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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回家(下)

书籍名:《一个繁盛后宫的建立》    作者: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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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坐在房中,呆呆出了半天神,终于打起精神,提声唤人。
进来的是小禄子,他是那夜之后,乾清宫仅存的几名旧人之一,不久前刚被升成了总管。见到我,他微微怔了一下,这才躬身行礼。
见状我不由心中揣测,他是不是发现我不是刚刚那个“我”了呢?或许之前,也不是没人发现异样,不过是干系太大,纵使有所察觉,也无人敢说罢了。还好我回来得及时,否则知道的人多了,难保人人都能守口如瓶,若真让有心人知道,还不定生出多少事来。
我暗自庆幸了一番,这才让他引着我,往西院书房而去,二哥和小周就在那里议事……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二哥了,我黯淡的心情终于略略轻快了一些。
顺着回廊,一路行去,但见花木扶疏,亭榭错落,虽无京城皇宫的堂皇大气,但别有一番清幽雅韵。只是天色阴沉,又兼雨势转大,残红零落,尽付沟渠,不由让人心中平添了几份凄凉之意。
如此来至西院,我让下人不要声张,径自直入院中,想给二哥一个惊喜。独自一人,沿着游廊走到书房之外,就见窗户开着,我随意抬眼向里一望,脚步顿时一停,整个人就怔在了那里。
就见房中书案之后,一人锦袍玉带,乌发金冠,正是多日不见的二哥。多少次共赴云雨,耳鬓厮磨,本是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此刻竟显得有些陌生。这时,他正在和对面的小周说着什么,举止优雅,气韵高华,一如往日,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的他,俊美无畴的脸上锋锐尽现,神采飞扬,狭长的凤目光华流转,不可逼视,清朗的声音从容自信,慑服人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耀目的光彩,如宝剑出箧,金乌破云,那样的美丽,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
我不错眼珠地呆呆看着那个他,心头怦怦直跳,脑中嗡嗡隆隆,也不知是喜,是悲,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这时,两人已经结束了刚刚的话题,二哥一本一本拿起桌案上的奏章,递给小周,同时随口吩咐道,“这本快马送回京城,着户部和工部火速办理……这本交吏部,让他们再行斟酌……这本……”言语之间,毫不迟疑,一桩一件,条理分明。小周平日连我的话还常常要回驳,如今却只是称是,一一接下。
看到这里,我心头顿时涌上了一种难言的滋味……这才是真正的慕容澹吧?那样的气度风华,才智手段,是我终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吧?
仿佛是自惭形秽,我恍惚之间,不由轻轻后退了一步,却碰上了一旁的窗棂,屋内两人顿时惊觉,停了动作,同时叫了声,“谁?”
我犹豫一下,终于应了声,“是朕”,接着上前几步,推开了门。
那两人见到我,具是一惊,齐齐盯着我。好一会儿,小周脸上才渐渐露出惊喜之色,急急上前两步,一撩衣襟,伏身下拜道,“臣周锡鸿,参见陛下!”
