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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父子相争
一年一度的秋季大会过后，冬天的脚步渐渐近了。
今年的深秋，由于贝瑟芬妮远嫁冥府，谷神德墨忒尔悲伤得无心工作，天界凡间草木凋零，到处是一片萧条凄清。
不过，这并不妨碍众神狂欢，宙斯照样举办了盛大的庆典，享受凡间进贡的各种祭品。
这也是宙斯的新宠甘美斯在众神面前首度亮相，之前刚刚听说宙斯要封一个凡人为神的时候，就如同一块大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奥林匹斯掀起巨大的波澜。这种事情从无先例，虽然侍酒官的职位不大，但一个小小的王子既无血缘又无贡献，单凭美色就成为永生的神，还迷得宙斯神魂颠倒地和赫拉撕破脸……大家忍不住在心里想象，这位王子到底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终于等到传说中的“新宠”跟随在宙斯身后出场了，众神顿时目瞪口呆。
这……这不就是一个小赫尔墨斯吗？
遂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正牌的赫尔墨斯，谁知很快就让坐在他身旁的阿波罗怒目一瞪，那凌厉的目光把众神都逼得缩了回去。
“算了。”赫尔墨斯默默地承受着众神对比的眼神，装作若无其事。
阿波罗紧握着爱人的手，脸色却是相当难看，竟然找一个如此相似的代替品，分明就是对赫尔墨斯有歹意！宙斯这么做，简直是对自己公然的挑衅！
“宙斯那天晚上喝醉了酒，连男女都分不清楚了，后来才发现甘美斯和我有点像的……”
赫尔墨斯试着抚平阿波罗心里的疙瘩，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鬼话。
“嗯。”阿波罗嘴上答应着，突然趁着赫尔墨斯不备，捏着他的下巴转向自己，低头就是深深的一吻。
“唔……”阿波罗的力道很大，赫尔墨斯想推都推不开，只好让他吻到满意为止。
“你有没有搞错，大庭广众的！”赫尔墨斯红着脸，小声地呵斥他。
阿波罗把他搂在怀里又亲了两下，故意提高了音量：“没办法呀，谁叫你这么可爱，我一见到就忍不住了。”
“去，一边去！”赫尔墨斯硬是用手肘在两人之间隔开了一条缝。
众神倒也不以为然，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两个打情骂俏。
宙斯的眼光似乎没落到他们身上，为他倒酒的甘美斯却发现，手中的金杯被他捏得快要裂了……
阿波罗回头瞄了宙斯一眼，脸色果然比乌云还黑，心里的怒气骤然消减了一半。
嘿嘿，不管你找了个多相似的代替品，我现在抱着的才是货真价实的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瞧瞧宙斯又看看阿波罗，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要怎么才能调和他们父子之间的这座天平？
甘美斯小心翼翼地给宙斯倒完酒，又胆战心惊地走到赫拉那边去，虽然宙斯平日里把他保护得很好，他也甚少见到这位可怕的女神，但他早有耳闻自己的到来迫使了原本侍酒的青春女神赫柏出嫁，赫拉对自己心怀怨恨……想到这里，畏惧又多了三分。
果然，当甘美斯将装酒的宝瓶倾向赫拉的金杯时，女神伸出手将杯口盖住了：“我不会容忍一个卑微的人类向我敬酒的！”
甘美斯怔怔地站在那里，旁边的宙斯开口了：“甘美斯，挺起胸膛来！你已经是我神王宙斯封赏的侍酒官，谁要是不承认，那就是自取其辱！”
赫拉站了起来：“封神是要通过天王天后双方同意的！神王想封赏他，可以！我不承认他，那也是我的事情！”
“你……”宙斯气得涨红了脸。
“我身体不适，就不参加这次宴会了，先请告退。”
赫拉丝毫不顾宙斯的脸面，扬长而去。
台下众神看着天王天后当众反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全场一片尴尬的肃静。
阿波罗眯起眼睛看着台上这出戏，心中做着盘算，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赫尔墨斯见宙斯气恼，连忙起身举杯：“诸位，天后身体不适，宴会继续进行！让我们一起为宙斯敬酒，感谢他对奥林匹斯的领导！希望天界繁荣人间昌盛，我们每年都收到丰盛的祭品，每年都来这雷神殿狂欢！来，大家干杯！”
见赫尔墨斯带头破冰，众神纷纷起立，举起酒杯说起祝词，场面一下又活跃起来。
面对众神的奉承，宙斯终于回复了笑容，乐呵呵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看着场中鼓动气氛的赫尔墨斯，他就像是个开心果，走到哪里就把欢笑带到哪里。
也只有他，才是自己心里唯一的慰藉。
当天晚上，宙斯喝得酩酊大醉，走路都走不稳，要由赫尔墨斯和甘美斯一起搀扶着，一起往后宫的西苑走去。
