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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页

书籍名:《笑倚西风》    作者:心似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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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琴渊似在斟酌,又探究的看我,终是允了。
  我又道:“皇上,不知来福如今何处,我想见见他。”
  他神色一肃:“才刚回来,是否就要与朕样样算个清楚?!”
  我起身在他脚边跪下:“易儿不敢,只是皇上先前曾答应过会把来福还我,如今我不过是想瞧瞧他,哪就是与皇上样样算个清楚了?早知皇上如此想我,易儿不如死在曜日才好,也免得回来惹您生气!”
  他一把拉起我,往他怀中一带,叹笑道:“才说不许提‘死’,怎的又说个不停了。好了好了,你既已回来,朕就让来福跟还与你。这一年中朕可未曾亏待过他,薪俸都是照着怀仁的品格给的,就盼盼着你回来能念上朕一句好呢!”
  我尴尬的想从他怀中起来:“皇上你说话就说话,别如此拉拉扯扯的,让人瞧见了,传到新皇嫂耳中……”他微微一僵,:“你都知道了?”我别过脸,做出怨尤的表情:“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又怎会不知。”说毕,又轻轻叹了一声。
  大约是真的在忌惮魁星女皇的事,他果然放开了手,我站稳脚跟,心中不由松了口气,道:“恭喜皇兄。”
  有琴渊似是欲言又止,但犹豫了几番,终究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只道:“你先回玲珑阁去吧,朕一会就让来福过去。”
  我谢了恩,又道:“还有另一事想要恳求皇兄。”
  有琴渊不意外的皱起了眉头,面容冷峻。
  不等他说话,我接着道:“是飞龙十三骑。”
  听我这一说,有琴渊脸色缓了些。
  “你想求朕饶了那十二人?”
  我“嗯”了一声:“方才在邱府,听邱将军,不,是邱铭远说,您想要赐死他们。”我面色凝重,“如今我已回来,崟月又正是用人之际,我想陛下训练这飞龙十三骑也耗费了许多心思,说杀了便杀了,不免太可惜了。”用如此功利的理由来说动有琴渊,必定比我说与他们感情深厚更好。
  有琴渊厉声道:“可朕训练他们,为了便是为了让他们能在危急中护你周全,救你于水火,如今呢?却整个倒了过来,你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了他们的性命!”他一掌重重拍在座椅龙头上,忿忿道:“原本不该朕来取他们性命,未能救出你时,他们就该以死谢罪了!”
  “皇上,”我放柔了声音,“您也知是我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回了他们十三人,所以才迟迟没有下旨赐死,对吗?”
  有琴渊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幽幽道:“他们是易儿用生命保全下来的最后一点东西。”
  我用手覆在他僵硬的手背上:“所以,免了他们的罪吧。”
  许久,有琴渊轻道:“好。”
  
  出了潘龙轩,穿过御花园,走了片刻才回到玲珑阁,本以为会看到一个附满灰尘的破落院子,却不想与走的那日并无不同,门前侍卫站的笔挺,走进去,宫女太监们穿梭在游廊内,忙忙碌碌的好似要准备酒席一般。见了我,纷纷福下身子,我挥手示意他们起身,便径直往卧室走去。
  久违的彩漆雕花拔步床,花草虫鸟蝉纱帐,红锦牡丹念褥,我迫不及待的把头埋了进去,竟还有阳光的香味,一点也不像是久未住人的屋子,我忽然恍惚起来,感觉自己这一年多来经历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一个梦,其实,我从未离开过这屋子,离开过玲珑阁,离开过皇宫。
  身子已是累极,连月来的疲惫,今日的辗转,心情的涌动,一瞬而已,整个人就仿佛陷入一片宁静的暗色中,睡了过去。
  醒来时身边竟有小小的啜泣声,我揉揉耳朵,疑是幻听。缓缓睁开眼来,眼前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越渐清晰,我又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了,不禁笑出声来。
  原是来福身着蓝色宫服跪在床头哭呢!
  我长吁一声:“我都回来了,还哭个什么劲啊——”
  原本是怕吵我睡觉,才小声哭泣,如今醒了,他便也放了开来,再加上我如此一说,更是闸门一开,无法收拾,呜哇呜哇的大声哭道:“主,主,主子……您,您总算……总算,回来了!您没事……没事……”
  “是啊,我没事!”我下了床来,有点吃力的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也不知他哭了多久,跪了多久。一别年载,还是如此爱哭,真真要做那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啊!
  坐到榻上,他依旧哭的摇天动地,直拿袖子拭泪:“他们都说您……您……已经,奴才不信……一直都不信!”