我淡淡应了一声,抬手扶起了他,一双眼却仍是望着二哥。
二哥一直怔怔看着我,眼中眸光流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周锡鸿的话才骤然反应过来,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神转柔,站起身,缓缓向我走来。走到离我三步远的地方,正欲行礼,却被我伸手挡住,他也没再坚持,直起身,望着我,微微笑道,“陛下,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他语声中的欣慰和欢喜,我心中的那点荫翳似乎终于散去,呵呵一笑道,“是啊……活着回来了……”说着拍拍他的手臂,拍拍小周的肩膀,又道,“这些日子,辛苦二位了……”
周锡鸿连忙道,“臣不敢当,臣不敢当……”说着,看了看二哥才笑道,“说实话,这些日子多亏了胶州王殿下……臣每日应付要求晋见的各级官员就忙不过来了,若非有殿下在,那一摞摞奏章,恐怕真要留到陛下回来了……臣之前常听说二殿下聪慧过人,才干超群,果然名不虚传。”说到这里,他不由看向了二哥,眼中流露出了由衷的钦佩。
二哥闻言,一怔之后,却是脸色微变,立刻道,“周大人过誉了,小王只是不得以,勉力为之而已。”说着,顿了一下,返身拿过桌上的奏章,双手捧到我的身前道,“陛下既已归来,这些自当留由陛下御览之后,再作定夺。”
我立时明白了他在顾及什么,心中不由一窒……二哥,你怕我会因此对你生了疑忌之心吗?……我抿了抿唇,随即一笑道,“二哥这是说得哪里话来?你办的事,我又怎会不放心?”说着,伸手接过,交给小周,道,“一切就按二殿下的想法办吧。”
小周恭恭敬敬接了过来,应了声是,随即退后一步,偷眼看向了我和二哥两个人。
我只作不见,笑着对二哥道,“二哥肯帮我,真是再好没有……以后还望二哥多多提点才是……一会儿有件大事要议,希望到时二哥能畅所欲言,我真的很想听听二哥的意见。”
二哥望着我,眸中隐隐带着几分探究,半晌才笑着道,“陛下客气了,陛下有命,臣本当凛遵,”说着,看看候立在旁的小周,道,“只是臣资质鲁钝,这些日子已是精竭力尽,既然陛下回来了,臣想今天偷个懒,回去好好补一觉……陛下不会见怪吧?”说着,对着我微微一笑。
我心中愈加不是滋味,看看二哥,又看看一旁的小周,迟疑片刻,才勉强笑道,“也好,二哥好好休息……等我和他们商量完那件事,就去看你,咱们再好好聊聊。”
二哥笑着应了一声,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目送他出了房门,我不舍地从微开的窗扉间偷偷向他望去。就见他秀美的身影从廊下缓缓而去,走到院门之前,突然站住,转头望向这边。透过蒙蒙细雨,我隐约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慢慢现出几丝茫然,几丝黯然,看得我心中骤然一痛。这时他却霍地转回了头,再不迟疑,大步而去。
正望着二哥远去的背影出神,只听身后小周唤道,“陛下……”
我恍然惊觉,应了一声,这才转过身来。
就见小周一边翻检着怀中的那摞奏章,一边笑着对我道,“陛下,臣真的很佩服二殿下,这么久没碰过政务,再拿起来,却毫不费力,驾轻就熟……”
我眉头一蹙打断了他,“你不过是提醒朕,他太能干了,对不对?朕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再说。”说着,径自绕过他,坐到了书案之后。
小周被我噎得顿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是微微一笑道,“陛下既然明白,就不觉得陛下对他,太过信任纵容了些吗?”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道,“不觉得!”
小周又是一怔,接着,不由摇头笑道,“陛下,为君者岂能感情用事……”
我看他颇有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意思,赶紧认输抬手道,“好好好,朕知道了,朕知道了,朕一定会好好考虑爱卿的意见。眼下有件要紧的事,咱先聊这个吧……”说着,就把那个调整了之后的计划告诉了小周。现在的计划已经远远超出了原定,只靠玄冥教的力量自是难以成事,势必要动用官府的力量,小周是兵部出身,下面的安排,正须他的意见。
谁知小周听完之后,却坐在一旁,久久无语。
我略有些诧异……怎么,不会连他也觉得杀戮太过吧……又等了片刻,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周,你觉得这个计划如何呢?”
