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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梦醒 第80章 归神

书籍名:《凤何以离忧》    作者:碎夜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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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个你曾经爱过的人消失生命会是多么痛苦的事?我不知道前世的我死亡的时候彩叶玄和彩云间的感觉如何,我只知道自己承受不住。我不能,不能看着龙牙在我面前死掉。他是无辜的,他是我的亲人,他身上流着的血液有和我一样的部分。

我们彼此心意相通,我怎能看着他为我而死?

狠狠地用力地捶打着左胸的位置,在如月抱住我时我抓住他的手恳求:“不要杀他,不要。如月,你有别的方法对不对?他不能死的,求你……”

地宫、血池,血池中的水早已清澈翠绿。龙牙被束缚在石柱上,他瘦了很多,但眼神一片清明。

“小忧忧……其实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一直一直都是认真的。”龙牙不再是原先无忧无虑的龙牙,他亦知自己是谁,他和我有着羁绊,那年少的爽朗早已不在,眉宇间却有了成熟的韵味。龙牙朝我笑,“小忧忧不要哭,你知道吗?我从出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会成为你的一部分。我和你不一样,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使命,我要和你合而为一。”

“龙牙,我不想让你死!如果为了救大家就舍弃你,我——”我做不到,但是……但是我又能如何?

龙牙竟然还笑得出来,他微微嘟着嘴唇撒娇:“小忧忧过来亲亲我,我回到你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连记忆也没有了,你一定要亲亲我,对我说喜欢我。”

我跌跌撞撞地朝龙牙走过去,如月没有阻止我。

抱着龙牙的身体,摩挲着他纤细的手腕,我慢慢地捧起他的脸颊,在他的脸上唇上留下数个吻。泪水洒落,为谁而泣?他是我,我是他,我为我而泪,为他而痛!

“龙牙,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喜欢你。虽然我曾经把你扔进池塘,虽然我不理你的胡闹,但是你的出生曾经也是我期盼过的,你向我撒娇我会觉得幸福。龙牙,我们变回戦我就不会记得你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死过一次都没有这么害怕。我会忘记所有人的,龙牙……”

抱着他鲜活的身体就忍不住去想象失去了生气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和凤无情他们一样吗?不,不是。他们只是被催眠,而龙牙再也不会醒来,那是真正的亡,连转世轮回都没有的消散。

如月残忍地将金凤剑递给我。龙牙闭上了眼睛,他的唇角犹挂着几丝微笑。

我颤抖着手指,金凤剑怎么样都抓不住。如月低低地在我耳边说:“他不会消失的,他在你身体里,谁也抢不走谁也伤害不了。”

我因为他的话颤了颤,双手紧握住曾经无比熟悉而现在却异常陌生的金凤剑,紧紧闭上眼睛顺着如月的推力将剑身一寸一寸插入龙牙的胸膛。那一刻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左胸里碎了……

主上的成仙大典在江下地宫心脉血池旁举行。众教徒都站在台阶下的低处,仰望着他们再难得一见的景象。

那金凤剑迅猛插入的镜头在所有人的眼中却被缓慢地播放,刀剑插入肉体的声音异常清晰,所有人都听得到。

剑身没入肉体,而火红的金凤却从凤龙牙的胸口处重生。它如一团烈火般,盘旋在那位高高在上的主上头顶,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洒落在他的发上肩上,沐浴了全身。

那是三神之一的主神,那是他们的王!即使是神是仙,他们也在此刻流下了泪水,为了他们多年的努力,为了他们追随了许久的主上。

站在最角落处的慕容燕,看着那位上位者除却旧梦再次成仙,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不再恨,他决定追随这个强者,真正的强者。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如同回到母体内的安静和温暖。力量在回归,很多事情都化成一个个片段,从眼前飘过,抓不住,随风散,从此成为曾经,不再是我的记忆。

“离忧,你……回来了吗?”

我睁开眼睛,看着如月朝我伸出双手,缓缓地向他走过去,身体相贴紧紧拥抱。

“我……叫离忧吗?”

“……对,你叫凤离忧,是神。”如月顿了顿才回答我,慢慢地分开彼此,看着我的眼睛问,“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你叫如月,是我的爱人就好。”我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唇,对于自己似乎重生般大脑空空毫不在意,眼神倨傲甚至连身边瘫软在地毫无生气的身体都懒得扫一眼。

如月招人将五个玩偶和一个没有思想的女子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他像小猫咪一样窝在我的怀里,指着他们对我说:“我不想白费力气,你帮我把他们的法术解开吧。”

“懒猫……”我捏了捏他的鼻尖,随手一弹便解开了他们身上的法术。

谁扑倒在我的脚下抱着我的膝盖道歉说他错怪了我他爱我,谁扑到我们身上想将如月拉走,谁又在我耳边诉说爱恋……

我冷冷地推开他们,将如月抱进怀里:“念你们为凡人之躯我不想怪罪,但如月怎是你们能碰的人?”

他们愣住。我迷惑。为何用那种不明的眼神看着我。

如月在我肩上蹭蹭,我双手打横抱起他问:“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我们回主神殿。”

原来我是三界中只在天帝之下最强的主神。我抱着如月走过方才跪在我面前的那些凡人,边走边喊:“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天庭的回天庭。我要回去,为如月夺回我的三神主神殿!”

凤离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安静的血池旁,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众人尾随着他们的主上回天界去!

而,那些失去了爱人的人,虽然不是一个人,但却觉得,比一个人还要孤单。

他们是谁,他们不是他爱的人……吗?

缓缓地,他们倒下,唯有蓝筱依站在一旁看着焰火般不同颜色的五个魂魄从倒下的人身体中飞出,至上云霄。

蓝筱依笑了,拍拍双手又是那个千年老妖万年魔女,但那笑容却无比尊贵雍容。如果如月曾经仔细看过,他会发现,被他束缚的蓝筱依的脸,那么熟悉。因为他们曾经见过这张脸。当他们在瑶池旁玩闹的时候,总有一个笑容温柔的女子在她的宫殿中看着草地上玩闹的一双人儿。他们抬头,会看到西王母朝他们招手,宠溺地微笑。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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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PS一下:第三卷完后会加两个番外,一是无情和七叶的夫妻相性,二是菜叶家小玄小云的夫妻相性。

想看滴关注,不想看滴直接忽略等待第四卷哇咔咔咔~

以上。重申——

【第三卷完】





卷四 主神


  第八十一章  回溯

天庭。天庭十五宫,天帝寝宫、三神寝宫、十一百神朝会大殿。

天庭中如同人间一样街道房屋星罗棋布,主道宽大直通十五宫正门。十五宫朝南而建,其中主神寝宫与天帝寝宫并列,两旁稍低的宫殿是玄、澈二神寝宫,其他十一宫殿由高到低顺次排下,共十五座宫殿。

我甩下众人抱着如月直达天庭十五宫主神寝宫所在。东侧是天帝寝宫,虽是庄严肃穆但却隐隐透着一股子阴柔之气。

抬头看着主神殿高高的殿匾上写着的大字“天帝寝宫”,我垂首问如月:“这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对吗?”

如月勾住我脖颈,在我唇上印下一吻,笑着点头:“这里是我们的家。离忧,你是三神中最强的主神,我的爱人。”

我嘴角勾起一丝狂狷之笑,扬着下巴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入殿内。汉白玉的台阶旁雕花的栏杆是龙凤祥云图腾。侍女男童见了我的脸都一一下跪,那斜着身子躺在半透明丝质纱帘后的现任主神正在门人如云温香软玉中享受良宵眼神迷离。

如月尚在臂弯间,我单手在空中伸展开来,金凤剑凭空出现。金色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如今天庭天帝之下的最强,在尚未发觉有人接近的时候被我一剑钉在他身后的梨花木躺椅上。

没有鲜红的血,只看到金色的光芒四散。就在那一秒似乎乱了时空,一股力量将时间倒退将空间转换,眼前只有一片白光。

我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十五宫外的街道上。街道两侧围满了天庭百姓。我就坐在一片跪倒的人当中,看数架神辇从街道的一头向十五宫驶去。天乐谱奏,数十位女神在美丽的独角兽身上侧坐,或吹箫或抚琴或吟唱,那金色的御辇上斜躺着的一手撑着左颊眼神慵懒的男人,金色的眸子微眯着,并不庄严的阴柔坐姿却遮掩不了那一身的肃穆尊贵。

我抓了抓头发,在想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我曾经抱着一个人……那是谁?我又是谁?

“喂,离忧,你怎么了?”身边一个俊秀少年拉了拉我的衣袖,“还不快下跪,天帝御辇马上就过来了,你这样会被责罚的!”

“离忧?”原来我叫离忧。我眨眨眼睛,问,“你是谁?”

那人苍白了脸,忽的鼓起腮帮子狠掐了我一把:“我是你好兄弟段晨轩!”嘴里啰啰嗦嗦地说着什么我刚才摔了一跤果然把头磕坏了一边抱怨我不该把他也忘了,段晨轩拉着我却一点没有松开,狠掐的力道也没改变。

我看着自己乌青的胳膊,想张开嘴让他放手,却发觉一抹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我身上打转。转着头四处张望,我最后得出结论——那视线是来自于天帝金色的眸子。虽然在我看向他时可以移开了,但那股子与众不同的感觉却不时得从他的方向传过来。

我戳戳脸颊。这是怎么了?他认识我?我认识他?天帝嘛,怎么会认识我这种需要跪在路边的普通老百姓。可是他就是在看我啊。

“喂喂喂,你要死啊,都让你跪下了你不跪,在这里伸长脖子你想直接被拖到神罪打个魂飞魄散啊凤离忧!”段晨轩边拉扯我边低声呵斥。

被段晨轩一拖,身子就歪向他那边。在我摔倒的那一刻,天帝的御辇在眼前一晃而过。很久之后段晨轩擦了一把汗水才放开我乌青的胳膊送了口气。

我眼泪蒙蒙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这胳膊快要废了。

这是天界与魔界每年一次的交战之后天帝回庭的典礼。每年两界都会在边境处交战,百日之后自动撤退。就像是人世扩张领土,打到哪里双方退离,那里就成为两界的边境,直到下一年的交战再次来临。天界在这场战争中的损失是这一届的主神在作战中牺牲,而魔界也损失惨重。



段晨轩说,既然牺牲了,那么下一届的主神不久之后就会再次由天帝钦点。天帝有法眼,能看透一切灵魂的灵力。每一届的三神、玄、澈均由天帝钦点,届时百姓可进十五宫,在天帝寝宫前朝拜,由天帝找出灵魂最坚强灵力最强硬的人,入住主神殿,成为下一代的主神。

典礼之后我跟着段晨轩回到我们俩的“家”。

十五宫之外统称灵街,这里住着的都是没有神位的游魂。人死后化为鬼,善鬼升天庭恶鬼下地狱。天庭十五宫每隔五年会在灵街众灵中选拔一批品行端正且灵力突出的灵进入十五宫成为神。而三神则是从天庭所有神灵中选拔,不分高低贵贱。

我们的家在灵街最深处。灵街和十五宫一样也分三六九等,越靠近十五宫越显贵,可见我和段晨轩在这里的地位如何。

茅草屋一间,房顶还有一个巨大的窟窿。我无奈地看着家徒四壁连张床都没有的房子,打量段晨轩和我自己身上类似于乞丐的衣服,扯了扯嘴角问:“我、我们就、就住在这里?”

段晨轩在角落一堆杂物里翻找着什么,背对着我冷哼了一声:“废话。你还想怎么样。有地方住就不错了,你想去十五宫住还是怎么的?老老实实地呆着吧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摸了摸额头,赫然一个大包。我现在可以保证,天帝之所以看我,绝对是因为我的“与众不同”。本来就穿的破破烂烂,头上再顶着一个有我头这么大小的包,谁能不看我啊?只不过当时周围的人被天地的的威严镇住了没心思看我而已!

我哭丧着脸被段晨轩压制住,头上的打包疼得要命,他一点都不心慈手软地给我上药。

我龇牙咧嘴:“这是怎么回事啊,摔一跤能长出这么大一个包?!明显是被棍子敲的好不好!”

“是先敲了一棍子,然后你就倒下了磕了后脑勺。来,我看看你后面的伤口怎么样了?”

我一摸后脑勺,第一反应是我可以去死了。前面顶着一个和脑袋一样大的大包,后脑勺上那个包也小不到哪里去,我简直是长了三个脑袋的妖怪!这样子被那个尊贵的天帝尽收眼底!而且是那么个美人天帝,他心里肯定是在嘲笑我吧!我没脸见人了呜……

“我脑袋这是怎么了!段晨轩你给我解释清楚要不然我去自杀!”

“你背着我偷偷去百花楼偷玉儿姑娘的肚兜居然还敢问我你脑袋怎么了?!你这样算是轻的了!上次被打断了一条腿三个月才长好,上上次差点被打得魂飞魄散!我告诉你凤离忧,你再这么荒废下去,我可再也不管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咱这样的人,你居然还敢学纨绔子弟去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我、我快被你气死了!”

段晨轩的一顿怒骂让我瞠目结舌。虽然说我我忘记了以前的事,但是……但是我用我的人格发誓,我绝对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会流口水的男人,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第八十二章  风波

我顶着三个头在段晨轩眼皮底下晃。门外放一个小马扎,我就坐在马扎上双手托着我那沉重的头颅,看街上人来人往,心里想着同是住在天庭上的一群神灵,为什么待遇差距就这么大捏?朝十五宫那边看几眼,叹口气,看几眼,叹口气。如此三番四次,段晨轩实在受不住了,过来一脚踹翻了我的马扎。

“凤离忧,你从心灵到肉体都给我老实点儿,不准看那边!”他手指指着远处的百花楼对我怒目而视。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摆好马扎向着街的另一头“百草楼”看去。

在天庭有两大女支院,一是女女支聚堆的“百花楼”,远远的在灵界的最北边,而另一个则是在结尾只有男女支的“百草楼”,过了百草楼就是南天门。女女支地位高出一般人,但男女支却是最低下的人种。

百草楼离我们的小茅屋不远,但那个建筑倒是宏伟。高大辉煌程度比起百花楼毫不逊色。想来天庭里的同性恋也不少,能去女票女支的必然是有钱人,他们赚得钱也不一定比百花楼的少。

见我转了方向,段晨轩才松了口气一般坐在我身边纳鞋底。我的鞋子据说是上次去百花楼被龟奴追杀的时候跑丢了,家里又没有什么钱,只好自己用破衣服做。不过段晨轩一个大男人,拿着针线怎么看怎么突兀,他却毫不自知,轻松自在心安理得,就好像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事似的。

我用胳膊肘戳了戳段晨轩的侧腰,问他:“晨轩,我们都做些什么维生啊?不会就是你纳鞋底我打哈欠吧。”

我毛骨悚然地看着段晨轩把针头在头发上擦了擦,打了一个冷颤。他垂首敛目俨然小家碧玉:“还不是在百草楼忙的时候过去帮帮忙……”

“我们卖身?!”我“花”容失色!

“你说那一棍子怎么没把你打死呢,凤离忧?”段晨轩在我脑门上拍了一把,我的头更加沉重了,“是去做跑腿伙计啊白痴。有时候也去北面的饭庄茶馆做小二。没事做的时候就蹲在那里,拿一个破碗……”

“我们原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太让我痛心了……”我悲愤地看着他指着的类似于猪圈的地界,几乎潸然泪下。真不知道原来我命这么苦。没爹没娘做龟奴做乞丐。龟奴的老婆要做女支女,乞丐的老婆还是乞丐,以后一代一代传下去,就逃不开了呜哇~我不要……

正在我们说话间,一个少年走到我们面前拉着我和段晨轩的胳膊就走,边走边说:“今天来了大客人,人手实在不够用。你们两个快点跟我来。诶?离忧,你这脑袋是怎么了!”走出很远那少年才看到我头上的两个包袱,吓得甩开我的胳膊跳开一步跑到段晨轩身后。

“他前几天被打成这样,过个把月就好了。我们走吧。”段晨轩面不改色。我一直很佩服他的镇定程度,每天晚上在雾气抹黑的屋子里,看见三个脑袋的我为什么都不带吓一小跳的。

少年是百草楼的小倌,老鸨秦楼月派他来找我们,到了百草楼就自动消失了,再也不敢多看我一眼。秦楼月亲切地接见了段晨轩,指着我问,天庭什么时候也收妖怪了。我那个伤心。听了原委之后他非但不同情我,还用纱巾遮着那张老脸一阵淫.荡娇笑。

厅堂里摆一个屏风,我就坐在屏风之后。因为我这样子实在见不得人,秦楼月就让我和吹箫师父换了,让那个一脸褶皱的老头出去伺候。我就伤心了,他那一脸的褶皱是丑,可见我这个比他更见不得人的是奇丑无比。



在屏风之后我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听到突然间就热闹起来了。一个小倌朝我这边做了个手势,我就拿起玉箫,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手指却灵活自如。即使是失去记忆但扎根在内心中的萧曲不需要记忆自然而然地就吹奏出来。那一刻我竟也惊讶于这萧曲犹如天籁般动听异常。常年做苦工的手指长满了茧子,但骨节修长漂亮,当在萧身上跳动的时候尤其好看。

吵闹的厅堂在萧曲独奏中慢慢地安静下来。一曲毕,我顿了顿喘了口气,正要继续吹奏,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鼓掌之声。

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响起,含着霸气却也清脆动听:“听君一曲,以后恐怕听不得别人吹箫。秦老板,这百草堂换了吹箫师父了?可否让那屏风后之人出来一见?曲唯美如此,想必那吹奏之人也定是世间绝色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没错,只怕是被我的样子吓出来的……我紧张地攥紧了双手。你可千万别答应啊,秦楼月,要不然我一头撞死算了。先被人夸奖一番但却长着这副样子被笑掉大牙,我还不如现在就自刎而死。

秦楼月不负众望委婉拒绝:“玄殿下,他只是小人物而已,实在是难入您眼不见也罢。凌霄呢?还不快出来伺候玄殿下!”

凌霄是百草楼的头牌,那样子真是千娇百媚,百花楼的女人恐怕也比不上他的样貌和手段。我这边恰巧能看到他从楼上走下来,巧笑顾盼之间男性的阳刚和女人的阴柔毫不冲突,那张脸当真是天香国色。但那玄殿下显然不吃这一套,倒不在意凌霄,那凛冽的眼神即使隔着一层屏风也牢牢地锁住我。

凌霄的娇呼玄殿下没有回应,一阵沉默。

秦楼月颤声叫我:“离、离忧,你出、出来吧……”

想那位玄殿下必不是平常人,但秦楼月也是久经风尘圆滑惯了,在那玄殿下的低气压威胁下说话都不顾,那人实在是来头颇大。想想这天庭中能有这种气势的恐怕就是那一帝三天神中之一了。玄,三神中主神之下澈神之上。我一个平平凡凡的老百姓居然让他这么在意。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玉箫,在万众瞩目中走了出来。

一身破旧但不脏乱的粗布衣,脚上竟没穿鞋子,像是少年的身段,骨架子颇小但却有力。众人的视线自下而上一掠而过,最终定格在脸上。那、那是什么脸……额头上居然有那么大的一个包!侧边的人看到的则是头顶三个脑袋的怪物,看起来那脖子都会被头给压断!

我搓着手嘿嘿笑:“小人凤离忧参见玄殿下。”弯下腰行了个礼,头千斤重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

那玄殿下愣住了。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秦楼月闭上眼睛用丝巾捂住脸别开了头。




  第八十三章 玄澈

鸦雀无声了很久,那个玄殿下突然“噗哈哈哈哈”地捂着嘴笑得东倒西歪。我从不知一个在上位者会像他那样笑得神经兮兮。

银白色的发丝因为抖动飞扬,那白皙的皮肤在大笑中慢慢地染上一层红晕,眼睛弯成一条线,那浅色的瞳孔若隐若现,边一手指着我一边用含笑的眸子打量我。

我悲愤地看向无奈的泰楼月,又顺着某人的视线瞪向捏着眉心的段晨轩。

“玄,你笑够了没有啊!”玄殿下的身后突然钻出一个小人儿来。像是五六岁的少年,一头散开的红发披散在大红色的纱衣上,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是一片火红,粉雕玉琢似的世间绝色。

玄殿下回过身从身后把那小人儿抱出来搂在怀里,揉着他发顶说道:“你着急什么啊,澈。就你这样子,你还想与佳人共度良宵是怎么的——哎呦!”

那个叫澈的孩子忽的发难在玄殿下的鼻子上就咬了一口,跳起来指着玄殿下的鼻子喊:“你以为我不行吗?!我今天就是要做给你看!”

“啊哈哈哈~你的良人何在?先不说你这小个子,单说你那审美水准——喂喂喂,帝澈你可不要乱来否则我关你禁闭!”

把头转向我的澈突然双眼发亮,玄殿下的警告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腾空而飞扑到我身上,四肢缠绕抱着我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好几下,眼中突然冒出N多红心:“良人你叫什么名字?年纪几何?家住何处?家中可有妻妾?啊啊啊,没关系的有妻我让你英年丧妻有妾室我给你精简负担,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这身子就给了你的!对了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帝澈,英俊潇洒人称天庭第一白马王子,你跟了我保证你从此以后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怎么样,心动了没有?心动不如行动,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就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吧!”

“那,那个……诶?我说……呃……这个……”

“我找了许久许久,终于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你。良人,你从了我吧~”

我双手拖着那小破孩儿肥嘟嘟的小屁股一阵茫然。询问般看向四周的人,他们似乎是知道这人的癖性,或低头擦光洁无尘的桌子,或整理整整齐齐的衣服。正从楼梯上下来的凌霄才走了一半再次折了回去。只有那玄殿下一脸阴狠地看着我,和刚才狂笑的他截然不同。

我苦口婆心地规劝:“你看我要样貌没样貌要背景没背景,你跟着我会肯定受苦受难。帝澈小弟弟……”

“叫我澈。我要定你了。”这孩子和那玄殿下一个德行,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的无害小可爱瞬间变成专制暴君脸,只是那身子又小又软实在是可爱得紧。

我也不怕这么小的孩子,看他抱得这么紧也掉不下去,就伸了双手去拉扯他的脸颊。帝澈倒是闭了眼睛,享受般任由我蹂躏他的小脸蛋儿。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怕他。不怕他,不怕玄殿下。明明是那么高贵的人,甚至是那个天帝,他们的身上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和亲切,所以害怕不起来。即使地位悬殊,我却觉得我们有交集,我们之间一定有着命运的牵扯。

玄殿下从软榻上下来,直直的朝我们走过来。虽然方才他在座间身形柔弱纤细,但此时面对面的距离,我发现他身上蓄满了力气和精力。那是强壮男人结实的身体,高贵的气质隐隐散发出不容人接近不容亵渎的神灵气息。\

他向我伸出双手,眉宇间刻意隐藏的戾气却因为过于关心他在意的人而泄露丝毫被我捕捉到。

“把他还给我,”玄殿下的视线一直胶着在我怀中的小人儿身上,那戾气是针对我,而他看着帝澈的眼神却充满了温柔的心疼爱意,“澈,今天不该来的,我们要回家了。”

帝澈把脸颊埋在我胸口里,稚嫩的声音闷闷地从我怀里传出来:“哥,你总这样。我不管,我就是要他。”

“不准任性,过来。”

帝澈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更加用力地缠在我的身上。他们是兄弟吧,那么相似的容颜。但帝玄看着帝澈的眼神……

我想开口说点什么,或许应该劝劝这个孩子。我刚张开口,一阵掌风袭了过来,怀里一空,胸口狠狠地一痛,整个人向后摔倒过去,将身后的屏风压得粉碎。

胸口里似乎有一把火在烧着,我捂着胸口,张开嘴就喷出一大滩的鲜血。我不知神灵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但那血的确是鲜红的,红的刺眼。

“离忧!”段晨轩冲过来扶起我。

“玄,你做什么!放开我啦,你干嘛打伤他!”帝澈在帝玄的怀里挣扎,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逃开对方的束缚。

“咳咳……唔……我、我没……唔——”想说没事,但血却在不断地从嘴里喷洒出来。

段晨轩垂着眼睛一直没有说话,忽然将我横抱起来,也不管状况如何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径直往百草楼外走。

“你们想去哪里?!”

帝玄怒吼一声,十几个随从的下位神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一手捂着嘴一手抓着段晨轩胸前的衣襟,想让他放下我。不想连累他,我怕他会硬碰硬。

“没事的。你不必担心,很快就好了。”段晨轩紧了紧抱着我的双臂,自从我恢复意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与我说话。

一个平凡的灵,住在天庭灵街最南方的最下等灵,却有着强大的灵力。段晨轩仅仅轻轻挥动一只手,那些挡在我们面前的下位神全部被逼退。

段晨轩抱着我腾空一跃便出了百草楼,飞在了空中。我不知他要带我去哪里,但我知道,他会保护我,于是安心地在他怀抱里闭上了眼睛。





  第八十四章 师傅 

头上一阵刺痛。我睁开双眼,面前是一个长的干巴巴的老头放大的脸。我被惊吓到,一侧身,他满是发黄牙齿还有口臭的嘴贴着我的脸擦过去。如果没被那刺鼻的臭味惊醒,恐怕我的嘴唇就被蹂躏,我这辈子就没胃口吃饭了。

我擦了擦脸,坐起身镇定地问:“你想做什么。”

那人飞扑过来抱着我整个身子都缠在我身上。先前是肉嘟嘟软绵绵的小破孩儿,这会儿是干巴巴硬邦邦的糟老头儿,为什么一个二个都喜欢抱人?

这是一间石室一样的房间,周围的家具全部都是石头做的。段晨轩正双腿盘起在旁边的一张石床上打坐,听到我们这边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我醒过来的那一刻眼睛中闪过一丝激动和心疼。

老头儿边抱着我喷着臭气的嘴边激动地滔滔不绝:“我亲爱的好徒儿啊~~~你们俩一走就是几十年,我这老骨头一把都快不行了才回来~~想死为师了??快过来让师傅亲一口,以后就没这机会了~~~你看你一回来就一身的伤,我心疼啊呜呜呜……把你打成这样的死小子师傅收拾不了了。让小轩轩去给你报仇,把他揍得屁滚尿流~呜呜~我可爱的小离忧~~~”

我拼命地朝段晨轩使眼色。终于在我眼睛抽筋前,他从床上翻下来把那老头儿从我身上拽了下去。

“师傅,您刚把他救回来,这样勒着就不怕把他勒过去啊?”将老头儿抱到床上,段晨轩回头瞥我一眼,“你摔了一跤连师父也忘记了。以前你最粘师傅,我们去天庭的时候就你哭得厉害。”

我愣愣地看着那老头,说起来虽然是一副干巴巴的样子而且有口臭,但却格外地慈祥。这样拉开距离,觉得有那么点熟悉的感觉。

躺倒床上之后,刚才活蹦乱跳的老头儿慢慢地消了声音,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会死掉。他朝我抬了抬手,我不由自主地走到床前单膝跪下握住了他的手。

“离忧,以后,师傅就不在了……你要听小轩的话,在天庭好好修炼。”他抽出手抚摸着我的发顶,眼角有一滴晶莹聚集了滴落,“师傅不行了,再也看不到小离忧和小轩了,师傅好难过。离忧,好好生活,不要太惹人注意,不要招惹是非,答应师傅要低调生活,好不好?”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堵说不出一句话,再次握住了他滑落的手。

刚才大概是回光返照才有那么大的力气,现在似乎是油尽灯枯了,他疲惫地阖上了眼睛,气喘地呼吸着。

“你叫一声师傅。师傅最疼爱你,送师傅上路吧。”

段晨轩的声音里有着哽咽。我抬头看他,眼中闪闪的不是眼泪是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我师傅吗?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见到他就要分别?而且这里是天挺吧?神灵又怎么会死去,魂魄不是死过了吗?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在我面前正慢慢死去的是我最亲的人。

不再感到排斥,我慢慢地俯下身子,抱住他的身体,脸颊轻轻地蹭着他的脸。“师傅师傅,理由会记得您的话,您放心吧,段晨轩对我很好,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师傅,您安心地……”

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悲哀让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砸在师傅的脸颊上。怀里的人渐渐地没了呼吸,甚至再也触摸不到他身体的存在感。在我的手指接触到冰凉的石床那一刹那,段晨轩狠狠地拥住我,泪流满面。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哽咽着仰起头看段晨轩。

他一手抱紧我,另一只手捂上了我的眼睛,不想让我看到他脆弱的样子。低沉悲痛的声音,他讲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颤音。“你昏迷不醒几乎丧命,师傅把他所有的灵力全给了你才保住你的性命。没有了灵力就没有了灵魂。师傅他……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入不了转世轮回,就是烟消云散一场空。千百年后,谁也不记得他,这个世界已经没了他存在过的证明。

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生离死别在神明间也会存在,在这一刻突然发觉,自己是如何的被爱着。那个被我忘记的师傅,用自己的魂魄换取了我的生命。

“都是他的错,都是帝玄的错……我不会原谅他,我要替师傅报仇!”

段晨轩轻拍我的后背,摇头:“不要怨恨,离忧。平平凡凡地过一生,忘了这件事吧。师傅不想让你受伤知道吗?刚才师傅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我没有回答,把头埋在了段晨轩的怀里。

我没有忘记,但我也没有答应。

脑海里有很多的画面,那是师傅、小小的段晨轩和我一起生活的从前。我骑在师傅的脖子上去摘树上的野果,我和段晨轩打架的时候师傅总会先抱着我安慰,我们离开师傅的时候我哭得好凶。

我想起来了一切。

几十年前,我和段晨轩在南天门外的无名谷中跟随师傅隐世修炼。师傅就像父母一样,他在灵街见到无家可归的我们之后就带回山谷,把我们抚养长大。

师傅很宠爱我,我喜欢骑在他脖子上、挂在他怀里,师傅会摸着头对我说:“好孩子,师傅最喜欢的就是离忧。”

后来我们学成之后,师傅让我们去天庭生活。他说无名谷适合他这种老头子隐居,年轻人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我和段晨轩离开了那里,几十年再也没有回去。

而再次相见,师傅却舍弃了他的生命救了我。

我拨开段晨轩捂着我双眼的手,按住他的双肩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要给师傅报仇,我要报仇!都是他,如果不是他师父不会消失的。段晨轩,不要阻止我,否则我会觉得生不如死。”

那是我最亲近的人啊。怎么可能对他魂飞魄散无动于衷。

段晨轩重新将我带回怀里,无言地抱紧。

于是,命运开始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我和那些人的纠缠,再也理不顺分不清。





  第八十五章 神典

我们从无名谷出来之后就通过南天门回到了天庭。

我还在惊叹进天庭如此容易的时候,段晨轩告诉我,南天门有九九八十一重变数,非灵力强大灵魂纯洁者进入之时必定被打得魂飞魄散。我听了手心里吓出一阵冷汗。心道原来我的灵魂如此纯洁。段晨轩似乎有读心术,白了我一眼说,那是师傅的灵力传给了我才保我不被侵蚀。

果然我的灵魂不够纯洁么……

在无名谷的时候师傅给我治好了头上的累赘,于是现在神清气爽,摇身一变回到原来翩翩佳公子,皎皎美少年。

刚进了南天门,就见灵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连百草楼的小倌们都换上了正常的服饰正往北走。

泰楼月在百草楼大门外跟一个少年说着什么,看见我们惊了一下,对那少年有交代了几句朝我们走了过来。

“离忧你没事了?不是吧,玄殿下那一掌不让你魂飞魄散少说也要你的命,这会儿怎么连头都好了?”他在我身边转了三圈才站定,诧异极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住了我的手,“莫非你……暝世他、他没了?!”

师傅叫暝世,和泰楼月是师兄弟关系。但师傅不喜欢天庭深居山谷,,而泰楼月又是个放浪不羁的开了妓院,于是两个人都离开师门各自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从他们还是少年到现在几千年过去了,他们真正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也只有一个月,都是师傅想我想极了来看我顺便探望一下他。泰楼月一直很尊重师傅,他说师傅如果不是看破了一切隐居,会成为天庭中最强大的一届主神。

但一切也只是如果而已。如果师傅当真没有隐居做了主神,也不会有今日的我和段晨轩。

我点了点头,虽然仍旧心痛但却表现得平静得很。“师傅为了救我散了一身的灵力,魂飞魄散。”

他晃了晃身子,幸亏我抓住他的手把他带到怀里才没有摔倒。

泰楼月一脸的悲恸。当初师傅在的时候他们师兄弟即使不见面关系也有如亲兄弟,现在师傅没了,最痛的并不只是我和段晨轩。于是三个人就没了后话。倒是一个小倌过来说大典快要开始了,泰楼月才重新振作了精神,让我们一起去封神大典。

上一届的主神在和魔界的战斗中牺牲,今日天庭众神灵齐聚天庭十五宫,由天帝选出灵力最强的下一代主神。很多人都是抱着能进入十五宫游玩的心态去的,毕竟在灵界普通灵千万年也难得见一次天帝、三神和其他下位神居住的十五宫。

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开启,我和段晨轩混在泰楼月他们中间,随着队伍井然有序地进入象征着诸神权利威严的十五宫。

这是一个与灵街完全不同的地方,空气中弥散着无穷的灵力分子,脚下是翻卷着云雾的大理石路。十五座宫殿上金色的琉璃瓦闪着神泽,高贵肃穆。

千万的女神活在空中或在地上或骑神兽或赤足而立,手中执着乐器谱奏神乐。轻声的吟哦暖人心沁人脾,当真是天籁之音。

我们站在十五宫环绕的庭院中央,看头上飞着地上跑着各种神兽,真是见识了天庭的样子。外面的灵街基本是和人间差不了多少,而这十五宫却是真正的天庭。如此想来,善灵上天恶灵下地,但这善灵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跻身神族一行。

我们来得比较早,排在较前的位置,离着今日举行封神大典算是比较近了。但非但没见到天帝,连三神的玄澈二神都没有见到。反倒是一堆下位神在我们前方毕恭毕敬地垂首站着,一起等待天帝的驾临。

我戳戳段晨轩的胳臂撇了撇嘴:“这么多人等都不出现,难道要千呼万唤始出来吗?这排场可真大。”

那厮死命地掐了我一把:“你想死吗?这里不比灵街,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见周围的人哆哆嗦嗦紧张得要命,有的甚至站都站不稳,感叹了一番。站着太累就干脆坐在地上,等着那不知何时能出来让大家一窥芳泽的天帝。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忽然空中一阵禽鸣。我抬头一看,只见三只巨型神鸟从头顶飞过去,缓缓地落在神殿前。众人皆跪倒。

我伸长了脖子,看着从那神鸟身上走下来的三个人。最前方的那位是我在灵街见过一面的天帝,印象中最深刻的是他金色的眸子,那眸子里的神采吸引去了大半的注意力倒是没有看到帝颜。现在看来,从发丝到眉毛、眼睫、瞳孔,全部都是高贵的金色,那如雪的肌肤、粉嫩的樱唇、娇小的身段竟如同少年般,甚至是那张毫无瑕疵的脸,都稚嫩得很。

跟随在天帝身后的必然是玄澈二神。那帝玄的样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而站在他身边的帝澈,高挑的身段比起帝玄尚高出几分,两个人的样貌并没有太多的差距。

那么我那天见到的那个小孩子是谁??那个攀爬在我身上肉嘟嘟粉嫩嫩的小家伙……难道是我会错了意,根本不是帝澈,只是叫澈而已?怎么可能!

“参见天帝陛下,参见玄殿下、澈殿下!”诸神灵叩首行礼。

天帝挥了挥袖子,那声“起吧”让包括我在内的神灵都心神荡漾一把。那声音那调子……简直的……太可爱、太清脆、太销魂了!

我的心几乎都飞到天上的时候,天帝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朝我们这边看过来。我才发现自己真是鹤立鸡群,这脖子伸得这么长就怕天帝看不见我。

天帝扬起嘴角笑了一下,转身朝殿内走去。


 

  第八十六章 封神

天帝横卧于神殿内的御榻上,四周有金色薄纱落下,遮了容颜。玄澈二神坐在御塌旁的雕花金色宽椅上,高抬着下巴目不斜视,那是神族的威严。

一名神官在殿前站定,手里捧着长长的卷轴,如同念经般叙述着前一代主神的丰功伟绩。那的确是一个强大的存在,战功赫赫,在那厚厚的卷轴上记载着,说也说不完。

我听得太无聊,靠着段晨轩的腿开始打瞌睡。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神官终于念完走开了。神殿内传来天帝的天籁之音:“天庭不可久无主神,主神是整个天庭的支柱,是保护天庭神灵最伟大的神。今日本尊在天庭众神灵中选出下一代主神,所有人不得有异议。”

众人都扬起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谁又知花落谁家?主神之名宣布之后除了那个被选择的人,所有人都会失望吧。那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抱有期望呢?有期望,失望会更大。

但,成为主神就真的是幸运吗?

随着一声鸟鸣从殿内传出,金色的凤凰自天帝手中幻化出形体,冲出金纱飞到殿外,盘旋在众人上空。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凤凰涅槃至美,洞视彻听、一切明了,此为般若。那是智,那是慧,它的眼睛洞悉一切,它的灵魂坚如磐石。

何为凤?凤,神鸟也。有“凤凰来仪,神爵降集”,凤呈祥,吉兆。

那欲火之凤在空中盘旋飞舞许久,倏然化为一柄金色神剑,直直地冲向人群。一阵惊呼声中,它在我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别在我腰间。

殿内天帝轻拍玉手,撩开薄纱朝我伸出一只手:“主神,来我身边。”

“诶?!!”谁来给我讲讲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尚保持着双腿盘起坐在众人脚边的姿势,一手指着剑身一手指着自己张大了嘴巴,“是在叫我?!”