  我但笑不语,自抽屉里找出条巾帕予他擦泪,很想安慰他一番,却知人在伤心时是不好安慰的,软软的话语,只能够令人愈加伤心。
  又哭了一阵,才渐渐止住泪水,我见他如此摸样,也不禁心酸起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来福见我如此,倒是慌张起来,一径的劝我:“主子,奴才不哭了,您可别哭,原本身子就不好,别哭坏了,奴才是皮糙肉厚的奴才,您可不同,金贵的紧呢!”
  我吸了吸鼻子,笑着揉揉鼻尖:“谁说我要哭,要都像你,我这玲珑阁不得淹了才怪!”
  来福被我一句话逗笑起来,“主子,您一点也没变。”
  我咳了一声,正色道:“谁说没变,前皇上还说我长高了,肩宽了呢,到你这又说没变。”我站起来在他面前来回溜了两圈,“瞧瞧仔细了,变是没变?”
  来福还真的认真把我好好打量了几番,又站起来在我身旁比了比:“长高了吗?可奴才怎么记得主子走时是到奴才眉骨这,现在还是到奴才眉骨这啊……”不待他说完,我便在他高帽子上重重拍了一记,笑骂:“傻子,那是因为你也长高了啊!”
  来福小眼圆瞪,一拍额头:“是啊,奴才怎的没有想到!”
  我笑倒在榻上,片刻之后,收摄心魂,见来福笑吟吟的看住我,才知他原是想逗我开心。
  “这一年过的可还好?皇上待你如何?在宫里没受人欺侮吧?”
  “奴才在宫中生活惯了,一切都好,皇上也未苛待我,只是主子不在,奴才这心里空落落的,总想您是否过的好,身边可是有贴心的奴才伺候着,冷了能给您加衣,热了给您扇扇,晚上您爱踢被子,是不是有人能给您……”说着说着,又垂下泪来,我道:“好好的,又哭什么。”叹了一声,又道:“我挺好,一路上邱将军都将我照顾的很好,到了曜日,下人们也都伺候的挺好,但总是没你贴心,总想着,我要回宫来接你一道。”说话间,来福又自默默流泪,我也不愿再说这煽情的话,很快把话题引到了我这一年来的经历上,所见所闻,说的来福眼也不眨。
  但我隐去了闻人翼,书文那一段,只说遇到了千奇百怪的人,而从牢中逃出那一段,也自编了套说辞。
  我说的起劲,来福听的专注,一说便说到晚饭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渊哥,被大部分人嫌弃了~~
写到这里想说两句,有关小易的圣母,他执意回去救来福,我个人觉得是合情合理的啦,毕竟舍己为人并非是句空洞的成语,在小易心中,来福是一个人,不是奴才,是与他具有平等生命的,而且他曾许诺会回去接他,如果半路跑了,以小易的性格,是一定会内疚的,就像他说的,不会快乐,只有沉重。
有关圣母,其实并没什么不好,如今社会凉薄,人情冷淡,但并不表示人心就不善了,只是没遇到事罢了,远了说,上一年的汶川大地震,多少人为救援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近的说,前几天看个新闻,几个同学一起出去旅游,为救其中一个落水的同学,两人溺死。对于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我们是要嗤之以鼻说一句“圣母”,或是为之感叹感动一番?
小易从小受了真善美的教育,但遇事他也会害怕,会有硬着头皮上的感觉,在我看来,小易的个性,温吞,犹豫,有责任,善良,又有点胆小,心思有些,但不深,看事也半透不透,他很真实,也很平凡,一点也不万能,也有点想做救世主啦,可惜火候欠的多了点,所以时不时就要依靠旁人。说他是累赘么,的确有点小累赘,但总算是有些小可爱,我挺喜欢这样的人物,亲切,可人。
九〇节
  
  晚饭后我早早便睡下了,第二天醒来,有种特不真实的感觉。回来了,我竟真的就回来了,之后一连三天,有琴渊果真如他所说没有来打搅我,我却整日的迷迷蒙蒙,浑浑噩噩,三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书房发呆,看着来福进进出出的忙活伺候,不知该如何与他开口说要带他离开的事。
  之前的笃定竟有了犹豫,不知此次回宫是错是对。
  来福从小伴着玲珑在宫里长大,与我不同,这皇宫等同于他的家,他或许是想与我一道,但并不表示他就想离开此地。就算不回来救他,有琴渊也不会真的对他如何吧,我似乎犯了个常人都会犯的错误,太自以为是。地球没了我照转无误,来福没了我不见得就会过的没有方向。另一个念头盘旋在脑海中,我是真想回来救来福呢,还是……为了看他一眼而回到这里。
  这个想法令我如被五雷轰顶,掉落万丈冰窟,抖出一身鸡皮疙瘩,猛地左右甩头急于摆脱。
  正巧来福端着只小巧攒盒进来,见此状,小跑过来,把攒盒至于桌上,担忧道:“主子,您怎么了?”