小周脸上难得一见地失了笑容,只静静望着窗外绵绵细雨,直到我出声唤他,他才骤然回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突然笑道,“陛下似乎忘了,臣是,汉人……”
我呆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不管他平日行事如何,终究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我现在却让他出谋划策对付自己的族人,的确是为难他了……想到这里,心中有些不安,不觉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只听小周低头轻声道,“从前的计划,对付的不过是几个江湖人,可是如今……”说到这里,他终于停了口。
我暗骂自己一声,这才诚恳地道,“对不起,小周,是朕考虑得不够周到,你不必为难。”说着,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
小周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对他一笑道,“好了,别想了……这些天累坏了吧?回去好好歇歇吧。”
小周迟疑一下,慢慢站起身,行了礼,犹犹豫豫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站了片刻,然后忽地回身道,“陛下,臣当初在兵部之时,曾与各地武官颇有交往。临安附近鲜卑大营的统领左寒,沉稳干练,裨将任松,足智多谋,都是可用之才……还有,咱们在京城把江南地方的官员整理过,那些可用之人想必陛下还记得,臣这些日子也着意接触了一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递给了我,继续道,“这些,是臣觉得比较可信又颇有才干的,陛下可以用用看看。”
我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有很多人名,每个人名后面,都详细地记录了官职、背景、特长等很多内容,尽极完备。我只翻了两页,就忍不住抬头笑道,“小周,你真行,这个太好了!”
小周轻轻一笑道,“这件事,臣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对不起,陛下。”
我摇了摇头,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这已经够了,谢谢你!”
待小周离去,我这才吩咐道,“传朕旨意,召见临安府七品以上所有官员。”
这还是圣驾来到临安之后,第一次正式的召见,自是做足了排场,整整折腾了一上午,然后又是赐宴。期间,我特别留意了小周名单上的那些人,仔细甄选了数名,散席之时,悄悄命那几个人留了下来。将他们召进书房,屏退下人,这才将那个计划隐约透露了一些。那些具是聪明灵透之人,我不过说了一点,已让他们猜出了七八成,再说起那个计划,个个都是连连称好,然后七嘴八舌地就开始讨论了起来。用了一个下午,终于将整个计划确定下来,这才松了口气。我又赐了晚宴,这才让他们离去。
这时,我已是筋疲力尽,抬头看看外面,雨竟停了,更难得的是太阳竟从厚厚的层云之中露出了小半张脸,天地之间顿时明亮起来。我不由精神一振,起身出了房门,深深吸了口清润的空气,这才吩咐道,“小禄子,随朕去趟东院吧。”东院,是他住的地方。
让我意外的是,我到了东院,宫人却说卢大人并未在自己的房中,而是在小太监们住的后院。我大感诧异,又忍不住,悄无声息地溜了过去。
到得后院,只见屋舍一下简陋了许多,一圈简简单单的砖房正中是小小一间堂屋,此时门正敞着,可以看到,里面摆了好几张桌案,十几个小太监挤在里面,正认认真真听着前面一人读书。那人头上只挽着发髻,衣饰朴素,仪容气度却是雍容沉稳,眉目温润清雅,正是,他了……
我呆了一下,心中慢慢涌起了酸酸涩涩的感觉……这场景,实在太熟悉了,直如往事再现,打了我一个措不及防。
那样温和的笑容,那样耐心的神情,还有自自然然俯下身,扶住那孩子的右手,教他握笔的样子……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当初,他也是这样,一笔一划,教我读书,教我做人……我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那一切,我从未忘记,如此清晰,仿佛昨日,可是,我们之间,已是沧海桑田……
我茫然向前走去,沉重的脚步声立时惊动了他,他骤然回过头来,看到了我。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神情是什么样子的,但后来想起,应该是十分吓人,因为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怔之后,就变成了慌张惊恐,立刻放开了那孩子的手,站起身后退几步,屈膝跪倒。
他惊惧的神情如利刃猛地刺中了我,我心中的难受,骤然变成了剧痛,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忽地加快。
一屋子的孩子这时也反应过来,一个个惊慌起身,乱七八糟跪了一地,只有刚刚让他指导的那个一脸苍白,惊恐地大睁着眼睛,傻傻瞪着我。
我没理那些人,直直走到他的身前,望着他越垂越低的头,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轻声道,“我一直在担心,担心我不在,你的日子会不好过……原来,是我多虑……”
他的身体一僵,头却垂得更深了。
我伸出手,托起了他的下颏。
他犹豫一下,缓缓抬起眼,望向了我,里面无数情绪飞快流过,最终剩下的,却是满满的歉意……
歉意?为什么是歉意?难道,我猜对了?难道,即使见不到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不舍,只有轻松自得?想到这里,我心头猛地一颤,不由厉声问道,“为什么?你就这么怕我?不喜欢见到我?”