很多年后想起当时的自己都会羞愤不已,简直是丢脸到家的乡巴佬。而十字却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一口,说:“你那时的反应好可爱,也许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你也说不定。”

两位神官走到我面前来搀扶我,却被段晨轩推开挡在我面前。

一名神官怒道:“大胆!”

段晨轩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低垂着的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捏了捏他的手心,在他耳边轻声说:“放开手,晨轩。让我去吧,你理解我的心意,对不对?”

既然是被天帝选中,我为何不去他们身边?虽然我不知天帝看中了我哪一点,但我知道自己能被天帝选中,就一定会成为天界唯独在他之下最强的主神。最强,多么诱人。变强,才能为师傅报仇。

帝玄和帝澈看向我们,认出了我。虽然现在我与当时狼狈的样子截然不同,但气息相同。

段晨轩没有动,倒是泰楼月把他拨开,朝我淡淡一笑,推着他走到一旁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二位神官朝神殿内走去。周遭是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但我恍若未见,那一刻我让自己变得高贵让自己成为高高在上者。我是主神,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存在,我是高贵的、天帝之下最强的人,我要让所有人臣服!

我走到天帝的御榻前,垂下了头。这是天帝,只有他能让我臣服,而其他人,即使是身边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打量着我的帝玄和帝澈的地位也在我之下,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对我臣服。

帝玄和帝澈撩起了御榻前的金纱,天帝的容颜近在眼前。那金色的眼睫低垂,他正垂首含笑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我。

天帝伸出双手捧起我的脸,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圣洁的吻:“你叫什么名字?”

“凤离忧。凤凰的凤,离开的离,忧愁的忧。”我抬起头仰望他,熟悉的亲近之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总是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莫名熟悉。天帝、帝玄、帝澈……冥冥之中有着什么联系着我们的千丝万缕的关联,但现在我还不知道。

天帝微笑,手指放在唇边,洁白的贝齿咬破了食指指肚,那鲜红映衬着粉色的唇尤为动人。他将带血的食指点在我的眉心和唇上,收回手从榻上坐起身向我命令:“对我宣誓效忠。”

我俯下身子额头贴在大理石地板上,说出最忠贞的话:“凤离忧,在此发誓,用我微薄的力量和卑贱的生命为天帝陛下达成一切所愿。我无法作出任何保证,我亦没有任何宝贵的筹码送给陛下,然,我的心是我的筹码,虽然对您来说是如此的卑微,但却是我最宝贵的东西。誓死追随、永不改变。”

天帝,如此伟大的存在,值得所有人的效忠。这并非是为师傅报仇的权宜之计,而是发自内心的忠诚。当在近处看到天帝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知道,世界万物都会随着天帝的喜而喜、随着他的悲而悲。没有人能够抵抗他的召唤,我会为他誓死效忠。

即使不会宣誓,但说得忠贞,听者也能感受到我的心意。点外传来压低声音的惊叹声。

“我叫十字。”天帝再次捧起我的脸让我抬起头直视他,“为了表示对你的信任,我允许你称呼我的名字,离忧。从此以后,我会让你成为仅在我之下的最强,你为我效忠。”

就这样,我们之间定下了契约,我成为了众神中仅在天帝之下的主神。

封神大殿结束后,众人散去,神殿内就只剩下了天帝、我、帝玄、帝澈。

“金凤剑是送给你的神器,”天帝指了指我腰间凤凰所化的剑,“它是属于主神的武器,你能驾驭它。”

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帝玄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指着我喊:“但是陛下,他根本就不会用金凤剑!”

天帝没有抬眼看他,却一直盯着我,道:“玄,难道不知道他尚未觉悟吗?哪一届的主神一开始就是最强的?他只是灵力被封印,需要其他二神或天帝为其开解。”

帝玄咬住嘴唇“口口”了一声别开了头。

帝澈扯扯他的袖子,见他没有反应,又回头看我问:“你就是哪天在百草楼吹箭的丑八怪?”他是小孩子的时候还比较可爱,现在那张脸像是面瘫了一样一点表情都没有,牵扯着眼皮的眼睛也不亮,原本漂亮的鲜红色眸子暗淡无光,说话的声调也是干巴巴的。

“啊啊~丑八怪吗……”居然敢这么称呼你的上级……“先不说我啊,倒是你,先前不是个肉嘟嘟粘人的臭小鬼吗?!”有仇不报非君子,即使是一逞口舌之快也算是报了仇。

“陛下,我要他。”帝澈一语惊人,把我一把带进怀里,“我要他,我都给他告白过了,他要负责。”

我身上突然像是被千万只蚂蚁爬过一样麻酥酥地恶心。他在说什么?

帝玄一把推开我将他的宝贝弟弟抱在怀里摇着他的身子大喊:“你疯了吗?!当初你说你会爱上最丑的丑八怪,但是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全身上下那一点像丑八怪了?!”

“我不管。我认定我的良人是他了,谁也干涉不了。”




  第八十七章 玉儿

“我不管。我认定我的良人是他了,谁也干涉不了。”

即使身高长高了骨架变大了,任性还是任性,霸道还是霸道,连抓着我的样子都和小不点儿的时候一样那么无赖。帝澈从帝玄怀里挣脱开来再次扑在我身上。

天帝笑了笑,纱衣拂动,转身朝殿外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对我说:“选择谁开解是你的权利。离忧,从今天起你就可以入住主神殿,你的副官由你自己选择。”话刚说完,人已经消失在眼前,只余下淡淡的莫名清香,是先前的我这种下等灵未曾闻到的味道。

我朝玄澈露齿一笑,殊不知这笑容看在旁人眼里是如何销魂。本就是天上绝色只是我自己尚不自知,阴柔的身子里潜伏着强大的灵力,另有一种突兀的美。最纯粹清澈的眸子满含笑意,即使是对我怒气颇深的帝玄也在这一刻怦然心动。然而,这些我却不知道,只是拉着玄澈的手往殿外走。

“既然天帝都如此说了,我有选择的自由。所以你就不要再想了,带我去主神殿吧。”帝玄似乎要跟上来,我转回身就变作另一副面孔,“你就不必来了,做自己的事去吧。”那是在上者的命令口吻。

帝玄止住了脚步,面上阴晴不定。

帝澈带着我来到了主神殿,金碧辉煌庄严肃穆。主神殿与天帝寝宫并肩,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旁边分别是玄、澈二神的寝宫,之后向下依次排开百神十一宫。

汉白玉的雕花栏杆、大理石地面、金质宽椅,入了大殿向内走,是主神寝宫。最显眼的是那个笼罩着一层薄纱的大床,睡十几个人都不成问题。整个宫殿里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味,沁人心脾。

宫殿内的百千位侍奉的下等神都匍匐在地上参拜我。让他们起身之后,侍女服侍我沐浴更衣。

巨大的温泉一般的浴室里,热气蒸腾。水中飘着红色、粉色的花瓣,清香宜人。一排排的侍女手中端着放着香料、皂角、花瓣、纱巾等等物品的金盘子呈一字排开站在我身后。虽然说我喜欢大胸女,而且身后这几位长得比百花楼的头牌玉儿姑娘也不逊色,但是他们和玉儿姑娘不一样,不是我能随便染指的人。而且我也没有让人家看着我脱衣服的嗜好,就挥退了她们不必服侍。
在温暖的水里泡着的时候舒适无比。拿起池边的水晶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额上赫然一个鲜红色的“十”字,突然想起是天帝与我订立契约的时候用献血涂抹的,便拿了皂角来擦,,却怎么都擦不掉,似乎是长在皮肤上的印记。

这就是契约言灵的力量吧,直到契约终结的那一天才会消失。我叹了口气。虽然十字并不丑,但每天顶着这么个东西跟文身似的到处跑,好尴尬。

沐浴后穿上华贵的水蓝色衣袍,再看一眼配丢弃在一旁的破旧衣衫,不免叹一口气。以前的种种都成往事曾经,从走向天帝的那一刻、从额上印上十字的那一刻、从达成言灵契约的那一刻,我不再是我,而是天帝的奴仆、世间万物的主人。

回到寝室帝澈竟然还在。他张着嘴看着我,忽然红了脸,和那火红的眉发、暗红的眸、鲜红的衣袍浑然一体。

我留下他兀自发呆,出了寝宫。仆人牵来了天马,全身银白色的毛发很漂亮。

灵街还是原来的灵街,在十五宫之外,不会因为主神的出现而改变什么。只不过我坐在天马上往南去的时候很多人都站在街旁看着我,有的甚至跪下行礼,但也有不少目光恶意嫉恨,想必是看不起我这个在灵街最深处长大的鸡鸣狗盗之徒。他们看得起我也好看不起我也罢,与我又有何相干?没必要去看他们的脸色。

百花楼的顶楼突然敞开,玉儿姑娘探出大半个身子朝我挥舞她手里香喷喷的手绢儿:“殿下~这么久都不来看人家,人家好想你呦~”

我在天马上差一点摔下去。

上次是谁就因为我“借”了她一个小肚兜儿观赏一下就让人把我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失忆?上上次又是谁因为我摸了她被摸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胸口就拍打手打断了我一条腿?上上上次我根本没走近他只不过看了他一眼就被打得差一点魂飞魄散!上上上上次……

不知道有多少次类似事件,现在知道我地位尊贵了就变成另一张脸了?!果然是风尘中的女人啊,趋炎附势、水性杨花!

我驾着天马来到她窗前,伸手摸了一把她粉嘟嘟肉嫩嫩的脸蛋儿,她笑嘻嘻。我又摸了一把她丰满圆润的胸部,她笑得更加妩媚。我拍了拍她小巧浑圆的屁股,她笑得花枝乱颤。然后我把她抱在怀里,玉儿搂着我的脖子靠在我身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百花楼老鸨在楼下一连串地拍着马屁,说什么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高大神武……

我对着玉儿展颜一笑,玉儿被闪到眼睛,麻酥酥地没了力气。我一松手,她呈直线下降,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轰隆一声摔在百花楼的门匾上,带着门匾砸了下去。

我拍拍手,看着玉儿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她哈哈大笑:“啊哈哈哈~当初是谁在本殿面前那么嚣张的?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老子现在有的是美人,你这种货色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吧!什么百花楼花魁?我告诉你们,百花楼的小倌虽然地位比谁都低,但那一个不比你们这些残花败柳漂亮哪一个不比你们有气节!是好男人,谁爱你们这些天天花枝招展假笑谄媚的又丑又老的女人!”

“你……你你你……”

“玉儿姑娘,你都弄脏了我袍子呢~”把身上披着的外袍脱下来扔了出去,我朝那因为生气扭曲了脸的丑女人扮了个鬼脸。

我的确曾经迷恋过她,但是这女人实在是让我觉得恶心。如果她今日还是对我冷言冷语我未必会如此对她,怪只怪她自己太过趋炎附势,破坏了她在我心目中的冷美人形象。

“喜欢你这样的丑女人我当初的瞎了眼睛,还不如去喜欢男人呢!”我嫌恶地朝她啐了一口。

今日的一句气话,竟然在不久之后成为现实,人当真不能随便说话,说了是要遭报应的,而且报应来得比什么都快。

我也会喜欢上男人?这在以前的我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性取向没有问题。我喜欢女人,而且喜欢大胸的女人。女人的身体温香软玉抱起来那么舒服,男人是怎么也比不上。我不是没抱过男人,以前小时候天天赖在师傅身上,后来大了离开了师傅就一直在段晨轩怀里睡觉,男人的骨头太硬,抱起来都硌手,所以后来渐渐地就再也不缠着段晨轩了。

但是命运这种事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天意难违,连天帝都掌握不了早已被记载在天书上的命运。谁爱谁,谁恨谁,谁遇到谁,谁了解谁,上至天帝下至人界平民,所有的命运都早已成型,只等待着发生的那一天。逃也逃不掉





  第八十八章 要你

我和段晨轩的那个小茅屋还是原先的样子,但却少了很多的生气。斑驳破旧的木门紧闭,连窗户都关得死死的。我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有回音,直接把门踹翻了。

阳光霎时盈满家徒四壁的屋子。草榻上躺着一个人,半死不活地半天没有动静。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看他,他明知道我回来了却兀自背着我闭着眼睛。

“晨轩,你怎么了?生气了?”我伸手戳戳他的后背,满是骨头硌手。

段晨轩也不理我,动都不动一下。

我躺在他身边环住他,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他的身子,头在他后颈上蹭了蹭:“晨轩,天帝让我自己选择副官,你陪着我好不好?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不理我知道吗?从今天开始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们,等我变强能打败帝玄的那天,就为师傅报仇。晨轩~晨轩~”

“你让我怎么办啊……”段晨轩叹了口气,回身将我环在怀里,“师傅都说了不让你招惹是非,你却迎着风头上去。离忧,你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所以你要呆在我身边保护我啊!”

看我一副“本应如此”理直气壮的样子,段晨轩哪里有说“不”的选择。而且我知道他必定不会让我孤身一人,他和师傅一样,是宠我宠惯了的。我喜欢依赖他和师傅,因为这样会让我们彼此都觉得幸福,知道我们是对方最重要的人。但是师傅已经没有了,现在我只剩下段晨轩,即使表面上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朝他撒娇寻求庇护,但我也下定决心要保护他。我们二个相依为命,必须彼此扶持彼此保护。

我带着段晨轩去骑天马,会带十五宫主神殿的时候,有神官通报说天帝召见我多时了。

我跟随神官去了天帝寝宫。天帝横卧在纱帘垂下的大床上,似乎正在休息。

一个女神官上前禀报,他从床榻上翻身下来,女仆服侍他套上了长袍。

天帝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来到窗边,他诡异一笑,我尚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飞身上了殿顶。坐在瓦片上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万物都在自己的脚下,那一刻谁都会觉得自己是王者,是至高之神。

天帝指着翻腾在下方的云雾对我说:“离忧,从今日起你就可以站在众灵之首笑看众生。”

我点点头,没有太大的感觉。事实上现在的我和原先的我想比,多出来的只有主神“”这个名号而已。

“陛下……”

“我许你叫我十字的,离忧。”

“……十字,我想知道,如何开解、如何成为主神,如何变成在您之下的最强。”

天帝看着远方沉默良久。我蜷起双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去。云雾缭绕中,万物苍生都在我之下,看繁华三千逍遥快活,这就是神、这就是仙?

脸忽然被捧起,天帝金色的眸子近在眼前。他将唇凑到我的耳边,低哑的声音蛊惑人心。“三神、天帝,在最初只有强大的灵力。每一届新选拔出的三神和天帝都要从其他三人中选出一个人为自己开解。而开解的方法,就是交合。”

“哦,交合……”我点点头,突然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很是别扭,大脑慢一拍地突然尖叫起来。,“交交交交……交合?!什、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天帝笑眯眯地抱住我一脸淫荡,“怎么办呢,我第一次主动想给一个人开解,以前都觉得这种事太麻烦。离忧,你应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啊?”

“开开开开开……开什么玩笑!”

我一把推开天帝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后退,脚踩空了眼看着就要从殿顶摔了下去,金色翻飞中,一双手臂牢牢地抱紧我,天帝那诱人的天籁之声一字一字地刻进我的脑海深处。他说:“在玄和澈面前,我也很想说,我就要你,只要你。”

再次回到殿顶却被迫坐进了天帝的怀里,我不明白。“你刚认识我。”

“是,刚认识你,但就是想要你。”

“您是天帝啊……”

“自古至今,天帝会在自己的三位主神中选出一位作为自己的伴侣,而你恰好是我在等的那一个。”

“但是帝玄和帝澈都比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举世无双……”

“你就是路边的垃圾,我看对眼也要带你回家做老婆。”

“……你几岁了?”

“三万七千六百六十一岁。”

不是三岁……“……那你是认真的了……”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离忧?”

“我一定是做梦了做梦……天帝怎么会是这样子,我怎么会被男人抱着,我爱女人爱波霸啊,我喜欢酥胸翘臀,我……”

“离忧~人家难道没有酥胸翘臀吗~~”

我定睛一看天帝,突然感觉鼻子中有什么液体流下来,咸咸的。方才抱着我明显是男人的天帝突然摇身一变,胸前的那两大坨是什么东西!那尖尖细细的声音软玉娇香的触感到底是什么!是女人!女人的软软大大的胸部!他变成女人了!而且恰巧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你来摸摸,我的胸大不大?你再来捏捏,我屁股翘不翘?”天帝把我的手放在他身上四处乱摸。

我心神荡漾坐在他怀里早乱了,强扯着最后一丝理智说:“你~你用仙术不算~你本质还是男人~”

“离忧,难道你不知道吗?”他一脸悲戚地看着我,“神族都是双性的,自打位列仙班那一刻,我们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我们之所以长着我们的样子,这只是表面示人的形态啊~”

“你、你骗人!!!!!!!!!!!”我绝对接受不了!“难道说如果被男人上了我还会生孩子不成!!!!!!!!!”

“离忧,你真聪明~”天帝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 摧毁

从天帝哪里几乎是逃一样地跑回了主神殿。段晨轩在殿前的池塘边坐着,不时地将岸边的雨花石扔进水里。

天已经暗了下来。天庭没有春夏秋冬,但却有白昼黑夜。白日当作白日事,夜晚是休憩的时间,当夜幕降临,黑暗中的一切都不为人所知,唯有天帝一人看着众生灵丑态百出以此娱乐。

夜晚的微风也冷,曾经在我面前高大挺拔的骨架此刻看起来却相当纤细。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总是站在我身边的人了?微风拂动衣袂,袍角翻飞,那墨色的发丝飞散,模糊了容颜。

我走上前,从他身后环住他已经冰凉的身子。段晨轩抖了一下,当闻到了我的气息,安安静静地任由我抱着。

水中倒映着浅色的光影,那时皎洁的月之影像,是只有天庭才能看到的月。人界的月挂在天际,而天庭的月只是天帝造出的影像。

段晨轩将双手覆盖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摩挲着,酝满了怜爱。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不需要言语就可以读懂对方的心意。

白瓷一样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着浅浅的银色光泽,秀气细长的眉、灵动清澈的眸、小巧粉嫩的唇……谁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是女子,而在一个男性的身上,所有的词语都毫不突兀地完美结合,与那灵力那男性的阳刚不带一丝冲突地浑然天成。

这就是在别人眼中的凤离忧。如美神般的存在。或许现在他并没有主神的气魄,然他有最美的神才有的容颜。

“你再怎么样都不能选择他,他不是三神。离忧,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我循着声音看向坐在池塘边月桂树上的帝澈,他斜靠在树干上,一条腿曲起踏在树枝上,另一条腿在空中摇晃着,无神的眸子被耷拉下来的眼睑覆盖。他的身后站着那个白衣银发的男人,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似乎陷入沉思之中,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

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当被一个死气沉沉一个一脸阴?的男人看着的时候,身上像有蚂蚁爬过一样的不适。

“我们如何与你们何干?”段晨轩早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站起身将我挡在身后扬着下巴直视树上的那二人。

帝玄冷笑一声,飞身从月桂树上下来站在我们面前,二指直取段晨轩双眼,速度快到我根本没看清,但却被段晨轩伸手一拂挡了开来。

帝玄很是惊讶,逼近一步问:“那天在百草楼我就想问你,你们是什么来路?!这身手这灵力……”

“我师父叫暝世,看破红尘深居无名谷中。”段晨轩冷笑一声,“听说千年前他曾经差一点就做了三神中的主神,但却因有了孩子败给了让他怀孕的男人。”

身子猛地一震。我都不知道这些……

师父只与段晨轩说吗?他总是带给我换了却不告诉我他经历过的伤心往事。师父就是这样,他和段晨轩都以为我负担不起任何事情,只让我开心,而痛苦的事情都自己放在心里。

“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他就是上上一届的主神,也就是你们的父亲帝慎,为了主神之未引诱他将一身功力教给他,然后抛弃他打败他,完全摧毁他的男人。”

我终于知道师父让我低调的良苦用心,他不想让我和段晨轩也踏上他的路,什么神灵,其实神灵又比凡夫俗子高尚了多少?

“什么?!”帝玄揪住了段晨轩的衣领,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我们的爹爹是……”

从树上一跃而起,帝澈亦抓住了段晨轩,脸上的表情鲜活起来,却是让人心疼的震惊和悲恸,“我们一直在找他!他现在在哪里?!”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被你一掌震飞,他却活得好好的。”段晨轩将我从他身后拉了出来,那一刻笑容带着点诡异,“师父将全身的灵力都用来救了离忧,自己油尽灯枯魂飞魄散。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师傅,不会痛、不会苦,什么夜没有了。师傅他……”

“晨轩!”我回身推着他,“我们回去吧,外面冷了。回去,不要再说下去了。”不应该再说下去的,有什么不对,不能再这样……

“离忧,你不是要找他报仇吗?”段晨轩就像是长在了地上,我推也推不动。他倒是抓住了我的双臂,让我无法动弹,“师父难道不是被他们害死的吗?!一个诱发了因,一个间接行凶。”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是要报仇,我要杀了他却不是想毁了他……”

“杀了他和毁了他有什么不同?!”

“我……”我不知道不同在哪里,但我知道就是不同!

段晨轩凉凉一笑,甩开袍角转身朝主神殿内走去。

耳中突然盈满了受伤的兽一般的悲鸣,我心慌意乱地看着帝玄抱着头颅痛苦地蹲下身,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一团。帝澈的脸扭曲得吓人,他跪在帝玄旁边,抱着他痛哭。

心里突然狠狠地一痛。

不对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知道的,杀了帝玄,但帝玄害死那个骄傲的帝玄,但毁了他,却是让他生不如死,再也没有了作为神的骄傲。不仅是他,连那个会一脸纯真地看着我的帝澈也会一起被拉下了地狱永劫不复。

“弑亲”,多么可怕的名词,会毁了任何一个有尊严有自己骄傲的人。

我为什么没有听师傅的话呢?段晨轩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报仇吗?此刻我已经不需要报仇,他们的良心在谴责他们,那是比杀了他更加狠毒的报复。我要的并不是这样的报复。

段晨轩,你究竟在想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你们别这样,冷静一下!”话刚出口,我苦笑。谁能在这种情况下冷静,太没有说服力了。

“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我杀了我们的爹爹啊,澈……”帝玄抬起无神的眼睛,浅色银白的眸子暗淡无光,银白的泪珠不停地滴落。

帝澈红色的瞳孔布满血丝,连眼白都变成了血红色。他抱着帝玄,看着他,却似乎并没有看到他,嘴中喃喃地说着什么。

我应该插入他们中间,应该对天命说师父不恨他们,应该抱着他们安慰他们,告诉他们都错了,一切都错了,不应该由他们承担一切……

但是我做不到。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他们应该的,他们活该的!不是要报仇吗?现在看着他们的样子开心吧笑吧!他们遭到报应了,不必弄脏了自己的手,他们就得到了惩罚!

很丑陋,不管外表多么光鲜亮丽,不管是神还是凡人,心里都有丑陋的一面,我也不能例外。

脚如同扎下了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痛不欲生,心里享受着折磨他们的快感,但又同时被折磨着。会难过,那是善良在难过。

三神不能这样卑微地懦弱地哭,不能这样无助。他们真的被毁掉了……




  第九十章 重生

主神殿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紧张气息。天帝十字坐在主位上,垂着眼睫把玩拇指上的玉扳指,面无表情与平素嬉笑相比只能说是暴怒的表情。

他来这里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就坐在大殿的上位,一只脚踏在金色软榻上,坐姿慵懒但却透出威严。

我参不透他在想什么,谁都参不透,天帝太过神秘。但我知道必定是为了帝玄与帝澈而来。

那日段晨轩一席话后,帝玄帝澈完全崩溃。谁能承受得起那种打击?之后天帝驾临,以发书让二人安眠后,神官将它们送到了天地寝宫照料。十字自始至终没有看我,背对着我叹了口气,说:“你做到了吧。”

听到他的话语那一刹那我的身子震了震,他竟早已知晓我的图谋?那他为何还要从百万神灵中选出我做主神?!即使灵力再强大,如果因为一个主神而舍弃玄澈二神,天帝必不会如此做!他为什么?

那时的我已经没有资格问他。

十字突然捏碎了手中的扳指,随便狠且快速朝我袭来。身后段晨轩一把推开我,手指点出结界挡住了凌厉的暗器。

我被推倒在地,看到冰清玉洁的点点玉屑洒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抬头不解地看向十字,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

“没有觉悟却让玄、澈崩溃。凤离忧,你不仅有我要的强大,更有心狠手辣。”十字瞬间出现在我面前。

“不……”段晨轩刚要说话,被狮子食指一点钉住。

身子腾空,我被十字抱在怀里。他将我放在榻上,手指凌空点了几下幻化出薄薄轻纱,笼罩在软榻四周。我挣扎着想逃开,但双手被金色灵子凝成的绳子束缚,整个上身被施加发书如同千万斤重,再也动不了身子。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不要——”

华丽的衣袍粉碎,我眼睁睁地看着十字将形状漂亮已经硬挺的分身从裤子中拿了出来,他抬起我的双腿,毫不犹豫地一挺而入。

“啊——”

尖利的悲鸣声从喉咙深处爆发,眼泪在那一瞬间亦决堤。下身被进入时如裂帛般的声响在这空旷的大殿内异常清晰。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体内汹涌而出,顺着后庭滴落在十字白嫩的大腿和身下干净的褥子上,氤氲出鲜红。

“不——不要——啊啊啊——你出、出去——”

在体内的分身横冲直撞,毫不怜悯地割裂我的后庭。凶器在体内变得越来越粗大,鲜血的润滑让那硕大的昂扬更加顺利地在甬道中抽插。我摇晃着头,眼泪在动作间飞溅。

十字诡异地笑着,俯下身,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但身下的惩罚却没有丝毫的停顿。我的唇几乎被咬出血,我的眼睛因为疼痛流泪而鲜红。他微笑着对我说:“离忧,你毁了玄澈,就应该用为我效力补偿。现在,只有我能为你开解,所以,你觉悟吧……”

“我不——不要——嗯啊——十、十字——求求你——啊啊——”

求饶没有用,他因为我的呻吟更加愉悦。金色的眸子几乎迸发出灼热的岩浆,亮得动人。

谁说他想要我,谁说我是他正在等的哪一个?他想要我,是想要一个主神,他在等的不是伴侣而是部下!

白皙的双腿被向胸前弯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十字直起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他身下求饶呻吟,自上而下地用力插入顶动。勃起的分身慢慢地更加粗壮,几乎将我整个贯穿,将身体分为两半!他抽插间慢慢地迷离了双眼,陶醉般扬起了头颅,晃动的身体让汗水四散飘落,晶莹地滴落在我身上,滚烫如岩浆。

无力的身体被不断地推动,摩擦着身下柔软的布料。我没有丝毫的快感,只觉得这场刑罚如同没有终止般地绝望。

一股方才一直被忽视的视线突然让我全身僵硬。僵硬的脖子缓慢地转动,透过有似没有的薄纱,泪湿的双眼看到了段晨轩目眦欲裂的眼睛。他不能动、不能说话,双眼中慢慢地流淌着晶莹。

口中流泻出的求饶、呻吟戛然而止。

忘情中的十字没有发觉,他像个孩子一边不停地在我体内挺动,一边用手套弄着我萎缩的分身。

十字一直一直地蹂躏着我的后庭和分身,他射了一次继续下一轮,似乎永远也做不够。手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但因为疼痛而萎靡的分身没有丝毫反应。他套弄的力气越来越大,让我的刑罚从身后的凌迟变成了两方的疼痛。

在痛中我悲哀地想,大概不行了,以后那里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离忧,你的里面好紧好热——啊呼呼——为什么不勃起呢?我的技术不好吗?嗯?”十字一直在我耳边说着羞辱人的话。

我崩溃地大哭着,从刚才的咬牙承受到崩溃地哭泣。“段晨轩——不要看我不要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字猛地从我身体内退出了分身,再次颤抖着射在我的胸腹上。飞溅的白浊喷在我的脸颊上、唇上,淫乱荒靡。他突然俯下身抱着我,双手压制住我的身体,“离忧!”

“啊啊啊啊啊啊——”

双手上的束缚被震开,被施加在上身的法术也被突破,整个大殿中散发出冰蓝色的光芒!

天庭中几乎都被染上冰蓝色的光彩,主神宫殿书瞬间被一层水色结界笼罩。它一直蔓延着,路过十五宫,路过灵街,直达南天门!

十字一直抱着我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到,只感觉体内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口口,你重生吧!”





  第九十一章 疯癫

我卷着被子窝在寝宫角落。段晨轩站在不远处心痛疲惫地看着我。

地毯上的花纹浅红淡绿交错,真是难看。我用力地抠它,想把整张地毯毁掉。这么难看的东西影响我的美感。

手指很疼,原本的浅红变成了鲜红,原本的淡绿变成了暗绿,暗色稍稍好看了一点,但我还是不喜欢这个颜色。

“离忧,你流血了!”

“走开啊!!走开,不要过来!”我捂住耳朵,将整张脸埋在膝盖上。用被子包裹住整个身体,黑暗却让人心安。

谁在说:“口口,你醒来吧,重生吧……你是最伟大的主神……“

我哆嗦着将整个身体蜷缩到不能再笑的程度,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与外界隔开,但是那个声音一直一直地在耳边重复地说着奇怪的话。

是什么,主神是什么?我不要,我要做我自己,我要做凤离忧!

我记得我跪在十字面前的时候曾经发誓要对他效忠,但是如果“我”不是“我”,那誓言还有什么用?

什么东西像噩梦一样一直缠绕着我,它折磨着我的神经它摧残着我的肉体,它想从我身体内破茧而出。但是我没有如它所愿,它恨,它一直跟着我让我痛苦让我被折磨。

等到精神崩溃的那一刻,它会不会取代凤离忧,它会不会霸占我的身体?

原来主神是如此出现的。开解?觉悟?不是,那不是!开解得到的,是被另一个灵魂完全取代的肉体,原来的并不是什么主神……

我不是主神,不是,我是凤离忧。当凤离忧消失,才会出现。

他们都以为我疯了,我也觉得自己疯了。疯子的身体和灵魂最难被掌握,连那个的灵魂都不行。

身体被连同被子抱在一个人的怀抱里,我拉开缝隙向外看,正对着十字英俊的脸庞。他金色的眸子看着我,那眼神我看不透。十字,他是天帝,何时会被别人看透、

“你还在闹别扭?”他试图伸手捏捏我的鼻子,被我缩回被子中的动作阻止,“你啊……明明有男人的外形却像个女人一样心思难测……你给我醒过来,大战在即,三神全部受创,你想让整个世界完蛋吗,凤离忧?”

真正让人摸不清的是你吧……什么战争,我才不要管,我只想自己好好的……

“陛下,您不要再逼他了,他疯了!”

“你给我退下!”

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后,段晨轩再也没有声音。我受惊地从十字怀里跳下来,被子散落在地上绞住双脚让我站立不稳几近摔倒。

十字环住我的腰将我固定在他怀里,一手捏着我的下巴让我面对着段晨轩,他笑道:“你看他像是疯了吗?!他是无人能及的,他的意志力比谁都坚强!我知道你没疯,别再挑战我的耐性,凤离忧。”他对着我的耳朵吹了一口气,“不乖的孩子会被惩罚的。离忧,不要让我惩罚你。明日,去我的寝宫,你要立下你的第一个功勋了。”

十字说完这句话,就放开了他禁锢我的双臂,转身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脚下一软,我整个人栽倒在有着可笑丑陋花纹的地毯上。我嘲笑着它们,它们也在嘲笑我,密密麻麻的花纹在视线中扭曲着,连整个世界都在扭曲。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想吞噬我,就像主神的灵魂一样!

段晨轩嘴角犹带着血迹,试探着伸出手,看我没有排斥,双臂将我紧紧地搂进怀里。他的眼泪打在我的双颊上,如岩浆般灼热。这几日我疯疯癫癫折磨的不仅仅是被主神缠住的字迹,还有最关心我的他。

到头来最对不起的,是段晨轩。

谁说过,你能伤害的,除了你自己之外,只有你最爱的人。

“晨轩,晨轩……对不起,你原谅我把,对不起……我不该任性的,你别哭……”我仰起头摩挲着他的脸颊,试图擦去如泉涌般的泪水,但却如何也止不住。

我慌了,跪在他双腿间支起身子用袖子不停地擦着他的眼泪,听到那个声音又在对我说:“你看,你只会让你周围的人受伤。你师父为你死了,他为你哭为你受伤,玄澈也因为你崩溃,对这个世界来说你是没有用的,把身体给我吧,我代替你给他们幸福。”

“不是这样的……你滚吧,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

被我用力推开的段晨轩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我,嘴角汨汨地流出鲜血。我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是不属于我的力量,我打伤了他……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段晨轩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忧郁的影子,“是我害你这样的,我知道……连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离忧,对不起,我马上就走,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看着段晨轩慢慢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阳光顺着没有关上的门洒进来,照亮了昏暗的寝宫,却暖不了心。

“你看,你又伤害他了,凤离忧。你是不被需要的,把身体给我,给我吧……”

“不……要……我不要……”

“给我吧,让我用你的身体让他们幸福,你给我吧,凤离忧!”

“你滚开……我不是让晨轩离开我呀……为什么走的不是你而是他呢……”

脑海中满是灵魂桀桀的笑声,我抱着头颅蜷缩起身子,在空无一人的寝宫中让泪流满面,再也没有任何人会朝我敞开他的怀抱。

谁在惩罚我,这一切不应该如此。为什么会痛苦,为什么仅仅几天的时间一切会变成这样。

这难道是我没有听从师父临终嘱托的惩罚吗?不是的,师父疼爱我,他不会惩罚我的……





  第九十二章 要谁

天帝寝宫大殿里,我站在百神之首。帝玄、帝澈都不在,三神中只有我一个。

十字依旧是那副慵懒的坐姿,右手撑着右颊,左腿曲起撑在御榻上,如同假寐中的豹子,不动声色然胜券在握。

天帝一直无话,百神渐渐地开始私下用意念交流。他们谈话间用千奇百怪的眼神看着我,但相同的一点是对新一任的主神的不信任。

我冷着脸目不斜视,不管是天帝还是百神都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力。我在数卧伏在十字榻前伸手独角兽尾巴上的毛有多少根。自从灵魂能与我用精神交流,我发现自己很多方面都在突变,比如说眼睛,能看清楚任何微小的东西,比如说我随便的一巴掌能拍死一只犀牛。

不知谁在我身后推了我一把,我轰地一声摔在了御榻前。独角兽受惊,嘶叫着扬起梯子。就在它几乎将我踩在脚下 的那一刹那,一双手臂将我抱起,十字微小着搂我入怀:“站都站不稳,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带军出征?”

我坐在御榻上,低头抠着垫子上的锦缎。

十字毫不介意,抱着我对殿下百神道:“想必众卿都知晓,神离忧已承本尊露水恩泽,开解觉悟。今日本尊宣布,神凤离忧即为天帝之妻,从此地位与本尊同等。”

殿下混乱一片,但与我何干?

我再也不想去想复杂的事情,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也不想被伤害。

“三神中玄澈二神近日身体微恙,魔界之王刹夜(碎想不出霸气的名字了就这么的吧啊哈哈)趁机于边境叫嚣有辱天庭威严。战争刚刚结束,虽然神魔两界魔界损失惨重,但神界亦损失了 神。刹夜因天庭三神一神刚刚觉醒二神无法参战挑衅神界必定是想给天庭重创。本尊下令,口口神凤离忧带领百万大军至边界与碎夜魔界大军交战,将边界再次延伸。”

“陛下圣明!”多么无聊死板的夸赞啊……

“离忧,你能为我打败魔界吗?”十字纤细的手指抚过我的脸,最后停顿在下巴上,挑起我的下巴与我直视。

我看着那高贵的金眸,放开了手里的锦缎,以手指在眉心的十字契约上轻点,回答道:“为十字效命,在所不辞。”

十字开怀大笑,在我眉心轻吻一下,眼神极尽温柔。

百神离开后,十字并没有放开我,而是将我横抱起身,带向寝室中。

女神们为他打开金色门扉,他将我放在铺满血红玫瑰花瓣的大床上,媚眼如丝。葱根般修长白嫩的手指挑开了我的衣衫,他的手指游走在我赤裸的身体上,不停地点燃一簇簇的火苗。

在脑海中发出阴沉恐怖的声音,而我的意识早已脱离了肉体。

我默然地看着发生在自己肉身上的一切,当危险的时候让意识不在身体中,谁能让我消失?口口,你休想扼杀我的灵魂取代我的位置!

十字抚摸着我的身体,他的眸子很亮很清澈,很难想象这样纯洁干净的眼神有可能在下一刻染上阴狠算计。

我伸出手抬起他埋首于我胸前的高贵头颅,抚摸上他的眉眼,问他:“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请务必如实回答我。十字,你一直认为,被你压在身下的,被你需要的,是口口还是凤离忧?”

清澈的眸子染上疑惑的身材,那时他就像最纯洁的婴儿一样无害,似乎一无所知,但心机却比谁都深。

“有什么分别吗?我叫你离忧,但你又是口口。”

“……十字。”

“嗯?”

“你不需要我。”

他愣了愣,随即嘴角挑起一抹魅惑笑容,一手抓住我的右手,舌尖舔过每一个手指。酥酥麻麻的感觉自指尖一直传到心脏,很痒,很热,又,很疼……

他说:“我需要你,需要这身子……”

身子,仅仅是身子,灵魂是谁都不重要。

我想问十字:如果有着那足以让口口神寄生的灵力的身子是猪、是狗、是畜生是禽兽,你都能如此坦然地与他交合吗?