进了卧室，把他平放在床 上，赫尔墨斯让侍从准备一些热水和湿布，吩咐甘美斯去弄一些解酒的汤药，自己俯身脱下他的鞋子，抱起他歪斜的双脚让他躺好，怕他头上的金冠让他睡得不舒服，又伸手去把它取下来……
就在这时，宙斯睁开了醉眼朦胧的眼睛，猛地抓住了赫尔墨斯的手臂，轻唤道：“甘美斯……”
赫尔墨斯愣了一下，淡淡笑了：“我不是甘美斯。”
赫尔墨斯推了推宙斯的手，谁知他的力度却猛然加重，一下就把自己拉进了怀里！
“宙斯……”赫尔墨斯一阵错愕，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却被结实的双臂牢牢抱住，被迫和他的胸膛紧贴着，奋力挣扎试图离开，“你认错人了！”
那双手却把他箍得更紧，一翻身就将他压在了下面，强行吻住了他的唇，像是掠夺一般吮吸起来。
多么甜美的唇……刚刚阿波罗也是这么吻着你的吗？早知道就不该这样把你让给他！
宙斯一阵懊恼，报复一样地深吻着身下的人，克制已久的欲 望在酒精的怂恿下如火燃烧。
赫尔墨斯又惊又怕，拼命地推拒着他，好不容易隔开了一条缝，冲着外面高声大喊：“甘美斯！甘美斯！快过来！王在找你！”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宙斯这才松开了他，赫尔墨斯连忙从他身下挣脱开来，慌乱地爬下了床。
门被打开了，甘美斯惊愕地看着赫尔墨斯瘫坐在床边，脸色苍白衣裳凌乱。
赫尔墨斯整了整衣服，努力从地上站起来：“他把我当作你了，你好好看着他。”
说完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西苑。
与此同时，与西苑相反方向的天后宫，赫拉凭栏远眺那边阑珊的灯火，偌大的天后宫更显得孤冷凄清。
她不该当众不给宙斯面子的，这么做等于将他推到别人怀里……这种道理，自己怎么会不明白？
但是一看到那个少年就想起赫柏当天含泪出嫁的情景，心里头那个气啊！
赫拉生气时从不掩饰，怒火一上来就会丧失理智，当下就忘了什么身份场合，破口大骂只求心里痛快。
现在就算后悔，也是难以挽回，对着自己的丈夫，真是又爱又气又恨，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天后殿下，为何在这里独自叹气？”
听到一把低沉的男声，赫拉微微一怔，马上回过了神，转身一看，竟是太阳神阿波罗。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等赫尔墨斯，他刚刚把宙斯扶去了西苑。”
“哼，等人需要经过我这座天后宫吗？”
“这里是天后宫？”阿波罗抬头看了看，“哎呀呀，原来真的是天后宫，我还以为是凄清的冷宫呢。”
“阿波罗！你是来奚落我的吗？！”
“不敢，天后请息怒，小神只是替您感到不值。”
“你会有这么好心？恨不得我马上失宠，好把你的母亲接到奥林匹斯来吧？”
“天后明鉴，我母亲勒托向来安分守己，现在仍低调地住在凡间，从来没有觊觎过奥林匹斯的一草一木。倒是宙斯身边的那个小小男宠，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后宫一隅，枉我母亲为他苦守了那么多年啊！”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那个小情人吧，你以为他真的只是迷上了那个小男宠吗？”
“不错，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阿波罗点了点头，“赫尔墨斯是我的爱人，我不容许任何人对他意图不轨，哪怕他是这世上权力最高的统治者！”
赫拉见阿波罗的脸色阴沉，眼中闪烁不安分的光芒，心里不由得一惊：“你想干什么？”
阿波罗微笑着凑近赫拉的耳边，声音却如刀般冷冽：“我们一起推翻宙斯吧！”
赫拉吃惊得向后退了一步：“你……放肆！”
虽然知道阿波罗一向野心勃勃，但没想到他竟敢大胆到毫不掩饰。
“考虑一下吧天后殿下！宙斯的风流源自于他手握大权肆无忌惮，如果他失去了这些，就会变成一个只能守在你身边的普通男人。”
“我的地位和荣耀都是来自于我的丈夫，如果他不再是神王，那我也将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地位？荣耀？呵呵……赫拉你看看身后这座空荡荡的宫殿吧，你的丈夫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众神表面上尊你为天后，暗地里却把你当成笑柄。宙斯如果是尊重你的话，就不会背弃誓言把人类带到后宫里来，照这样下去，你的地位岌岌可危，这座天后宫随时能换新的主人……”
“别再说了！”赫拉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就不怕我把今晚你说的话告诉宙斯吗！”
