抚触、拥抱、亲吻、指尖、臂弯、嘴唇。痛苦跟愉悦交缠在一起,硬生生的开拓,甜腻腻的摸索,甚至那种被深入脏腑的恐惧和期待都还太过新鲜好像就发生在前一秒似的。
  这到底该怎么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明显的犯罪的狂喜,在回忆时忽然猛烈泛起的激流翻涌,只是闻着枕头上两个人难以分辨的烟草味道和洗发水的清香,就会脸红气躁,就会心动过速,就会……有了反应。
  这些难道不是罪过?
  这些难道不该用道德伦常做最刻薄的鄙夷和最严苛的鞭挞?
  也许吧,可是……该有的反应终究还是不能抹杀掉的,当纯粹的欲念冲动唤醒了禁锢太久的身体本能,什么道德什么伦常……都去它的吧。
  指头在腰间徘徊,蜷着身体,一点点解开腰带,又一点点拉下拉链,听着那腰带扣的金属碰撞声和拉链被一格格打开的猥琐声响,苏继澜闭上了眼。
  他始终没敢睁开眼,他始终就当作现在不是白天,不是大太阳悬在当空的午后时分,现在是深夜,是一片黑暗之中可以为所欲为抛下所有尽情狂欢的深夜,那钻进最后的屏障,恣意抚摸着股 间的灼热物件的,也并非他的手,那是那个抱着他就好像要把他揉进骨头里去的男人的指掌……而至于那喘息……
  对,只有那喘息是他自己的,只有这个是他肯承认的部分,其它一概是那个男人的。床单是他滚烫的古铜色肌肤,枕头是他极具包容性的怀抱,柔软的是他的耳语,凌乱的是他的发梢,他抱着他,啮噬他的理智,偷取他的矜持,带他一起坠入深罅,而后生了双翼一般旋而冲刺到高 潮之上的最高 潮。
  咬紧牙关把所有羞耻的呻吟都吞咽了下去,苏继澜不敢去听空荡荡的大屋子里自己焦躁的呼吸。
  他竟然那么做了。
  他竟然做了他本应该不齿的事。
  愣愣的坐起身,在极端安静的环境中,看着自己指尖的粘腻,他有一种如同末日降临的感觉。
  完了,自己完了……真的完了。
  那白 浊的东西弄脏了这套新西装,弄脏了床单,弄脏了那件衬衣的袖口。
  粉嫩的色调,那家伙亲自选出来还硬逼着他穿上的衬衣,就这么给弄脏了。
  苏继澜突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可悲。
  叹息着,带着红透的脸色,还有对自己的责怪,他翻身下床,把身上的衣服都脱掉,塞进了洗衣袋。
  换了睡衣,换了床单,却不敢再躺那张床了,懊恼着踱步到客厅,从没那么散漫的躺在沙发上,他开了电视,而后点上烟。
  抽了几口,情绪终于渐渐平缓下来,苏继澜看着灰白的烟雾在飘到天花板之前散于无形,听着电视里纷乱却不能引开他全部注意力的声音,审视着心里莫名的自暴自弃、不安、贪求乃至还有一丝诡异的欣喜的复杂感受,他终究还是熄灭抽了半截的烟,而后枕着手臂,强迫自己尽力清空头脑的同时缓缓闭上有些发胀的眼。
  和他的境遇不同,燕然那头儿的情况虽然略微复杂,却还算轻松愉快。
  首先就是,他没回自己家,他又跑到爹妈那儿赖着去了。
  “你小子有问题。”老妈边剁白菜边念叨,“有什么话赶紧坦白啊,别等我跟你爸审你。”
  “瞅您说的,我能有什么问题啊。”燕然傻笑,而后把和好的面团啪的一声扣在案板上。
  “嗯……你从来没跟家里这么赖过。”一语道破问题所在,老太太无奈的叹气,“说吧,是跟外头闯了祸呐,还是手头儿紧得揭不开锅了?”