我知道他会说:但你不是。

十字就是这样,他是天帝,所以他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心思。他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在他看来没有“如果”,一切的已定。

我的双臂自他的腋下穿过,紧紧地环住他的后背,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脸,因为他想要的并不是这张脸、这个灵魂,而是潜伏在我身体中的真正的“口口”。

被强暴的记忆犹在,但在他身下我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排斥。被插入的耻辱和残酷的记忆不愿意想起,但是他和口口却一直在折磨着我的灵魂。

双腿环在他的腰间,双臂抱住他的后背,我与十字紧紧相拥。

既知道逃不掉,就满足他。

十字在忘情时的表情很美,我的脸颊紧贴着他的,看不到,却感觉得到。

我很想问,历代的他,是如何夺取别人的呃身体,历代的他,又与天帝是什么关系?口口一直是那个口口,但历代的口口却曾经有着不同的灵魂。

我会被他取代吗?如果我打败了口口,我会不会让自己的灵魂成为真正的口口?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消失。

如果消失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没有选择人生的权利、没有遗憾与弥补遗憾的权利、没有让身边的人幸福的权利。

就像师父,他没有了,消失了,不存在了,千万年后,如果我和段晨轩也不在了,帝玄帝澈也没有了,谁还会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一个他?

那是何等的悲哀。而我,不会让自己成为那样的悲剧,因为我背负着师父的灵魂,我背负着段晨轩的幸福。

我,背负着与十字的契约言灵……





  第九十三章 出征

我带军出征的那一天,十字亲自来送我们一直到南天门。百万神灵高呼“天帝万岁”,威震山河。

十字郑重地吻着我的唇,说,那是祝福之吻,它会为我带来勇气和幸运。可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十字将全天界最美丽的独角兽送给了我。都说独角兽闪亮温顺,象征着吉祥与和平,但被叫做“赫达休斯”的这一只,却勇猛彪悍无比,曾经与天帝纵横沙场,见证了一次次的胜利。

“你应该有一位副官。”十字叹了口气,他抚摸着我的脸颊的手指轻柔温存,“全心全力辅佐上级,在必要的时刻为追随的人献出生命,这是副官的使命。但是,你却不要任何人,你就想让我担心你,是不是?”

“我不需要副官。”我拂开了十字的手指,翻身坐在赫达休斯身上,指令一下,全军出动。

赫达休斯在天空中展开银白色的翅膀。我知道十字必定在身后看着我,但我一直没有回头。

不需要任何人,不用任何人为我献出生命。十字,我要的并不是你的担心,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我不需要除了段晨轩以外的副官。也许,以后永远也不会有……

想到那日段晨轩受伤失望的眼神,心口处刺痛着,针扎一般。口口在放声大笑,那时王者的气魄。

“你好像很开心啊。口口神就那么喜欢战斗吗?”

“血腥、杀戮,呼唤出灵魂中最野蛮最暴力的那一面。离忧,你不觉得很刺激吗?是,我喜欢战争,因为我叫做‘口口’。口口,生来就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一切的杀伐不论正义还是邪恶,只要有战争,我可以为任何一方而战斗。但是很奇怪,每一次,我都会选择站在天帝那一方。很奇妙吧……”

……

不,一点都不奇妙。那个人,能让任何人沦陷。除了能与他并肩的魔界之王,谁也比不上他。

口口只懂战争不懂感情,所以他不知道,其实自己,在第一次为他效力的那一刻,爱上了天帝……否则以口口神的高贵和狂妄,又怎么会屈居于他之下。

不知道历代的天帝,是不是都拥有同一个灵魂呢?我想应该是的吧……而每一代的玄澈二神,也会如此……其实他们,都只是肉体转世重生而已……那为何帝玄与帝澈,会有对于他们的生父师父的记忆呢?难道他们战胜了玄澈二神的灵魂吗?

我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疑团抛掷脑后。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不久之后我们一家现身于神界、魔界的交界处。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无数奇形怪状面目恐怖的魔物。乘着魔兽被簇拥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有着人形的魔神。体内的口口感知着他的灵力告诉我,那个人不是魔王。

“我是口口神凤离忧,奉天帝旨意在此与魔族交战。”

不是不想表现出作为口口神的气魄,但力不从心的感觉让自己的说辞没有丝毫的力度。软绵绵地说出来,身后的诸神灵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必定在想,这一届的口口神果然如传言所说,只是空有一身灵力却根本不会驾驭。既没有作为王者的气魄,有没有口口神的觉悟。

其实我知道,他们并不需要我来振奋军心。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做好了为天界而死的准备,他们甘愿为天帝誓死效命。

口口神,其实也只是和他们一起并肩厮杀的战友,在天界与魔界,没有什么所谓的战术,只会没有用,他们的战争中只有厮杀。

最纯粹的对于战争的渴求而已,恰恰让口口神在这里得到最大的乐趣。

不远处的呃魔神首领一直看着我,面无表情。即使不是在那一群丑陋的魔物之间,他的容貌也会被对比得超凡脱俗。如果忽略他全身散发出的不容靠近的冷漠,他会是让女神都为之倾倒的男人。能够有这种部下的魔王,和天帝相比必定如料想般毫不逊色。

“魔神七叶,代表吾王与口口神一决高下。”

“七……叶?”似乎在某年某月听过这个名字,它就像周瑜一样深深地刻在脑海之中。脑中翻滚着无数的画面,却无法捕捉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我应该没有忘记什么事情,但为什么这名字、这容貌,都是那么地熟悉,就如同段晨轩在我心中的分量?

“你是……”那一刻我有一种放弃战斗的打算。想问他是不是认识我,但他看着我的眼神显示着初次见面的陌生。

身后的神灵和面前的魔物都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七叶朝身后一挥手,只见众魔朝我们冲杀而来。

不待我有思考的时间,战争,已经开始了。

“让我取代你,把身体给我!”口口在体内咆哮着,要突破我给他的禁锢。

“不要……”谁会把身体送给你。我才不想失去自我。

身边已经成为炼狱般的战场,而我却坐在赫达休斯身上一动不动。胯下的坐骑着,我不为所动。

没有魔物靠近我,他们知道我的对手不会是他们这些喽啰。七叶亦是一动不动地在对面看着我,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眸中渐渐染上疑惑的神色。

“给我,给我,给我!”

“……”

“给我,让我战斗!你什么都不会,让我战斗,我想要看到鲜血,让我有存在价值的鲜血!!!”

“我都说了……不要!!!”

最后的一句,并不是灵魂的交流,而被我亲口喊了出来。

厮杀声淹没了我的吼声,但对面七叶的身子却震了震,似乎明白了在我体内发生了什么,方才的疑惑不复存在。





第九十四章 很短

“给我,让我战斗!你什么都不会,让我战斗,我想要看到鲜血,让我有存在价值的鲜血!!!”

“我都说了……不要!!!”

在我体内的戦霎时没了声音,之后叹息一声。那一刻,觉得他的叹气声,似乎有着无奈和怜惜。怜惜?怜惜还是怜悯?是怜悯,我不需要!不要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小丑一样的我,你寄存在我体内,最终我还是你的主人!

武器袭击带出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我拿起金凤剑,看向七叶的时候发现他的眸子近在眼前。

几乎是双脸紧贴的距离,他的呼吸尽数扑打在我的脸上。

“你……啊!”

后颈剧烈一痛,我向前摔倒进七叶的怀里。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了七叶带着调笑的话语:“果然如此不堪一击……凤离忧吗?”

不堪一击……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耳畔心头。

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抓住了前襟。

怎么可以……难道我真的那么没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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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很短。

碎跪下了。



第九十五章 刹夜

倏然转醒,竟发现自己置身于华丽宽大的床榻上,身下是柔软的丝绸。满是蕾丝花边的床幔在空气的波动下轻轻地抖动摇曳着,朦胧着纱帐外的人影。

那人忽的笑了,声音凛冽动听如冬日中的清泉。他靠近床榻,旁边的侍女为他掀开了纱帘。

一头乌黑的长长秀发缠绕在脖颈间,如同御寒的纱巾。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污浊。庄子言: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说的正是他这样清纯的人。如果站在他旁边撩着纱帘的不是有着魔族特征的女人,我定会以为他是来自天界最美丽的神祇。

他俯身半跪在榻前,双臂撑在被褥上,拖着双颊看我,眼神无害。

我想坐起身,全身却似乎被抽干了力气,一动不能动。“你是……”魔王的男宠?在脑际中最先闪过的,是“男宠”这个词。

他坐到榻上,双臂固定在我的脑侧,压低了身子,整张脸都暧昧地贴近了我:“我叫刹夜,离忧。”

刹夜——魔族之王?!

怎么可能……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王者气魄!连最简单的杀气都没有……亦或者,他早已能到了能掩盖住自己任何感情波动的地步?那么这个男人,就太可怕了……

刹夜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眼中闪过无数的情绪,鼻子凑近在我唇上嗅了嗅,冰凉的鼻间甚至碰上了我的唇。

一抹淡淡的兰草幽香飘入鼻腔中,沁人心脾。

刹夜用双臂圈住我的身子,整张脸埋在我的胸前。陌生人的接触却带来莫名的熟悉感,又是这样。为什么所有明明不曾认识的人都会给我这种感觉?想抓住却抓不住的熟悉、想回忆却回忆不起的画面……

“他死了吧……”在我胸前的刹夜突然颤抖着嗓音叹息一声。

“谁?”

“离忧,你跟着我吧。”他不答,整个人都爬上了床榻甚至压在了我身上,纤细修长的玉指捧起我的双颊,“如果不想被吞噬,你就跟着我。不要做戦,做我的爱人,好不好?”

“爱人是什么?”听到他的话的那一刻很想笑。

而事实上,我的确笑了,但那却是带着无边苦涩的笑意。刹夜看着我的表情,眼神渐渐深邃起来,闪烁如无月天际的繁星。

为什么每一个上位者都这样呢?到底是爱人还是仆人?只是初次见面而已,为什么他们就那么想决定我的未来和去留?

帝澈说要我,根本是个小孩子的冲动和无理取闹。十字说想要我,但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够为他效命的“戦”而已。这个魔王刹夜让我做他的“爱人”,他凭什么用那么笃定我会答应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玩物,我有我自己的意志,他们就这么想操纵他人的未来吗?

“爱人啊……”刹夜的手指在我脸颊上轻轻地勾画摩挲着,他单手撑着头颅侧躺在我身侧,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苦涩笑意,“能够相濡以沫的两个相爱的人就可以彼此称呼为‘爱人’。我会宠你、爱你,让谁也伤害不了你,让你爱上我。这样就足够了对不对?”

“你凭什么说自己会爱我?你真的懂爱吗?我是天界的戦神,我们初次见面,我……”

“因为你的身上,有让我眷恋的味道。你的心里,渴求着被爱。离忧,即使这样说,其实,你也满怀着希冀吧……”他将手放在了我的胸膛上,闭上眼睛感知着在他手掌下那颗心脏的跳动。

完全被他说中。

为什么总是那么笨……

曾经我喜欢过玉儿。那么美丽的女人,即使她沦落红尘,但在我心中却像女神一般高贵。但是,她亲手毁掉了她在我心中的形象,那样恶心的讨好,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值得我爱的人。我甚至爱上了十字。我太容易爱上一个人,仅仅因为师傅可以给我父爱、段晨轩可以给我兄弟之爱,但却没有人给我爱情。他对我说他要我,我动摇了,即使被强迫,我相信我还是心存期盼。但,他却残酷地让我知道,他要的仅仅是戦而已。

而现在,我依旧在动摇。

为什么这么想要爱情呢?我不知道,似乎这是天性使然,似乎过去、现在、将来,命运中的羁绊让我渴求爱情渴望被爱。

刹夜的一句话就让我动摇如此,我赫然发现,自己其实不配被爱。

爱情是那么圣洁的感情,爱情需要的是专一不是吗?为什么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动摇我的心?

“爱情啊……总会有彼此伤害的时候,你就不能坦白一点,随心所欲一点吗?”似乎是感受到了我在想什么,刹夜笑了。

就在那一刻,无声进入寝宫中的人,蓦的刹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纱帐内的人影绰约,不知在想什么。半响后,在一片静谧中,他才走上前去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手指似乎在颤抖着开口道:“王,战争还在继续,七叶请求再次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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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三天假期最后一天,继续送上公众章节(*^__^*)




  第九十六章 诱惑

“爱情啊……总会有彼此伤害的时候,你就不能坦白一点,随心所欲一点吗?”

我看着刹夜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高高在上者或许并不是我所认知的魔界之王。在我看来,魔界之王必定是心狠手辣、面目可憎,然他的所有全部推翻了我的设想。这个家伙,有着比平常神灵还要细的内心。

“王,战争还在继续,七叶请求再次出战。”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我们四目相对的凝视。

刹夜拨开纱帘翻身下床,我转头去看,是七叶突然出现在寝宫中,单膝着地,头深深地低垂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对……战争……我们是敌人,刹夜!什么情啊爱啊,如果不杀我就让我与你们战斗!”

七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地再次低垂了眼睑。但只需一瞬就足够。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蔑视和不屑。

恍然想起,自己之所以身陷于此,就是七叶的功劳。根本打不过他居然还在这里叫嚣,我一直都是这么不识时务。

我苦涩一笑,别开了头。

“你还不给我吗?离忧,你想做阶下囚也不要把身体给我?为什么这么执着呢……真是个孩子呀。”

“我死也不给你。”我用思想回应与我意念交流的戦,“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感觉。你有着永生,但我却不是,我怕死去之后转世轮回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幸福。”

“那么此刻你得到幸福了吗?根本没有,而且你也无法预知将来。还不如顺着我消失,我会善待这俱身体,我也会善待你爱的人。”

“喜欢血腥和杀戮的戦,会为我保护我爱的人?”我冷笑,“别开玩笑了。不要再试图说服我,没有用的,戦,我比谁都爱惜自己的性命。”

我不再理他,任由他不停地在我脑海中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语。

“不用了,你退下吧,”刹夜拂开衣袖,背靠着床头坐在我身边,一只手不时地摸着我的侧脸,“既然天界戦神没有出战,我也不想趁人之危。让他们厮杀,战争不是一日的事。”

七叶很久没有应声。

“你可以退下了。”刹夜的声音中隐隐含着不耐烦的情绪。

“……是!七叶告退……”

七叶退下的时候我很想抬起身看他一眼,但身体沉重得不能动。我突然觉得,他的灵魂似乎像我一样寂寞。

“离忧,不要回去了,做我魔界的王妃吧,我会教你我掌握的任何法术、斩术,就象这样,”说着,刹夜右手勾起,五指稍稍弯曲,手心中“噌”地一声冒出一团幽蓝色火焰,并随着他凝聚灵力而慢慢变成更大的火球。他伸出手将火球送出去,“轰”得炸塌了半边寝室。

旁边服侍的侍女似乎见怪不怪,镇定地走上前去,双手交叉,食指相叠,不知念了几句什么咒语,那倒塌的墙壁再次回归原样。

“这就是法术。”刹夜勾起嘴角浅笑,竟有着孩子气的洋洋自得,但被他表现出来却是自负的骄傲,“而戦神最自豪的是斩术,我帮你战胜戦神,让你比他更强,好吗?”

“很有诱惑性的交易,”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幸运儿。刹夜,你隐瞒了很多事却将对我最有利的一面展露在我的面前诱惑我。难道,凤离忧表现的真的就那么像一个傻瓜笨蛋吗?”

刹夜愣了愣,但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自信,他笃定道:“你并没有你自己所以为的聪明。”

“为何?”

“如果你真如你自己所想的聪明,你会答应我,然后让我倾尽所知交给你所有,然后打败我或者杀了我。你知道吗?你现在没有丝毫的反抗机会,即使你不答应,我也会把你留在我这里。凤离忧,你需要认清一个事实。我是魔界之王,不是你随便在哪里就可以见到的人。”

“!……”我无言以对。似乎他说的我都没有在意。

“你知道吗?你愣住的表情、悔恨的表情,非常可爱,”他轻轻用唇碰触我的,双手将我环在怀里,“所以啊,这么单纯的离忧,我怎么舍得让你被天庭那些假正经、伪君子欺负。你就呆在我身边吧,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我感觉到身体上的束缚咒语被解开,能够自由行动,一时却并不想动。

虽然是生活在毫无生气的魔界,而刹夜的身体又那么冰冷,但我却神经质地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有一种让人想依靠的感觉。

我果然是这样。只要稍稍对我好一点,我就可以抛弃一切主动地贴过去。明明嘴上说着怀疑、心理竭力排斥,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顺着本能去做。

在我双手环住刹夜腰际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了他无声的微笑。

虽然并没有抬起头看他来确认,但戦的灵魂在我体内,他的感知能传达给我。

他说,你不该如此信赖他的,他会让你受伤的,离忧。你能感觉到他的笑容下隐藏了什么吗?我告诉你,那是阴谋,让你后悔没有将身体送给我的阴谋!

我闭上眼睛,不想回应他的话。

即使是阴谋也想享受这半刻的温馨。从成为戦神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生活在痛苦与阴谋下的觉悟,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条看似光鲜而内中却无比苦涩的道路。阴谋我不怕、痛苦阻止不了,虽然我并不坚强,但我会为了得到幸福、为了让在乎的人幸福而坚强。

不管是十字还是刹夜,我宁可相信任何人都在乎我,这样才不会觉得心痛。

我下意识地抚上眉心的十字。那是我与十字的契约,我不会忘记。





  第九十七章 盛典

我在魔界已经住了七八日。神族与魔族的战争不会波及到这里,连消息刹夜都不让我知道。他专心致志地教我法术和斩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认真。明明我变得更强,他会更加控制不住我……

刹夜的想法,真的是很难捉摸。一个十字一个刹夜,还有帝玄、帝澈……他们这些上位者的心思啊,如果真要绞尽脑汁地去想,真的很苦恼呢……

我站在宴会伊始的大殿外,尚未跨进殿内,就已经发现了千奇百怪的眼神投注在自己身上。

于是方才热闹喧哗的大殿霎时沉寂,只余无数的视线贯穿我的身体,似乎在研究着什么新奇的东西……我有那么奇怪吗?或者奇怪的,只是我的身份……

“有什么好看的……”我小声嘟囔一声,一甩宽宽的袍脚大踏步地向上位走去。

刹夜坐在雕刻着龙凤图腾的水晶宽椅上,一手撑着脸颊朝我伸出另一只手。

彼时宴会芳华,人玲珑剔透,举手投足间尽是斐然角色。谁不知魔王是魔界至美,然天界凤离忧是戦神还是美神?

墨色的发闪耀着幽幽水蓝,嫩白的肌肤如上好的羊脂玉。他有着最为灵动的双眸,那清澈的眸子似乎永远也掺不进杂质。当真是目若朗星、眉如墨画、鼻如悬胆、唇如红缨……谁不知,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这等气质姿容,方当得起“美人”二字。

丑陋的魔物怎能与之比肩,污浊的双眼岂可直视容颜?然就因这芳华容貌,谁不为之嫉恨……

即使美人如斯,他有什么资格成为王的爱人?!一个神、一个俘虏,他再美再高贵,在魔族眼中却只是一个阶下囚!

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我不管旁人如何看我,自己的一生与他人何干?

不知是谁趁我不备伸出细长的脚,我摔倒的瞬间听到洋洋得意的丑陋声音。右手撑着地面一个腾空翻稳稳地落在了刹夜面前,我冷眼扫视众人,哼了一声指着殿下众魔物道:“不是我想呆在这里,是刹夜不让我走!既然是被强迫留下,你们若不当我是客人,那还不如请求你们的王杀了我或者放过我让我回天庭!这种小孩子的伎俩少做为妙。而且,”我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刹夜身边,“这不是你们的王为了我才设的宴会,吗?你们对我不敬,即是不给刹夜面子。”

不要以为我满不在乎就以为我是那种可以给人随意欺侮的人……

魔物也有魔物的智慧,能够被刹夜允许参加宴会的绝对不是作为“武器”的下等魔族。他们能够理解我话里的意思,都收敛了放肆的目光。在魔界,愈是接近人形的魔物愈有着较高的智慧,殿中每一位都有着完美的人的面庞。男男女女中美男佳丽不少,对我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然而有什么用呢?想得到刹夜的垂青吗?他的心不在你们身上。

真是想要的得不得,不想要的人家会硬塞给你。

方才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的应对的彻夜笑了。他伸手揽过我的肩,暧昧地贴近,鼻息扑打在我的面颊上。

那颤抖着的长长睫毛下,棕色的眸子颜色加深。刹夜在几乎唇齿相碰的距离间停住,问道:“你可知,这次宴会代表了什么?”

不知为何,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似乎下面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却抓不住头绪。我能沉稳地应对其他,但却拿刹夜没有办法。

他像是在暗示什么般,手指掠过我的腰际轻轻地抚摸按压着我的尾椎。酥麻的感觉从那里一直传到大脑,整个身子似乎都不是自己的,瘫软在刹夜的臂弯中。那么纤细的臂弯,却有着惊人的力量。

“你……你要做、做什么?!”我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希望那不是真的。

挣扎着酥软的四肢想摆脱开刹夜的钳制,但他却毫不费力地将我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或坐或站在殿下的魔神们发出刺耳的欢呼惊叫声,甚至动手鼓起掌来。

我看了他们一眼,将视线调回到刹夜的脸上。他的眸色更加幽深,慢慢地染上了让我惶恐的情绪。方才的镇定瞬间瓦解,我颤抖着声音低声用哀求的口气说:“你……你放开我好不好?刹夜,别这样,我……”我害怕?!怎么会……为什么在他温柔的目光中会害怕,为什么作为对那么强大想让我消失的戦都不假辞色的我会害怕?!

我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确实如此。他想要我。在一双双淫秽肮脏的目光中,他想在众目睽睽之下……

“离忧,这是魔族的盛典仪式,不要害怕。”他俯下身亲吻我的耳垂。

“不……我不要!刹夜,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我用尽力气抓住他的前襟,看到我乞求的眼神可不可以放过我?和十字四肢纠缠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中播放着,想起了段晨轩的眼神,想起了 我在他身下的不堪。不能这样……我的力量却反抗不了他……

什么盛典,你想和十字一样吗?十字在我最重要的人面前强暴我,你却要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做什么“盛典”?!

“不要这么对我……”

眼泪在他的手指放在我的衣扣上时如决堤般汹涌而出,声音亦颤抖着如同身陷于地狱般绝望。戦在我脑际咆哮着,他愤怒,他怒骂,他搅乱我的心神!

魔物们品着菜肴佳酿观看戏剧般牢牢地盯住双手不断挣扎的我,一双双淫秽恶意的眼睛在我身上肆虐。

刹夜将我的双手束缚在水晶椅背上,全身赤裸的我在泪水中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用上臂架起我的双腿,最隐秘的部位被他尽收眼底,更是遭受了无数双眼睛的蹂躏。

那么明显的眼神带来心里清晰的痛感,那么清晰的痛感折磨着没一条神经。

似乎整个世界都成了黑色,连心神都被污浊。

刹夜在进入我身体中的那一刹那叹息着,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最深处。

“啊——”冷汗从毛孔中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浸湿了额前的发,润湿了身下软垫。我仰起下巴,双眼蓦地睁大,无神地看向头顶的水晶承尘。

刹夜在进入后突然停了下来,他抓住我双腿的手指倏然收紧,那力度几乎能捏断我的腿骨。

“不……要……”微不可闻的求饶声在脑际中放大百倍,震得耳鸣。

刺耳的嗡嗡声掩盖住魔物们的口哨声叫嚣声,但刹夜的每一声粗重的呼吸,每一滴汗水的挥洒都能感觉得到。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不属于魔族,我有我的尊严,为什么要让我堕落如愚蠢的魔物?

“你就是这样,你不给我就要被欺压,你还要顽固不化下去吗?离忧。”痛心疾首,他的声音在颤抖。

似乎有一滴眼泪落在了心头。那是谁在哭泣?是你吗,戦?你也在为我悲伤吗?

不要哭,不要像我一样懦弱地哭泣,你是戦啊……

“刹夜……”连那个一心想取代我的戦都会为我悲伤,连那个只知道杀戮与鲜血的戦都为我留了一滴泪,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呢?

“凤离忧,你是我的了……”刹夜将我的双腿更加压向胸膛,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这才是真正的魔王。

温柔,只是掩盖一切的假象,他暴虐残酷的微笑才是真正的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你想要什么拿去就好,折磨我是为了什么?“刹、夜……我会永远恨你的……”

“那么你就恨下去吧,”他环绕过我的双腿抱住了我的后背,将我整个人更加用力地压在宽大的椅子上,胯下的动作加快。

淫荡的声响被欢呼声淹没,但耻辱却深刻在身体上心神中。

“吾王万岁!!!”

一双眼睛带着不同的情感一直一直地盯着我,但被痛楚包围的我却丝毫没有发现那凛冽冰冷的视线。

那是同我一般绝望的眼神,有另一颗心和我一起出现裂痕,因的是同一个人,但为的,却是不同的情感。

他在欢呼声中慢慢地垂下了头颅,眼睑掩盖住瞳孔,将那代表着特殊意义的交合阻隔在外。紧紧握住的双拳指缝中慢慢地流下了鲜血,七叶缓缓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所有视线都胶着在紧贴在一起的两俱肉体上,甚至有的魔物按捺不住,贪婪地看着正在上演的交合偷偷地抚弄着自己胯下的巨大。

魔族,终是魔族……




  第九十八章 结仇

魔界在彼岸,彼岸有大片的曼珠沙华。佛说曼珠沙华是天上之花,天降吉兆四华之一。曼珠沙华,代表着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但花开却是绝美。

美丽的植物开出绝望的花朵,在冰灵之源蔓延,一望无际。这里是魔界最美丽清静的地方。

刹夜说,告诉你啊,这花下埋着大片的白骨。

彼时我头枕在双手上仰躺在万花丛中,看着暗黑色的魔界之空出神,听到他阴森森的声音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踉踉跄跄地摔倒在他的怀里。

刹夜垂着眼睫看我,轻笑。我愤恨地大呼上当。

“你最近一直这样,”刹夜将我抱在双腿上,尖细的下巴戳着我的肩胛骨,“刚刚还在笑,下一秒就不知在想什么。”

我叹了口气,转回身依旧跨在他双腿上,捧起他的双颊,将一个个细密的吻印上他的粉面红唇。

“不准诱惑我……”他嘟起嘴唇,却抓住我的一只手,细细的舔舐过每一根手指。

“喂,刹夜……”我用自由的手敲敲自己乱哄哄的脑袋,皱着眉头抱怨,“自从被帝玄打伤了脑袋啊,我这里就轰隆隆轰隆隆总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但是却听不清楚说的到底是什么,烦心死了。”

“烦心吗?那我给你揉揉。”

他当真用柔嫩纤细的双手按压着我的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地给我按摩。

耳鸣渐渐好转,一直折腾着的叫声也渐渐消失。我真的离不开刹夜,只有他才能让这乱糟糟的脑子恢复正常。

魔界和神界的战争结束了,神界因为有玄澈二神的出战赢了魔界,但我们也没有吃多少亏就是。

自从战斗的时候被帝玄打坏了脑子,这里面就一直“轰隆隆”地叫个不停,头痛一直持续着,好像谁在对我讲话,但仔细去听却总是无法分辨。

那声音似有呜咽凄凉之音,不知是为何而悲鸣。

“王,神界有使者请求觐见。”七叶单膝跪在一旁禀报。

我转身滚到花丛中,伸手摘下一片花瓣放在唇边,示意刹夜不用管我。他点了点头去了,走时吩咐七叶在这里照看我。

我嘴里叼着曼珠沙华的血红色花瓣,一手撑着头半躺在草地上,朝七叶勾勾尖尖细细的小手指,他背着双手转过身去不看我。

我怒了,捡了一颗雨花石用力地砸上他的后脑勺。那该死的东西身上居然有结界,非但没砸到他,竟然弹回来打中了我的额头!我更加怒了,噌地坐起身大叫:“你这个白痴弱智七叶,本殿在叫你!!!”

“殿下有何吩咐?!”他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转回身不敢怠慢地上前半跪在我身边关切地看着我。

“你……你……你真想气死我是不是……”我早就看出他对刹夜的图谋不轨居心叵测,他处处刁难我以为我不知道吗?!既然敢刁难我就别怪我“报答”他。刹夜都说了,任我任性,谁也管不着我。

于是我指着不远处雄鱼澎湃的三途河,挤出一脸灿烂笑容说:“给我抓几条鱼,我要烤鱼吃。”

七叶嘴角抽搐了几下,镇定地掏了掏耳朵,脸悲愤地别向一边去。

“给我抓几条鱼吃,你耳朵聋了吗?”

他继续掏耳朵……

“七叶!!!!”

“哎呀殿下,您不能总这么大呼小叫,对身体不好。您最近不是耳鸣吗?叫大声了会让耳朵里声响更大。”

现在说有个屁用!我垂着头双手握成拳一下一下地敲击这脑袋,果然不能大小声,刚刚被刹夜压制下去的叫嚣声又开始猖獗了。七叶这死东西,都是他害得……

“你、你……唔……”头像是要炸掉一般,轰鸣不绝于耳。阴沉、悲哀、凄凉……那声音似乎是人的叫声,着急地想叙说什么却一直发不出准确的音节。

七叶看我如此痛苦,才察觉不对劲,双手结印在我头上轻点几下才稍稍压制住我的头痛。“殿下,您……”

“七、叶……我非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头痛刚减轻,我用拇指掠过鼻尖,摆出一副痞子样,一个飞扑将七叶压倒,整个人骑在他身上。这死小子自然不敢反抗,若是伤了我刹夜非得把他抽筋剥骨不可!我一下一下地捏着他的双颊拉扯,紧绷滑腻的皮肤手感非常好!我色色地舔了舔嘴角,张口喵呜一声咬在他的锁骨上。

谁不知道我凤离忧风流成性,这小子居然胆敢向我下战书,我如果不惩戒惩戒他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不过嘛……怎么说七叶也是魔界亿万挑一的大美人,当然我也窥伺他许久了,今儿正赶着他此举我作为勇猛男性的自尊,如果不吃了他,我对得起刹夜、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亿万魔物吗?!最最对不起的当然还是七叶他自己!

“嘿嘿~”我淫秽地笑着开始解他的衣服。

七叶惊恐地看着我,双手在空中乱挥,拼命地摇着头:“不要不要~殿下您放开我~~~”

“叫得再大声一点啊~本大爷就喜欢欲拒还迎强强调调~~~”

“殿下~~您饶了我吧~”七叶不停地求饶啊求饶。

我一把撕开了他月白色的衣襟,让大片白嫩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

那么诱人的双肩、那么粉嫩的红樱……

“殿下~~我不要~~您放过七叶吧——”他忽的变了脸色,刚才还惊慌地死守贞操,唰地一下就面无表情地问我,“殿下您玩够了吧?”

我悻悻地从他身上爬下来,嘴里“啐”了一声,嘟嘟囔囔:“你总这么没情调,有人要才怪。”

七叶整理好被我纠缠的时候弄乱的衣服和头发,站在那里又是一副死鱼样。

我无聊地被对着他蹲着,拔地上的嫩草。“今日神界派了使者来,做什么?”

“不知道。”多么简短精辟欠抽的回答啊……

“你不是地位仅在刹夜之下的魔神吗?这点小事都不知道?骗我呢你?我就表现的那么白痴?”拨开杂草发现地上居然有一个小洞洞,不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东西……我用手指伸进去边抠便问身后的七叶。

“你白痴与否自己清楚不用我提醒你。至于使者,你想知道自己去问王呗,”七叶也不用尊称了,不用看也知道他肯定是双手环在胸前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你又不是没尝试过偷听机密,随便是问王还是偷听,不择手段又不是第一次第二次。”

“……你少挤兑我。反正我脸皮厚不痛不痒。先不说使者,倒是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啊,七叶,它咬着我的手指不放了呢……”我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转回身抬着手指给七叶看。

只见一只鲜红色蜥蜴状的爬行动物张开了血盆小口牢牢地咬住了我的手指不放,都有红色的血顺着指头流下去了呢……

我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目瞪口呆脸色苍白的七叶,哭道:“七叶,你看它多么地喜爱人见人爱的我,但是它咬得我好疼,呜……”

“哇啊!你疯了吗?!这东西有剧毒耶,你想魂飞魄散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了,我的脑袋又开始轰轰乱响了……你个死七叶,明明知道我受不住还这么大声地叫唤,就怕我晚点死是不是……

七叶跳将起来,伸手要去捏那蜥蜴的脖子。

我哪里能让他把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残害了?!我用自由的手一巴掌打开他那邪恶阴毒的手。“你做什么啊!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你看它的脖子怎么纤细,如果被你这个莽夫捏伤了怎么办!”

他毫不气馁再次想把小蜥蜴掐死。

我也毫不气馁再次排开了他的手。

他还来掐,我继续拍。

如此三四次,七叶终于受不了了,警告我:“你给我老实点,要不我让王把你扔到魔狼洞里!”

“刹夜他才不会那么对我,你少恐吓我!”我护住了手上的蜥蜴,梗着脖子誓死不从。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手上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啊!魔界最阴毒的毒物口草,被咬了如果不解毒,一刻钟后魂飞魄散!你想死让我掐死你算了,正好那边是奈何桥你就近转世重生去,总比被它毒死魂飞魄散得好!”

他再度扑过来,我尖叫一声,脑子里一阵回声,耳鸣的声响飙升。被头痛吸引去大半的注意力,所以企业将我手上那个可爱的小东西拿走的时候我一点没有感觉到,更没发觉他为我吸去了正在扩散中的毒素。

等到头痛稍稍减轻的时候,我悲愤地抿着双唇,眼泪汪汪地看着躺在七叶脚下的尸体,无声控诉他残害幼小的卑鄙劣行。





  第九十九章 疑惑

刹夜罚我三天不准吃饭,在书房中面壁思过。

我坐在书房的地毯上,手里摆弄着一本本写着复杂文字的书籍。我不认识魔界的字,真是苦恼,想看书打发时间都不可以,只好将厚重的书籍从架子上一本一本地拿下来,放在地板上,堆得奇形怪状。

我不知道口草有那么厉害,如果知道的话……可是它真的好可爱嘛!不过可爱美丽的东西恶毒的倒不少,譬如罂粟。

刹夜说,口草虽然长着可爱的面孔,但却是魔界最恶毒的毒物。当时情急之下七叶竟然用了最笨拙的以自身灵力吸收我体内毒素的办法,最后他自己也差一点死掉。幸好当时刹夜不放心我回来了,把七叶从濒死边缘救了回来。

于是刹夜带着七叶去冰灵之原有“疗伤圣药”之称的魔界最大的温泉恢复灵力,而我被罚面壁思过。

书房里宽大空旷,我在地毯上打多少滚都没关系。只是没有刹夜在身边。独自一人会感到害怕。恐慌来自于心底最深处,伴随着不知出处的耳鸣头痛,时间更加难熬。

我光裸着细嫩的双脚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刹夜绑在我脚上的链子带着小小的银铃,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微小声响,压抑了头痛,刹夜施了灵术。

所有书籍都精致地装订起来,书边打着金边儿。每一本书都是不例外的黑色,放眼看过去,整个房间都被黑色填满。

这就是魔界,魔界不需要光明。

然而在无边的黑暗中,一点雪白突兀地夹杂在无数的书册中,它在书房的最深处,高高地放在书架的最顶端,刺眼醒目。我走过去,浮起身体,坐在那空气上,盘起双腿将书册打开。

没有书名。

扉页上写着的,竟然是我能看懂的文字。

“魔界圣君,引领黑暗与天界对抗,永垂不朽,以此颂歌。”

魔界圣君啊……圣君是谁呢?我只知道魔界有魔王刹夜、魔神七叶……

翻开第二页。我差一点喷鼻血而死。NND……明明第一页写的那么深沉,你第二页居然突然出现一张春宫图……

“魔界都是色胚吗?!!”我怪叫着将那本书册塞进书堆里,抹了一把鼻血,完全忘记了在昨天我还猥亵过七叶的事实。

就在我与鼻子奋战的时候,书房的门“吱——”一声打开了。

一个全身火红的小东西探头探脑观察一番,本以为是什么猫啊狗啊之类的绒毛动物,结果居然是个人形的小孩子。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围着书架到处乱转。我在高处将那孩子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他倒是没发现我。

“奇怪……跑哪儿去了?”

“你在找什么?”

“吓——”他抖了一下看向声源——本殿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喜悦。

“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离忧~~亲亲良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小鬼一个飞扑冲进了我怀里,粉嫩粉嫩的双颊染上了激动的红晕,“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探到你被关在这里。离忧,你想我不想?”

“不想。”我上下打量他几眼,突然觉得嘴角微颓弯下去的小鬼也超可爱,能抚慰我看着口草惨死在七叶手下的受伤心灵。于是我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的头拥进怀里,手却不停地蹂躏他的头发,“虽然不知道你从哪来的,但是既然这么可爱,我就收下了~~”

“什、什么不知道我从哪儿来……喂,你开玩笑的吧,我是帝澈耶!帝澈!”

嘴角的笑倏然僵硬。我抽动着嘴唇,手指颤抖地将小鬼从怀里抠出来。“帝澈?你怎么也叫帝澈……”

“神、人、魔三界,除了我澈帝帝澈,谁还敢叫这个名字?!啊——”小东西瞪大双眼不满地叫嚷道。下一秒他就被我拎着扔了出去。

“你居然就是帝澈!那个把我脑袋打坏的帝玄的弟弟!”我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关禁闭竟然也能遇到仇人?!

“喂,离忧你疯了吗?什么把你脑袋打坏……”

“啊啊啊你居然还不承认,我今天就是要揍你,就算你长得可爱我也要揍你!”

