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你为什么会知道会议的事情?"
"我知道很多很多东西,包括其他的。"
岛津向着天花板用力的喷出一口烟。
"比如说,室长先生你为什么要带着手套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有对人恐惧症是吧?根本都不能被人碰到,还真是辛苦呢。"
"我没有对人恐惧症。如果有的话,那我连和你这样对面讲话都不可能做到。"
乙矢干脆地说着。岛津露出了"哦?"的表情,这时候那个年轻人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分别放在了岛津和乙矢面前。
"请用。虽然是速溶的。"
乙矢盯着那廉价的杯子看。他才不会去喝不认识的人泡来的咖啡。
"原田的照片是怎么拍下来的。"
"那可是企业机密。"
岛津像是在演戏一样,摇晃着食指说。
"那么,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原田在那一天会在那个地方的?"
"这个要怎么说呢。室长先生啊,总之那个大块头男人是危险透顶就是了。你知道那家伙在做学生时候被警察找去喝茶的事吗?"
"警察?"
岛津一边抽着香烟,一边说了原田因为打架被警方逮捕的事情。他的话故意拖得很长,而且无视乙矢的质问,到处添油加醋。一听就可信度高不到哪里去。
乙矢的对面墙壁上刚好挂着一个挂钟,他隔一会儿就装作不经意的向那里瞥一眼,已经快要到开会的时间了。如果算上移动的时间的话,现在就必须要动身才行了。
这种话再听下去也没用,乙矢下了决心,站起身来。
"哎呀呀,室长,你一口咖啡都没喝嘛。"
"谢谢。可是我对咖啡因过敏。"_
这当然是个谎话,但是岛津听了这句话,却皱皱脸孔低声说了句:"什么嘛,既然这样就早说啊。"
"请你坐下,室长。"
"我要回去了。"
"别看我这副样子,我可是个和平主义者哦?我并不想让外行人受伤的。请你乖乖地坐下就是。""我说了我要回去了吧。我没时间了。"
"哦呀哦呀,还真是个傲气的人呢......喂。"岛津轻轻地抬了抬下巴,站在门前的男人立刻说了声"是"走了过来,从衣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你干什......住、手......别碰我!"
"不许乱动!"
"住手!你想干什么,别碰我!"
乙矢的衣领被抓住,被从沙发上拖了下来。还好他没抓身体,抓的是衣服,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就在乙矢这么想着的时候,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就让他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下一个瞬间,他看到右手上多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东西。
是手铐。
另一边扣在房间角落上的一根水管上。
岛津叼着香烟,俯视着整个人都呆掉了的乙矢。_
"都是你不肯喝咖啡啊,如果你喝了的话,可是比现在轻松多了。"
倒在肮脏的地板上,右手被拉得直直的,一动就传来咔嚓的金属声,手铐陷进了手腕。--他们是要监禁自己。那杯咖啡里也一定是下了安眠药的。
"是舅父......给的钱吗。"
乙矢的声音僵硬了。
"怎么说呢。反正我们就是不能让你出席会议就对了。"
岛津的脚接近过来。那是一双兴趣很差劲的贴了金箔的鳄鱼皮鞋。脚站开了一点,岛津蹲下身来,盯着倒在地上的乙矢看。_
"忘了告诉你,这里的时钟是故意拨慢了的哦。"
"什么......"
乙矢惊讶地抬起头来,下颚被一把抓住了。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寒毛都一下子竖立了起来。
"实际上,现在已经是三点五十了。就是你现在赶去,也绝对赶不上会议了。我想那些高层们都会很奇怪,唱主角的你为什么却没到场吧。"
岛津把手探进丧失了语言能力的乙矢的怀里,掏出了他的怀表,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乙矢的眼前顿时一片昏暗,三点五十分--怎么可能会这样,如果乙矢不在,那么那个会议会变成什么样,和里卡巴利的合并会变成什么样啊。那可是乙矢这半年来为之费尽了心血的计划--
"真是遗憾啊。"
岛津把烟头递给背后的手下,把怀表又塞回了原处。
"直到会议开完之前,都得麻烦你在这里委屈一下了。别怪我们,这都是想出去的你不好。别看你脑袋不错,但毕竟是个不知道世情的大少爷嘛。"
"放......放开我,别碰我。"
岛津的手抓住乙矢的上衣,从衣袋里取出手机来,关掉电源扔给了守门的男人。?