  “妈,照您这么说我也忒没用了吧。”燕然从架子上抽出切面的刀,把面团切成宽窄适度的几条,“再说了,我这么大人了,还能闯什么祸啊,我在外头可是守法好公民,就算对政 府有什么不满也顶多就是挨心里头义愤填膺一下儿,可从来没说出来过。”
  “行了吧你。”燕然妈斜了儿子一眼,“我瞅你最近上蹿下跳的就不正常,你小子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偷着跟外头搞对象了。”
  都说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绝对没错儿,儿子再精再鬼,在老妈眼睛里头也就是个长不大的傻小子,就算这傻小子已经是年届三十穿上鞋一米八八跟个电线杆子似的“骆驼”了。
  “妈……”燕然没辙的边揉面边打岔,“您怎么这么俗呢……什么叫‘搞对象’啊,都二十一世纪了您怎么还用旧社会的词儿呢……”
  “少来劲,旧社会叫‘搞对象’啊?旧社会那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懂吗,哼,我一阵阵儿的倒希望是旧社会呢,这要在那会儿,我孙子都能开始张罗着娶媳妇儿了。哪儿还能容你三十了还满世界晃荡……”
  “我说我那亲爱的妈。”燕然边听着老妈唠叨边抄起擀面杖,准备擀饺子皮儿,“经您这么一番教导吧,我就更觉得新社会它就是好了。您放心,我不是白眼儿狼,等再过两年我混出个样儿来,给您买套房,再给您买条狗,然后上太阳村给您领一孙子回来。到时候让我爸给您当司机,您一下车,这边儿牵着孙子这边儿牵着狗,那才叫范儿呢……”
  “我抽死你个贫嘴呱舌的!早知道生下来就该掐死你!”老太太“怒了”,从儿子手里头夺过擀面杖就要打人,燕然嚷嚷着“您现在动手也来得及……”,故作紧张哎呦喂呀着躲来躲去。
  伟大母亲对没用儿子的“教育工作”并没持续太久,毕竟是厨房里,刀枪剑戟太多,比较危险,更何况老爷子终于听不下去从客厅里跑来发了话。
  “我说,娘儿俩收收吧啊,咱赶紧做饭成嘛,我这儿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嘿~”
  “嫌慢你也帮着包来。”老太太说着,把和好的饺子馅儿端给老爷子,而后从筷子笼里抽出两个小勺,“走走,客厅里包去,别都跟这小厨房里头挤着。”
  老夫妻俩出去了,燕然把擀好的那部份饺子皮儿放在拍子上,而后边说着“等将来我给您买大房子,给您弄个大厨房”,边端着拍子,捏着擀面杖也跟了出来。
  “不指望你,赶紧接着擀皮儿去。”老太太接过拍子,又把儿子轰进了厨房。
  燕然带着笑叹气,而后一边继续擀皮儿,一边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story.26

  从他俩的头一次所谓约会,到第二次所谓碰头,间隔了一个星期。
  这期间苏继澜想了很多,真的很多,从无端的幻想,到飘渺的臆想,到斑斓的遐想,最终到了理性的设想。
  他觉得,有条路他非得走下去不可,就像当初他义无反顾从家里逃出来那样。
  有时候苏继澜会笑自己是个最会自讨苦吃的受虐狂,放着书香门第的二少爷不当,非得做个满手铜臭的生意人,放着苏州的柳绿花红不享受,非得到北京来吹冷风吃沙子,放着稳稳当当的大好前途不要,非得选择最没把握,乃至没有法律保护的路走。
  他太傻了,太勇猛了,或者说,这根本就是疯狂吧。
  那,这疯狂又是为了谁?这傻是什么造成的?这勇猛又是来自何方呢?
  从作为一个男人,让另一个男人紧紧抱着反复贯穿的那一夜过后,他觉得有些事儿想通了,有些事儿却更加迷惑。
  可能我确实是傻了吧。
  苏继澜懊恼的这么想。
  又到了周五,明天后天是公休,没有会议安排,没有应酬交际。
  掏出手机来,又揣回口袋里,折腾了好几次,觉得每一个指尖都开始发麻时,他的懊恼升了级。最后一次干脆准备一鼓作气再傻一回时,还没打开手机通讯录,铃声却突然先响了起来。
  苏继澜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按了接听键。
  看都没看是什么号码,他就按了接听键。而后,从话筒那头,传来一个他格外熟悉的声音。
  不是燕然。
  是他大哥,苏继琛。
  “继澜,是我。”
  “哦,大哥。”浑身上下的冷汗下去了,他吁了口气,“怎么了?什么事儿?”
  “你啊……跟我打电话讲什么普通话?”
  被这么突然的一问,苏继澜刚下去的冷汗又有点复生,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他想开口说家乡话,却觉得猛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被生硬的通用语言限制约束了太久,仿佛再想一瞬间回复到原来的柔软状态都有了几分障碍。
  抬手揉了揉眉心,沉默了片刻,他才终于出了声。
  “没,习惯了而已……呃,你找我什么事?家里人还好吧。”
  “蛮好,我就是跟你讲,明天我就要到北京去。”
  “……啊?什么?”这消息绝对有些突然了,苏继澜觉得自己似乎没反应过来。
  “有个经济学研讨会要参加,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哦,从哪里出发?上海还是从无锡?”
  “上海。”
  “虹桥还是浦东机场?”
  “虹桥。”
  “那,何时到?我去接你。”
  “不要了,有研讨会工作人员来接机。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然后,晚点有空闲时我们碰个头。”
  “哦,这样啊……”心里一激灵,苏继澜刚平缓下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一边是大哥,许久不见,难得来北京开会才有个见面机会。一边……是那黑子……五天之前刚刚抱过摸过亲过睡过……可是……
  “这点面子总要给吧?苏总?”带点笑意又带点疑惑的询问追了过来,苏继澜赶快回魂。
  “呃,好。要么,礼拜天来?……我正好礼拜天没安排,来么?”
  “礼拜天啊,那么就是后天……应该可以的,正式会议是礼拜一,前两天只是小型筹备会。”
  “那么讲好了,礼拜天,我去接你!”不知不觉加重了语气,苏继澜最后强调了一下见面时间,便匆匆“再会”,匆匆挂了电话。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大哥要来,从苏州,到北京,从虹桥机场,到首都机场,然后,就要从筹备会预备会还是什么滥七八糟的正式会的空闲里赶过来和他见面。
  一种突然涌起的,类似于做贼心虚的状态让苏继澜很是不舒服。
  他没必要心虚的,一是事情刚刚发生,大哥还什么都不知道,二是他也压根没打算露出半点蛛丝马迹来让大哥或是其他家庭成员发觉。三么……他其实从根本上,从藏在与伦常搏斗的矛盾心理后面的真心来看,他一点都不想心虚。
  心虚什么?他喜欢谁就是谁,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小声嘀咕着阿Q的台词,苏继澜叹了口气,然后,就好像老天成心故意让他连续吓一跳似的,刚挂了的电话又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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