“你真的疯了吧!就算是找我报仇,但也不能随便塞给我这种没道理的理由吧!当初你头上的那两个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还敢说没关系,我要杀了你!!!”

一提到那两个包我就愤慨!想我风流倜傥天下无双的魔界王妃凤离忧,某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上长着两个馒头大小的包,被刹夜用那种奇怪万分的眼神看着,我能不气愤吗?!

士可杀不可辱,那帝玄胆敢将我最自豪的脸打成那样!

还有我头痛耳鸣的病根!都是因为他们而落下的!

哥哥的罪孽弟弟当然有义务替他承担,我今天要把这小鬼打得不知道他哥哥是谁!

我摩拳擦掌,嘴唇上勾起邪佞狂傲的笑容,一步一步地朝帝澈逼近。那小鬼恐慌地退后,整个身子都嵌在书架上。

那一刻突然有点不忍心。

“我是为了你才来的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想报仇等到和我一起回了天庭再说,好不好?”

不忍心个屁!他居然还想把我抓去天庭?!

我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一把将帝澈拎起来,手指用力地蹂躏着他嫩嘟嘟的小脸蛋儿。

但是到了最后,我除了捏了捏他的脸,什么也没做。

谁能忍受得了一个小孩子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那么楚楚可怜?我不是变态大叔,最后还是同情心泛滥,饶了他。

于是最后,面壁思过变成了帝撤陪着我在书房里堆书册玩积木游戏……

可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他的话我总是听不懂呢?难道是代沟的问题?





  第一百章 心痛

我关禁闭期限到的时候,已经和帝澈从仇敌变成了忘年交。只不过那死小子满嘴的谎言,如果忽略此处,他还是个满可爱的小娃娃。

坐在冰灵之原最高的那棵树上,放眼看去整个原野上的一切尽收眼底。那冒着淡淡灰色雾气的温泉就在最中央,被一大片曼珠沙华掩盖住,红色如血海般的汪洋中,温泉只显出大概的轮廓,却看不真切。

抱着一条腿,下巴放在膝盖上,让另一条腿在空气中晃啊晃,细碎的清脆铃铛之音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抱着一条腿,下巴放在膝盖上,让另一条腿在空气中晃啊晃,细碎的清脆铃铛之音在空气中漾开来。

我百无聊赖,皱着眉头委屈地看着温泉的方向。

刹夜和七叶还是没有回来。没有人告诉我他们何时会回来,而我也进不去那里。

防护结界的力量太大,那是刹夜划出的结界,他不让任何人进去,那里只有他和七叶,连我都不行。

心没来由地一痛,方才听到的话一字不漏重演。

魔物恶劣地笑着告诉我,那温泉只有历届的魔王和王妃才可以进入。而现在,我却没有资格。

我反问他们,难道我不是王妃?

他们发出刺耳的嘲笑,我突然觉得没有力气与他们争吵下去。心里隐隐发觉了什么,所以才回避他们的不敬,但却不想思考下去。


我知道自己很恶劣,明明七叶是为了我才受伤,但我却无耻地想,他凭什么进去那里,他又不是王妃……恍然发觉自己在赌咒的时候,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但却阻止不了自己的想法,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恨意。虽说魔物都是邪恶的,但刹夜却说,他喜欢我的善良。

但是,我已经不善良了,我开始有了恨。

“哼,天庭既然已经派遣使者来,算是给了魔界天大的面子。而且尊贵如我,魔界之王竟然在此时闭不见客?!”明明是个小孩子,竟然说出这种话,能够傲慢如此的,也只有帝澈这种人吧。

我一把捞过他的身子,像抱着娃娃一样,将他安置在双腿上,下巴抵在他火红色的头顶上。

帝澈轻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离忧?”

“别说话,别回头,就这么坐着。”我收紧双臂更加用力地拥住了他。

帝澈挣扎了几下,慢慢地放松了身子,安静地让我抱着。

那一刻突然觉得,一切都像现在这样安静该有多好啊。

但是,我知道,即使是人类只有百年的人生,他终其一生也不会永远只有安宁幸福,何况是有着无限生命的我。

如果我不是王妃,刹夜不是魔王,在没有他人的世界里,过着最安宁的生活该有多好呢?

我在那棵树上坐了许久。魔界是没有日出日落的,正如没有四季。帝澈已经走了,只有我傻傻地坐在那里,如望夫石一般,眼睛都不舍得移开一下,怔怔地看着刹夜归来的路。

而刹夜终于被我盼到了,当我欣喜地跳起来,不小心踩空了却因为眼前所见僵硬而忘记自己可以驾驭空气的时候直直的跌落的时候,没有人接住我。

刹夜怀里抱着七叶,而我却狼狈地摔倒在树下。

“刹……”

带着喜悦和委屈的声音倏然而止,我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很想哭呢,但是眼泪却流不出来。连眼泪都瞧不起我妒心如妇。

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可以随便哭泣。能够站在刹夜身边的,怎么可能是会懦弱痛哭的人。

七叶安静地躺在刹夜怀里,呼吸均匀,他一定做了一个很美丽的梦。嘴角扬起的弧度很美,黑色细长的睫毛轻颤,在薄如蝉翼的眼睑下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刹夜好似没有看到我,而事实上他的确没有看到。因为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在他怀里绝美的人儿。

我悄悄地不发出一点声响,直到刹夜抱着七叶从近在咫尺的道路上走过,我才揉着脚站了起来。

触摸到脚踝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僵直着身体,直到想到了什么,全身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他竟然……没有听到他亲手为我戴在脚踝上的链子声响。

他说过的,只要它在我身上,他永远会知道我在哪里。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却没有察觉。

他骗我。





  第一百零一章 梦魇

我跛着右脚走回寝宫,扶着门棂,脚却再也动不了。

刹夜正坐表柔软巨大的黄梨木床上,眼神软软暖暖的,对着的是七叶。

我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事,否则刹夜不会这样看着他,他应该用宠溺的目光对着我,他应该看到我摔倒,他应该抱着我回到寝宫,他应该温柔的顺着我的发。

但,刹夜却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突然觉得这样很没意思。他既然可以如此对待七叶,那我算什么?他的王妃算什么?

手指颤抖地缩进袖子里,没有春夏秋冬的魔界也会如此寒冷。转身离开的时候,衣袍带起廊边插花瓷瓶,“啪”地一声,清脆响亮,碎片如同扎在心尖上,掠过赤裸的脚臂,痛。

“谁?!离忧?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他顿住,半响才问,“最近,你住偏殿可以吗?”

“嗯,”我拂开刹夜抓住我肩膀的手,低垂着头,没有回身看他,“我累了,先去休息。”

急走两步,竟听到他在身后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说对不起!”我再也忍不住,转回身抓住了他的衣领,全身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干,哆嗦着嘴唇,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能说什么?看着刹夜依旧温柔的眼神,我不知道自已在发什么疯。他根本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我如此惶恐不安?

纤细的臂膀却有着无穷的力量和温暖,他拥我入怀,如我所愿地轻柔抚摸我的发丝,但却感觉不到丝毫宽慰。

我推开了他,低垂着头转身大路步地向前走,任由扭伤的脚踝刺骨疼痛,让脚上的血珠沾染回廊浅棕色的木质地板,感觉不到痛楚,只剩心酸。

走了几步,我再次停了下来。“刹夜,我希望你不要瞒我任何事,即使是会伤害我的事情也请你告诉我,否则,我会害怕。”说完这句结,我跑着离开了主殿寝宫。

偏殿距离主殿很远。作为龙界最高贵的王,他的寝宫,没有允许不能独自入内,因此偏殿以及其他的魔神寝宫都在主殿外很远的他方。

我忘记自己赤裸着脚,忘记脚背被瓷片划伤,忘记右脚的疼痛,忘记自己其实可以腾空御风而行。

坚硬的雨花石磨得脚生疼,却比不上满心的委屈所产生出的心酸感。恨自己的懦弱,明明可以对刹夜撒娇,明明可以将七叶赶出主殿,但却做不到。总觉得谁在警告我,七叶碰不得,刹夜惹不起。

温柔和宠溺也许只是镜花水月梦一场,他能给我的或许并不是仅此一份的真心。耽于他给我的宠爱,如果那宠爱化为虚无,我该怎么办?

所以我选择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离开,看着他对别人的眷恋不发一言,不想接受他的道歉,连哭泣也觉得没有资格。

这就是懦弱,一个没用的凤离忧,除了作为“王妃”仅仅在地位上的高贵,我得不到拥护,在这魔界,我除了刹夜,谁也没有。

普通的魔物可以嘲笑我,现在连刹夜似乎也开始远离我,没了他,我还剩下谁?

所以,他不能对我说“对不起”,我怕那是让我崩溃的“对不起”。

将殿门关紧,隔断了外面无数双揣测着发生了什么的恶劣魔物不怀好意的眼神。

偏殿里没有丝毫的人气。冰办的地板连他毯都没有,朋寒之气从他板与脚底相贴处窜上来,直达胸腹。

忽略只有摆设意义的木制桌椅案几,唯一吸引我的是那张很大没有人睡过的床榻。我将摇摇欲坠的身体整个抛在床上后,拥着满是霉味的被子,沉沉的进入暗无边际的梦晚。

在魔界,连梦中都是一片黑暗。梦中的黑暗是源自于内心的黑暗,还是外界的黑暗进入了我的梦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黑色的一切都那么无情,都会引起我的恐慌。

似曾相识的声音倏然炸响,犹如被困的野兽般悲鸣嘶吼。混沌中一双手臂抓住了我,那上面青筋纠结,我抬起头睁大双眼,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全身却萦绕着熟悉的感觉。

“都是你害得,你会这样是你自己害了自己!凤离忧,你看着吧,你看看你得到了什么,谁也救不了你,你自己放弃了机会!”

咆哮声从混沌慢慢清晰,却是我听不懂的话语。什么“机会”,我害了自己?

那双手臂将我牢牢地卡住推向某个方向。我倏然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七叶搂着刹夜的脖颈,整个人被抱在那人的双臂之间,嘴角含笑,那是示威的笑容。他勾住刹夜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刹夜?你们……在笑什么?”

声音并不小,但刹夜却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怀中的那人身上。

身上华贵的黑色长袍铺展在透明的水晶座椅上,刹夜双手环抱美人,如同慢镜头般,慢慢地俯下身,在七叶唇上轻吻。粉嫩的舌尖舔舐过红唇贝齿,甚至长驱直入,在我眼前演出一场热吻!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即将得到的,只有背叛!不……呵呵,没有信任,又何来背叛之说呢对不对,凤离忧?”

我听不清在耳边本应清楚的话,那人低低的笑声也进不了耳。试探性地再次叫了一声“刹夜”,那人竟抬起头,看向我的时候眼神充满了陌生。

“你是谁,胆敢直呼本王名讳?”

心脏骤然缩紧,我缩了缩肩膀,强扯出一抹微笑:“我是离忧啊。”

“离忧?”生硬他叫着我的名字,刹夜皱起了眉,“离忧我不知道,但我认识的灵力。给我吧,我要它。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他垂下头,看向怀中的人儿。

“然后,让我成为——”

七叶的嘴唇在动,我却听不到下面的句子。

“不——”捂着双耳从梦中惊醒,竟走满身的冷汗。凉飕飕的风从未关的窗外吹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突然很讨厌黑暗。在黑赔中潜伏着无数的未知,黑暗中隐藏了太多的阴谋。

竟然向往光明。我不是魔物吗?我不是魔界的王妃吗?为什么此刻,我想要光芒包围我,如此憎恨这无边的黑暗?

七叶他说的是什么呢……

不,那不是真实,只是梦一场而已!不要杞人忧天,不要杯弓蛇影,刹夜是爱我的,否则不会立我为王妃的,不是吗?

每一代的龙王,都不会委屈自己。他们即使是魔物,却对自己的伴侣有着不容置疑的忠诚。

刹夜这样说,魔物这样说,龙族史如此记载。

对,我是他最爱的人……

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响亮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尤其清脆。

明明是自己的不自信,竟然去怀疑刹夜对自己的忠贞。梦魇是魔物,被它缠上只会扭曲事实。因为心里生了魔,才会被魔物缠上。尊贵的魔界王妃竟然被最低级的魔物暗算,说给刹夜听他必然会笑我胡思乱想。

是这样……吧?

一切,仅仅是自己恐慌而生的梦魇而已……

再次闭上双眼,那清晰的吻重现。我睁大了眼晴,再也不敢闭上。





  第一百零二章 宴会

神界该者来到魔界的第五天,魔界之王才设洗尘宴。

我穿着华贵的紫色丝调长抱,外罩淡紫色薄纱。整个肩颈暴露是空气中,赤裸白哲的足在长长的衣袍下忽隐忽现。银色铃档被红色的绳子绑在足踝上,行动间带起清脆的声响。

戴着银冠的头颅异常沉重,但却不能低下头。刹夜在我身边,我应该做一个尊贵的王妃。

双手交叉放在胸腹前,没有任何的表情波澜,昂首挺胸,与刹夜并肩而行。他忽的握住了我的手,将一只手包在掌心中,慢慢他摩挲着。他的手滑嫩细腻,带着熟悉的温度和触感,一直抚摸到我的心尖,酥酥麻麻的。

那一刻觉得好累,好想靠在他的身上。

两列案几之后的魔神、天界使者都站起身迎接。走过长长的地毯登上台阶高处的主位,刹夜挥开袍角坐进了上位尤为宽大的水晶座椅上。看着御座,没来由地心里一紧,似乎并不是因为梦境中他就在这把椅子上抱着七叶拥吻的心痛,那是来自于本能的排斥。不待我多想,刹夜已经拉住我的手,将我安置在他身旁。

虽然心里不安,但他在我身边,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体温透过两个人之建薄薄的一层空气转过来,本走遏吠的遏友却让自己感觉到一件灼热。

下意招他看了一眼七叶,他正坐在大殿左侧最前的位置,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都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氤氲朦胧。

大殿的右侧首位走神界使者。帝澈小小的身子在那里一坐却才一番独特的威严气质,他身后坐着另一个神族,看不出身份,但应该是帝澈的下属。

宴会开始后,刹夜先因这几日的怠慢向帝澈道歉,然后道:“今日澈神可提出任何要求,以弥补招待不周。”

帝澈想了想,打了一个响指,眼晴却看着我道:“既然任何要求都可以,我也不推脱,只想请王妃吹奏箫曲一首。”

箫曲?!开什么玩笑,我哪里会……

瞪了帝澈一眼的情形被刹夜看进了眼里,我想开口解释,刹夜却一副“我明白”的样子。你明白什么啊?你张开嘴要说什么,别告诉我真要给他吹什么我不会的箫曲!

“魔界没有箫这种乐器。”刹夜面不改色他委婉拒绝。

刹夜,你果然疼我。我心里洋洋得意,这几天的委屈烟消云散。

“啊,恰好我来的时候有带一把箫,虽然不是名箫,但相信王妃即使没有良箫也会奏出动人之曲。”帝澈一个小毛孩子喜欢自说自话装大人我早就习惯了,但他那欠扁的表情即使习惯了我还是不能接受。他都不觉得那种脸配着腹黑的个性让人很想把他吊起来抽打吗?

“我不——不介意。”本想一口拒绝,但魔王的王妃怎能连箫曲都不会吹?而且总感觉有一种熟悉感,或许我本就会也未可知。

亲自走到帝澈面前接过他一直伸着手递过来的玉箫,细腻的箫身被他的体温暖了,握在手里莫名其妙地亲切。

“喂,你以前就吹的很不错哦,别告诉我失忆之后连箫都不会吹了。”帝澈俯身向前趴在面前的案几上挤渭弄眼。

“你滚去死啦……”我小声嘟哝了一句。

什么以前,这小子天天的满嘴胡言乱语。

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帝澈身后的那人,他嘴角噙着的笑容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温顺是闭合着的眸子上眼睫轻颤,那沉醉在音律中的忘情有他独特的风情。紫色衣纱轻扬,柔顺的墨黑发丝披散在白皙赤裸的后背上,那是极致对比的美。双手灵活而动,红润的双唇在翠绿的玉箫映衬下如同最美丽鲜艳的花朵。

美人如花芬芳、箫曲如水流淌,无论是视觉听觉,都遭遇了极大的震憾。

或魔或神,都沉浸在这一幕中,迷失了心神……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我自己都惊叹于音律的灵动,不免开始胡思乱想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明明不曾有过吹箫的记忆,但却对箫曲如此熟悉,连自己都快沉醉在这悦耳之音中不能自拔。

忽的听到清脆响亮的掌声,我朝帝澈看过去,他带动了一整个大殿的掌声。

有一种想潸然泪下的感觉。

纵使为魔物,魔物也有对美的追求。他们竟然会对我露出笑容,他们竟认可了我,那是我表示出不屑但事实上却一直想要的东西。虽然仅仅是对这样微不足道的能力的认可,也让我鼻子酸酸的。时常被排挤忽视的记忆涌上心头,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把玉箫递还给帝澈的时候;看了他身后的那人一眼,还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便没放在心上回到上位与刹夜坐在一起。

之后宴会进入正题。

剑拔弩张的紧张感猝不及防地出现,帝澈站起身,脸上是从没见过的严肃表情。“魔王陛下,我此次来,是要带回神界最重要的人。他在这里已经逗留许久,为了不麻烦魔界,吾主特地派遣我来接他回去。是时候将他还给吾主天帝了,陛下。”

我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什么?天庭三神之一,最尊贵的主神在魔界?他在开玩笑吧。

我在魔界许久,从没听说过神会以他们自以为是的定位放低身份在魔界多日。帝澈他们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而他却说在这里更长的时间。

那么尊贵的主神,怎么可能。

我看向刹夜,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气氛突变一般,目光炯炯如炬,一字一顿地说:“他,不在魔界。”

帝澈冷笑了一声,视线在我脸上流连一圈,再次转回刹夜身上。

“我不知你对他做了什么,但,魔王陛下,自古以来魔神两界都有约定,除非自愿,两界不得用任何方法扣押他族族人。我神族口口神,在战斗中被俘虏,您若杀他就立刻动手,若不杀他,就请放他回天界。既然是约定,就有言灵束缚,相信陛下不会因小失大。”

俘虏?如果说他参加了上一场战争,为什么……我对他没有丝毫的印象呢?

刹夜点点头,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怎知他不是自愿?”

帝澈哑然,恍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急躁愤怒的神色。被一直没有动作坐在他身后的那人扯了扯他的衣服,帝澈握紧了双拳,咬着嘴唇坐了回去。

“呵……”刹夜低一声,细长白皙的手指勾起面前桌几上的羊脂玉酒壶,亲自倒了一杯递给我。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当刹夜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眼神接触到帝澈的,他竟然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那一眼埋怨、愤怒、生气竟然还带着一丝娇嗔。这算什么?

直到宴会结束,帝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破小孩,真是失态,我都为天界觉得丢脸。

但是今天很开心。被刹夜冷落多日,果然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而已。他还是那么温柔,而七叶也依旧是那个只能看着我们恩爱的七叶。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第一百零三章 处子

“离忧。”

“嗯?”

“你睁开眼晴。”

“什么啊……”

“送给你。”

一支通体翠绿的玉箫近在眼前。我揉搓着眼晴,不解地看向撑着头侧横卧于我身边一身整齐的刹夜。“唔——哪里来的?”

“用材是最珍贵的上古神玉,动用千人所制。离忧,魔界虽有千万宝藏,但它是最珍贵的一个。”他将玉箫放到我枕边,嘴角噙着一抹得意之色。昨天还口口声声说魔界,没有箫的某人,竟然以

魔王的尊贵说出谎话,他真是……

润泽透明、小巧玲玲。细腻的翠玉经过千万年时间的洗礼仍然晶莹剔透毫无瑕疵,何其珍贵。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什么?”

“啊,没……没什么。”猛地打了一个冷颤,恍然回神,觉得这句话真是煞风景。明明伊人近在眼前,怎么会想起这两句诗词。我伸手摩挲着玉箫感受着它光泽温润的质感,在刹夜抚摸着我额前的碎发时微微眯着眼晴,如同温顺的波斯猫。

“离忧,你当真是三界中最美丽的尤物,愈发迷人了。”刹夜痴迷地看着我,拨弄着我额际的手指慢慢地滑下,细长的手指挑开松松垮垮罩在身上的睡袍。

嫩白的指尖抚摸着同样细嫩如上好羊脂玉的皮肤,被灵动的手指抚过的地方,无一例外地窜起一层粉红。

“你很久没抱我了,”我将玉箫放到枕下,抱怨地起身勾住刹夜的脖颈,将他压在身下,“还是这里的床舒服,你知道偏殿有多么惹人讨厌吗?”

刹夜抚弄着我的发丝,微笑不语。

我低下头惩罚一样狠狠吻上他的唇,用锋利的犬齿撕咬啃噬甜蜜粉嫩如樱花般形状美丽的唇瓣。他开启了唇,任我主动地长驱直入,在他口中搅起惊诗骇浪。齿与齿碰撞,舌与舌共舞。四肢纠缠间,衣衫剥落,他华贵整齐的衣袍被我尽数撕裂,随手扔在一旁。

一把扯下扎结床幔的丝绳,半透明的床幔落下,将巨大的床榻与外界隔离。

“我要在上面。”我压制住刹夜,霸道地提出任性要求,“我不管,你冷落我那么久,我要补偿。”

虽然嘴上说的理直气壮,但心里知道自己只走撒娇而已。他可是魔界之王,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他不允许让任何人冒犯,连他的妻都不行。然而他却点头了,这让我狠狠地吃惊一把,为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提出这种要求而后悔不已。

我张着嘴整个人僵硬住,直到刹夜讥笑一样地戳着我赤裸的肩膀调笑:“你不会是不行吧,凤离忧?唉,我也知道,让我压在身下都成了习惯,怎么可能翻身呢?”

“谁、谁说我不行,你给我躺好啊,别动!”能得到一次主动权我自然不会放过,把刹夜压回去之后,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跪在他双脚间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

虽然有着无穷的力量,但刹夜的身材却是如同少年般,没有太多的肌肉,骨架纤细匀称。在魔界常年不见日光,他的皮肤带着病态般的苍白,连唇也是淡淡的粉色,胸前的两点红樱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让他整个人更显得妖媚淫靡。沿着脖颈胸口一路向下,直到看到了双脚间那微微抬头的男性特征。没有滥交、洁身自好,他的玉茎颜色粉嫩,形状姣好,竟与处子相差无几。

突然感觉到鼻子痒痒的,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只见刹夜突然变了脸色,之后转开头轻轻笑了起来。

我摸了一把鼻子,发现自己竟然丢脸的流鼻血了。

“离忧,你到底行不行啊?”

“你你你你你给我躺回去别动!竟然敢质疑我男性的自尊,我非把你做到求饶不可!”

不就看到他养眼的身材流鼻血了吗?比起能把刹夜给吃了这一丰功伟绩,这点挫折算什么!我抓起身边凌乱的衣袍在桌子上抹了一把,生怕他反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他的双腿就干巴巴地一挺而入。

“啊——离……凤离忧,你——你要死吗?”

“好、好疼,你夹的我……”

“该死……你出去,先出去!”

“呜呜……不行啊,卡住了,你别夹这么紧啊,让我出来呜……”

刹夜黑着脸,雪白的贝齿咬住嘴唇,粉嫩变成鲜红,那红唇娇艳欲滴,我一时忘乎所以,连分身的疼痛都忘记,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

刹夜全身都是冷汗,他呻吟着动了动,被我吻住的唇含含糊糊地泻出断断续续的话:“唔——你唔——你出——出不去就慢慢——动几下——”

刚刚鲁莽的挺入撕裂了刹夜的后庭,血液慢慢地润滑了分身与肉穴的连接处。我忘情他吻着他诱人的红唇,顺着最本能的动作在他紧窒火热的甬道中轻轻抽插。随着肠液的分泌和鲜血的浸润,抽插进出越来越顺利,我慢慢地加快了动作,当顶到他体内一点时,双臂间抱着的人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唔唔——啊嗯嗯——那、那里多顶几下——啊啊,对,就是那里——唔嗯——慢慢的转圈,摩擦几下,啊啊啊,对——就这样——嗯啊啊啊——”

刹夜不愧是刹夜,即使是被压在身下的那一方,也完全掌握了整场性爱的主导权。我自然不是单单想一逞兽欲,我第一次在上面,也想给刹夜也留下最好的印象,或许以后还有这种机会。刚才的进入实在太糟糕,现在他有什么要求我都要满足,让他知道我凤离忧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满足他不在话下。

找准了位置一直地摩擦着刹夜体内的突起,双手松开他嫩白的大腿,俯下身含住他的一颗早已挺立变硬的鲜红果实,另一颗则用手指揉搓按压。空闲的手向下握住了他颤抖着的分身上下套弄着。

“唔啊啊——嗯啊——你弄快一点啊!慢、慢死了——嗯——”

我放开了他想要被爱抚的红樱和分身,双嘴穿过他的腋下,整个人趴伏在刹夜的身上,紧紧他拥住了他,加大了胯下扣抽插的力度和速度。

挺动中他的身子不停他颠簸着,两个人极致愉悦的呻吟和闷哼声毫不掩饰地叫喊出来,愉悦的泪水与汗水一同挥洒。

“我要——要去了——嗯嗯嗯——啊——!!!”

“呼呼呼——唔啊——”

最先射出来的竟然是体力和耐力超好的刹夜。他抽搐着身子喷溅出大量的白浊,滚烫的液体喷在两人的胸腹上、面颊上,灼热的温度让身体不由自主地更加颤抖。他的肉穴一件紧缩,绞住了我的分身,带来了极大的快感。在他的带领下,我亦在他体内爆发,喷射出灼热的体液。

一同弓起身子,弯曲出最美丽的弧度,发丝在空中乱舞纠缠,愉悦的尖叫声震动着耳膜。

缓慢地再次抽插了几下,才慢慢地从刹夜体内退了出来。

两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浊液,大汗琳漓如同打了一场激烈的战争。

我趴在刹夜身上,四肤紧紧辞缠他的,如同树懒一样。明明刚刚睡醒,这一阵运动又让自己消耗了不少体力,昏昏沉沉他地就想睡过去。

刹夜无奈的轻笑声传进耳朵里,我闭上了眼晴,动都不想动一下。

“你可真不贴心啊,吃饱了什么都不管。”刹夜伸手在我暴露于空气中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刹夜刹夜,我好累啊,不想动,你让我就这么躺一会儿好不好。”

“你睡吧,我抱你沐浴。”

“嗯,我爱你,刹夜。”迷迷糊糊地,就这么睡了过去。

被蹂躏得腰酸腿痛的魔界之王将挂表自己身上的人儿抱起的时候,听到了令他诧异的三个字。

“我爱你”。

他并不是不知道怀中的人会爱他,但他却没有想过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三个字。此时此地,他听到了,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僵直了手脚,许久之后,刹夜才鼓足勇气慢慢地垂下头去,原以为会触到一双在情欲的余韵中满含期待的眸子,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张沉睡的面孔。

安静、温顺,无意识中紧紧地抱住他的脖颈,像可爱的宠物一般对他有着无限的信任和依赖。

看到这样的凤离忧,刹夜的心中,再次激荡起一层涟漪。

毫无疑问,他的体内有着会超越任何人的灵力,他是天界的神,他有着强大的力量。但纤细的身子却那么惹人怜爱,无法让人将他与主神联系在一起。

如果设有这些阴谋,如果魔界与天界之间不会夹杂着一个随时可以超翅天帝与魔王成为三界中最强大者的神,如果不存在,那么,他一定不会伤害他。

这么惹人怜爱的人儿,如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存在该有多好。

然而,他却背负了最沉重的使命。

那是每一届的主神都会面临的——在天界与魔界之间,是最为自由的存在。然而自古神效命于天帝,似乎是注定如此。但他不相信,以自己的力量,会得不到。

谁说就一定会是主神?他定要让他成为魔神!

么指轻柔他抚过杯中安稳入睡的人儿细腻的脸庞,刹夜慢慢地用更大的力气抱紧了他。

即使是魔界之王,也有他自己无法选择的事情。

只因为,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个与他一样强大的存在,那就是,天帝。

魔界与神界永远不会和平共存,而也必须在二者之间选择出他要追随的主人。有绝对的自由,因为他可以无限制地重生,因为他是谁都无法掌控的变数。

连魔王与天帝都常可能被超赶的存在,如果得不到他,注定会在某年某月某日,被另一方打败从此万劫不复。

魔王刹夜,不相信自己,会是失败的那一个。

而天帝,自然也有天帝的骄傲。

虽然得到并不一定得到整个世界,但没有的那一方,会有更多的威胁。

于是,在这场勾心斗角、利益冲突、实力较量中,神成为最大的变数,神,亦成为双方共同需要的筹码。

最后的结局会如何呢?谁也猜不到。





  第一百零四章 刹那

自从把刹夜压倒,我心情无比舒畅。

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眼见他愈发疼爱,开始骄纵任性,但每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惹他生厌。

刹夜也开心,看我乖巧地在他身边,脸上的是惋惜和宠溺的表情。

我不知道在惋惜什么,但即使是像个女人一样足不出户呆在他身边能得到他的爱怜,又有何不可?

刹夜看我每日每日地黏在他身边,摸着我的头想了想,说,澈神还是没有回去,不如一起去玩吧,让七叶跟着。

刹夜说什么我必答“好”,这次也不例外。

天界有奇花异果灵芝瑞草,魔界有朝露昙花刹那芳华。在魔界最具灵气的冰灵之原最深处,要走过几百米魔狼的洞穴,那里有亿万年不曾停下的洁白雪花瓣。雪花入地即融化,没入地下,在冰冷孕育出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刹那芳华。

刹那芳华,即使刹那,之后消陨,在记忆中也芳华依旧。

人间传闻,海之角、天之涯,生有一株奇花,于一弹指之间,破土、萌芽、茂盛、开花、怒放、结实、饱满,最后凋零。名为刹那芳华。

我不知道海之角天之涯在何处,然而当真正见到那刹那芳华,不免为它的生命短暂惋惜,而同时更加震撼于它的绝美。

天涯海角比不上魔界的冰灵极地。

再美丽的东西,若长久相对,也难免心生厌烦。若世间一切美好皆如这刹那芳华,曾经拥有过的才会真的惋惜心痛吧。

冰灵之原是曼珠沙华的海洋。风吹过,万花浮动,如同血色的汪洋翻滚,美丽异常。

我一边开心地和刹夜十指交握,一边不耐烦地看着非要我牵着的帝澈的小肥爪。七叶和帝澈那位名叫“泠”的随从跟在后面。

自从上次的宴会之后,我决定不要理睬帝澈。但天不遂人愿,我不理他他理我,堂堂神族澈神竟然在魔界一呆就是十几二十天,难道神族就那么高枕无忧,或者说,是狂妄自大?

路过那棵冰灵之原最高的老树神木时,难免回忆起当日在树上看着刹夜怀抱七叶回来时的心痛。抬起头看刹夜一眼,他竟也在看我,眼神极是温柔。

魔狼窟在冰灵之原最为隐蔽的地方。在这里曾经丧生无数背叛魔族的魔物。

恶灵魔狼是所有魔物的梦魇。即使是最强大的魔神七叶,当无数的魔物一起攻击的时候,必会被撕裂至魂飞魄散。而它们唯一臣服的,是魔族之王刹夜。

乖乖地温顺如宠物犬一般趴伏在洞窟的道路两侧,它们用温顺表示对王的忠贞。

忽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些家伙,竟然与我讨好刹夜的手段大致相同,难免心酸一把。爱这种东西果然会让任何生灵都智商为零。

“怎么了?不高兴吗?”刹夜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

马上将那些念头收起,抬起头朝他笑。“没有,我在想。刹夜真的好强啊,能让它们,没有思想的兽臣服。”而有思想的我,亦甘心任你摆布。

刹夜轻笑一声,没有回应。

走过几百米的洞窟,眼前豁然开朗。明亮的是洁白的雪花映照出的灵子光芒,在万千雪花飞舞中,一切如同不曾存在的梦境般唯美。

地表铺着一层薄薄的雪。雪花不停地飘落,不停地融化,在眼前的,是一片洁白的土地。

四周环绕着黑红色的参天大树,在如此冰冷的地方竟然长满了红叶。重重叠叠的树林围成屏障,圈出一个寝宫大小的圈子,将这里的一切美丽与外界隔开。

抬头向上看,这里如同深不见底的井一般,谁也进不来。

帝澈感叹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说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灵极地——能来这里一次,也不枉魔界之行。”

“刹那芳华破土花开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美。澈神殿下,请仔细地看着吧。”刹夜说完,拉着我坐在洞窟旁的大石上。

说来奇怪,明明是冰冷的地方,这石头却十分温暖。

那三人也坐了下来。帝澈竟没粘我,倒是将他的随从泠夹在我们两人之间。我坐在刹夜的走侧,而七叶则坐在刹夜右侧身后。他总是那样,默默地在他身后看着他,那种眼神,让我都觉得自己的爱并不深厚。

一时无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空白的雪地。

雪花,还在静静飘落。莹白,带着幽幽的光芒。

刹那芳华,只有刹那。谁都不敢眨一下眼睛,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打扰了它们。

刹夜忽然握紧了我的手指,指着那片雪白轻声说:“快看,要出来了。”

我竟然开始紧张,眼睛睁大,酸楚疼痛。怕错过了那美丽的景色,便不舍得眨一下酸痛的眼睛。

忽然谁握住了我的左手。转头的瞬间,只听到赞叹的低呼声,迅速地回头去看的时候,那花朵早已凋零,零落成泥,化作尘土。

我呆住了。我竟然没看到……

“离忧,你看到了吗?”刹夜竟然还来刺激我,摇着我的手指着那空空一片的雪地,开心地笑,“刚才那一大片,比雪花还要晶莹剔透……离忧,离忧?你怎么了?”

我苍白着脸,委屈地把眼神从那同样苍白刺目的雪地转移到刹夜脸上,咬着下唇,愤恨地看着他。

“喂,你该不是没看到吧,小离忧?”

我像是被针扎到一般跳起身指着帝澈大骂:“刚才是你对不对,你故意不让我看的!”

他竟然还在装无辜,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问我:“我刚才做什么了?”

“你你你你……你趁我不备摸我手!你存心让我分心!”

帝澈看了一眼泠,忽的扯出极夸张的笑容,嚣张地对我说:“我就爱摸你手。魔王陛下不会介意的对吧?”

刹夜竟跟着笑了起来。

“我没看到……”颇大的打击。刹那芳华花开只在弹指刹那,然而若想看一次只能等三百六十五日。

我呆呆地看着那白茫茫的一片空白雪地,幽幽地叹了一声。

亏我感叹半天,竟什么也没看到。

只听谁在说:“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转头一看,竟是泠。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那句话是对谁所说?我又非红颜,且,魔族怎会老去。





  第一百零五章 选择

我眼神呆滞得看着白得刺目的雪地无数的雪花不停的飘落,落了一层又一层,化了一层又一层,而刚才那绝代芳华一幕,再也看不见。

怅然若失。

我还是不知那刹那芳华的艳美,和它消逝时的震撼。它死去的时候,是满足还是寂寞?看不到,所以,也不知道它的心思。

“我没看到……没看到……没看到……”为什么……

如果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而期待许久、想象许久,却什么也没看到,这让我情何以堪?

“今日没看到还有……还有来年呢,明年刹那芳华依旧,我亦会,带你来这里看它。”刹夜将我搂进怀里,我透过他的肩膀看着白茫茫的空地。

“明年吗?”

“……”

“刹夜,你可知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不安再度出现,我说这不详的句子,双手搂住他的后背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表情,“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吗?也许刹那芳华依旧,然人亦能留住吗?人面不知何处去……明年,与你一起看这世间美景的,又会是谁?”

“……离忧,你胡思乱想了。”刹夜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焦躁,以及隐隐的生气。

我推开他,低垂着头揉揉眉心,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了平素波澜不惊、没心没肺的笑容。“你看我总这样,你说我总是在想事情我还不相信。我的确总是乱想一通。刹夜怎么会舍弃我。”说完咬住嘴唇,没有把那句“你不会对不对”问出口。

刹夜揉着我的发顶,没有接话。

于是五人相顾无言。

出了魔狼窟,让刹夜与七叶先行离开,我陪着帝澈在冰凌之原看曼珠沙华的红色血海,遥望三涂河、忘川水的翻滚。

渐行渐远,走到三涂川旁。

奈何桥畔,华发婆婆永远在那里搅着大锅里的汤水。有路过的,就送上一碗孟婆汤,让他们忘记生时的记忆。

我指着那汤水问身边的帝澈:“都说喝下孟婆汤,前尘往事皆忘,方可入转世轮回。不知人是否只有忘记,才能开始新的一生?”

帝澈仰起头认真地看我的脸,摇了摇头:“我没有转世轮回前的记忆所以我不知。但我知道,阴间之所以有这种律令,只想让魂魄重生时安心而来。他不应该背负两世的债。”

“两世的债不该背负,那两世的爱呢?”

帝澈顿住。轻轻摇了摇头。

“爱,便是债。”身后的泠接道。

我回头看他,他却一直看着在脚下翻滚的忘川水,似乎是不经意的一句,却让我从身到心都在共鸣般震动。

他真的只是帝澈的侍从吗?我不信。

“爱便是债?”