"这样你就没有联络手段了。"
一定要冷静下来,乙矢对自己说着,
现在要绝望还太早了,设定成定时自动发送的短信现在应该已经发给富益了。就算自己迟到,只要说明理由,再加上一切都是舅父搞的鬼的话--
乙矢拼命地安慰着马上就要陷入混乱的自己,努力地试图保持平静。
原田他--原田他一定会来的,他一定会来救出自己的。
"你的手套底下没藏着什么吧?"
"......!"
为了左手不被人碰到,乙矢恐惧地把手腕缩到了胸前。可是一个手下看了他的举动,对岛津多了句嘴:"老大,这小子有古怪哦。"
"什、什么,什么也没有。"
"既然什么都没有,你拿下来不就好了吗?"?
"住、住手......滚开,不要,不要碰我!"
"什么啊,看你的小脸都刷白了,室长先生。......啊,对了,看来你怕被人碰是真的了嘛。"
岛津一边揶揄着一边站了起来,乙矢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岛津在叼上了一根新的香烟,像是要看好戏一样在沙发上坐下之后,却向两个手下命令了一句:"拿掉他的手套。"男人们顿时站到了被铐住的乙矢的两侧。
舌头冻结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全身都僵硬着,连眼睑都无法动弹一下。_
如果叫起来的话,外面会有人听到的吧。也许会有人来救自己的吧。
"住手......住手,啊......"
因为很脏。
因为我是很脏很脏的--?
"怎么,果然是把什么藏在手套里了吧?"
"喂,我说你别乱挣扎行不行......好疼,大哥!"
见乙矢像是落进陷阱里的野兽一样拼命挣扎,岛津说了句:"用剪刀剪开他的手套。"一个人按住了乙矢,另一个人手拿着剪刀向乙矢走了过来。剪刀尖伸进了手掌与手套之间,乙矢感觉到了金属的冰冷。
当那双干燥粗糙的全是裂口的手露出来的瞬间,乙矢发出了仿佛要撕破喉咙一样的叫喊。
正沿着杂居大楼的楼梯往上冲的时候,一声悲鸣忽然刺进了耳朵里。
愤怒像龙卷风一样从仁身体的深处席卷上来,发出咆哮般的轰鸣。一口气冲到四楼,扑向那唯一的大门。
他把把手转得快要掉下来,但是里面上了锁。
没有错,那一定是乙矢的悲惨的叫声,而且绝对是从这里面穿出来的。如果再多听一分钟,仁一定会疯掉的。"
"可恶!"
他用间岛给自己的车用榔头狠狠地把把手砸了下来,然后一脚一脚地狠踢大门。上面的合叶首先承受不住,螺丝咔嚓一声脱了开来。里面传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的慌乱声音。
仁就这样用整个身体撞了上去,陈旧的大门被撞破了。"
虽然肩膀一定也承受了相当的冲击,但是仁根本没有闲心去觉得疼痛了。现在他周身都充满了肾上腺素,几乎要从毛孔喷涌出来。
在看到被拉倒在地上,又被男人压在身上的乙矢的瞬间,他就产生了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暴力冲动。
乙矢的手腕上靠着手铐,手套已经被扯了下来。
即使远远看着,也会觉得疼痛的通红干裂的手--仁真心地想着:杀了那些混蛋。
"咕啊!"
他的脚照着压在乙矢身上的男人的后背就踹了过去。赶在那个身体倒到地面之前,就一把抓着脖领子掳起来,向着另一个拿剪刀的男人那边就砸。
"呜、呜哇!"
男人好容易才躲过,他挥着剪刀扑了过来,但仁只是跨了半步就闪过了他的袭击,而且没有放过对手失去平衡的机会,又在他的肚子上补上了一拳,男人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血沫四溅。
"你这个家伙......别太得意了......!"