“如果我怕，就不会说了。”阿波罗观察着赫拉的表情，更是胸有成竹，“与其守着这座冰冷的天后宫和那些虚无的光环，不如每晚抱着自己的丈夫睡觉真实。我依然会尊您为天后，并且保证你们优越安稳的生活。作为诚意……”阿波罗的眼光投向了灯火辉煌的西苑，“我会为您除掉让人不愉快的眼中钉。”
赫拉也怨恨地看向了那座西苑，许久，才开口：“等你办妥了这件事，再来跟我谈条件吧！”
说着拖起长长的裙摆，转身走进那座宽敞冷清的天后宫。
阿波罗无形中又争取到了一个潜在盟友，如果真的能得到赫拉的支持，计划的胜算又将增添几分。
想到这里，心中快慰，回头想起赫尔墨斯也该从西苑出来了，大步往正门走去。
刚到不久，迎面就看见他向这边跑来，步履急促神情慌张，像是逃命出来的一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走到自己面前，似乎没有看见，闷着头地往前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被阿波罗扶住了。
“赫尔墨斯，怎么了？”
赫尔墨斯抬头一看是阿波罗，心里委屈又不敢说，只好抽回了手转过头：“我没事……回去吧。”
这一回头不打紧，阿波罗一眼就看见了他颈项间一片青紫，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谁干的？！……我知道了，那个老混蛋！”
阿波罗口中骂着，怒气冲冲地就要去西苑找宙斯算账！
赫尔墨斯赶紧拉住他：“这只是个误会，你听我说……”
“别拦着我！我要去治治这只老色鬼！”
阿波罗已经让怒火烧红了眼睛，如果就这样冲进去，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赫尔墨斯情急之下双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带着哭腔地哀求他：“阿波罗……别去！别去！我不想看你们起冲突……我没有事，真的没事……”
阿波罗听着赫尔墨斯在身后啜泣着，心都快裂开了，拳头握得指节发白，牙齿气得咯咯作响，奈何形势比人强，即使现在冲进去揍他一顿，发泄一时的气愤之后，就会招致严厉的惩罚，将原有的计划全盘打乱……
这个时候除了忍，别无他法……
阿波罗强压住满腔怒气，回过头安抚着受惊的赫尔墨斯：“我们回家吧。”
37 阴影下的爱情
赫尔墨斯用一件高领的衣服遮住了颈项间若隐若现的吻痕，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波罗从身后环抱着他，十分不舍地问：“真的要去吗？”
赫尔墨斯赶紧收拾起担忧神色，微笑着拍拍爱人的手：“没事的，昨晚只是个意外。再说我这么机灵，怎么会让人占到便宜。”
赫尔墨斯的安慰没有让阿波罗感到宽心，反而觉得很难过，他身为堂堂太阳神，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欺负却只能忍气吞声，心中闷着一口恶气烧得胸口灼灼地疼。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赫尔墨斯转过身拥着他，轻抚着他的头发在耳边低低地说，“不要再责备自己了。”
这样的话，从昨晚开始已经重复了十几遍。两人相拥在床 上，却睁着眼睛一夜未眠。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里轮转着，却害怕对方担心不敢表现出来，互相安抚着对方，像是两只互舔伤口的兽。
天亮的时候，赫尔墨斯还是决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像平常一样去雷神殿报到。其实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不去的话，宙斯势必会迁怒阿波罗，他已经看到了他们之间的裂缝，即使无法缝合，至少不能让它因为自己继续分裂下去。
花了好长时间，阿波罗才勉强答应，但他心里还是不高兴。
“不要记恨宙斯，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原谅他的过失吧。”
阿波罗点了点头，不想让赫尔墨斯担心。
两人出了房门，秘书官安东尼已经在门外等候。
“主人早安，神使大人早安。”
“早安。”
“主人，神马和弓箭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是否按原计划出去狩猎？”
“不去了。”阿波罗摆了摆手，显然没有心情。
“去吧，出去散散心，换个好心情。”赫尔墨斯知道狩猎是阿波罗最喜欢的运动，每年到了深秋季节，他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都在山野间追逐猎物，那样的英姿曾让路过的他怦然心动，可惜自己却不善骑射，只能羡慕地遥望那道金色的影子在林野间闪动，“我喜欢那个阳光开朗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