泠抬起头,嘴角的微笑熟悉地张扬跋扈:“爱是债,或者说,爱源于债。不论是几生几世,想逃都逃不掉。上一世欠了谁,下一世必定以身相还。殿下,‘轮回之苦’并非随意捏造,转世后忘了前世的一切,他开始的并不是新的生活,而是前一世的延续。轮回,亦痛、亦苦。”

我点点头,不再言语。

帝澈和泠的眼神交换时,我并不是没有看到,但自己当作不知。

泠不是平凡的侍从,帝澈在宴会上会因为他扯扯衣袖的阻止愤愤地住口、他会在今天不时得观察泠的神色,这些并非偶然。

侍从的身份,不过是假想而已。

而我所想象的他的真实身份,又太夸张。那个人,怎么可能放下身份来到魔界?

摇摇头笑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殿下,您怎么了?”“离忧?”

我双手捧着头颅,痛苦地咬着嘴唇,蹲下身。

整个身体抱成一团。因为疼痛而瑟瑟发抖。帝澈小小的手掌在我身上各处摸索一番,颤声说:“那个东西还没有死心。”

泠大惊,也不顾身份尊卑,双手捧起我的脸,失了血色的唇颤抖着问:“你这头痛的毛病一直都有?”

“什、什么一直……还不是上次天魔两界交战,你们天界……那个混蛋帝玄害得……”

泠的脸色愈发不好,比我这个处于痛苦中的人脸色更差。

我推开他的手,将身子蜷得更紧,等着一波耳鸣头痛消失。一切来得快去得慢,幸好有帝澈在身边,他用灵气帮我顺了真气,直到恢复了,全身大汗淋漓,像是打了一场仗。

真是一时都不能离开刹夜。有他在身边,他总是能很快让我不再头痛。

几乎虚脱,整个身子都没了力气,被泠抱在怀里。看他个头不高身体倒是强壮得很,和刹夜一样,没骨架子却有那么大的力气。

“殿下,如果让您离开刹夜,你肯不肯?”泠突然问我。

“自然不肯,你疯了吗?”

“那如果离开他的条件是让这毛病不再复发,您肯不肯?”

我推开他,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如果让去死来换取爱的人身体健康,你肯不肯?”

“我肯。”

“你回答的太快了,我不相信。”能够那么毫不犹豫地说出口,如果不是因为爱得至深,就是想都没想,“而且,你有爱人?”

“有。我会为她放弃一切,即使是自己。”

“放屁!”

粗鲁的话从嘴里说出来却另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力气回来了,我跳起来就往回跑。

我要回去,回刹夜的身边,那个人太让我不安。

什么爱到可以为她放弃一切?如果让我选择,我才不会!即使爱刹夜如斯!

那种自以为伟大的人,说出的话最不可信。不论人神魔,谁没有自私,那是天性。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人,和刹夜站在同一位置的那个人,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那只是谎言而已。

蓦然停住脚步。

我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他说什么,又……与我何干?





  第一百零六章 孩子

那日在三涂河畔的对话之后,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有着刹夜一样温暖强健怀抱的泠。

帝澈以天帝召回为由,在魔界做客半个月之久后,回去了天界。跟随他一起回去的是他的侍从——对我来说如谜团一样的泠。

神魔二界每一年不约自成的大型战争已经结束,魔界对神界的偷袭也已经过去,下一次的战争还在很久之后。虽然众魔物们都在为下一年的战争做准备,但我自得逍遥。

于冰灵之原找一棵大树,独坐其上吹着刹夜送我的玉箫。或坐在奈何桥边看孟婆与魂魄打交道。偶尔顺手帮她分发孟婆汤。还会在宽广的原野驾驭我美丽的独角兽赫达休斯一路狂奔。有时也会在魔王寝宫的那个巨大书房中赤脚乱跑,不时将书册从书架上抽出来堆方在地板上,为给女仆增加麻烦而乐此不疲。

刹夜容忍着我所有任性。

让赫达休斯美丽的犄角把某个魔神最心爱的魔兽一角捅死,在御厨房中学做菜直接烧了整个厨房,书房中翻书的时候失手摔坏了书册……

每次谁去找刹夜告我的状,他都会微笑着抚摸我的发顶,说:“只因为王妃还没有长大而已。我就是想娇惯他,你们也要如此。”

刹夜有作为魔王的冷酷,但他也有他对心爱的人的宠溺。我不再怀疑他对我的爱,那不容置疑地真实。

那日泠问我,以离开刹夜身边来换取身体的健康,我肯不肯。

我一日比一日地坚信,刹夜给我的爱是最深的,除了他,我没有别的归宿。

泠的假设并不成立。身体健康不需要用任何来换取,在刹夜身边,他会让我不被病痛缠身,也只有他,能让伺机纠缠我的耳鸣头痛消散。

我渐渐得更加依赖刹夜,刹夜成为了我生命中的全部,直到那一天,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再是独一无二。

丝质床幔在紧张的气氛中抖动,簌簌得惹人怜爱。我仰躺在床幔之后,将手缩了回来。

方才为我号脉的魔族医术最厉害、年龄也最大的医术师尔曼摸着胡子从床榻旁的椅子上站起身,笑呵呵得躬身行了一个礼:“恭喜王和王妃,王继承王位后,魔族的第一个小王子就要诞生了。”

“什什什……什么意思?”我不就是骑着赫达休斯在冰灵之原上跑了一圈,许是颠簸极了肚子痛吗?他、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您的肚子里,怀上了王的宝宝了。”尔曼奸诈得朝我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轰隆——”雷声炸响在耳边,我颇受刺激,当下脑子当机。

孩子孩子孩子……

我?我明明是个男人,孩子?!他说我有了孩子?我没听错吧,男人也会怀孕!这根本是天方夜谭根本就……

不可能……吗?

“神族都是双性的。自从位列仙班的那一刻,我们不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难道说如果我被上了之后还会生孩子不成!”

“离忧,你真聪明。”

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对白,那个声音似曾相识……那是谁说的话?那么模糊的声音,却带着熟悉的嗓音……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是神族!

可是魔族……魔族难道和神族一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啊,我才不要生什么——

“离忧?”不知何时,刹夜已经横卧在我身侧,他垂下头,眼神温润,幺指轻抚着我的侧脸,“你怀了我们的孩子,开不开心?”

“……”

“我很开心呢……”他垂下来眼睛,长长的睫毛将眸子掩盖住,却被我捕捉到了那一丝的犹豫、矛盾……

你真的开心吗?

我抬起右手,碰触到了刹夜的脸颊。

即使温度是魔物特有的冰凉,但却从掌心与脸颊相贴处透露着丝丝温暖。我勾住他的后颈,将他的头压低,送上了自己的唇。

唇齿交合的那一刹那,我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他:“开心。”

因为是你和我的孩子。

不管我是不是男人,不管这有多奇怪,只要是你的孩子……

我愿意为他的降生而感激魔族的每一位先王。

伟大的魔族先王、所有令我们尊敬的魔神、一切魔族之灵。蒙其庇佑,我才能怀上刹夜的孩子,未来的魔王继承人。

刹夜没有三宫六院,我要为他诞下子嗣。

但,刹夜,请不要用那种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害怕。

“你开心我就开心。虽然……虽然一开始有一点接受不了,但只要想到是我们的孩子……”我扣着他的一只手,慢慢得,十指相扣的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腹部,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刹夜,我感激魔界让我存在,我感激魔神们庇佑我,让我遇到了你。我最感激……允许我怀上魔王之子的,刹夜你。”

刹夜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指。

我不知所措得看着他。

他翻身下床,背对着我就要离开。

“你在烦恼什么呢……”明明说开心的是你,为什么又要有那种难过忧伤的表情呢?我翻身坐了起来,看着刹夜停住了脚步却仅仅是停在那里没有回头,无奈得叹了口气。

“离忧……”

“我听着呢。”

“你当真想要这个孩子吗?”

“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吗?刹夜!我自然想要他。”

“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刹——”

只一个瞬间,刹夜便从我眼前完全消失。我愣愣地看着纱帘外刹夜方才站立的地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侧的侍女上前撩起床幔,屈膝跪了下去:“殿下,请容奴婢服侍您休息。”说着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站起身两个人一起将我按压在床上盖好被子,这才退了下去。

我鼻子一酸,差一点哭了出来,但好歹自己是个男人,怎么能轻易流泪。

又是道歉,为什么总是要对我说“抱歉”“对不起”?

明明相爱不是吗?为何你的眉宇间总夹杂着让我恐慌的忧伤?

总是这样,上一秒让我惶恐不安,却在下一秒让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刹夜,什么时候,我才能明白你的心。

我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妃……

将自己蜷缩在大床的最角落,谁说这个姿势代表着缺少安全感?我却觉得,这并非是没有安全感,而是会让自己心安。

“殿下,七叶大人求见。”刚退下的侍女去而复返。

“不见。”

“可是殿下。七叶大人他……”

“我、说、不、见!”我霍地坐起来一字一顿得几近咬牙切齿。

这些家伙,没有刹夜在这里,根本不把我当成主子,即使嘴里口口声声叫着“殿下”!

所以说,凤离忧依旧是凤离忧,管他是不是帝澈的洗尘宴上曾经让众人惊艳,如今依旧是那个没有任何实质性地位的王妃。

毫不介意我杀人视线走进来的,正是七叶,那个让自己恨都恨不起来的情敌。

我冷冷看他一眼,背对着他躺下身。“管你是为何而来,我不想听你说话。”

“对不起。”




  第一百零七章 较量

身后,七叶幽幽地叹息一声,慢慢朝我走了过来。这一声如同刺进我心里的匕首,明明那么细小的声音却像雷一样炸响在耳边,轰鸣。

我噌地从床上坐起身子,捂着耳朵歇斯底里一般尖叫着:“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用你对我道歉!你退下去,我不想见你!”

“殿下!”七叶连身份都忘了,单膝跪在床榻上,双手抓住了我捂住耳朵的手。

我抬起头震惊得看着他。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王妃和魔神都可以不是吗?这里,这张床,刹夜的身边,睡着谁又有什么关系?我在偏殿的时候,他不就睡在这张床榻之上吗?魔王的御榻,早已不单是我一个人能独占的!

近在咫尺的人,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即使经历了无尽的寿命,年月却未在他的脸上刻下任何伤痕。那细腻如白瓷的肌肤,那隐忍得让人怜惜的眸子,即使是我自己,也时常被盅惑,何况对着他多年的刹夜?

笃定的刹夜对自己的忠贞,再次动摇了。在刹夜向我道歉的那一刻,心里裂开一个巨大的洞,等着放出黑暗的兽,将我整个人吞没。

“你离开好不好?我求你……”

我知道他必然要对我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我不想听啊,为什么非要我面对我不想面对我?

就在刚才,刹夜还笑着对我说,他很开心,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却因为害怕而颤抖着懦弱地哭泣?

“你放开我!啊啊啊——”看着七叶固执地将我的双手拉开,我放声尖叫着,整个耳膜都在震动如同马上就要破裂一般,耳鸣声愈发得大了,然头脑却越来越清晰。

当七叶叹息地说着那些我不愿听的句子时,每一个字竟出奇的清晰,刻在脑海心尖,再也抹不掉。

他说:“你早就知道了吧,刹夜并不爱你。”

“你……骗人!”揪紧胸前的被单,却阻止不了从握紧的双手到全身各处直达心的颤抖。

我睁大眼睛看着七叶,想像方才一样尖叫,想流泪,然身体也与自己作对般,一切似乎凝固连血液也不能畅通。

我盯着七叶细腻柔软的红唇,那姣好的形状在视野中扭曲变形,一张一合间如同黑洞一般,想将我整个吞噬进去。

“而这个孩子——”

他慢慢地逼近,一只手下滑,按压在我的腹部。我大惊,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将他整个人挥退出去。

“七叶大人!”侍女慌乱上前搀扶。

“你们下去。”七叶挥开了女仆。

看着被逼迫的王妃她们可以无动于衷,而七叶被我推出去,那些“王和王妃的奴仆”却尖叫上前卑躬屈膝,对他的一句话如奉圣旨,而我想要个清净她们都不给。

我看着这闹剧般的一切顿觉可笑。

而我的确是笑了,惨白着脸,露出同样惨白的脸,阴测测如鬼魅般吓人。

“离忧?”七叶捂着被我挥了一掌的胸口小心翼翼得看着我。看吧,连“殿下”都不叫了。

七叶,曾经的我只是嫉妒你而已,而现在,我恨你,你知道吗?

过于悲伤已经不会哭了吗?我今天终于了解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心如刀绞、无处宣泄,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生、不、如、死。

“你说什么?”

“我……”七叶被我毛骨悚然的眼神盯得眼神闪烁,缓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般看向我,似乎是痛苦扭曲了他的表情,“他不爱你,所以你不要执迷不悟了!那孩子要不要与我无关……如果不想被伤害到最深,就离开他身边……”

“然后让你做王妃?”泪已干,泪痕犹在,而我却扬起下巴如同看卑贱的蝼蚁般看着他,眼神轻蔑,“七叶,你对刹夜存的什么心,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以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现在你来对我说这些,你觉得有说服力吗?怕我被伤害到最深让我离开?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卑鄙!

放在被单下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被褥,几乎将丝绸撕裂。

不要再说话,快出去,快滚!心里对七叶咆哮着,然而却用冷静的眼神看着他。但这装出来的冷静,可能在他下一句话的时候破裂。

已经不能再负担任何的压力,请你不要再残忍的撕开我的伤疤……

突然很想见到刹夜。

不是想求证什么,即使求证也会听到我不想听的话而不能心安。我现在渴望他的怀抱、他的触摸、他的亲吻、他的温度。

就算是欺骗,我也……

不,怎么会是欺骗!刹夜他爱我的,他一定爱我,他说有了孩子他很高兴很开心呢,他会包容我的任何任性,即使我掀翻了天他也会为我收拾残局,他还为了给我解闷带我看刹那芳华——

如果不爱,又如何会做出这些讨好我的事?

嘴角扯出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但却抵挡不住对于背叛的惶恐。唇颤抖着,眼睛死死地盯住七叶的嘴唇。

但他却因为愧疚和羞耻没有看到我的动摇,眼睛垂了下去,整个人都陷在自我厌恶中。

这样的一个孩童般单纯的人也会做魔神?他也有他的善,他的善就是不想伤害我,但他却一直在伤害着,谁对谁错?

一切皆非我愿,早有命定。

七叶握紧了拳,眼睛掩盖在额前碎发下,整张脸都陷在阴影里。

他一字一顿得说:“带你回来就是我的错……我要送你离开这里,离忧。”

“你要做什么?!”

“得罪了。”

骇然闪躲,却快不过七叶的速度。手刀劈下,后颈一痛,再也没了知觉。






  第一百零八章 蓝姐

天山山顶,清澈瑶池。

湖水粼粼,碧绿如染,清澈透亮。翠绿的湖水旁是大片的晶宝积雪,但气候却如春日般温暖。

这里是西王母的宫殿所在,仙气袅袅,鲜有人迹,的确是休养生息之佳处。

这瑶池仙竟是在天山天池旁边幻化所成,与人界毫不冲突。

瑶池旁建造着精致庞大的宫殿,西王母久居于此,不曾染人界污浊,亦不曾被天界干扰,自得逍遥。

七叶将我从魔界带到了这个与天界魔界人界都不相干的地方,他说,任谁也找不到我,而他也不会让我回到刹夜身边。

我冷淡地看他一眼,看向雍容华贵如同母亲般的西王母时,眸子里却渐渐染上如孩童敬仰父母般崇敬的目光。

西王母,那绝美的面庞和她身上真正神仙的仙气,想不亲近都难。

“离忧,你就是离忧?”她上前携了我的手,将我带到垫着柔软丝绸的床榻上坐下,白玉般的手指抚摸着我的头顶,“孩子,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我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有说话。

西王母抬起头朝七叶问道:“那东西还在?”

“是。本没有死心,吾主魔神之王经灵力控制住又续了它的灵力,只待将来……”

“我知道了,”西王母叹息一声,挥了挥手,“就算你不送他来,我也必会去管这一次闲事。七叶,你是个好孩子,在他身边也注定是受伤啊。”

“……我知道,但,呆在他身边已经成了习惯,戒也戒不掉……”

“七叶,我也不会劝你,只希望你好自为之。”西王母站起身,随手在贵妃榻旁的小桌子上拿了一盘蜜饯塞给我,示意我不用客气。

看着食物肚子不争气得叫了一声,尴尬得埋头吃点头去,也没在乎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七叶一直站在下面,似乎不是客气,倒像是在负荆请罪一般低垂着头一副听从发落的样子。

他们演的又是哪出?

七叶对不起我那是自然,但为何在西王母面前做这种样子?

而且,即使西王母不管事,但也好歹是神族,和魔界又从哪里来的交情?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我也不想去徙增烦恼。回刹夜身边已经不可能了,不说七叶,就是西王母才对我说在这里住下时她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必定不会让我离开这里。

也许离开刹夜也是好的,让我好好清静清静,想想我们两个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错。

我现在唯一遗憾的,是刹夜最后跟我说的那句“抱歉”。但庆幸的是,到最后,七叶没有说出让我完全崩溃的话。

说我自欺欺人也好,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再也受不了一点的刺激。虽然离开刹夜非我真心,但如果还呆在魔界,保不住哪天又胡思乱想,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我已经,有了孩子。为了他,我也要避免任何的伤痛。

想通了就不再钻牛角尖,抬起头去看西王母和七叶。

不知何时西王母已经站在阁楼的雕花木窗旁,伸手在高至窗外的绿树上轻抚几下叶子,那叶竟似乎有了灵性,甚至能听到它们舒适的叹息声。

看着西王母的笑容,心里想,曾经佛祖拈花而笑,那笑容可有这一半的倾国倾城?

那笑容夹杂着太多的仙气和睿智,令人心旷神怡。

不禁在这仙境中陶陶然,对西王母的仰慕又多了几分。

转回身,她对着七叶又叹息一声。

“唉。凡人都想修炼成仙,都说这人世间诸多烦恼,但神、魔二界又何尝不是?我几乎不曾踏出瑶池半步,为的是心静。而你们呢?先不说他,就单说我上面那个,明明参透了一切俗事,却参不透一个情字。将来非要弄得鱼死网破追悔莫及,他们才能善罢甘休吗?”

我虽不很懂西王母的意思,但却感觉到了她的无奈。

七叶恭谨地垂着手听,没半分的不耐。

“你回去吧。不用瞒着刹夜,就说离忧在我这里,就算你不说他也会知道。七叶,不要小看了魔族之王,如果没有他的矛盾挣扎,你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将他带到我这里来。”

七叶怔了怔,垂下头答道:“是。”

“既不忍心,当初又为何……”西王母转向我,四目相对,她浅浅一笑,仪态万千,“蜜饯吃完了吗?一切就这么定下了,这就吩咐布菜用膳。”

“谢谢西王母。”

“别叫我西王母,听着好别扭。我单名一个蓝字,你就叫我蓝姐吧,虽然很久没被这么叫过了,但我可不想被叫老了。来人,备膳。”她拍了拍手,立刻有女仆凭空出现,回了声“是”再次消失了。

看西王母对我浅笑,全世界如同开满了花朵……她真的好温柔啊……

为什么我的心“怦怦怦”跳的那么快呢?

当时的我被狼身上的羊皮蒙蔽,完全没有发现在我看来气度非凡的美女竟然是一个疯疯癫癫的魔女。后来每每想起自己对西王母的第一印象打分竟然是十分,就咬着袖子悲愤不已。

“那我就先回去向王请罪了。”

“不必着急,你许久没来了,再尝一尝这人界的吃食。”

听了西王母的邀请,七叶嘴角抽搐了一下。

三个人一起吃饭气氛竟颇为和谐。

西王母拿着她亲手做的菜放到我面前非让我尝一口。

“离忧,我可几乎从不下厨,能让我亲自掌勺,除了天帝和魔王,也只剩了一个你,来,尝尝看。”

虽然是美女为我做饭,但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我看着颜色气味都颇为诡异的菜踌躇了几秒,在她怨念地叹息时端起碟子就要往嘴里倒。

“离忧有身孕,不宜吃太咸……”七叶伸手接过我原本打算“失手”推在地上的盘子,“而且我很久没尝过您做的菜了,那个……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悲惨的经历,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所以还是给我吃吧!”

七叶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心一横,一盘菜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西王母掩嘴而笑,心情大好。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七叶扭曲的脸和额头上大滴的汗水……

这一顿饭真是见识到了七叶的隐忍程度。冷汗没有间断,还强装镇定地陪着我们吃完了饭。

七叶,你是好样的……




  第一百零九章 真身

七叶走的时候留下了刹夜送给我的玉箫。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我和七叶之间的一切已经不需要问理由,亦不需要言语的交流,因为都已经乱了,理也理不顺。

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和我一样为情所困的人。而我们,爱的,又是同一个人。

或许,如果没有刹夜,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然而,一切也只是如果,这是命运的注定。

不得不佩服的是,帝澈的情报网无与伦比之强大。我来到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瑶池第二天,他就呼啸而至,带着他家那个神秘莫测的跟班泠。

当时我正一身白衣坐在薄雾蒸腾的瑶池边吹着玉箫,湖畔汉白玉做成的小亭是为我赏景幻化而成。蓝姐来送点头,赞了我几句之后就回去补觉了。

仅仅是一夜之间,我就看清了“西王母”蓝姐的真面目——为什么昨天会被她创造出的“温柔”假象所迷惑?!

她居然会拍我的屁股!一个淑女会拍男人的屁股吗?!

唉……不想她了……根本是个魔女……

看仙境氤氲袅袅,吹箫奏曲别有一番风味。

然后随之而来的帝澈,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切。

帝澈已经不是那个肉嘟嘟又可爱又可恨的小孩子帝澈,才几天的时间,身材颀长,似乎是炫耀自己身高一般扬着下巴,那清澈的眼神不再,死鱼眼愈发惹人厌嫌。

“你会变身。”平板的语调却告诉他,我生气了。居然骗我。

“神魔一战消耗太多灵力,这会儿恢复了。”

“哦。”原来他的灵力和他的身高以及个性之烂成正比。

我把注意力从帝澈那里转移到泠身上。他也正在看着我,嘴角依旧是那云淡风轻却含着别样意义的微笑。

“泠也来了。”

“想来看你。”

“怎么不称我‘殿下’?”

“呵……你不是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吗,离忧?”

我认真得看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实在是有着常人无法能及的睿智,仅仅一个眼神就能看穿你心中所想。

不愧是能与刹夜为敌的神族天帝——十字。

轻扬衣角,坐到榻上,手指在玉箫上灵活起舞。十字与帝澈坐在亭子的石栏上,或是看我,或是看那碧绿瑶池之水,我闭上眼睛无心分辨。

不知什么时候帝澈已经不见了,而十字却坐在了我身边。我猛地抬头,他的手指已经盖上了我的……

“你做——唔?”

温热的唇刹那间打断了我的话,我被唬了一跳,懵了会儿那灵活的舌已经撬开我的唇齿长驱直入。

如果让我用四个字来形容这个吻,那就是——令人窒息。

似乎是亿万年不曾相见的恋人般的热情,那吻骗不了人。口中的液体被不停地攫取,他就像在打一场仗一样,四肢交缠着,不让我逃,却更加逼近。

“唔——放——唔唔——”

不让我有任何的空隙说话,十字的舌头顶到了我的喉咙。我扭动着身子想逃开,却在听到他的话时倒吸一口凉气,再也不敢乱动。

“你再动,我可忍不住了。”十字说着,抓住我的手下移,碰在了他早已硬起来的下体上。

即使是透过衣料,也能感觉到它的灼热。我吓得缩回手,被他一把再次握住,将双手环在他的腰间。

还是那个吻,却少了方才的霸道,带着那么点温柔宠溺。轻轻地撩拨着唇齿口腔,撩拨着我的心。

舌舔过唇瓣、洗刷过牙齿,渐渐深入,与我的舌交缠。十字不停地吸吮着我嘴中的津液,似乎那是甘甜玉露。

“啊——”

轻轻的愉悦叹息竟然在自己的喉咙间嘤咛?那是舒适的叹息,我怎会被他左右?惊诧地捂住双唇,抬起眼睛狠瞪十字,却看到他能融化人的微笑,眼神渐渐软了下来。

“你——你想做什么你……”
“不想做什么,就想吻你。”他简直霸道得让人——恨不起来!

我瞪他一眼,拿起玉箫朝他的肩膀敲过去,却被他抓进手里。

十字轻轻摩挲着箫身,垂下的眼睛有着长长的睫毛,颤动忽闪。倏然抬头,眼神里参杂着不明的情绪,对我苦笑一下:“他果然还是狠不下心吗?”

“谁?”

“呵呵,谁能对你狠得下心呢……”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

我挡开他的手,从榻上跳了下来,脚还没沾地,整个人腾空而起,被十字一把抱进怀里,躺在他的双腿和手臂间。

“你——”

“我就想抱着你,你有意见?”还是那么无理取闹!什么天帝,根本是个笑面狐狸。“要不要看看我的真身?”

“啊?”你有跳跃性思维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周围似乎被黑幕遮掩,与外界隔离。抱着我的十字在刹那间幻化,成为一只金色的五爪巨龙,而我正伏在他的后背之上。

龙身腾空而起,黑幕中闪耀着明亮的金色。它巨吼一声,响彻云霄。

“哇哇——是龙吗?魔界的暗之龙可没有这么厉害的。”

“……能比得了吗?!”十字似乎是气急,上下颠簸几下,吓得我牢牢抱住他的身子。

“必然是比不了,你的速度比它们慢得多嘛~哇——”

将天帝当做坐骑,在黑幕遮挡之间只有我和他,这样的奇遇,也只有我碰得上吧?

眼前金光一闪,黑幕渐渐散去,抱着我的又是人形的十字,却是一身金黄,连毛发和眸子都是金色的他。

“哦……你也会变身。”看了帝澈从小孩子变得比我都要高,那十字他只是换了一个样子也不足为奇。

十字坐回榻上,垂首看着我说:“自古天帝的真身,只给一人看。”

“……”说这句话,有什么意思……我别开了脸。

十字伸手摸了摸我的腹部,问道:“这孩子是刹夜的?”

我猛地回头怒视他:“废话!”

“呵呵,”十字揉着我腹部的手暖且温柔,似乎在那里的是与他有着羁绊的生命,他勾起嘴角,一抹邪邪的笑容一闪而过,垂下头在我耳边说:“那可未必。”





  第一百一十章 命定

“那可未必。”十字勾起我的下巴尖,小巧的舌在我的唇上横扫而过,纤细白皙的手指绞缠着我乌黑的发。

我急了,甩开他的手转回身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一只手捏着他滑嫩呢软呼呼手感很好口感估计也甚佳的小脸。“你胡说什么啊喂!”

“放放放——放手啊啊——”十字好容易摆脱开我的狼爪,边揉着脸委屈地嘟着嘴边指着我装作一副权威的样子说教,“不要急着否认,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否则,你也不会这样那样的彷徨痛苦,早就对着刹夜撒娇,让他再也不理七叶不是更好?”

“……我我我……什么啊,哈哈哈!”叉腰仰天长笑三声,“我啊,才没那么小气!”

十字朝天翻白眼,嘴角上扬勾起不明意义的微笑扫了我一眼:“爱情这种事没有‘大方’可言吧~”

“哼……”我从他怀里跳下来,转身超不远处的宫殿走去。

蓝姐在我的寝室外等我,见我来了,三两步跑过来抓住我的手就往卧室里拖:“来来来,尝尝我新研究出来的菜色,你看看这个可是天山瑶池里火了千万年即将幻化成仙的鱼啊~”

我手指颤抖地指着帝澈吃得不亦说乎的巨大的煎鱼,半天说不出话来。

“难得蓝姐做的菜能吃,你过来一起吃吧,对身体和宝宝都好。”帝澈耷拉着半死不活的死鱼眼吐出这么一句。

“就是就是,难得我做的菜……帝澈,你不如滚去死啊!”

“等我吃完了再说死不死的事好不好?”

看着那两个猪……咳……那两个猪狗不如的吵架,我悲愤地抿着嘴角。

“怎么了,离忧?”十字捅了捅我胳膊。

“十字……这鱼,都要成仙了……”

“看看也是。”十字捏着下巴伸着脖子看了看焦黄的尸体。

“所以说……”

“嗯嗯,看样子不错哦,你过来一起吃吧。”我话还没说完没人性的那厮已经和蓝姐帝澈坐在一起了……

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煎鱼怒吼:“人家都要成仙了耶!你们这么坦荡荡地把人家千万年的修炼付之一炬不说,连它的性命都不放过,你们还是神仙吗啊啊?!”

“反正它没成仙之前依旧是鱼一只。小离忧啊,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哦,没有人会因为它即将得道成仙就放过它。”

蓝姐一边毫不留情地咀嚼这鱼肉,一边把剃了鱼刺的鱼肉放进身边的碗里,伸手招呼我。

“好好地习惯吧,即使是神明,也不会随便改变生灵的命运,它的命合该如此。快过来吃饭,你看蓝姐我都亲手给你剃了鱼刺。”

命合该如此吗……

命运之轮在不经意间按照既定的方式转动,那我的命,又是什么样的呢?

听了蓝姐的话,细细地用牙齿研磨着鲜美的鱼肉,却再也不能为它不甘和悲哀。

“凡人都愿意把一切爱恨纠缠说成是‘命中注定’,十字你说过,转世是为还债,不论是几生几世,想逃都逃不掉,上一世欠了谁,下一世必定以身相还。但佛祖却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放下筷子看向身边的十字。

“嗯,那又如何?”

“那为什么身为神明,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改变‘命中注定’?轮回却依旧背负着那么多烦恼,新生却带着旧世的债,苍生哪里好生,神明用处何在,天帝你的使命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掌控世间万物,看着所有的生灵在自己脚下挣扎,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让那些在轮回中的生灵痛苦却无动于衷?这样的天地,要之何用?除了杀戮征战,你又做了什么,你与魔王刹夜,又有何区别?”

没有回答。

气压突变,骄傲的蓝姐和精神大条的帝澈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在我炯炯有神的注视下,十字优雅地抿着唇咀嚼食物,目不斜视。

突然觉得有点冷。

“哇啊,陛下您看外面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我吩咐下去准备一下,您用过膳咱们就在瑶池边喝下午茶,您说好不好?”

蓝姐啊……这里是天山山顶不是江南水乡,哪里来的鸟语花香,而且刚才开始出现在天上遮天蔽日阴沉沉的黑云是什么啊……

“对啊对啊,陛下,咱们很久没一处玩了,今天趁着帝玄那精神分裂的家伙不在咱们四个谈谈情说说爱……不是,谈谈心嘛哈哈~”

喂喂,说帝玄精神分裂我没意见,你先看看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就好了!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

“喂喂,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吗?”帝澈用胳膊卡住我脖子,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

“你说我没有自觉就好了吗……”我只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虽然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愤青了……

十字放下了筷子,接过侍女捧上来的湿巾不慌不忙地擦拭着嘴角。

啊啊……这样的十字……虽然一声不吭很有震慑性啊,但是……

但是……

但是!

“蓝姐,你掐我就掐我嘛,掐哪里不好非要掐我屁股干嘛啊!!!”我抱着屁股不满地控诉。

“小离忧的屁股手感好嘛,我把持不住呗~”蓝姐说着还在我屁股上又拍了一下。

我要暴走,都别拦我……

十字用眼角扫了我一眼,把湿巾扔在桌子上,朝房外走去。蓝姐和帝澈架起我毕恭毕敬跟他在身后。

“神、人、魔,无一例外皆有烦恼。命不是神能改变得了,那是高于一切的东西,”十字停下了脚步,转回身直视我的眼睛,“天帝不能改变万物生灵的命运,天帝,亦改变不了十字的命运。”

那一刻啊,突然感觉,这个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神,也有着他的诸多无奈,但是,我却无法明白他接下来的话里,有多少的辛酸痛苦。

“而且啊……”十字踏出房门,仰起头,看着头顶被乌云笼罩的天空,那眼神飘渺朦胧,金色变得透明,“离忧,知道自己的明月却不能改变只能看着它就此发展下去的无奈,你能感受得到吗?”

那种事,我又怎么……感受得到……

不在那个位置上……

那个位置……吗?十字……你能看到你的命运吗?那么……

拥有着那种无奈,却能对着我微笑的你,有着那么清澈的眼神的你,一定……一定会战胜任何这样那样的困难……一定,有着最坚强的灵魂吧,连刹夜也比不上的灵魂……

魔族的灵魂,是世间最污浊的,刹夜的灵魂却比谁都坚强。而有着更为坚韧灵魂的十字,拥有作为天帝的最为洁净的灵魂。

唉……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有着同样高高在上的位置。但我却也不知道……不知道刹夜的无奈,来自于哪里呢?

原来自己对刹夜的不了解,早就根深蒂固了呢。左手捂上胸部,左胸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着。

“地位不同、经历不同,我恐怕无法理解呢,”我快走两步握住了十字的手,“但天帝有天帝的无奈这种心情,我却能够理解,因为天下的无奈,是同一种感觉啊。”

十字转头看我,我也看着他,眯起眼睛笑。

他突然绽放莫可名状的鬼魅笑容:“所以,你可以跟我回天庭了,我的…… ……不,我的离忧。”

“哎?!”

先不说什么回天庭啊,“所以”?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这也太牵强了吧,十字!

“什么‘我的离忧’,你搞错了吧?我才不会去什么天庭啊,连魔界我都下定决心不回去了,天庭那种地方更不可能吧!而且蓝姐才不会让我跟你去,对不对,蓝姐,喂,蓝姐?!”

“你想去就去嘛,害羞什么。”蓝姐居然拿出手帕来捂着憋红的脸朝我抛媚眼。

昨天,昨天是谁一副不让我离开这里的坚定形象啊,你还有没有最起码的人生准则啊!这么快你就背叛自己、背叛道义、背叛整个世界了,西王母……母夜叉魔女!

“嘿嘿,小离忧,我就不送了,你跟着陛下和帝澈回去吧~天庭可是个逍遥乡世外桃源啊~一路顺风~”

帝澈把我头朝后麻袋一样抗在肩膀上,跟在十字身后。

“喂!让他们把我带去天庭,你到时候怎么向七叶交代啊!”我大叫着垂死挣扎。

“你忘记了吧,”帝澈依旧耷拉着眼皮,木然地说,“西王母即使再不问世事,她也是神族的西王母啊。你以为七叶为什么送你来这里?”

他的话犹如一记响雷炸响在耳边,我看着朝我挥着手的蓝姐,僵直了身子,感觉寒意顿生,身上的寒毛竖起。

我竟然这么没有防备地,就住在了身为对头的神族领域……不,这不是什么没有防备,而是实实在在的笨!已经笨的不可救药了。

“你也觉得自己笨的不可救药了吧?”竟然连我的腹诽都清楚的十字声音里似乎带着淡淡的愠怒,“笨的驾驭不了不说,甚至差点被驾驭,笨的带军出征却被魔界掳去做了什么该死的王妃。”

“笨的连我说的话都以为是在胡编乱造,还在我面前因为刹夜的一个眼神就那么高兴,”帝澈竟然也掐我屁股,“笨的连自己的记忆都不想要了,不知道我是谁,谁都不记得了!”

“什么驾驭,什么谁都不记得……我最笨的大概就是认识了一堆精明的家伙吧……”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现在不能反抗,那老子就陪你们玩下去!

天庭啊……

我抬起头看着云雾缭绕中渐行渐远的天山瑶池,那里可当真是人世间幻化出的仙境。不知那天庭,又是什么样子呢?

但是,蓝姐,真正的“逍遥乡”和“世外桃源”,这世上,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十字和帝澈就不会在这里,他们就不会非要带着我去天庭了……一切也只是“看似”平静无波澜而已……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记忆

不爽,不爽不爽……十万分的不爽。

脑子里时时刻刻想着蓝姐把我出卖给十字时奸计得逞一样的嘴脸,想着想想,帝澈说的没错,七叶大概就是知道蓝姐会把我送到这里来才带我去瑶池的吧!啊啊,那个假装纯良的七叶!

两只死狐狸……

原本将七叶规划为对社会无益无害那一范畴,而蓝姐则是有益无害那类,想着设定完全推翻,在我周围,的哪个不是万年狐狸精?设计人的能耐一个比一个强。

为什么独独我脑残,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呐呐,你看,就是在这里,我们一起俯瞰天下,繁华三千,世间万物皆在吾脚下。”

我满头黑线,在风头里直打哆嗦。死十字,他绝对是故意的,拉我到他寝宫房顶上吹冷风想让我得风寒吧!

才瑶池到了天庭,十字就指着主神殿告诉我:“那里是你的寝宫。”然后开始带着我到处跑,非要我自己想起往事。

我皮笑肉不笑,从瓦片上站起来扬着下巴尖儿:“不记得。”

十字蓦地打横抱起我,下一秒我们已经站在了主神殿大殿里,他又指着主位旁软榻一脸诡异地挑了挑眉毛,压低了声音:“在这里,我要了你,这你也想不起来?!”

拜托,你其实是想说“这你也敢想不起来”吧?

大殿一侧的镂花门“吱啦”一声开了,一个纤细得几乎透明般的男子站在那里,眼睛里突然氲满晶莹,透明的珠子低落。

“离……忧……”

听到那一声呼唤的时候,脑子中有什么东西清晰了,却瞬间散开,我抓不住。

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抬起头,看到的是那人泪湿的双眼,通红的眼睛像兔子一样。

“放开他。”身边的人沉声命令,语气里含着十万分的愠怒。

抱紧我的双臂紧了紧,在我以为那人会违抗十字命令的时候,倏然松开。

心里突然一痛,随着那人的离开,心里空落落的。好奇怪,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是一种依靠。为什么那么熟悉呢?我抬头看着他的眉眼,细细的柳叶眉、挺立的鼻梁、因为瘦弱而凸出的颧骨、苍白缺少血色的唇……这是一个忧伤的男人呢。

十字略显焦躁地把我又推向软榻,拉着我的手一起抚摸柔软的锦缎:“你记起来了没有?”