被踢到后背的男人喘着粗气摇晃着站了起来。
"
仁没有任何对他们发慈悲的意思,先一脚踢上他的小腿,再在空门大露的肋骨上来了一记回旋踢。男人无声地倒了下去。
"哟,还真是个好强的秘书啊。"
顺着声音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见过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睁圆了眼睛。是那家伙。就是被庆史郎叫出去的时候,装成是秘书的那个可疑男人。他直直地打量着抖动着肩膀喘着气的仁,还有滚倒在地板上呻吟着的手下们。
"......把手铐钥匙交出来。"""
"表情不要那么恐怖嘛,我们这边也是有很多的理由的......唔,唉。"
仁拽住他的领口,硬把他揪了起来。
男人的脸孔扭歪了,说着:"我知道,知道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手铐钥匙。仁一把夺过来,把男人一把推了开来。__
"呜咳......你还真喜欢动粗啊。真是的,我可不想对个外行人用喷子注:黑话,指手枪......切,还以为这活计挺轻松的呢。"
"快点滚出去。不然的话警察马上就来了。"
"别撒谎了,你根本没报警不是吗。"
仁狠狠瞪了男人一眼,他语调轻浮的说着:"哦哦,还真可怕哩。"举起拉两只手。虽然仁的确是还没报警,可是如果再拖下去的话,富益是肯定会打的。
"好好好,别瞪我啦。我们退场就是。反正会议也开了一个小时了,那个贪婪的老伯也该满意了吧。"
"......不许你们再接近这个人。""这句话你该去对这个人的舅父说才对吧。我们只是拿人钱财就给人办事罢了。......喂,你们两个,给我像话一点!你们这群派不上用场的废物点心。"
他踹着瘫在地上的两个手下,硬把他们给踢了起来。
"老、老大。"
"快点收拾一下走人啦。啊啊,你们的脸还真是好看呢。给我好好记着,被惹火了的外行可是比条子还要难收拾的。"
手下乖乖地跟着男人走出了房间。还好这些家伙是讲商业规矩的黑帮,其实仁在冲进来之前,早已经做好了弄得不好会被枪打的觉悟。
仁在低垂着眼睑的乙矢面前跪了下来。
"室长。"
叫了他他也没有反应。他的四肢无力地瘫在地上,口中低低地不知念着什么。他的脸颊一片红肿,嘴角也裂开了,是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吧。碰碰他的手臂,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但是只是重复着"不要,不要"而已。
"室长,是我。"
"......不、不要碰......很脏......我、我很脏的......"
"室长,已经没有事了。""
为了解下手铐,仁碰了碰他的手,乙矢却拒绝地抽搐了起来。
"不要!"
"嘘......"
"不,不要!放、放开我,我很脏,我很脏的啊--!"_
好不容易把手铐打开,解放了他的双手,但是乙矢还是在挣扎。他彻底地混乱了,连仁是谁都认不出来。仁无计可施之下,不由粗着口气叫:"冷静一点!别再乱动了!"乙矢低声惨叫一声,萎缩下来,把两只手臂交抱在了脸孔前面。
"对不起......"_
"......咦?"
从被手臂遮住的眼睛里,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我很脏,对不起......"
眼泪在脸颊上画出了一道湿润的道路,再从下颚滴落下来,化为一滴水珠。
乙矢的身体颤抖着,喘息一样地哭泣着,像个小孩子一样道着歉。向着如今已经不存在的人,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在仁的心中卷起漩涡的愤怒,如今变成了哀伤。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
_
这个人受到了这么严重的伤害,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这份无力感与悔恨,让仁都想要哭了。
如果自己能分担他的痛苦与悲伤该多好啊--
"你不脏的。"
他用自己的双手包住了乙矢的双手。"
粗糙,干裂的手。手指尖的皮肤张着口子,渗着血水。这双手就好像是乙矢的心一样,是一双一直受到了魔女的诅咒的可怜的手。如果能恨那个魔女还能好过一点,但是乙矢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只能道歉而已。乙矢的眼睛朦胧地看向了仁。
"很脏......很脏的,放、放开手。"
"不脏的。"
"不,就是很脏的。"_
那哭泣着的脸孔诉说着。"
"你不知道,是非常非常脏的......"
仁不知道能解除诅咒的咒语是什么。
如果能使用魔法就好了。可是仁并不是魔法师。那么又该怎么做呢?自己能为这个人做什么呢--_
"我来消毒吧。"
脱口而出的,不是经过头脑的考虑,而是从心中溢出的言语。
"我来为你弄干净。"
他把嘴唇落在了乙矢的双手上。
"
左边......右边。
然后是干燥的手指,裂着口的手指间。
仁尽可能地,最用心地,温柔地亲吻着乙矢的手,祈祷着这能将无言的咒语传达到乙矢的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乙矢呆然地望着自己的手,嘴唇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地颤抖着,缺乏不出任何声音来。
"你看,已经一点都不脏了啊。"
仁尽可能温柔地对他耳语着。
"不......脏了吗?"
- 相关书籍: 大神别跑 庐州记事 蓝眼睛玛丽 沙漏2 凡尔纳小说:昂梯菲尔奇遇记 裙带当风 朝野佥载 从浴缸而来的幸福生活 乡村医生 公子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