他一惊之下,慌忙答道,“臣不敢……”
我怔怔望着他……不敢?是不敢?只是不敢……很好,很好……我轻轻一笑,忽地松开手,跌跌撞撞退后两步,然后静静看了他片刻,猛然转身,拂袖而去。
不记得怎么回了寝宫,只记得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失落,胸口仿佛堵了什么,又是一阵阵的窒闷烦躁。宫中众人见我这样,一个个战战兢兢,垂首屏息,唯恐引火上身,看得我更是愤懑。最后还是小禄子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轻声问道,“陛下,前日临安府许大人送了两个歌伎来,到是唱得好曲子,要不要……”
我皱眉摆手道,“什么歌伎,不要不要……”
正在这时,有小太监禀告道,“陛下,西院胶州王殿下遣人来问陛下是否得闲,说他新得了两坛女儿红,陈年佳酿,又备了几个小菜,不知陛下可愿拨冗一叙?”
我这才想到,刚刚还答应二哥,正事一了就过去看他,结果心绪烦乱之下,竟然忘了,真真该死。于是连忙答应,起驾又去了西院。
我到的时候,才知他久候我不至,此刻正独自一人在房中喝酒。我心中更加愧疚,也没让通禀,径自向后堂而去。
此刻天色已暗,房中却并未点灯,只有我身畔内侍手中的宫灯带来了一片桔色的暖光。借着灯光我抬头看去,只见房中陈设精巧奢华,雕花七宝格内,隐现珠玉之光,紫檀沉香案上,玲珑宝瓶之内,几朵硕大的牡丹婀娜盛放,再往里看,金钩玉帐,绣幄低垂,熏香袅袅,混着浓浓的酒香,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我心头一跳,口中禁不住有些发干,犹豫一下,挥了挥手。
身旁内侍躬身一礼,将灯撑在架上,弯腰退了出去。
我强抑混乱的心跳,一步一步,缓缓向内走去。走到雕花月洞门之前,看着半垂着帷幄,却不禁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时,里面响起了一个低涩的声音,“陛下来了?”接着,眼前一亮,却是里面有人点亮了蜡烛。
我不由抬首向里望去,只见窗边锦榻之上斜倚着一个人,正是二哥,可此时的他,却与白日判若两人。他已换去了日间的冠带锦袍,只随随便便斜挽着顶发,乌黑浓密的长发披了一身,直蜿蜒到腰际,衬在身上深红的细缎袍襟之上,艳丽得几近妖异。他似乎喝得多了些,左手支颐,右手持杯,慵懒地倚在几上,微微仰着头,一张脸艳若桃花,狭长的凤目半睁半闭,水光潋滟,娇艳的唇半开半合,明丽润泽,看得我脑子嗡地一下,身体不自觉地开始有些发热。
这时,二哥斜斜瞟了我一眼,低低笑道,“怎么傻站在那儿,过来啊。”
我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走了过去。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见案上歪七扭八地扔着几个酒壶,我不由皱了皱眉,伸手夺下了他手中的酒杯,责备道,“怎么喝这么多?”