“不、记、得~”

任由十字在身边孩子气地乱抓头发,我的眼神“不经意的”扫向落寞地站在一旁的熟悉又陌生的人。

貌似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他抬起头来看向我。

四目交汇……

“段……晨……轩?”

“嗯……”他咬住了嘴唇,眼泪再次划过苍白的脸,垂下眼脸。

十字暴走了。

我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暴走啊,拉着我的手腕在大殿里一圈一圈地转,你转就转呗,干嘛拉着我啊?他急的团团转,我莫名其妙满肚子怨言。

十字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回身一把把我推给段晨轩:“你记得他对不对?你就记得他!”

“你乱生什么气啊,”我扫了段晨轩一眼,“我不知道问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明明从来没见过。”

十字马上喜笑颜开,朝段晨轩扬了扬下巴,眯起的眼睛射出倨傲眼神:“他把记忆丢了,连你也不认识~啊哈哈哈!”

“……”段晨轩别开头,扯了扯嘴角貌似无害却说出杀伤力极强的话,“他至少知道我的名字。如果你不是天帝,他怎么会知道你叫‘十字’?”

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十字的脸“唰——”地一下,黑了。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发狂的十字制服。

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出了天庭十五宫,一路向南,在天庭的灵街溜达。

酒楼里飘出阵阵酒菜香,妓院的姑娘真是靓。

刚出了十五宫,就看到一个巨大的三层楼房,正门上门匾高高挂起,“百花楼”三个字万分气派。

“这里好像很有感觉的样子,嘿嘿~”

我刚说完这句话,十字和段晨轩一起甩头狠狠地用眼神射杀我,目光悲愤,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那貌似叫做……咬牙切齿。

“喲~三位客官怎么站在外面,里面请~”状似老鸨的女人招摇着大红色有着刺鼻香味的手帕直直地朝我们脸上招呼。

那两个人阴狠的眼神又转向老鸨,老鸨马上噤声。可怜见得。

“你们别这么凶嘛,什么叫做欲盖弥彰?男人会有这方面的欲望很正常嘛,别害羞~~”我笑容可掬尽量慈祥地朝老鸨笑了笑,“他们还不好意思呢,嘿嘿~”

于是老鸨的脸色更苍白了,哆哆嗦嗦地说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我没听清。

“闭嘴!”十字和段晨轩同时吼了我一句,拉着我继续向南走。

不去就不去,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我恋恋不舍地朝老鸨挥手,却发现她早就不见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灵街最深处,看到一个巨大的二层楼房,正门上门匾破旧不堪,“百草楼”三个字分辨不清。

“这里是你家,你——”

“你说我以前住在妓院?!你该不会说我是天庭第一男妓吧!”

“我说的是这里啊,你给我认真一点,风离忧!”

转身,看向百草楼旁破旧不堪的小小茅草屋,我抽搐着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刚才看到的时候我以为这里是公厕……”

身边段晨轩的呼吸加重,手指捏得咯吱作响。在十字哼哼唧唧要笑不笑忍着的笑声中,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即将发狂。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百草

“刚才看到的时候我以为这里是公厕……”我看着十字所指的小茅屋,抽了抽嘴角。以前我有这么家境平凡……不对,是有这么穷困潦倒吗?

双手谨慎小心地打开斑驳破旧摇摇欲坠的门,我扫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除了破草席和几个小马扎没别的东西,破破烂烂的,和猪窝马圈相差无几。

在段晨轩“热情”的眼神注视下,我再次摇了摇头:“不记得。”

十字貌似很高兴,段晨轩的脸色很不好。

“不过啊,”我马上窜到门口,指着旁边的那栋百草楼笑,“那里我觉得蛮熟悉的耶,好像曾经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就像是……改变了我一生的那种感觉~”

“你就是想逛妓院吧……”

我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朝十字兴奋地猛点头,真是了解我。

段晨轩白了我一眼,低声自言自语道:“那自然改变了你一生。”

撇开他们所说的还不知是否存在的过去不提,记忆中我还从来没逛过妓院呢,难免激动,这种心情大家应该可以理解的吧,嗯?

十字脸上满是“拿你没办法”的无奈,携着我的手朝百草楼走去。

虽说都是妓院,但似乎男妓在天庭的地位非常之低下,从百草楼和百花楼的外观来看就猜测得出来。其实若是让我选择……我当然也会选择百花楼啊,刚才看一眼都是波霸啊……

嗯,我还是爱着刹夜的,但喜欢男人不代表不喜欢女人,是不是?

百草楼一楼大厅里,老鸨泰楼月看着我张大了嘴巴,抽了抽鼻子,一把抱起我狠狠地拍着我后背,哭得淅沥哗啦。一边哭一边吊在我脖子上道:“离忧,你可回来来了。隐约听到消息说你被挟持到魔界,我每天都在自责,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你,我怎么对得起暝世。”

“那个~老板您……”

“你叫我老板?!”他跳起来食指指着我,眼睛瞪得滴溜圆,“你该不会又失忆了吧哈哈哈……”

“他又失忆了,”段晨轩想了想,像是为了加强说服力一般,用力地点着头,“嗯”了一声。

笑声的余音还未消,泰楼月的手指有点抖,眼睛也瞪得更大了。

“怎么会?他不是才失忆一次吗?这才多长时间又失忆了?!”

“……他大概有失忆体质吧。”

“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像记得一些不存在的记忆……”

“……他其实是有白痴体质吧……”

泰楼月拉着段晨轩到一旁窃窃私语,我指着二楼上某只红毛,兴奋地抖着十字的手:“你看你看,那个死鱼眼也在耶!”

帝澈很敏感地转头看到了我和十字。

他身边有着和他相似面容的银发男子晶莹剔透,就像雪山里的精灵一样,淡色的眸子也扫了过来,全身大幅度地震了震,雪白的贝齿咬住了淡粉色的唇。那应该是帝澈的哥哥帝玄吧,神界的三神之一。

“陛下。”帝玄和帝澈微微弓身朝十字行礼。

泰楼月突然看向这边,眼神深邃,若有所思地盯着十字看。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

“当然是嫖妓啊~”我了然地戳了戳无语的帝澈,“你也好男色?”

“谁说我是来……我只是来探望泰老板而已!”

“啊啊,你们什么关系?应该不会是亲戚之类的吧!”

“当然不是亲戚!”

“既然不是亲戚你来‘探望’妓院老板,摆明了是来嫖妓的嘛,别不好意思。”

“滚开。”

三言两语激怒了帝澈,我整理一下衣摆,站到十字身后,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来。帝澈想性格转换也没用,在十字面前他还敢性格分裂?十字一巴掌把他拍出南天门!

泰楼月委婉遣散了所有的客人,整个百草楼里除了小馆下人就剩下我们几个。

大厅里摆好席位,十字被泰楼月请到了上座,大家对他的身份是心知肚明。

我开心地坐在百草楼头牌凌霄身边。除了没有大大软软的胸,凌霄可以说是比任何女人都美。坐在他身边赏心悦目,吃东西也香甜。

然而十字却朝我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我摇了摇头。

“要不然我过去?”十字勾起奸诈的笑。

在魔界的时候那个十字默默无言,多好。原来天界的所有人都是有双重性格的。不过去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来,我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开凌霄的手,依依不舍朝十字走过去。

刚凑近十字的席位,就被一把拉到他怀里,那人佯装无辜,低着头看我愤怒的眼睛,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我接到你,要不然伤了我们儿子该怎么办。”

我怒了:“‘我们儿子’?!这孩子是刹夜的,你少玷污我贞操!”

他抓着我腰际的手指收紧,在我耳边沉声道:“我说了那时我的孩子。”

“……”看着一脸在上位者骄傲的十字,心里有些抽痛的感觉。我坐正了身子,暂时不想再看他的脸。

“离忧在这里有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熟悉的东西啊,比如我们这些人……再比如那个屏风?”

听了泰楼月的话,我扫视一圈聚集在大厅里的众人。除了我们几个,都是在这里卖身的少年,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特色,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大美人。

我拿了一个梅子放进嘴巴里,酸出来的眼泪迷湿了眼睛,酸酸涩涩的。

“不记得。”

“不怎么还不记得?!”

我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叫着跳了起来,指着十字喊道:“都说了我记忆力没问题没出错!好吧,就算我忘记了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让我记起来非得揭开我的伤疤!我不想记起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十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问我安的什么心?”十字眯起眼睛,仰望的姿势却给人居高临下的倨傲,“我还想问你,你这么排斥真正的记忆,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我摇了摇头,退后一步,不想看他。

“就算你不记得你以前住的地方,你以前认识的人,你怎么可以忘了我,谁允许你忘记我?!”

“我……我不是忘记你是根本就不认识你……”

“凤离忧,天下之大,三界里,也只有你胆敢说自己不知天帝十字!”他站起身朝我步步紧逼,“你说你的记忆没出问题?!到底是没出问题还是你自己没有胆量面对?凤离忧,从我指着你说你是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人,想否认也没有用!我从不知,你会懦弱到如此的地步。”

狠狠地咬住嘴唇,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是啊……其实早在我还在魔界的时候,不就感觉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了吗?他们每个人对我的态度、刹夜看我时的眼神、一切的不和谐……

但是,我只是不想被伤害啊。

是,我是懦弱,懦弱到丢了自己的记忆,卑微的、自欺欺人的、怯懦的,把所有的一切用平静的表象掩盖,忘记曾经的伤痛。

心,好痛……

身上,好冷……

我捂住胸口,固执地摇着低垂的头。

一个人走到我面前,伸出双臂抱住了我。我以为是帝澈或者段晨轩,然而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泰楼月略显苍老的容颜。

他心疼地轻拍我背心,手指揉搓过的地方,渐渐地温暖。

“他变成现在这样,您,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泰楼月转头看向十字,他侧过的脸上的表情我看不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都做了什么,这就是您啊,最伟大的天帝陛下。”

十字皱紧了眉头,双手握成拳,竟然什么也没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想通

雾气蒙蒙的巨大浴池里,蓄满的,是引自天河的水。白色的雾气氤氲中,一抹绝美的身影若隐若现。

淅淅沥沥撩拨水的声音中,白嫩如藕般的手臂伸长,纤细的脖颈随着捧着水花的手指的伸高,向后仰起半圆形的弧度,水湿的发丝披散,掩盖住整个白嫩的后背。

葱根般白嫩细长的手指铺满花瓣的水面上轻点,浅浅的笑声在只有哗哗流水声的室内尤为清晰。

天帝十字站在主神殿沐浴室门口,看着那温泉中纤细惹人怜惜的人儿,幽幽然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惊动了戏水精灵,那人倏然回头,飞舞的发丝落在胸前,遮了白嫩的胸,掩了粉红的茱萸,但那清澈透亮的眼睛,已经是世间绝美。

“咳……”十字右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一声,踱到温泉岸边道,“你洗了太久,我不放心,进来看看。”

刚刚从百草楼回来,看到他就觉得别扭。这人被泰楼月教训一通后说不再逼我,但怎么看都是不情不愿。

我撇了撇嘴角,转回身用软巾擦拭身体,不再玩花瓣。

洗着洗着发现肚子周围的肌肉最近变得相当松弛,想了半天,竟才想起是因为肚子里有了孩子。腹部已经慢慢凸起来了,肌肉松弛那是自然。

“十字啊……你说生孩子的时候,从哪里生出来?”全身上下没有能让孩子钻出来那么大的洞吧……

难道从肚子上钻出个洞来?但是好恐怖啊。

十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告诉你从哪里出来。”

“哪里?”

“这里啊~呵呵~”

随着“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十字从背后拥住我,一只手下滑,竟然用中指按压着我后庭。

我尖叫一声,回头一巴掌把十字甩到一旁,因为生气全身都在发抖。

“开个玩笑,你打我做什么?三界里也只有你敢打我了。”十字捂着脸委屈地嘟起嘴唇。

我朝他比了比中指:“你再敢随便碰我,下次一样打,碰一次打一次!”

看十字乖乖地爬上岸湿漉漉地蹲在那里,我捞起软巾继续擦拭身体。手指反射性地摸着后面那里,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

从那里出来?会不会撕裂啊……那么小的一个洞,怎么可能出来一个宝宝?!不过十字是没必要骗我的。

洗罢澡,在十字的亲手服侍下穿上衣物。

回到大殿里,帝玄、帝澈、段晨轩在候着,帝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坐在角落里不发一言,那两只不知在争执什么,掐在一起脸红脖子粗。

我和十字一出来,几乎吵翻天的两个小子在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去了。

十字笑得雍容华贵,没话找话道:“方才在说什么那么高兴?”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谁搁这里会忍住不吐槽?

所以我小小声地说:“你那只眼睛看到他们高兴来着,明明是吵架你眼睛瞎了吧。”

十字脸色变了变,手指在额头上敲了一下,生生逼出笑来又问道:“方才在说什么那么激烈?”

一股若有如无的视线一直萦绕在我周围,我知道那是来自最安静的帝玄。

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安静,如果不去刻意注意,即使他坐在那里,也如同虚空一般。

并不是看不到,而是感觉不到。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受过伤的男人,他忧郁、矛盾、痛苦,他无法从曾经的伤痛中走出来。

觉得亲切,那个人,他身上散发的忧郁的味道,让我觉得亲近。因为我知道曾经的我,也一定有过那样的伤痕。记忆失去了,我把自己放在伪装出来的平静中,逃走了,不再痛苦,然而他却选择了置身于悲痛中,与其说会有一天伤痕淡化,不如说,他再也跳不出痛苦的坑。

我从十字身边走开,坐在帝玄旁边的椅子上,伸出胳膊放在他鼻尖下,问道:“这衣服用熏香熏过,味道能安神。你闻闻,喜欢不喜欢?喜欢的话可以带一点回去。”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我,眸子里满是不敢相信。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苦涩一笑道:“差一点忘记,你失忆了。”

“是啊,我失忆了,”我收回手,伸开十指看着掌心,“有什么伤心事能想开就想开,想不开就忘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懦弱?”

“……不,其实冥冥不忘,才是懦弱。”

“怎么会……”

“我也想过忘记,但那个过程是最痛苦的。忘记了,你就不会知道曾经有多痛。离忧,我没有忘记的勇气,我也怕自己,忘了自己的错误不再悲伤。现在的痛苦只是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的惩罚,但是忘记之后呢?会更加痛苦于不健全的记忆。我就是怕了,才一直冥冥不忘……你流眼泪了。”

我慌忙擦了擦划过脸颊的泪水,用袖子遮住脸站起身看着他粗声粗气地喊:“我才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帝玄微微笑了笑,垂下了眼睛。

忘记了,就不会再痛苦与以前的痛,但会产生新的痛苦。

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在痛苦什么。听他的话,似乎他的伤痕与我有关。

转头看向微笑着看帝澈和段晨轩争执的十字,扫向在魔界第一次见就成了朋友的帝澈、抱着我哭泣透明般的段晨轩,心里什么东西被触动了,酸酸涩涩的,满满涨涨的。

刹夜啊,你知道吗?即使被逼着揭开以前的伤疤,当我离开你来到他们身边的时候,身体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说,在这里比在魔界开心。

突然间开始迷茫,我是不是不曾爱过刹夜,我爱的人,到底是谁?

哀怨地叹了口气:“十字让我想起来吧。”

四个人惊讶地看着竭力反抗的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父爱

灵街人海,宝马香车。透过薄薄纱幔,金色的眸子带着慵懒戏虐的笑意凝视。

百草楼中,彩衣香鬓。白得近乎透明的男子张狂狷笑,红色如火的男孩炽然的眼神。

师傅魂飞魄散,荒凉的深山里和段晨轩抱在一起痛哭。

十五宫神封神大殿,金色的凤凰在头顶盘旋,十字细长的手伸向我,说:“来我身边。”

和十字站在天帝寝宫最顶端俯瞰脚下芸芸众生,在主神殿前池塘旁从身后拥住段晨轩纤细的身子以体温温暖他冰冷的身子。

帝玄的崩溃、帝澈的眼泪。

主神殿大殿的榻上,十字的撕裂和插入、段晨轩悲哀绝望的眼神、我抱着头颅痛苦的嘶吼、冰蓝扩散了整个世界。

口口的威胁、假装疯癫、带军出征、遇到七叶……

当刹夜在众魔面前侵犯我的时候,无法止住的鲜血从后庭不断涌出,随着鲜红的流失,心碎了,一个尚未成熟的生命,在刹夜某个用力的挺入时,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消失在一片血海之中。

那时,我看到了刹夜狰狞残忍的笑容。

然后——

崩溃、遗忘……

恍然惊醒,泪水沾湿了整个面庞。被紧紧攥在手中的布料也完全湿透,仔细看竟然是十字的衣服。

我抬起头,遇到十字担忧的目光时,垂下头吐了一口气。

也许仅仅是方才,我在十字询问的目光下重重地点头,无比坚定地告诉他:“让我想起以前吧,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十字微笑着看了帝玄一眼,把我抱进寝室,放在巨大柔软的床上。

闭上眼睛,把一切交给十字,任他在我身上施加灵术。然后,我想起了被我埋在脑海最深处的记忆,曾经想永远封印的记忆。

帝澈就趴在床边,下巴放在交叉的食指上,耷拉着眼睑问:“你想起来了?嗯?”

“想起来了啊!你是帝澈,在天界的第一次见面和在魔界的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都是个肉嘟嘟讨人嫌的小不点!”

帝澈抽了抽嘴角,把脸别向一旁。

我推开十字,从床上探出身子,视线在整个寝室里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站在窗边面朝窗外的帝玄。比起第一次见面,他瘦了很多,瘦骨嶙峋的身子似乎被风一吹就能倒下。也许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他转回身。

“帝玄,我现在虽然不能若无其事地说我并不痛快,但是,比起想象的程度,要好很多,起码,很平静。”

“……是吗?”

“嗯。所以……所以你,坚强一点,既然忘不了,就用你的生命来弥补以前的过错,师傅虽然已经不存在了,但我想,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你。因为啊,师傅毕竟是宠爱着他两个徒弟的师傅,他把对你们两个的爱全部给了晨轩和我,不是因为他爱我们不爱你们,而是他没有机会去爱你们。师傅他,一定是希望你们快乐的,即使是用生命来换,他也希望看到你们的笑容。呐,对不对,晨轩?”

“呃……”段晨轩震颤了一下,眼神看向未知处,犹豫着,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帝玄垂下眼睛,身子簌簌抖动,如秋风中的落叶般不知所措地任凭摆布。

帝澈走到兄长面前,有力的双臂抱住了他。随着他的碰触,帝玄在他怀里发出如受伤的兽般的悲鸣呜咽。

“因为你们是师傅爱的人的孩子,是即使被背叛、被伤害也要生下来的孩子啊。”

一定是帝慎的阻挠,生下他们的师傅,才会抛弃了孩子,而把作为父亲抑或是母亲的爱给了毫无血缘关系的我们吧。

我靠在十字怀里,感受着他伸出双臂环住了我,肌肤相贴的温度,闭上眼睛,手指温柔地抚摸着腹部。

那里,有一个生命正在孕育。

当年的师傅,怀着怎样的心情,抚摸着他肚子里伤害过他的男人给他的孩子呢?

大概,也会像我一样,占据自己内心的并不是仇恨,而是对孩子的温柔和爱吧?

“已经很晚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帝玄的哽咽声慢慢地消失了,一直站在床边注视着我的段晨轩的视线也不在了。

“你没事了?”十字用手指梳理着我的头发,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我没有睁开眼睛,只点了点头:“嗯。”

他的手指顿了顿,慢慢地滑到我脸上,用指背轻轻地摩挲着。

沉默良久,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说:“但是刚才,你哭了。不告诉我不在天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在刹夜的身边……发生了什么?”

我仰起头看他,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问:“你是命令我告诉你,还是只是关心我?”

“我不会再命令你任何事。”十字摸着我额头上的十字印记,“离忧,十字发誓,从今日起,吾尊重汝之意愿,永不强迫。”

“天帝十字,也会做出这种承诺……”我双手抬起,环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颅压低,亲吻,“十字,你爱我吧?”

“怎么能不爱你。”

“你很坦白啊。刚才的问题,我不想回答。但是,以后,我会在你身边,不仅以神族神的身份,还以天帝爱人的身份,追随你、爱你。然后……和魔族抗衡,打败刹夜。”

“在我身边,永远也不逃开?”

“嗯,永远也不离开你,陪伴着我,知道你厌倦了厮杀厌倦了和刹夜的战斗为止。”

“也许会有那一天的到来。然后,我的无尽生命就全给你。”

“你要记得你的承诺。”

“我发誓。”十字想了想,手指带着我的手一起放在我已经突起的腹部,“以我们的孩子之名。”

我惊慌地抬起头看他,但十字却专注于我腹部的触感,没有看到我的手足无措。

他脸上的表情,宁静柔和,那叫做——父爱。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吃醋

自从把刻意忘记的记忆找了回来,常常引发头痛的毛病自己就清楚了。无疑,那是陷阱。

我不知道刹夜为什么帮我压制着,按理说,他想要的无非是支持,有了归顺,他就可以在十字面前无所忌惮,然而他却帮我压制了他,并且默认了七叶把我送回天界。

十字的心思高深莫测,和他可以并肩的刹夜的心思,我自然也不能轻易搞清楚。

现在,我想起来一切, 也回来了。他会每天每天在我脑子里和我吵架,我不想理他,又坳不过他。

然后有一天他气急了嘲笑没有力量的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然后我再也没理他。

魔界那边没了动静,但我已经摔碎了刹夜送我的玉箫,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他,即使十字告诉我,那玉箫是压制记忆的东西。

天界这里,十字开始肆无忌惮的向我表达他的爱意,再也没有丝毫的伤害,似乎我的离开,让他知道了我对他的重要。

段晨轩做了我的副官,在我身后的位置,只留给他一个,以后在战场上,我也只会把后背的位置放心的给他。

而帝玄在我恢复记忆那天对他说了那几句话之后,在弟澈的陪伴下,满满地走出了他间接杀害了父亲的阴影。

我们几个经常去灵界的百草楼,无关风月,一方面是去看秦楼月,一方面是放松心情。

自从回来之后,天庭的生活还算平静。

每日在主神殿前的大院子里安置一贵妃榻,悠哉悠哉的半躺在上面晒太阳,有侍女捶腿按摩上茶递水果,愈发懒惰,明明是一开始央求着十字教我灵术,最后变成了每天都是他来拖我去上课。

只是段晨轩开始渐渐和我产生隔阂,刻意的回避真让人头疼。想找个机会逮着他问清楚他在别扭什么,然而那小子却说天界太平,不需要保护我,就天天往百草楼跑,根本见不着人,好似那里是他家,来这里只是每天功课而已,这件事让我不爽很久。

然后我也去百草楼,可每次秦楼月都告诉我他刚走,回来还是找不到人。如此三番四次,傻子都知道他在回避我,后来只要我去找段晨轩,秦楼月都是一脸淫笑,朝我挥舞着他那庸俗刺鼻的花手绢儿字字讥讽。

今天还是坐在外面晒太阳,边想着段晨轩那个没良心的,边习惯性的摸着肚皮。

肚子里的宝宝正在慢慢长大,被十字调养这么久,人没长出肉来,肚子倒是凸出来了,还会经常被活泼好动的小家伙踢一脚。掐指算算,宝宝已经四个月大了,十字给我把脉说他健康的很,将来生出来一定是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

可是宝宝长越大我越是胆战心惊,就怕他太大我生不来。但生下他的愿望压下了对未知程度的疼痛的恐惧,虽然有点担心,但十字都说了没问题,我稍稍安心了些。

我不知道男人生子的先例如何,但自从自己有了孩子,安定下来之后个性柔和了很多,还时常做出一些让大家哭笑不得的举动,比如说跟着侍女学女工,非要给还没生下来的宝贝做小孩子的小鞋子小衣服,然后是找了木匠拜师学艺,学好了自己在院子里摆弄一堆木材,拿着锤子钉子做摇篮,再比如把主神殿我寝室旁边的房间早早腾出来,买了好多东西把房间弄成婴儿房。

安顿了就闲散了,没事捣鼓一点小东西,被十字拉着去学习灵术,还经常逃课躺着晒太阳弄的狮子骂我意志不坚定。

想着十字像教书先生一样拿着细细的教鞭找到偷懒的我作势要打却根本不舍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我抬起头来看躺在我身边的十字,任由他捏了捏我的鼻子:“我在想你今天怎么还没来催我去上课。”

“我这不是来了么,”狮子伸出手,在手里变出教鞭来,轻轻敲我膝盖,“到底是谁哭着喊着要变强的,趁现在不会行动不便多学一点,过一阵子你在心血来潮我可不奉陪。”

“今天不想学,刚才给宝宝做衣服。啊,对了,这个是给你的。”

我从靠枕下拿出给十字做的貂皮靴子。十字激动得两眼泪光闪闪热情的抱住我。

摸摸他的头发,十字就乖顺的窝在我旁边。

越是相处的久,越能发现十字性情里的随性可爱,就像讨喜的宠物一样。

“晨轩好久不理我了,怎么办?”我手里卷着十字的头发,愁眉苦脸,“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变化这么大?”

“没发生什么啊。”

“晨轩不是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他回避我一定有原因。”

“无非是一个人呆着想多了而已,你这么在乎他,我都吃醋了。你都没问你不在的时候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倒是关心起他来了。”

“你学的到快,一点诚意都没有。”

“刚说了晨轩从来不无理取闹,这里却有个无理取闹的鼻祖。”

“我还不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凤离忧是博爱的凤离忧,但十字却想要一个只看着我一人的凤离忧。”

我用力的抱紧了他,但笑不语。都说此时无声胜有声,倒也未必不是。

正在我俩情意绵绵之时,段晨轩竟然破了最近的先例回来了。看到我和十字抱在一起惬意地躺在软榻上,脚步顿住,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晨轩,你来的正好,最近总看不见你,都差不多是阴阳两隔了!”我坐起身朝他招手,“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段晨轩的脸色很不自然,思索了半天,说出来的却是拒绝的话:“我累了,要休息。”。

说罢,他径自朝寝宫走去。

我着急地从榻上下来边叫着他的名字边追了几步,那个死东西像躲蟑螂一样飞奔而去。

我尴尬的看着段晨轩很快跑进了寝宫再也看不见,脸色超难看。

十字笑笑地让我由着他去,好言宽慰半天才消了我的怒气。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题

两个月后,在距离神魔两届惯例的交战只有四个月之前,魔界之王刹夜来到了神界,随从只有七叶。

我没有去见他,即使我知道,他来次的目的是为了我。

在失忆后的那些日子里,刹夜对我的温柔和爱意不是骗人,但那一点点的爱怎么能弥补他对我的伤害?他囚禁了我,还杀了我一个孩子啊。

有时候会做梦梦到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朝我伸手叫“爹爹”,我不知那是我死去的孩子还是现在的孩子,所以当看到她因为我的犹豫不敢触碰他打着嗝哭泣的时候,总是害怕的从梦里惊醒。

因为孩子的梦魇,而且那是我的孩子,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为我所爱的孩子。我竟然会对孩子害怕。

这一切,我失去了一个孩子、时常让我从梦中惊醒的梦魇、心口的痛,这一切,都是刹夜造成的。

我知道自己对刹夜残存着爱意,但他对我的伤害、他轻易的夺取了一个孩子的生命,这些仇恨,我又怎么能忘记?

不能原谅他,总有一天,要让他付出代价。我要和十字一起,把那个留着无数伤痛记忆的魔界毁掉……

忽的想起来刹那芳华。

冰灵之原的极低处,那里是我一生的遗憾。我曾经惶恐,来年刹那芳华绽放的时候,会战在刹夜身边一起看那绝美而又凄美的花开花落的人不再是我,如今回首,惊讶于自己的直觉。

而如今,在魔界的快乐都是刹那芳华,泯灭的如此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再也回不去了,在刹夜身边时的快乐,永远也没有了,只剩下恨意。

想想真好笑。在魔界的时候,十字会扮成帝澈的侍从在魔界滞留许久,我回到了天界,刹夜竟也耐不住性子带着七叶来了。本来以为自己什么立场都没有,现在一想,好似三界珍宝,只是不知这珍贵之处,是口口,还是凤离忧本身。

今天十字在天帝寝宫大殿里正式节俭刹夜,想起十字走的时候满含醋意的神色,还一再问我要不要去,肚子就隐隐的疼——笑的。。

我坐在主神殿最高的阁楼听风阁窗台上,手里拿着未完成的小衣服,做着衣服,偶尔朝巨大如广场般的庭院里看一眼。。

段晨轩在院子里练习剑术。

白色的衣袍随风翻飞,在月桂的浅色花瓣雨中如同在舞蹈,身手矫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晨轩的不凡在领结的时候我不曾发现。

师傅没有教我任何灵术剑术,而段晨轩却强大到可与帝玄帝澈并肩。

他们就是这样,以为我是小孩子,将我像珍惜柔嫩的幼苗一样小心翼翼的放在温室之中,永远保护我。但天意难违,不管他们怎么保护,我终是经历了太多艰辛。

段晨轩依旧是不怎么理我,每次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但好歹不再是成天看不到影子。因为他的疏离我苦恼很久。一次终于找到机会抓住他,他却像被火烫到一样甩开了我的手,在看到我莫名其妙又受伤的眼神后,叹口气说,离忧,我不能永远在你身边呢。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和他不理我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但他说了,我也不追究下去。本以为还会一样的格局,然而第二天,他就再也没离开过我的视线范围内,但也不在我触手所及的地方。

我正想得出神,有侍女近前,屈伸禀报道:“殿下,陛下急召,请您移架陛下寝宫大殿。”

我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我不是说了不去吗,他到底在想什么?你去问问传信的,那边宴会怎么了?”

“是。”侍女答了退了下去。

我转头看了看段晨轩,他已经放下剑,靠在一颗月桂树上擦汗。许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他也仰起头看我,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下一秒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敛了笑,再次舞动其他的剑。

出去的侍女又回来了,俯身回话:“来的是殿外侯传的小神官,说是一直在大殿外,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好象一直很安静,哪里有半分宴会的样子。后来魔王说了什么,陛下就让来请殿下,小神官说,出来传话的神官脸色好像很不好,陛下他……”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侍女垂首退到一旁。

虽说这里是天庭,而且毕竟他是天帝,十字必不会受什么委屈,但想起刹夜,那个什么都不畏惧、处于最黑暗的魔界的王者,一切又不好说了。那两个人都那么骄傲,谁甘心从对方那里吃了亏去。这会儿我在天界,十字是占了一个大便宜,刹夜必定心存不甘。

想到这里不禁好笑,当初不知是谁默许了七叶把我送到这里,这会儿又反悔了不成?

我倒是对刹夜在打什么主意很感兴趣,想了想,让侍女拿出最华丽的衣袍服侍我穿上,这宴会就算十字不让我去,我也非去不可了。

除了主神大殿走不远就是天帝寝宫。刚到了院子里,转身往哪边去的时候,段晨轩犹豫了半天,还是上前来问:“你要去宴会?”

“对啊,十字让我去,想来是被欺负了让我给他做主,”我调侃着十字笑了,转头问道,“你去不去?”

本只是随便一说,也没期望他答应,但段晨轩却想了想,推来了侍女,扶着我的手臂,点了点头。

今天真是乌云退散,太阳升起来了,而且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你果然还是担心我的,晨轩。”我倚靠着段晨轩,把全身大半重量放在他身上。

怕我欺负对不对?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傅,你对我最好,终日对于段晨轩疏离的惶恐烟消云散,我开心的扬起嘴角,但在看到宴会大殿殿门的那一刻,忽然感到疲惫,再也笑不出来。

不知这明里暗里的战争,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十字,你知道吗?我不喜欢魔界,但其实我也一点都不喜欢天庭,虽然在你们身边比起在魔族开心很多,但我更喜欢瑶池那样没有任何杂质的地方。

最好瑶池没有蓝姐。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逼迫

那人的一颦一笑一直萦绕在耳畔眼前,久久不曾离去。

即使相隔了天庭与魔界的鸿沟,在刹夜的脑海中,他的音容笑貌还如同近在眼前,然而午夜梦醒,却发现伊人早已不在。

他开始后悔,后悔当初默许了七叶将凤离忧送到瑶池的举动。

现在他开始发现,当什么失去之后,他才会感到珍贵。着也许就是人、神、魔的本性,然而世界上却没有后悔药一说。有了不在乎,失去了才想去挽留,然而最终他会发现,错了就是错了,想回头,再也没了机会。

即使没了机会又如何?刹夜冷然看着面前因身孕而体态臃肿,但依旧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的凤离忧,眸子微微眯起,眼神犀利如蓄势待发的兽,即使无言,却早已在心里下定了坚信——

他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但,他也不允许自己得不到。

用尽一切方法,他都要让他回到他身边,伤害他也在所不惜!

我在段晨轩和婢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宴会举行的大殿门外。

在进去之前,我拂开扶着我的手,躲在红漆柱子后面看里面的情况。因为口口的原因,即使很远的距离也能看得清楚。

巨大的殿内分开两排席位,坐满了大大小小的神官。十字坐于上位,帝玄和帝澈在左侧下位最前,而刹夜和十字在右侧下位最前。

正如侍女的传话,这哪里是宴会,千百的神官加上十字他们,鸦雀无声,现在扔一根针进去都能听到声音。

十字的脸色很不好,好似赌气一般嘟着嘴,单手撑着额头,一只脚踩着御榻,整个人斜靠在身下的榻上,再也看不见金色耀眼的双眸,正兀自闭目养神。

帝玄和帝澈死死地盯着对面根本没有看他们的刹夜和七叶,也在生气。

而刹夜正看着门口这边,隐隐的再期待着什么,七叶在他身后看着他,那眼神哀怨忧愁,含着三分的委屈七分的心痛。

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刹夜坐正了身子,眼睛一直看着我隐身的柱子这里。

我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晨轩和婢女跟在身后,抬脚跨进了门槛。

众神官皆起身行礼道:“参加口口神殿下!”

曾经在魔界也有过这种情形,而那时坐在上位的却是刹夜。

彼时根本不知十字的存在,穿着王妃的锦衣玉袍,与刹夜并肩而行,那时他的手指很凉,但带给心的温度却是温暖。他纤细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掌心,带来的颤动却是柔情。

好笑。

不知当时坐在帝澈身后的十字,是用怎样的心情看着我和刹夜之间胶着的柔情蜜意?

一股视线一直徘徊在我身上,从头顶到脚尖,在我经过刹夜席位前的是很一直盯着那腹部的凸起,再也不移开。

我颤了一下身子,一时脚步不稳险些摔倒。

刹夜匆忙起身,打翻了桌案,双手朝我伸了过来。

我如避蛇蝎般惶恐地躲开他的手,摔倒的势头却没缓下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快,晨轩和婢女还未来得及上前扶我,人已经要结结实实地摔一跤。

孩子完了!

我紧闭上眼睛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这个。

“你也有怕的时候,”随着调侃嬉笑的语调传入耳际,一双手臂打横将即将与地板接触的我抱入怀中。

我睁开眼睛,看十字金色的眸子满含笑意,皱了皱鼻子冷哼:“我自然是怕的,你难道没有害怕的东西?天帝会怕,凤离忧自然也会。”

十字已经抱着我来到了上位的软榻上,他将我安置在身边,手指顺了顺我额前的碎发,擦去了额头上惊吓出的冷汗。

七叶坐在了帝玄和帝澈的下位,而婢女站到了我们身后候着。

十字就像练定力一样一直不搭理刹夜,倒是一手霸道地搂着我的腰,一手用筷子夹着点心往我嘴里塞,问:“方才为什么站在殿外不进来?”

他也看到了?我嚼着桂花糕摇摇头,不想说话。

刹夜终于沉不住气,站起来道:“既然天帝陛下请出了离忧,那是不是应该将离忧还给本王了?”

十字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看向刹夜。

一时间空气再次凝结,方才一场小骚动本使这气氛活跃了起来,然而刹夜一句话,室内温度再次直线下降。

十字拿起酒杯,垂下眼眸轻啜一口香甜美酒,微笑道:“本尊说了,离忧是吾天界的口口神,亦是吾十字永世伴侣,怎有让他去魔界的道理?魔王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神族,不知您是自信,还是过于自欺,以为本尊对你无可奈何?”

“天帝陛下此言差矣。凤离忧乃是我魔族的王妃,即使他当初的确是天界的口口神,然而自从战争中被带回魔界后,我们已经按照魔族风俗行了大婚之礼,他何时又成了天帝伴侣?”

十字必是知道魔族的成婚大典是如何,听了他的话,眼睫颤动着,神情隐约透着痛苦。

“本王与离忧是在所有魔族面前举行了盛典结为连理,而陛下与离忧可曾有过此类盟誓?”

十字金色的眸子看着我的脸,我抬头看着他,那里面的内容我看不出,但我知道他必不会放弃我,这样,我便稍稍心安。

“既然没有盟誓没有典礼,那他还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亦有资格带他会魔界。”刹夜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勾起得意的笑,“而且,他还怀了本王的孩子,本王怎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认贼作父?”

我再也忍不住站起身,睁大眼睛目眦欲裂。方才他提起那不堪的盛典,若不是十字安慰性地抚摸着我的腰侧,我早已尖叫出声。他为何非要撕开我的伤疤?!

“那孩子不是你的,是我的,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

刹夜黯然垂下了眼睛,再看向我是却露着残忍的光芒:“不要逃避了离忧,你知道那孩子是谁的。他是你的没错,但也是我的,是我在那次盛典上与你行周公之礼的时候留下的龙种!”

“不对,不对!那不是你的,我没有和你行什么周公之礼,你骗人!”