  我歪头看他一眼,叹了声,往桌上一趴,拳头抵住下颚,幽幽道:“没事。”顿了顿,试探道:“来福,你说这玲珑阁,我还能住多久?”
  来福不解:“主子何出此言?这还不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捻了块攒盒中的芙蓉糕放入嘴中,自嘲的笑笑,芙蓉糕入口香甜,多少能抵消了心内的寒意,待把眼前几块吃了干净,我才道:“你是说我该掩在这宫中一角,默默过完一辈子?”来福被我说的一愣,显然他并没想到那么远的事,“皇上……皇上对主子……”我打断他说:“你觉得皇上还是很喜欢我?”来福点头:“那是当然,听闻主子的死讯,皇上整有三天没吃下一点东西,连朝都没上,这可是自皇上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可见他对主子您多……多……奴才也说不好。”
  我冷笑道:“来福,你可知道,这次我陷入困境,完全是因为有琴渊他毫无预兆的撕毁和平协议所致。如果不是我运气好,哪还能回得来?而我的死,也不过就值得他三天不吃饭,三天不上朝罢了。你真以为我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来福一时无言以对,面露愁色。
  “如今他为了要迎娶魁星的女皇连后宫也撤了,你想过没有,新皇嫂可会容忍我的存在?”
  来福张了张嘴,却终是毫无头绪的默在一旁。
  许久之后,我叹了一声,觉得时机已到,刚要张嘴,却听门外有太监尖声通传:“皇上驾到!”
  我眉间一沉,心知要起身迎驾,却还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来福见状连忙先扶后拉,拽了我到门前一同跪下,轻声关照道:“主子,不管以后如何,您得把眼前先应付过去,皇上的脾气您也知道,您对他好一些,总是没错。”
  我憋闷的嗤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允了。
  明黄色锦绣龙袍一角晃进我的视线之内,有琴渊带着一脸笑意把我搀了起来,“这几日可曾休息好了。”我吩咐来福上茶,一面回道:“还好。多谢皇上关心。”
  有琴渊挥退了众人去院内守着,走去我书桌前坐下,“这几日你老是闷在书房里头,怎么也不去外头走走?”一见摊着的文房四宝,问道:“在写什么?”
  我猛地把桌上的宣纸抽走,飞快的揉做一团捏在手里,搁在身后,“没写什么。”
  有琴渊收起笑容,“给朕瞧瞧。”
  不是商榷,而是祈使。
  我也知如此遮掩毫无用处,不如大方些,把纸团往他面前一扔:“给你就是了。”说毕走到一边架子上抽了本书,往榻上一躺,自顾自看起来。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他顿了一顿,又念道:“又见桐花发旧枝,一楼烟雨暮凄凄。凭阑惆怅人谁会,不觉潸然泪眼低……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读一句,我便心酸一处,眼睛虽看着书,却不觉湿了眼眶,想起许多事许多人,好似放电影般,在眼前一一掠过,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声,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走到我身边了。
  有琴渊柔声道:“易儿,可是还在怪朕?”
  “没有。”我头也没抬,“皇上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我又如何会怪你,怪你是个好皇帝?”我自嘲的笑了笑,却已无心看书,阖上,丢在一旁。
  这时来福端茶进来,他搁下茶,偷偷对我使了使眼色,还没呆足一分钟,就被有琴渊打发了下去。
  房内又只剩下我们二人,他在我面前坐下,似是一副打算与我好好谈谈的摸样。
  我坐起来喝了口茶,放松心情道:“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刚下朝,闲来无事,就来看看你。”
  “闲来无事?皇上真是爱说笑,如今您大婚在即,两国合并所需处理的琐碎事务,再加上前线战事已起,您不该是分身乏术么?”
  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一年未见,易儿还是如此牙尖嘴利。看你如此,朕倒是放心不少。”
  我偷偷在手臂上狠掐了一把,提醒自己别再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过去。
  我想了想,坐直了身体,认真道:“皇兄,我觉得以目前这种情况,我再住在宫中似有不妥。”得先想法子搬出皇宫才行,住在宫中诸多不便,离危险分子有琴渊太近不说,我要想出个宫,简直比登天还难。万一书文闻人翼哪天突发奇想的要来看我,闯宫总是件危险的事,他们又不熟悉此地的地形,只怕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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