他被我带得身子一个不稳,晃了晃,最后侧俯在了案上,却兀自仰头对我笑道,“陛下无恙归来,臣心中高兴,不觉多饮了几杯……”
高兴吗?应该吧?可只是高兴吗?未必吧?我在心中暗叹一声,扔下手中的酒杯,俯身抱起了他。
他也并未挣扎,任由我抱着他,身体棉若无骨,软软靠在我怀里,双手轻轻抓着我的前襟。他似乎刚刚沐浴过,长发半湿,身上淡淡地弥散着松针的清香。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他似乎只穿了那一件宽大的长袍,胸前衣襟半开,露出了一大片光洁细腻的肌肤,白皙之中隐隐透出层粉色,长袍下柔韧的身体很热,隔着衣服都有些烫手。
我的呼吸不由一乱,急急把他放到床上,刚松了口气,正待起身唤人准备醒酒汤,却觉他抓住我衣襟的手骤然一紧,然后,他挣扎着勉强坐起了身,却是晃晃悠悠,根本坐不直身子。
我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小心地扶着他,靠在我怀里,轻声问道,“怎么了?”他却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急促地喘息着,火烫的身体紧紧贴在我胸口上,灼热的呼吸夹着酒香喷在我的颈间,微凉柔滑的长发扫过我的脸颊,让我身上的血都开始着了,他这才慢慢平复了呼吸,在我耳畔,低低问道,“陛下,那天,你听到了我和王茹说的话,对不对?”
我的身体一僵,所有欲望瞬间退去,好半天一动不动,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只觉他抓住我衣襟的手紧了紧,然后轻声问道,“你可是,怪了我了?”
我呆了半晌,这才勉强开口道,“没有,我为什么要怪你?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一次,他低垂着眼,沉默了很久,突然极轻极轻地道,“可是,你很久,没碰过我了……”
我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头也不抬,长长的头发垂在脸畔,遮住了所有的表情。我呆呆看着他,脑中一片混乱,不明白他这话是何用意。这时,他却慢慢直起了身,缓缓伸出手,揽住了我的颈子。我的耳中嗡地一下,心里更乱了。然后,颊畔一温,竟是他轻轻吻上了我的脸。
我的脑中轰地一下,心中却豁然开朗,不禁又是惊怒又是难过,猛地伸手拽开了他,死死瞪着他道,“你以为,我因为那件事,心中对你存了芥蒂,所以疏远了你。这次你又锋芒太露,生怕我对你起了疑忌之心,会对付你……不对,你不怕我对付你,只怕连累了你母后,好容易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转眼又有了性命之忧……所以,你才想用这种方式,来向我表示你的臣服,让我不要多心,对不对?”
他慢慢抬起头,黑曜石似的眸子仿佛蒙了一层水雾,迷迷朦朦地看着我,半晌,忽然一笑道,“没错,只是,还不全……我这也是让自己记住,要谨守本分,不要得意忘形,当然,也不能恃宠生骄……”
我气得浑身哆嗦,心口却一阵阵抽痛,恨恨道,“本分?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本分?”
他嘻嘻一笑,反问道,“陛下说,是什么本分?陛下,你当我是什么呢?”
我猛地呆了一下,心中怒火顿消,半晌,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既已恢复你的身份,就当你是二哥,是我的皇兄。”
他侧头看着我,笑微微地道,“是这样吗?只是兄弟吗?清河王也是陛下的兄弟,陛下杀起来,可是一点也不手软呢,怎么独独对我如此宽容?”
我怔怔看着他,心中一点一点凉了下来,许久,竟也一笑道,“你明白的吧?或许,这一生我也无法把你仅仅当成兄弟,可是,也决非你说的男宠之类。你应该明白,我岂会为男宠那样尽心竭力?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而且一直在利用,然后,反过头来,又作出一幅委委屈屈,不情不愿的样子。慕容澹,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我知道,你不得不臣服于我这么一个事事不如你的人,心中难免憋屈,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你又何必说出这种话来刺我的心?”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呆呆看着我,眼中渐渐显出了迷茫之色。
我心中一软,再也不愿深究,站起身,扶他躺好,给他盖上被子,转身离去。临出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停步问道,“如果我不回来,是不是,你就会快乐些?”言罢,站了一下,只听身后一片寂静,我咬了咬牙,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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