“若不是我的,又是谁的?凤离忧,难道你要说那个孩子是十字的?”他竟毫不在意地直呼十字名讳,句句紧逼,“如果你能大声说出来那孩子是十字的或是其他什么人的,我立刻从这里消失回去魔界!凤离忧,你能做到吗?以孩子的未来做筹码,你大声说出来,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我颓然坐在榻上,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你说不出口了?既然你说不出口,那我就以我魔王刹夜的尊严告诉你,告诉大家,即使在那个孩子之前——”

“够了!”十字怒喝一声打断了刹夜的话。

我茫然地抬头看十字,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见如雷鸣般的声音在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不管……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本尊,因为爱离忧,也会爱这个孩子!”

“陛下爱不爱与本王无关,妻儿都是本王的,于道义于神魔二族的尊严,陛下怎可将他们扣押在天庭?!”

全身如坠冰窖,冷来自于内心。我叹息着,热泪夺眶而出。刹夜,你何苦逼我至此……

“离忧,离忧?”

在十字的摇晃下我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面前的桌子上,放上了笔墨纸砚。晨轩正半蹲在桌旁磨墨,微微侧着头,脸上满是温柔神色。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十字:“这……这是?”

“离忧,给你选择,”十字将毛笔放在我手里,笑道:“你可以选择跟随刹夜去魔界……”看到我咬住嘴唇的时候,他轻抚着我的唇,垂下头唇印上我的,撬开了我紧咬着嘴唇的牙齿,“当然我知道你必不想去。所以,你可以选择——休了他。”

休了……他?休了刹夜?!

我猛地转头看向刹夜,他双手握成拳,一手挥开了身后七叶的碰触。

“休了他……”我缓缓地闭上眼睛,靠在十字怀里,“晨轩,帮我写休书。”

“凤离忧!你竟敢……竟敢……”

“刹夜,我不会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不爱你啊,真的不爱……”我抱住十字的腰,把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寻求庇护一样,请容忍我现在的软弱,“我怎么会爱你呢……而你,要的又是真的只是我,凤离忧吗?呵呵……”

刹夜默然。

我拿起晨轩递给我的笔,一笔一划地,写上了我的名字。

凤离忧——这三个字,无比沉重,每个字都如同用匕首刻在心尖上,隐约的疼痛着,但却也带着解决一切等待轻松。

我拿起那张纸,站起身走到刹夜身边,递给他。

刹夜一手接过撕得粉碎:“我、不、接、受!”

“刹夜,我已经签了字,在神族这么多神官的面前,你怎么能失态若此?你有你的骄傲的,不要连你的尊严也丢失了。”

刹夜剧烈地颤抖着,再也没了方才的从容。

我看了一眼已经在刹夜的影子里隐去了全部存在感的七叶,朝他微微一笑。

七叶惊讶地看着我,在我朝他使眼色的时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刹夜。

唉,你何时如此脆弱了,刹夜?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忠告

聚会之后刹夜在七叶的跟随下愤愤离去,十字抱着我回了我的寝宫。

我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身后环抱着我的男人身上。

我抬头看十字的眼睛,那一刹那不知识幻觉还是真实,那眼神中有的不是爱怜而是阴狠。但当我仔细去看,再也看不见一丝的怨恨。

“十字……”

“嗯?什么事说出来,离忧。”

“十字……你可恨我?”

我没有保护好也应该属于他的孩子,他知道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在刹夜被打断的话里,十字早就知道那内容是什么。

曾经,我和他有一个孩子,但是却在被刹夜那场宣布我身份的盛典中的时候没了。

十字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我的肩上,环抱住我的双手又那么一瞬的勒紧,然后却慢慢放松了身子。

两个都被伤害了的人互相依靠着彼此,因为对方是爱自己的而自己又爱着对方,才会有一种想把全身的担子都卸给深爱自己的对方的欲望。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松松的环保再次收紧,勒得我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但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没有保护好你们,很刹夜胆敢伤害我爱的人……”

是啊,他怎么会恨我……但听了他的话,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他语气里的痛苦、自责、甚至是无助,都刺激着我的每一个神经、何其尊贵的天帝十字,却在我面前低下头,显露出他的脆弱与无能。

“殿下,魔族七叶求见。”候着伺候的神官禀告道。

“七叶?”他不是跟随刹夜走了吗,为什么又折返回来?

十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说,主神殿下身体不适,不想见他,让他回去吧。”

“是。”神官领命下去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字怎么能随便替我做主。但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皱了眉的功夫,十字就强势地扳过我的脸,唇狠狠地印上我的,甚至用牙齿撕咬,唇舌纠缠间铁锈味弥漫了整个口腔,火辣辣地疼。

我转回身跨坐在十字双腿上,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拥抱他和我一样单薄的身子。

神官去而复返,面对我们的热情拥吻面不改色,垂手站在一边,等到我们一吻结束,才上前回报道:“陛下、殿下,七叶不走,说一定要见到殿下。”

十字指着门口正要发作,我拉下他的手,将他以为生气而冰冷的手指包在掌心里轻轻揉搓着。

“带他去偏殿等候吧,我马上就过去。”

“是。”

十字张开嘴,我用唇堵上。

轻轻地舔舐过他因为疯狂撕咬而受伤的嘴唇,叹息着道:“十字十字,你别这样。我是你的,以后永远都是。请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爱我。”

“离忧,我那么爱你,不想把你放在任何人面前,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你的好你的可爱你的坚强。离忧,不要再见刹夜,不要再见与刹夜有关的任何人。”

“十字你吃醋了。”我垂下眼睛没有让他看到我的不信。

即使如此,你也不会如此做。我现在承认你想要我,但我也知道你不能不要我体内的口口。总有一天我会站在沙场上,那时,又怎么不与刹夜、不与刹夜身边的人相见。

“唉,你就让我去吧。我好歹要给自己收拾一下残局。我应了你会永远爱你,就不会背叛你,请你给我最起码的信任好不好。你想想,若不是七叶,我现在大概也不会站在你身边。所以,就让我去见一下七叶吧,他是个好人。”

十字还固执地抱着我。我趁他犹豫的时候挣脱开他的怀抱,扶着他躺在床上:“你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十字把头转向墙壁,赌气一般不理我。

揉了揉他满头金发,我笑笑地走出了卧室。

七叶一直站在桌几旁,没有坐。

我走进去后,让所有人都站在了门外。

七叶手指在空中划过,做出一个仅容我二人的结界,想必是怕别人偷听。

“坐下吧,”我从身边茶几上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怎么又回来了,不用陪你的王?”

七叶摇了摇头:“已经用术将陛下送了回去。他……今天受了很大的打击,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我点头。想起今天刹夜恍恍惚惚的神色,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又何苦。

“那么,你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我在后悔,后悔不应该把你送到瑶池。离忧,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冷笑一声:“你可是真真是问错了对象。”

七叶突然红了脸,这可真是少见的很。但绯色很快冲脸颊边褪去,他眼神炯炯地看向我:“但既然已经做了,发展到这一步,我已经挽回不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即使是那天帝十字,对你也非一片真心。他要不并不是你凤离忧。”

虽然早已知道,但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句话还是难免地苦涩。我点点头:“我早就知道。”

七叶露出诧异的神色,想必不知我竟会如此平静。

“不管是刹夜,十字,还是这三界中的任何谁,只要我身上还背负着口口的身份,就没有人会仅仅因为我是凤离忧而爱上我。这是命,我早就做好了随时被抛弃的觉悟。怎么,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十字爱的并不一定是我?我们之间的交情似乎还没到这种程度。”

七叶赧色再现:“是,我们自然没这么好的交情。我还有一事相求,请你帮助我,让陛下忘记你。”

我看他。

“只要我施了术从你这里斩断了和陛下的纠缠,陛下也会忘记你。”

“那我也会忘了刹夜?”

“是,这样对你也好,对不对?”

“我拒绝。”我站起身,看着因为与他的想象恰好相反而震惊得睁大眼睛的七叶,“不知道忘记的痛苦,我不会再尝试一次。七叶,你可以走了。恕不奉陪。”

我拂袖离开偏殿的时候,七叶在我身后大喊着让我考虑,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我怎么会让自己再次丢失记忆。也只有没有经历任何事情的你,会把一切想得那么简单。

我和刹夜的爱恨纠缠一定是命中注定的,即使现在忘记,总有一天还会再次回到原点。命运的脉络早已纠缠不清,又怎能是一个忘记就能解决。

就像你与刹夜之间终究无果的爱情一般,我和十字、刹夜之间的情和恨,也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这不仅仅是我的预感。

我已经信了命运。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伤害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在刹夜走后的第三天,我独自站在主神殿前的湖边,看着我精心做出的一件件衣服鞋袜都被撕成碎片洒在湖面上,一件一件,一片一片。

那种无数种颜色的布料相互交融如同开满了一池花朵的震撼不是绝美,却是凄美。

看着那种情形,心都碎了,就像那漂浮在湖面上的碎片一般,彻彻底底地粉碎,再也补不好。

细细地想自从刹夜走后,那些大大小小的神官看着我时明显怨恨不齿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我知道他们之中一定有人正盘算着对我做出什么。

原来,我的孩子是不被承认的、不被祝福的。

他的存在羞辱了天帝、羞辱了神族,有人不想让他出生,想毁了他,毁了这个神魔共同的孩子,神族的耻辱。

双手掩面,从指尖到全身都在颤抖。

谁在我身后推了我一把,我不知道。天旋地转间,想回头去看那人的脸,已经太晚,身子就那么直直地摔进水里。手惶恐地四处抓着想依附着什么东西,却在摔倒的那一瞬间,眼前放大的是巨大的石块。

腹部受到了剧烈的撞击。

来人针对的并不是我,原来是孩子。

在水中沉浮着,努力地抓住那巨石呼救,很快地就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一股力量将我从水中托起,四周弥漫出血腥味,我身边的湖水都变成了红色。

几十人或是几百人我分不清,只听到四周的人手忙脚乱慌乱不已的脚步和说话声。

额头上冷汗涟涟,被那鲜红的颜色刺激得双眼前一片刺眼的明亮,看不到面前的人,但那熟悉的怀抱所带来的温度却让人心安。

我右手死死地抓住十字的前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他:“请你……救救她,求你……”

心里隐隐觉得那孩子必是保不住了。那么多的鲜血,那么疼的痛感。什么东西从身体乃至心流失着,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似乎做了一场噩梦。梦中,一个与十字出奇相像的孩子朝我伸出了双手,那必是在魔界就失去的孩子,十字的孩子。苍白的脸上,唇却尤其的红,他张开嘴巴,我听不到声音,却看那口型似乎在说:“让他来陪我吧,爹爹。”

“不……”

曾经,在我体内带来的是精神的折磨,那种痛楚我永远也忘不了。然而此刻,那种痛苦从精神到肉体,不停地凌迟着我的全身。

孩子的脸上很快流下了泪水,慢慢地,那泪水变成了红色,从黯然的双眸中,流下的确是血泪。

心因为他的悲伤而疼痛着。

那连名字都没有,甚至如果不是刹夜说出来几乎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的孩子,用最为忧伤痛苦、能让整个世界的人都为他而哭泣的表情看着我。

他说:“你不是我的爹爹,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你保护不了任何人,你不配做父亲。”

那一句话,比起以前所受的任何刺激都要来的强烈,因为那是一个被我伤害和抛弃的孩子说出的最有立场的话。我亏欠了他。

但,但我又怎能放弃另一个?


那股正在将我身体里孕育着的小生命剥离的感觉渐渐强烈,我死死的咬住牙关,不肯松一口气。即使全身的力气都在抽离,但只要咬住牙齿,让仅存的力量保住那个孩子,就不会失去他,是不是?

命运给我无数挑战,我度过了无数磨难,这一次绝对不能被命运压垮。

在还不知身体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的时候失去过一个孩子,这一个,不能再放弃。

谁抓住了我的手,将那陷在肉中掐出鲜血的手指一根一根展开抚平,放在手心里。

温暖的感觉从指尖传遍全身,一股温和的力量似乎迟疑着,帮我蓄积着力量阻碍那将孩子抽离我身体的力量,但最后却趋于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的睁开被汗水迷湿的眼睛。

慌忙地想要坐起身,嘶哑的嗓子说不出话来。

十字压下了我的身子,用丝绢擦拭着我脸上的汗水,俯下身错过脸在我耳边轻声说:“不要慌,孩子没事。”

我抓住他的手臂,用沙哑难听的声音再次确认:“孩子……孩子没事,他还在……在我肚子里?”

“在,一直在,他的状态已经稳定了,真的没事。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我摸了摸腹部,那里的确还是圆鼓鼓的样子。

虽然身体还在疼痛着,但却安下了心。

十字将我的手臂放进被子里,手抚上我的双眼。

刚刚闭上眼睛,想到了一件事,伸手抓住了十字的衣服:“十字……帮、帮我查出来,那个、那个要害我的人!”

“好,你安心睡吧,真正受了伤的是你的身子。”

“先,先陪着我……晨轩,晨轩在哪里?!”

“离忧,我在这里,就在床边。”段晨轩探出头来让我看到他的脸。

“我们也在,你放心吧。”帝澈拉着帝玄也凑了过来。

“好好,你们也坐在这里……就在我床边……在我醒来钱,你们……不可以离开这里半步,好不好?”

“你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知道的。”晨轩也坐到床边,伸手梳了梳我额头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

厌恶我和孩子的人并不会仅仅是今天的这一个,身边没人,我怕还会有人乘机来害我。害我没有关系,我怕他会伤害无辜的孩子。任由自己任性地拉住所有人,这一刻我脆弱,也没有人会怨我。

我看了他们一会儿,确定他们不会离开这里,才点了点头,放开了手里紧紧抓住的十字的外袍,放心地任由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 契约

十字没有查出那个差一点害死了我的孩子的凶手,看在他、段晨轩、帝玄、帝澈的保护下,类似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

三个半月后,在神麾二族每年惯例的交战前夕,我顺利地生产下一个虽然瘦小但身体却异常健康的男婴,我让十字为他命名,十字说:“这孩子看似柔弱身上却潜藏着继承来的无尽的力量,就像那吸收了日的精华,但却隐藏了日的火热的月亮一样,就叫他如月吧。”

“如月如月,如月皎洁,如月出尘。好,就叫如月,我的好月儿。”我亲了亲娃娃的额头,将孩子递给了十字。

在把月儿递给十字的一刹那,我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来自于十字身上的杀意。

虽然他刻意地收敛了,但当我碰触他的身体时,却透过相贴的肌肤而感觉到了那紧绷在他皮肤下的杀意。

我将孩子转手从他怀中又抱了回来,忽略了十字疑惑的眼神。

那之后,我开始怀疑十字对孩子的感情是否如他所说,因为爱我,也会爱着孩子。

我找来段晨轩。

他一直在我身边默默陪伴着我,我知道的,即使他时常隐去身形,但一定在一个我没有发现的地方,他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当他犹豫着告诉我那日我的落水是十字所为的时候,我竟然坦然地面对了,没有丝毫的惊讶。

我问他十字为什么最后又救了孩子,他说,如果我当时流产,连我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他大概不曾知道我的身子竟是如此脆弱才下了狠心将我推了下去。

我冷笑。难道他忘记了我曾经没了一个孩子,这身子怎么会受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流产。

我竟然还要谢谢他因为爱我而放过了我的孩子,多么好笑。

于是我召唤了口口(这个文中木有显示这个人的名字,故以下都用口口代替)与他达成了契约,让他帮助我在月儿的身上下了力量最强大的血咒。那在他额头上用我的鲜血写下的“月”字,会庇佑他,即使我不在他身边,即使强大如十字,也没有人能伤害他分毫。

半个月后,战争开始。

战争开始了,而口口,也来到了我身上。

在唤出口口与他达成契约之前,我数月没有再理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语言上的冒犯,我在和他打心理战。用永不与他交谈吓怕这个已经完全被我阻碍在精神之外的家伙,他急躁、他怕永远也附不上我的身、他怕自己就在我的排斥下保持着虚无缥缈的精神状态而渐渐枯萎。

当我再次与他说话的时候,他开心异常,在这个时候,我的任何一个要求都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只要我再给他他想要的利益,那么,我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接受。

于是这场与只会战斗的莽夫的心理作战,还是赢了。

我与他签下了契约言灵。

在战斗的时候,我可以借给他我的肉体让口口的灵魂取代我的灵魂,重生在我的身体里,而我的灵魂则沉睡在大脑中。当战争结束,口口就要归还我的身体,再次回到这种他可以与我对话但却依旧没有肉身去做他想做的事的状态。我允许他在我受到任何攻击或者我想保护的人被攻击的时候破例不用询问就俯身在我身上去战斗。

而借给他身体让他为所欲为的代价是,他要对我宣誓效忠,绝不做出违背我意志的事情,做我凤离忧的仆从,在主人召唤他的时候,无条件地帮我做到任何事。

仅仅是暂时的拥有我的肉体,对现在将干涸的他来说,也是天大的恩赐。

于是我们签下了契约,成为了主仆关系。若有一方违反契约,将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神魔间的契约来自于语言,这与人界的语言不通,一旦达成契约,无形的束缚加诸于二者身上,甚至直到死亡,那灵魂间的契约除非被一方解开,否则将会一直持续下去,随着轮回来到另一个肉身身上。没有一个神族、魔族的人会胆敢去违反契约,因为它真的会让违约的人受到订下的惩罚。

曾经对于我来说如同梦魇的口口,此刻却成为了命运的恩赐。我甚至开始庆幸,自己的身体会被神选中,或者说,被十字选中。

我感谢师父,若不是当初他为了救我而将一身灵力都给了我,那我就不会得到神的宠幸。

其实,师父这么做,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给了我那么巨大的灵力会救我一命,更是他为我留下的一条后路。他知道我天生不是低调生活的人,他为我将来能够成为强者,而留了一身的灵力给我。

正如他所期待的,我被天帝选中,成为了xx神。

神,何等尊贵的地位,但历代的xx神却仅仅是被一个名叫“口口”的灵魂俯身而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存在。

口口的灵魂没有赢过我,像我这样惜命的人,更何况这命还是师父用魂飞魄散的代价救回来的,怎么能输给一个只知道战斗、战斗、战斗没有任何感情与思想的口口。

我赢了,不仅仅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从我与口口达成契约的那一天,凤离忧,已经不再会是那个软弱的任人宰割的凤离忧,而口口,也不再会是那个只知道杀戮成为一个作战机器没有任何思想的口口。

有思想的凤离忧与最强大的口口融合的时候,着神魔两届里,再也没有我们的对手。

不管是十字还是刹夜,这两个高高在上的人,都很可笑。

天帝和魔王争了亿万年的口口神,这个在他们看来即使不帮助自己也要让他不会成为自己敌人的口口神,这个不曾因为意志而甘愿成为他们部下,而只是满足于杀戮的口口神,到头来,竟被我,一个没有什么特点但因为尤其惜命而幸运的凤离忧得到了。

也许口口曾经为天帝小命是心甘情愿,但他的主人,却只有我一个。

于是,在口口与我合为一体之后,我暗暗发誓,从此之后,我不仅要为自己惜命,而且要为了如此信任我帮组我的口口更加惜命。

不管是十字还是刹夜,他们对我的伤害我不会忘记。但我现在会站在天界这一方,仅仅是因为,十字对我的伤害,远没有刹夜的严重。即使说爱又如何?他们爱我,并不代表可以伤害我。

也许,在击溃刹夜之后,我会回头要从十字身上讨回对我的伤害的惩罚。

即使我对他说爱,对他说永远也不会伤害他,永远在他身边。但,那是建立在彼此相爱互不伤害互不隐瞒的立场上。然而,他却亏欠了我,亲手毁了我对他的信任。

到了这一步,命运转向何方?也许是永世的仇恨,直到复仇结束。

【随便写了几句】

谁会因为凤离忧而爱上凤离忧?

都说凤离忧,何时能离忧?

有人对我说爱,而转身的瞬间却遇到了背叛。

有人对我说情,而回头的时候却抓不住幸福。

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次的背叛。

我没有奢望荣华富贵,

我没有觊觎权势地位,

我没有贪婪金银珠宝。

寻寻觅觅、徘徊踟蹰。

我的良人究竟在何方?

命运注定了我的忧愁,

上苍不容许我的离忧。

我想要的,

仅仅是一个会因为凤离忧而爱上凤离忧的人,

为什么,这么难,这么难。

这三界中,亿万的人,

连一个都找不到,找不到。

我只需要一个,

会因为我是凤离忧,而爱上我的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恍悟

半个月后,月儿被留在了主神殿,而我则跟随着十字来到了神魔交战的边境处。

因为上一次的战争是魔戒单方面发动的,这一年的战争,被整整退后了百日之多。而战争持续百日后,战争才会结束。在战争中,神魔两族不眠不休一直打下去,时间过得尤其之快。

战争开始的那天,我的身体站在天帝十字的身后,而我的灵魂并没有沉睡,却在看着这真正意义上经历的第一次战斗。

帝玄,帝澈,段晨轩都站在口口身后,十字回头看他们,那表情是胜券在握的得意。他应该的,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再我身上发生的不同,他知道我控制了口口。

有了口口,并且有曾经发誓与魔族抗衡、帮他打败刹夜的我,他又怎么会输。

但是啊,十字,你现在可曾记得,曾经抱着我对我说:“离忧,不要再见刹夜,不要再见与刹夜有关的任何人。”

我知道,你一定忘了,当你说的时候我也知道你根本没有认真,因为你的承诺太多。

相对于被我们四个环绕的十字,刹夜的身边,永远只有那个对他忠心到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有那种忠诚程度的七叶。而虽然有着七叶的陪伴,他却如同孑然独立,那是真正的刹夜——万年孤独。

我手里原本拿着的是十字送我的另一把宝剑胤。金凤剑在被俘虏到魔族的时候已经不再我身边,而十字送我的坐骑也被留在了魔族。

两军对峙之时,一声嘶鸣。

赫达修斯的背上站着那金色绝美的凤凰朝我飞奔过来。

那一刻我通过与口口共同拥有的眼睛,看到了刹夜垂下眼睛时,那隐藏在散落的头发中,若隐若现的苦涩笑容。刹夜,在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纵容。

翻身上马,手中不亚于金凤剑的宝剑胤,扔给了身后的段晨轩,拿起了口口神用惯的金凤剑。

一声令下,战争开始。

我冷眼看着无数的魔族在口口的剑下灰飞烟灭,那一刻没有豪情万丈,却是漠然。

口口神,正如神魔二族所传言的那样,拥有着最强大的力量,甚至比那天帝与魔王都略胜一筹。

无数的魔物悲鸣着化为虚无,我能够清楚地听到口口的心脏在暗中呐喊是快速地跳动着,那不是紧张,而是对流血和杀戮的渴望、对战争的痴迷。

金凤剑扬起,一剑劈下,万千魔物丧生。

这是属于修罗的炼狱,口口哪里是什么神族,他的本性却是嗜血的残暴,与魔物毫无区别。

赫达修斯嘶鸣着飞奔,金凤剑熠熠生辉。

近了,近了。

我看着刹夜的身影慢慢地在视线中放大,连我自己都在雀跃。

快点,再快一点。杀了他,杀了这个欺骗我、伤害我、杀了我的孩子的男人!

就在刹夜近在眼前,口口已经朝他举起了剑的时候,身后谁闷哼了一声,似乎是段晨轩的声音。

口口在我的意识控制下猛地回头,身后刹夜的剑却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胸口里。

随着刹夜将剑拔出口口的胸口,撕裂的声音,血肉模糊。

虽然身体正被口口掌握,但这个只知道杀人的家伙哪里感觉得到疼痛,倒是我,痛得尖叫了一声,却因为是一团意识体而无法发泄。

方才口口只顾着冲向刹夜,有一群魔物蜂拥而上偷袭也没看到,一直跟在口口身后的晨轩为他挡下了偷袭,自己却被砍伤。因为我的疼痛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但毫不迟疑地接下了砍向晨轩的刀。

而十字在这时已经和刹夜缠斗在一起。

我叹了口气。晨轩晨轩,把后背交给你是不是我的错,淡泊名利更喜欢隐世的你却被我带进了这种血雨腥风,我是不是做错了。

段晨轩受到的伤并不重,很快地有投入了战斗当中,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口口的身后,那一刻因为作为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晨轩流血的伤口的我,恍然抓住了他对我的感情。

刹夜、七叶,离忧、晨轩……

这难道不是相似的格局?

晨轩那渐渐趋近于七叶的略带悲伤而又忠诚的眼神、那看着我和十字相偎时苦涩的微笑、那无数次的宠溺骄纵、那默默跟在我身后不求回报只想保护我的真心……

不是我自作多情,而是我看多了七叶那种隐忍的爱意。

没想到,当我为七叶那种不求回报只知道默默付出的近乎于卑微膜拜般的爱情所感动的时候,竟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被如此爱着。

为什么我从没有想过,他对我的爱,早已由兄长的宠爱而变了质?

只是我不知道,段晨轩的爱,是不是因为,我是凤离忧。他的爱,会不会因为口口的存在与否而发生完全的改变。因为在我还没有成为口口的时候,晨轩看我的眼神,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在无名谷的时候,在灵街的时候,我没有记错,他不曾像七叶这般流露出悲伤的表情。

是因为那是我在他身边不会被抢走,还是他对我的感情仅仅是兄长的爱护?我不知道。

有些惶恐,然而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如今晨轩对我的感情我无法回报,夹在十字和刹夜之间逃不出这个牢笼的我也早已不配回报。

在他的默默宠溺下,那个曾经单纯干净的凤离忧,已经不再配得上他说感觉之外的感情。

晨轩,等到我可要随心所欲的那一天,如果你孩子我身边,如果你爱的是真真正正的凤离忧,而不是有着“口口神”这个枷锁的凤离忧,我一定让自己干干净净地报答你对我的这份真心。

就像我曾经想象的一样,我、你、月儿,找一处僻静的不染俗气的世外桃源,过最简单单却快乐的生活。

或者,我们可以像师父一样,隐居在无名谷,看破红尘俗世。

如果,你愿意。

我看十字和刹夜的纠缠,看帝玄、帝澈与七叶的周旋,看口口的身后晨轩默默追随,看自己的身体舞动着金色的宝剑为十字战斗,满足着口口对血的需求。

在鲜血中神不像神,魔还是魔,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最低俗的野兽。

这三界之中,什么人、神、魔,仅仅是种族的分配而已,仅仅是生活地域的不同而已,仅仅是有着过剩自尊的生灵对自己的种族产生的优越感而划分的等级而已。

人神魔,无一例外的,都不曾超凡脱俗,哪里来的世人所说,神族的高贵、洁白和纯净。

想起蓝姐曾经说过,“凡人都想修炼成仙,都说这人世间诸多烦恼,但神、魔二界又何尝不是?”这所谓的神族的“烦恼”,大抵也只是她为神族的堕落找的借口而已。若果真高贵,怎么会在这里,发生这些事?

想来她用看破一切的口气说着自己有多么不问世事,也只是作为神族的自我意识过剩而已。

都说人间炼狱,若那些凡人看到了什么二界的边境处每年都会上演的这一幕,他们定会脸红于他们的孤陋寡闻。也只是我所见的这种场面,有资格被称为“炼狱”。

不为仇恨、不为和平,为的也许仅仅是出那一口气,抑或是对战斗的需求就如同我体内的口口一样,也不过是最原始的兽类就有的对暴力和鲜血的追求而已。

真正处于战争之中,我才发现了,这神魔二族,竟龌龊至此。

我不为杀戮、不为鲜血,我要的,只是复仇。等到一切都结了帐,再也不愿看这些人一眼。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惩罚

神魔二族新的边境处,血流成河。

神族大军从未有过如此辉煌的战绩,这一次的战争,新的口口神真正意义上觉醒后的第一次战斗,成为之后历任的口口神最光荣的榜样。

这一次之后,口口神并不仅仅有“口口”这个名字,口口神更有了“凤离忧”这个名字。

但是,天知道,在无数人心中成为无人能及的传奇的凤离忧,并不想让自己作为“口口神”而活着。

魔族被逼退到彼岸,那是最接近魔界大本营的地方。

从来没有一个口口神曾经做到过这般,甚至千分之一都不曾。

并不是口口的不同,而是控制着口口的灵魂的不同,让口口的力量、灵力发挥到极致,因为凤离忧,有着千锤百炼后最坚强的灵魂和信念。

不是口口控制了凤离忧,而是凤离忧控制了口口,这是历代的口口神最大的差别。

那次战争之后,口口神凤离忧成为了神族和魔族的神话。

但,那一年的战争之后,当口口神的呼声高涨之时,当凤离忧成为神话之后,他却不知去了何处。

没有人能够找到他,甚至天帝、玄神、澈神、神副官段晨轩,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那次战争胜利之后去了哪里。

而同他一起消失的,是当时被他一剑刺中左胸,不知生存与否的魔族之王——刹夜。

将魔族逼退到彼岸却失去了爱人,这是天帝十字的幸还是不幸?

在天界为战争的胜利高呼并未凤离忧的倏然消失而惋惜迷茫之时,十字却表现出他的漠然,而回到天庭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帝玄和帝澈的反对,囚禁段晨轩、驱逐凤如月。

在凤离忧失踪之后,他赐给了如月“凤”的姓氏,却也同时否定了他作为天帝亲子的地位。

因为历代天帝及其子嗣,只有一个姓氏——弗拉迪诺。

我不知道自己来到了那里。

这里是不曾见到过的,似乎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不是魔界,更不可能是天界。

除了千奇百怪的动物、说不上名字的植物以及有着恐怖丑陋外表的魔物,看不到其他的维持着人类外形的存在——除了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另一个家伙,那个半死不活的刹夜。

那次的神魔二界交战最后一天,我不敢看发生在刹夜身上的一切。

说我懦弱也要、可悲也罢,在下了决心之后,却心疼了,心疼刹夜那悲伤的心情。

我闭上眼,任由口口我的身体为我达成这场战斗中唯一的心愿。

但就在他手中的金凤剑刺破刹夜胸膛的一刹那,我听到了一声轻微但却透露着无尽悲哀的悲鸣。

“我爱你。”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我说出的也许是他这一生可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竟不再是“对不起”。

应该对我说“对不起”不是吗?!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到,你能够做到的,也只是一声“对不起”而已。

不,为什么对我说“我爱你”,我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不是……吗?

我看着被我紧紧抱在怀里,呼唤了口口救了他一命的刹夜,自我厌弃、痛苦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竟然最后,还是下不了手杀了他,我竟然放过了伤我至深而且害死我一个孩子的杀人凶手。

我为何懦弱至此?!

在与外界隔离的空间里,我看到了口口,那是一团金色的光芒。

金色,看到这个颜色,很容易想到的就是十字,因为这神魔二界之中,再也没有谁拥有如此华贵的颜色,也只有这不曾表现出他真实容貌的口口,可以共享这份尊贵。

我命令口口救刹夜,口口怜惜地看着我——即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所谓的面部,但我却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他的怜惜。

“这违背吾杀戮的本意,吾从不曾救被吾的剑刺伤的人。吾的命运不会就此放过吾,主人的身体和灵魂将因惩罚跟随吾进入另一个世界,并且除非被宽恕将很难离开那里,这你也愿意?”

“……救他。”

“那里只有你所厌恶的血腥、暴力、杀戮,以惩戒吾违背命运,你也愿意?”

“不要说了,总之你救他就是了。”

“……”叹了口气,“主人,毫无疑问,历代能压制吾之人,也只有主人一个。但吾却不知,主人愚钝如此。废了心神做到这一步而你却……”

“别废话,给我救他。”

不再多说。

在那个由他所创造出来的空间里,我紧抱着体温更加寒冷的刹夜,做出了之后令我自厌却很难悔恨的决定。

于是,我和刹夜,随着口口来到了这里。

那天口口救了刹夜之后,元神受损,再也没有与我说一句话。他多说一句就会消耗更多的元神,为了让我在这个他所说的只有杀戮的地方生存下去,他不敢让一点点的灵力散失。

来到这里大概已经五六天了,我们遇到了无数的攻击,那些恶心丑陋的魔物并不会因为魔族之王在这里而犹豫半分——这里并不是刹夜能控制的地方。

而事实上,那个也许曾经厉害无比的家伙,此刻却像一个病体羸弱的人,连眼睛都不曾睁开,那受创的身体,即使在他统治的魔界,任何一个魔物也可以将他撕裂至粉碎。

天界的口口神和魔族的魔王被我的一个决定带到了这个没有丝毫幸运可希冀的境地,真不知当时的决定是对诗错。

我与刹夜的仇恨,怎么能将口口也拉下水。

也许当初,我应该杀了刹夜,用我亿万年的余生来悔恨终生,那才是最好的方法,机报了仇,又弥补了对于刹夜那无比坚定的一句“我爱你”的亏欠。

我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也许在口口得到宽恕之前,我的肉体早已破烂不堪。

如果我的身体完全坏了,不知道他将再去哪里找一个有着足够他生存的灵力的身体来寄生呢?心里隐隐地对口口的未来开始担忧,在这个很可笑的时间做出自以为是得可笑的担忧。

就在这时,这些天里不曾对我说一句话的口口却开口了:“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被我拉下水受到了惩罚,他却说出这样坚定的一句话,这样熟悉的一句话。

我垂下眼睛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刹夜,滴下的眼泪拍打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刹夜,你若再不醒来,我的心就被别人夺走了,谁也抢不回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说爱

怀里的人儿,面色苍白,唇失了血色,呈现一种吓人的青白。

很奇怪的,刹夜和十字一样,即使从外表来看很强健有力,但真正碰触的时候会发现他们纤细得近乎只有一个骨架在那里,那种单薄……

常常能被他们随手抱在怀里,其实他们也是需要被拥抱的人吧……

这些天磨出了厚茧、粗糙不堪的手指抚摸上他细腻的皮肤,擦去他被我的眼泪弄湿的脸颊,明显的对比让自己忍不住缩回了手。

手指被猛地抓住,那是最熟悉的触感,冰凉的体温。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渐渐聚焦,当他看到我的脸是,手指慢慢地抚摸上我的脸颊,轻轻地揉搓着我额头上结了血痂的伤痕。

那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新弄出来的伤痕,而在战争中的伤,算上他给我的那当胸的一剑,全身几乎被伤痕覆盖。

一滴泪水滑落,滴进了刹夜如黑曜石般漆黑明亮的眼睛,氤氲了双眸。

“离……忧……不要再……离开我……”嘶哑难听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来。

刹夜双手捧住我的脸,仰起头颅,冰冷干燥的唇一次一次轻轻地碰着我的,却像不敢真的吻上一般,小心谨慎。

“到底是我要离开你,还是你逼我离开你……刹夜,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你知不知道你不应该在伤害我之后让我爱上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啊……”

刹夜的唇抖了一下,再也不敢碰触,身体僵直着停在那里。

许久后,他终于哽咽着问我:“你说你爱我……爱我?”

我若不爱你,又怎会甘愿为你生下孩子。我若不爱你,又怎会恨你如此之深。我若不爱你,又怎会在你说出爱我的时候救了你的性命。我若不爱你,我们此时此刻为什么会相拥在此地!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话到了这份田地,再多说有何用?你不信,你不信吗?你难道从未发觉?怎么能这样问……

刹夜,你知不知道你的反问,真的很残忍。

难道我丢失了记忆之后发生的那些事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我对你说爱你为你吃醋都是枉然?你凭什么夺走了我对那时发生的一切的所有权,你有什么资格反问我是否爱你?

不爱你,难道应该只恨你?那么你所作出的一切,你在魔界宣布我为王妃,你宠我,疼我,你看着我时的忧伤、你为了我而放开了我,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对我的好?

到头来,却换来你对我爱情的反问。

刹夜,对于我爱你,你到底是没了信心,还是从未相信?!

我擦去了为他而落的眼泪,冷笑。这眼泪,不值。

“你刚醒,一定饿了。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我站起身暂时离开让自己冷静冷静。

这里是一个较为安全的山洞,周围的魔物基本已经被口口杀光,而且即使受伤刹夜依旧是魔王刹夜,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并不需要担心。

其实在这里这几天,有时候会恶劣的想,让他死了算了。

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却带来痛苦,不如就这么死了,了了他的痛,结束我们的命运的纠缠。

“离忧!”在我拂开刹夜的的手,将他放在杂草上,站起来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他悲鸣地叫着我的名字,手紧紧地攥住我的衣袍。

心脏猛地刺痛了一下,我却不想回头,死死地盯着洞口却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突然感觉到从身体到内心的倦怠。

“离忧!离忧!离忧!离忧……”他一遍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

类似于兽的悲鸣声一直持续着,我不回头,他就一直在那里嘶叫,刚刚清醒过来久未进食也甚少进水的体力根本支撑不住,他喘息着双手抱住我的脚踝,毫无尊严般整个身体趴伏在地上,嘶哑的嗓子依旧不停地尖声叫着我的名字。

尖叫、刺激着耳膜和心脏。那是会让草木为之含悲的嘶吼,注入了他的无措悲伤的情感。

身后一阵猛烈的咳嗽。

眼角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向后侧,看到的是触目惊心的鲜红一片、

我猛地跪坐在刹夜身边,将他上身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拍着他的后背让他止住咳嗽这才骂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想干嘛,想哑了还是想死?!”

刹夜的嘴角还带着血丝,我轻轻地用袖子为他擦净,颤抖着拥住他的身子。

他轻声笑了:“我……我想让你……看我一眼……”

“白痴……白痴白痴白痴!”

“不要……咳咳……不要放开我——不能再给我……你离去的背影……离忧,再、再对我说一次……说,你爱我……”

我为什么要说,你听错了,我怎么会对你说过爱,我才不爱你……

我怎么可能爱你这个混蛋……

“再说……一次……一次就好,我不会……奢求太多……”

“就只有一次……”

“离忧……请你,请你再说一次……求你……”

“离忧……”

他嘶哑着刚刚受伤的嗓子,固执地非要从我这里听到那三个我已经不屑亦没了力气说出的字。

“有那么重要吗?仅仅是语言,如果那只是谎言……”

刹夜剧烈地抽搐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用语言来表达的话……语言所表达的,也许只是谎言,仅仅是欺骗。”

“离忧,我那天……那天对你说的……我爱你……来自于真心!”

我低下头,不置可否地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能感受得到。”我笑着却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心脏,“用心,刹夜,我用心在感受你说那句话时的真心,你为什么没用心来感受我的心,你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的真心,你为什么感觉不到我心里的……痛……”

刹夜愣住了。

“用心才能感受一切,而不仅仅是语言。我是否爱是否恨,你难道感受不到?”

他伸开双臂,反抱住我,头埋在我的颈项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我身上的味道。

“所以,我不想再对你说那个字,因为我有了心结。等到我再对你说的那一天,结解开了,我或许就可以放开一切的恨。”

“这……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不,是对你真心的锻炼。”

刹夜想了想,点头:“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对我……说那个字……爱……让你说,一万遍……”

或许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决裂

几年,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时间已过万年。

经历了一切回头之时,却恍然发现,也只是弹指刹那。

容颜依旧,而骨血却更加坚毅,那是来自于命运的磨练。

在那个只有杀戮的世界里,我和刹夜以及在我体内的孩子,经历了什么不想回首,但却无法忽略刹夜和孩子对我的点点温柔丝丝怜惜。是他们的存在,让我这个厌恶战争的人竟也能在这里一呆就是无数年。

某年某月某日,得到了宽恕,而我们在渐渐适应了这个异世界之后,重见天日。

外面的世界,早已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有人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吃尽苦头,而外界却是歌舞升平。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站在奈何桥畔,对面即是彼岸,而这里,则是神魔二族的交界处,在那一次战斗之后。

一身黑衣的男子眸中流露着浓浓的不舍之意,看着背对着他望着天界方向的红衣男子,皱起的眉满含怜惜。

黑衣男子走上前,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红衣男子,头依靠在对方的颈间,柔柔地摩挲着。

来自于彼岸的风吹起,忘川水在翻滚。黑色包裹了红色,墨色的发和幽蓝的发纠结缠绕。

红衣男子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回头。他拂开了黑衣男子的手臂,片刻之后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头顶炸响惊雷,黑红的血之雨汹涌而至。黑衣男子抬起头,看着魔界漆黑一片的天空,轻声叹息道:“离忧离忧,我宁可永世与你呆在那个只有你我的异世,即使是死在那里也好,只希望再也不回来。”

我站在主神殿外,看着池塘里那一汪绿水,一时间无法对我所听到的一切做出反应。

许久之后,帝澈伸出手欲碰触我的身体,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指,跳转回身尖叫着问道:“你说晨轩死了、如月失踪了?!你开什么玩笑!”

“你别这样,离忧。”帝澈看着痛苦的我如同也感觉到了我的感受,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但他又怎么能完全理解我的内心世界正在坍塌的痛?!“虽然他们……他们不在了,但你不是一个人,不要露出这种被全世界抛弃般的表情。你还有我……不……你还有陛下啊,陛下那么爱你,你和玄也……”

“我不相信……晨轩不会弃我不顾,如月又怎么会失踪,他才那么一点,那么一点……”我用手比划着当日离开天庭出征子时如月小小的身子,猛地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向帝澈,“我从那场战争中消失之后过了多久?”

“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一百年……一百年……如月他失踪了一百年?!”

“离忧……”

“你说你们也找不到?!”

“对不……”

“不要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最痛恨的三个字!你们真的找过吗?!那个十字,那个曾经想杀死我孩子的十字,什么大慈大悲站在三界最顶端的天帝陛下!他真的有找过我的孩子?晨轩真的是病死的?!那个该死的混蛋,他——”

“离忧,你怎么能说我‘混蛋’。”

身后一双手臂从腋下穿过来,环抱住我的身子,温热的呼吸扑打在我的脸颊上,这股气息是——

“十字……”

“离忧,我等了你一百年。”

“十字……”

“等了你一百年、念了你一百年、为你心痛一百年、为你担心一百年……离忧,你最后还是回来了,回到我的身边,只属于我的离忧……”

我放松了绷紧的身体,依靠在十字身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脚下的大理石:“十字,我的晨轩呢,我的孩子呢?”

“段晨轩在那场战争之后伤口感染去世了,孩子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失踪了。”

“伤口感染……为什么不用灵术救他?孩子失踪了,为什么不去找他?”

十字用手指摸着我脸上一条条细小的伤痕,温柔而眷恋。“段晨轩的病更大的是心病,你失踪了他日益消沉,我也救不了他。孩子失踪我怎么会不去寻找,澈,你告诉离忧,我找了多少年。”

“陛下……一直在找他,不曾停止。”帝澈垂下视线回道。

“好,好。”我大笑着点头,拨开十字的双臂站到一旁,指着他和帝澈,“哈哈哈,天帝陛下、澈神殿下,你们把我凤离忧当成了什么?会被你们戏耍在鼓掌间的猴子?”

这三界之中怎么会有他天帝找不到的人。他不是知天命吗?他连自己的命运都知道,又怎么会不知道如月在何处!

晨轩会念我想我那是自然,因为那是爱我至深的段晨轩,亦是懂我至深的段晨轩!他绝对不会早我一步先死,他会连转世投胎的下辈子也在轮回崖那里等着我,和我一起投胎到同一个地方,等到与我相遇之后爱我照顾我!得了心病死了、没了、早一步投胎了,下辈子他却再也不能遇到我,他怎么会做出这样地事?

而如月,如果你没有杀他,他也是被里扔到了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一直把如月作为心病的你,怎么 可能放过他。只怕他,凶多吉少……

我看着十字,很绝毒辣的十字,看着帝澈,谎话连篇的帝澈,感慨着为何要认识他们这些人。

十字说过债会延续下去,我真不知上一世我欠了这些人什么。十字、帝玄、帝澈、刹夜、七叶……这些人,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们,为什么要欠了他们的债。

我恨,恨命运,恨前世我种下了因留下了今生的果,恨前世的自己为什么欠下那么多的债。

“十字,从今天起,我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的情意。曾经的一切,就此勾销,你对我的伤害,我不愿想起不屑让你还回来。”

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地话,十字愣了愣,但很快的反应过来着急地喊道:“离忧,你有没权利决定这件事!”

我勾起嘴角冷笑:“我没有权利?那么谁有权利,你吗?”

帝澈也来做说客:“你真的不能这么做,我拜托你,离忧,相信我么吧。”

“哈,你拜托我相信你们?帝澈,你们的话,真的可信吗?十字,你不是知道天命,知道每个人的命运吗?那么你就去看看天书,看看我凤离忧今后会不会回心转意,会不会原谅你们的谎言,原谅你对我爱的人做出的这一切!”

我若有可能回头,除非他们相安无事。十字,晨轩和如月如果真的死了,我断断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即使翻了天庭也要为他们报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代替

“从今日起,凤离忧再也不存在。我,是口口,不是什么……凤离忧,仅仅是小神,与天帝没有另一层瓜葛,与澈神不在是朋友。”

愤恨与伤痛交加,我捂住胸口,转身欲离开那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纾解自己紧绷的情绪。

一个人站在我面前,罩下的阴影遮住了我,我猛地抬头。

银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他淡色的眸子带着点点戚然和心痛,看着我。这个人曾经受过很重的伤,他的眼睛里有着经历痛苦的成熟,有着对一切的了然。

“帝玄,你退下!”十字在身后怒喝一声。

我抓住了帝玄的手腕:“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他们没有死。”

“帝玄,本尊让你退下!”十字手掌扬起,一团金色的火焰朝着帝玄的身上扔了过去。

帝玄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我又怎么能看着他因我而受伤?神受在体内感受到了我的心思,电光火石间,冰蓝色的火球与金色火球撞击,一切化为虚无。

我挡在帝玄面前,避开了十字对他造成的伤害,抓住他的衣领问道:“帝玄,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你知道对不对?”

“不,我不知晓,”帝玄比我高出一些,他垂下视线看着我,手指轻轻地覆盖在我的脸上,“我知道他们没有死,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离忧,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伤心地样子,让你伤心,是一种罪孽。”

身后的十字和帝澈呼吸紊乱起来。

“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帝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不是那种没有十足把握就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想看到我伤心的样子?好,帝玄,只要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就笑给你看,笑给全世界的人,有了晨轩和如月,我会真心幸福!”

“凤离忧!”十字长啸一声。

我回头的瞬间,一股鲜血自他口中喷薄而出,染红了洁白的大理石。帝澈上前一步,扶住了十字差一点摔倒的身体,和他一起滑座在地上。

我转身冷漠地看着他,心却在一下一下的抽痛。

如果你没有害了晨轩和如月,我真的没有认真想过伤害你。

十字,你为生命要这么做,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一直彼此伤害,也许是从你指着我宣布我就是受神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这一切一切,伤害和被伤害没有尽头。

天书上的命运,就是这样写的吗?

恍然想起在瑶池之时十字的辛酸无奈。

那天他眼神忧郁而飘渺地看着天空,对我说道:“离忧,知道自己的命运却不能改变,只能看着它就此发展下去的无奈,你能感受得到吗?”

十字,既然你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试图改变,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

这句话再也稳步出口,我不想听到他说是因为“爱”,我已经承受不住这个字。

“凤离忧,凤离忧,凤离忧!”他伤心到了极点,几乎咬牙切齿地说着每一个字,“为什么我对你的爱不够,为什么你眼中不能只有我一个,为什么我代替不了一个段晨轩、一个凤如月?!”

“你?你怎么能代替的了他们,你凭什么否认了他们在我心中的位置?!”

嘴上说着恶毒的话,如预期般看到了十字苍白的脸色。

十字,你还不知道吗?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如果今天在这里晨轩说他杀了你,我亦不会放过他,因为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同等重要。

但是,如果只是如果,已经发生地事情无法改变,你也看不到我为你而刺痛段晨轩。即使能够改变,晨轩也不会做出这般伤了我也伤了他自己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伤了我他会心痛,伤了他我会心痛,伤了在我心里同等重要的每一人,我都会痛彻骨髓。

十字,他比你懂我。

“不要再叫我凤离忧,我不想从你的嘴中听到这个字,这是一种讽刺,你明白吗?”

十字久久凝视着我,无法言语,凄然惨笑。

那一笑,在之后的很多年中,每每想起,都会后悔当时,为何逼迫了自己,也逼迫了他。

为什么当时,我只顾着自己的痛苦、自己的受伤,没有想到他的痛他的无可奈何。

但是现在的我,又怎么知道将来会后悔?

我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全身发冷。逃避般地转回身去,看了一眼帝玄,飞快地逃离了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神受,神受,神受……,你对我说句话好不好?我在心里喊着神受的名字,扑到在十五宫北方的一片花丛里。

茉莉花的清香渐渐地安抚了心神,也听到了神受的声音。

“主人,吾会让你成为最强的,最强的主神或是别的什么,可以保护任何人。”

“最强?保护任何人?”

“对,只要主人最强,再也没有人敢伤害你,也不能伤害你。吾会陪伴主人一起,找到段晨轩和少主。”

“……如月,他叫如月,凤如月……,以后,请叫我离忧。”我把脸埋在手心里,遮盖了汹涌而出的泪水,“神受,谢谢你。你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和从前不一样。”

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再也没有说话。

他已经,有了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如月

我叫凤如月,一直生长在灵街最尽头的百草楼。

一百岁之前,我从未踏出房门一步,甚至连窗户都封的死死的,每天只能看到爹爹、伯伯和玄叔叔,所以渴望好奇着外面的世界。

我爹爹叫凌霄,我是他生的孩子。

爹爹从来不曾讲过我的父亲是谁,我也不敢问,因为每次问起的时候,爹爹就会满眼心痛地看着我,之后渐渐地知道爹爹是不想我提起父亲,于是我没有再问过。

百草楼是一家男馆,小倌卖身的地方。老鸨是我伯伯秦楼月,爹爹是百草楼的头牌。

我常常在想,我的另一个爹爹是不是那些嫖客中的一员,我希望不是,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嫖客留下的并不被需要着的孩子。

我认识的第三个人是玄叔叔。玄叔叔是一个奇怪的人,从我有记忆开始,他每天都会来看我,而且每次来看我都只是坐在桌子边,静静地,眼神和爹爹的一样心痛又透着点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的确不一样的东西。

今天,伯伯突然让下人把我房间里被完全封死的木窗打开。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在等,等一个人,他终于等到了。

伯伯等到了谁我不知道,但是在那天,我等到了一个之后改变了我一生的人。

我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害怕而又惊奇。

爹爹也来了,和我一起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过了很久很久。

“他们在做什么?”

我看到许多许多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簇拥着一个蓝发男子和一个红发男子从百草楼下路过,在蓝发男子抬起头看向这边时,我害怕地猛地关上窗户,屏住呼吸,只留下一个细细的缝隙,好奇地看着那人清澈明亮的眼睛。

爹爹说那是消失了百年的神回归后与魔界大战凯旋,天帝命众神官和三神之一的澈神来南天门迎接。

那个澈神,总觉得好熟悉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神,在那天之后开始与我命运纠缠的最强大的神族,有着一头幽蓝如水闪着淡蓝色光芒的秀发。 神并没有纠集的肌肉、宽大的骨架、黝黑的皮肤,相反的,他纤细白皙,如果说他可以做美神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那眉眼、那神情、那举手投足……

我知道我们不曾相识,但却有着让我眷恋的味道。

“他,他是 神啊……”说能不知道 神,即使足不出户,也能听到外面的人都在谈论着什么。

我不由自主叹息着。 神凤离忧,那个在百年前将魔族逼退到彼岸的神 ,他成为了神族的神话,却在那之后消失了踪影,谁也找不到。

我就站在窗后,看着他的视线划过我的窗,也许有一丝从缝隙中投放在我的脸上,他慢慢地转回头,微蹙的眉再也看不到,身影也渐渐消失。

脸猛地一阵发烫,只为那人一丝或许碰触了在窗后窥视他的我的眼睛的视线。

“爹爹,爹爹,他也姓凤,他也姓凤!”突然想到了能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联系起来的一点,我高兴地抓着爹爹的衣摆。

“是啊,他姓凤,你也姓凤。”爹爹伸手揉着已经长到和他一样高的我的头发,笑容里掺着担忧,“凤,这世间最珍贵的姓氏,我的儿子也姓凤呢……”

凤,我姓凤,和最尊贵的 神一样。

那天之后,我每天都在关注着 神的一切,他的任何一件事情,不论巨细,不论传言还是事实,都津津有味地听着。

我开始到处奔波,希望进入十五宫,希望离 神殿下更近一些,一天一天过去了。希望变成失望,但却永远不会绝望,因为想看到那个有着和我一个姓氏的神,想看到他清澈的眼睛。

有传言, 神曾经住在百草楼旁的那个小小的茅草屋中,有人说凤离忧在成为 神之前也在百草楼做过工。

于是我跑到那个茅草屋里,摸遍了房子里每一个角落每一根稻草,我拉着伯伯、爹爹给我讲 神的以前。

伯伯和爹爹对于我几近疯狂的痴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无奈,相反的,他们含笑支持着我,而且允诺我,帮我进入十五宫成为小神。

后来我才知道,每天都会到百草楼看我的玄伯伯,其实就是三神之一的玄神,怪不得看到澈神的时候觉得熟悉,玄神和澈神是亲兄弟。

在玄伯伯的帮忙下,我成为了一个小小的神官,专门在宴会上斟酒。

虽然只是一个倒酒小神,上不得台面,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异常珍贵的位子。因为有宴会就会让我侍奉,而 神殿下必定在某天的宴会中露面。

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即使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也足够我回味。更何况或许某年某月,我有机会有勇气站到他面前,为他斟一杯酒,告诉他我对他的崇拜。

我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在我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一个契机,将我带到了 神凤离忧的面前。

然后他看着我,对我说出了一句我永世不能忘记的话。

在那个宴会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而他却看着我。

他说:“你要不要跟我?”

我以为是玩笑的一句话,但想不到,我刚刚接触世事,就得到了幸福。





  第一百二十七章 黍离

自从回来,就不停地在魔界和天界往返。

神魔二族维持了无数年的平衡被打破,自从刹夜消失之后,神魔二族之间的战争再也不是每年约定俗成的那一次,频繁的交战、接连不断的打击,魔族原本在百年前那次交战中受创严重,更是被神族逼到彼岸龟缩再也不敢出来。

神族扬着下巴对魔族说:“彼岸污秽之地吾等不屑占据,送汝魔族一片领地,苟延残喘去吧。”

刹夜回归本就在十字的预料之中,在我也回到天庭后,他对魔界的打击更加不留余地,让我带着大军频繁攻打魔界,杀了无数魔族,似乎我对他的不理不睬能够通过对魔族的杀戮消减,但他紧皱的眉头却在那天我与他决裂后,再也没有舒展。

又是一场战争。

刹夜和我兵戎相见并没有留半分情面,但两个人却都默契地没有伤害对方。

如今的战争,已经是十字单方面的挑衅,我不想因为他的情绪滥杀无辜,魔族在神族的眼中比蝼蚁还不堪,但我不想让刹夜和七叶没有将来。

表面上的胜利、班师回朝,十字再次邀我出席庆典。

我平素再也不理他,也只有庆典的时候他才能看我一眼,或许一次次的战争为的只是之后庆典上见我一面,及时我对他不理不睬。

自从晨轩不在身边了,我只剩了一个人。从来不会带着谁、与谁同行,在这天庭,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有的,只剩下满腹辛酸。

一路上无数的神官对我行礼道安,我置若罔闻。在他们的眼中这是 神凤离忧的高贵傲气,但于我来说,却是对一切的漠然。也许是看破红尘,也许是受伤至深,已经不想再与任何人有瓜葛。

找不到晨轩和如月,却被这永无休止的战争占据了大部分的精力与体力,困顿、颓废、漠然……

到了举行宴会的大殿外,正看到帝玄站在台阶上往这边瞧着,看到我来了,表情怪异地瞄了我几眼,却转身步履匆匆地进了殿内。

我耸了耸肩。

他怎样,与我何干。

上了台阶甩开衣袍下摆踏入殿内,众神官、帝玄、帝澈甚至是十字,满大殿的人同时站起身看着我,两侧站在桌案后的神官皆垂首行礼道安。

心里觉得好笑,你们看我倒是重,只是你们可不知道,这凤离忧也仅仅是打着 神的幌子,内里却是百无一用的废物。真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无视了在台阶之上十字身旁设下的桌案,站在台阶下问道:“为何没有我的座位,这不是我的庆功宴吗?这里,给我安置一张桌子。”我指着帝玄前侧的空地吩咐。

十字使了个眼色,几个神官才敢在那里设了桌几软垫,摆满了美酒佳肴。

我姿势好不优雅甚至有点市井之气地歪在软垫上,拿了白玉酒瓶仰起头饮了一大口玉露,却品不出什么滋味。

“风也奇,雨也奇,风雨之中话黍离,黍离声声不忍闻,闻之含泪皆离席。风也奇,雨也奇,纵横四海无强敌。看淡人间生与死,坦然面对枪林逼。风也奇,雨也奇,甘以鲜血溅胡逆。苍天为你唱挽歌,大地为你致悼词。风也奇,雨也奇,留下此恨恨无极。来生亲率百万兵,长白山下雪国耻。风也奇,雨也奇,神州因你而风靡。振古铄今百万年,今日风靡又一时。”

十字猛地变了脸色,帝玄、帝澈,甚至是众神官,也面色不好。一时间整个大殿除了我没有人动作分毫。

虽说这诗句不应景,却恰恰刺痛了某些人的心。

“我记得黍离似乎是这么念的: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十字捏碎了手中酒杯,身旁的帝玄猛地拉住了我的胳膊。

“离忧,你到底想说什么!”十字压低了声音,但那怒气岂能被他压下。鲜血从手心滑落,那一地的翠绿碎片染满鲜红,如同红花绿叶,美,那是绝美。

我甩开帝玄的手,朝十字举杯:“陛下,臣并非凤离忧,您忘了吧,臣是 神。”

“你非要这么逼我……”

我笑笑,饮尽瓶中余酒,再次抬起眼睛时不见一丝笑意:“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这辉煌、这战绩,眼前你们看到了一片大好,哪天或许你们也为我唱挽歌致悼词。你,让我杀戮让我征战,我去。你们,想看着你们眼中无所不能的 神创造一个一个神话,我为你们演这场戏。我现在无牵无挂孑然一身,这战场上厮杀不带半分对自己的忧虑,只怕活不长久。下一任的 或许勇猛或许颓废,谁知将来的天界与魔界,谁胜谁败,谁会唱这黍离!十字,事到如今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

也许是酒醉了,我竟说出这种话。

但我真的厌倦了现在的一切。我不想再打着 神的招牌对刹夜七叶他们做出任何伤害,我对刹夜的恨在那次的一剑后慢慢地已经变成了一种不明的情绪,并非恨并非不恨。如今被逼杀戮、战争,那本非我所愿。

我摇晃着头站起身,一把摔碎了手中玉瓶,直直地砸在了台阶上。

“离忧,你在做什么,怎么突然……”帝澈扑过来拥住了我,拳头不轻不重地拍打这我的背心,“你别这样了,求求你别再如此。”

“帝澈,你说我该如何?继续杀戮?变成我不想做的那种样子?然后有一天,我死了,一 黄土了却此生,或许魂飞魄散就此消失!”

“够了!”十字怒吼一声站起身,他总是扬起的头颅低垂着,紧握着的双拳颤抖。许久之后,他才有了力气一般,平复了情绪淡淡地说道,“离……,从今日起,除非魔族挑衅,本尊再也不会让你带军出征、不会让任何人大肆杀伐魔族。如此,你可满意?”

我缓了口气,朝他微笑:“如此甚好。”

“你就在等我这句?”

“陛下怎会不知臣心意。”

十字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离……离忧,从今以后,我只想让你开心,或许某日,能弥补对你的亏欠。”他硬生生地喊出了“离忧”,原来是不打算改口了。

我看了帝澈一眼,他才放开了抱着我的双臂。

“您又叫错臣的名字了。”

“宴会继续,给离忧殿下换酒。”

“叫臣 ,陛下!”

十字不怒反笑,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离忧离忧,我就喜欢叫你离忧。”

似乎某年某月某日,他也曾对我说过这样撒娇的话,但当时的心境,又怎能与现在相同。

那个时侯,怎么有现在的心酸无奈。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疲惫地坐到了软垫上。伸手想去找酒瓶,却发现刚才被我砸了一地碎片。

“还不快为离忧殿下斟酒?”

十字的命令之后,我听到了一个细细的动听的声音回答:“是。”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朝我走过来的倒酒神官,心脏似乎在那一刻就要停滞跳动,只等着他对我再说一句话,才能恢复正常。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恩赐

我看着手执玉瓶微微垂着首朝我走来的人,脑子里什么东西炸响了一般。

一身奉酒神官的统一服饰,白色的衣袍外笼着一层白纱。那人额头上淡淡的“月”字,虽然已经不甚清楚,但那是用我的鲜血写下的字,别人看不清我怎么会看不到。

放在桌案上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捏得咯咯作响,他的名字呼之欲出,却被我硬生生地压制下去,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一般。

他已经长了这么大了,曾经在我怀中小小的一团,百年过去,此刻身材欣长,虽然并不高大,但却以及是个大人了。粉嫩的脸上眼睛、鼻梁、嘴唇,恰到好处地搭配着,在我眼中他是这三界最美好的人儿。

口中一阵发涩。

他的童年,竟没有我……

没有我,也可以长得这么大这么好。我这个做父亲的,刹夜那个家伙,我们两个,在他成长的这百年中,对他来说,有同无,什么也不是吧……

是啊,这就是我的孩子,如月。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父亲怎么能认不出他……

高高在上的十字看清他的脸时突然呼吸急促了起来,似乎是要站起来,我把留恋的目光转向十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满是怨气怒气和警告的意味。

帝澈“啊”了一声,捂住了嘴。殿里所有人都来回看着我、如月、十字,也感觉到了不寻常。

如月终于走到了我面前。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只想直接拥抱上去,痛苦一场。

现在的我,对谁哭都没有了立场,我只剩下了他了,在我眼前活生生的健健康康的如月,那是我的孩子……

斟了一杯酒,如月将玉瓶放到了桌子上,躬身行礼之后就要退开。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看着我时眼神里透露的一丝丝卑微的忧伤。

“等等!”我拉住了他的手,看到他惊慌地转回身,手怎么都不想放开他的,尴尬地脱口而出:“你要不要跟我?”

如月显示被我下到了,整个人僵硬住。

我直起腰,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放松:“你……你愿不愿意?”

令我安心的是,如月的表情从惊讶到恍然之后却是兴奋,他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轻轻点头,下巴抵在胸口上垂下视线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这是我这辈子……接受到的最大的恩赐……

十字终于忍受不住一般,猛地站起身离席,整个殿内的神官们都不知该走还是留,茫茫然看着还在这里的三神。

我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们,拉着如月坐到我身边,招人送上一副碗筷,换了一桌热菜,一边给如月夹菜一边大量着他。

他垂着眼睛的时候很可爱,有点稚气的眼角弯着,他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孩子。如月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拘谨地放在身侧,像小猫一样微微弯着后背坐在那里的样子让人很心疼。

“嗯……你叫……什么名字?”即使知道他一定是我的儿子,他却不知道我,更不知他会不会要我,我怎么叫得出口他的名字。

“如月,我叫凤如月,殿下。”他像安分的小猫一样,怯怯地低着头不敢看我,宽领的袍子因为他的姿势,领口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玉颈。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心里一阵动荡。心脏抽搐着,因为他而疼痛。

这些年,他长大了,眉宇间渐渐有了刹夜的影子。但不知为何偷偷观察着我的眼神带着些微犹豫。

我失而复得的孩子啊,今生今世,只要我在,就不会再让你如此卑微忧郁。

“如月,如月……”我叹息着叫他的名字,揉了揉他的发顶,“这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喜欢什么告诉我,我吩咐他们去做。”

“已经,已经足够了,殿下。”他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玉碗里我夹给他的菜,想了想,低头小口的吃着。

“好好,等一下吃饱了我们回主神殿。”

他微微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我给他一个温柔的笑。

即使这天界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但主神殿好歹是我住的地方,那里如月也曾经呆过,那个时候晨轩也在,而我和十字帝玄帝澈也没有到现在这种互不相干的地步。现在有了如月,那里就可以由“房子”变成“家”,只因为,我终于有了真正的家人。

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如月。

现在已经有了如月,那么晨轩,是不是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失而复得?

想到他毫不留情地敲着我后脑勺的样子、他默默地陪在我身边的样子、他在我背后一次次为我挡下刀枪剑戟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如月,原本伤痕累累即将枯萎的心,渐渐恢复生机。

我抬起头的时候,也许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坐在对面的帝澈似乎一直在看着我,见我抬头,微微怔楞之后,紧皱的眉心慢慢地舒展开来。

“离……”

“怎么不动筷子了,吃饱了吗?”断了帝澈的话头,我摸着如月的发顶问道。

“饱了,殿下。”

“饱了就好,我们回主神殿吧。”

“是,殿下。”

我想拉着如月的手并肩而行,但他却似乎有点胆怯畏惧,怎么也不肯走到我身边来,倒是退到我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走的时候,如月转回头对着帝玄那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我回头看的时候,他却是垂着头对着我。

我看了看帝玄,没再多想。

回到主神殿,我没招呼如月竟乖乖地站在大殿外,像是要在那里守着似的。

我叹了口气,亲自将他拉进来。

“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我寝室旁边的房间是空着的,你住那里吧,或者你自己选一处喜欢的,这宫殿里别的没有,就是房间多。”

如月受宠若惊般,小鹿一样的眼睛含着兴奋又怯生生地看着我。

这个孩子,还是怕生人的吧。我这样示好,不知他懂不懂我心意。

我抬手摸着他的眉:“你看,我这样的位置,谁会和亲密?只想找一个可以关心可以爱可以亲密的人……我也想让你的眼神不再悲伤,我要爱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幸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殿下殿下,我愿意陪在您身边让您不孤单!”他慌忙抓住我的手,觉得不妥又放了下来。

看着这样心思玲珑剔透的如月,我对一切都充满了感恩。我愿意感激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还好我的孩子,这么温柔,这么优秀。

如月,即使我不幸福,也要让你幸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病

十字在百神面前宣布除非必要不会让我对魔界挑衅、杀谬,我字啊也不用去关心这些让自己厌烦的东西,便和如月在宁静中安安稳稳地生活着。

一开始的时候,如月会躲在门口偷偷看着我也不近前,多少让这个做父亲的感觉到心疼和自责,后来渐渐地他发现我对他的好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便放开了,与我无话不谈,眉眼间沾染的那丝丝忧伤渐渐消失了,每日都是开开心心的。

他叫我“殿下”。我虽不能让他叫我“父亲”,他又不甘心称呼我“叔叔”,但“离忧”这个名字还是叫得的。于是约定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他笑起来那么那么好看,嘴边还有小小的酒窝,我便愈发宠溺他,只想让他的一生没有悲伤,全是欢乐。

他给我讲他过去的一百年都是在窗户被封闭、门被锁上的房间里度过的。

我从不知秦楼月会为我铤而走险,也不知凌霄竟也会义气如斯。甚至是帝玄,那个人也会在暗中帮助我。

看着在那种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离的环境下长大的如月竟有这如阳光般明媚的微笑,对他们更加的感激了,想起自己竟然把帝玄划归到十字一类,不免心里对他说声抱歉。

我带着如月回百草楼,私下里对秦楼月和凌霄道谢。

秦楼月问我:“你认不认他?”

我看着在不远处像猫一样双手捧着点心垂着视线小口吃的如月,摇了摇头:“我若是认了他,怎么对他解释他的父亲是谁?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只要如月开心,向不相认,也没什么了……”

秦楼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转头看向凌霄,这是一个美貌阴柔的男子,但性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好男儿,想到他在这种地方却有如此心性,心里对他更加敬佩了几分:“凌霄,秦老板是我师叔,我对他说谢算是见外,但这些年你照顾如月,将他养大成人,我定要好好谢谢你了。”

凌霄的眼睛一直看着如月的方向,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那眼神比我这个真正的父亲还要慈爱。

就在我以为他不想回答我的时候,他却开口了,但却依旧没有看我:“殿下,当年你在这灵街每日地往那百花楼跑,我只想问你一句,那百花楼的头牌当真比百草楼的头牌更好?”

“……什么意思?”玉儿和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凌霄摇了摇头,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嘴角的微笑似乎慢慢地扭曲出一丝悲凉。

一种猜想呼之欲出,我却没力气让它成形。

“爹爹,你尝尝这桂花糖藕糕,今天做的特别好吃。”如月跑过来顺着凌霄张开双臂的动作趴在他怀里,欲将一块点心填进凌霄嘴里。

“你没看到殿下在这里吗?多没礼貌,怎么能先给爹爹。”凌霄在如月脸上轻捏一下,但还是含笑将点心含进嘴里。

如月朝我迅速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将点心盘碰到我面前来:“殿下,您也尝尝。”

我看着这对“父子”之间的动作语言交流,眼睛有点酸涩,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道:“不用了,我不喜欢点心,你们吃吧。”

如月不懂我怎么了,但似乎是察觉到我的不快,字啊也没有说话。

若说父子,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比我和如月,自然更像父子。

凌霄将如月一手带大,他从始至终都叫着这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爹爹”,即使是生下他的我,怎么能比得上凌霄。

我开始害怕,害怕怕看到他们之间的和乐融融。

那次之后,我整日做噩梦,梦中都是如月的背影,我欲拉住他的手让他回头,凌霄或十字会突然出现在我们中间。

凌霄说:“凤离忧,你从不看我一眼,就不要把如月带走。我想让他的眼中只有我。”

十字说:“离忧,有不能让你的心被别人占据,你怎么能不懂我,怎么能要如月?”

每次如月都会跟着他们离开,我如何抓都抓不住。

即使知道这是一场梦,但都会被这可恶的噩梦惊醒。

跑到隔壁如月的寝室,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看到还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他买菜安心下来。然后坐到他的床边看着盈盈蓝光下照亮的如月秀气的脸,一坐就是大半夜,不舍得离开,更怕一离开,他就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生活很痛苦,有了这心病,心情不好,脾气也有点焦躁。怕做出什么让如月伤心的事,打算带他到一个安静的没有别人的地方生活。

于是我想到了一张美丽但却带着一丝奸诈表情的脸。

我对蓝姐的初印象非常完美,但总体印象却大大不好。

但现在也只有瑶池那里算是一个安宁的地方,若是用被她算计蹂躏换取一片静谧,倒也划算。

于是收拾了东西,带着如月去了天山。

到天山的那天,蓝姐笑得花枝乱颤,就差抱着我狠狠亲几口,嘴上一直在说:“离忧你这死小子,走了一百多年都不记得来看看蓝姐,可想死我了。”

我看如月不太高兴的表情,忙推开蓝姐:“你想的到底是我,还是随便一个摧残对象?”而且这一百多年我在做什么你这老狐狸精怎么能不知道,我被捆了一百年,让我怎么来看你,况且即使我现在自由自在的,若不是不得已,怎么会来看你这个魔女。除非我犯贱。

蓝姐看我没原来那么傻呆呆也不好欺负了,双眼又炯炯有神地看向如月。

在她就要将魔爪伸向如月之前,我挡在了如月身前:“蓝姐,您可真是老少皆可啊。”

蓝姐白了我一眼:“什么老少皆可,我喜欢的可只是一百年前的凤离忧。你看看你这样子,现在倒贴我都不同,哼!”

我懒得计较她的嘴硬,警告她不准打如月的主意才放心地在瑶池住了下来。

虽然我并不怎么待见蓝姐,但和她吵吵小架心里也舒坦一些。

我知道她的心思比谁都来得深不可测,甚至连十字也难胜了她,但她不会害我这我是知道小,即使不会帮我什么,但只要不害我我便安心。

我自然也是知道蓝姐必定会把我和如月在这里的每一件事不论巨细都告诉十字,但他再怎么样也不敢找来瑶池。

该说的都说了,该警告的也警告过了,十字在这个时候怎么会再忤逆我,让那个我对他完全死了心。

想到十字对我的宠溺,心里不免苦涩。他伤我也爱我,但这伤啊,怎么也比爱来的凶猛。

不论是人神魔,三界不都这样么。永远记得的是别人施加给自己的疼痛,但爱,却觉得理所当然了。




  第一百三十章 父子

我站在滨湖的一片草地前,张开双臂挡住了刹夜。

“离忧,你不能这样。”

我摇了摇头。

身后的草地上,如月正躺在茂密的草丛中睡午觉,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抚着他的刘海,平静安详。

刹夜抓住我的脸胳膊,眼睛里闪着的是兴奋、激动和不甘,他兴奋于就在不远处的他的儿子,不甘于我的千般不愿万般阻碍。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了我们来到了瑶池,蓝姐总不会做出背叛十字的事,可见即使被神族逼到如斯地步,刹夜仍有刹夜的从容和力量。

我挡在刹夜面前,任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和如月相见。

“你回去吧,那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你见他,这样做不安全。”

刹夜的眼晴一眨不眨地看着微风吹过草丛,在那之间若隐若现的影子,转头朝我笑:“离忧离忧,他睡着了,我能看到他在笑,嘴角有浅浅的小酒窝。他是个漂亮的孩子,他叫如月?”

“对,他叫如月,凤如月。没有我们他也长的很好,而且很漂亮,”我歪头笑了笑,“没有你他的将来也会活的好好的,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眼晴里闪过一丝难过,刹夜复又露出难得的温柔表情,那是对最亲密的人的恩赐。

“不对啊,他不应该姓凤,他应该姓凯斯,他应该冠以魔王王子之姓,他应该做我王位的继承人。”

“一派胡言!现在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不是魔王的儿子也不是神的儿子,你放过他吧!”

七叶在刹夜身后跟着一起看那里,看我一直不放松,道:“陛下是王子殿下的父亲,殿下您没有权利阻碍他们父子相认。”

“但我有权利保证我的孩子的幸福,我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就算只是可能造成伤害也不行。”

“那您有问过他是否希望和父亲见面吗?您可以保护他,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我看着在刹夜不在的时候愈发坚强的七叶,有点恶意地朝他龇了龇牙,冷冷嘲笑道:“若我让他选择,而他也想认刹夜跟着你们去了魔界,那七叶殿下是不是会在不久之后又后悔将如月带去魔界争去了本该属于你的恩宠,然后悄悄特地送走?”

七叶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

“你没有那么大方的七叶。”

我冷笑一声,“不用在我面前表现得护主,你要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谁都清楚,刹夜也清楚。”

七叶的唇也消了血色,但刹夜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如月身上,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

“如月好像醒了,如——”

我伸手捂住了刹夜的嘴,转头看向如月,那孩子刚睡醒,睡眼惺忪地用双手揉着眼睛,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离忧……”走近了才发现刹夜他们的存在,如月愣了愣清醒了大半,改口道,“殿下,如月不小心睡着了。”

“没关系,蓝姐做了你爱吃的点心,快回去吃吧。”

“那您呢?”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等一会儿再回去。”

如月孤疑地看看被我捂着嘴的刹夜和站在一旁的七叶,垂下视线想了想,听话地点头小跑着离开了。

刹夜在我的手掌下屏住呼吸,他看着如月,甚至都忘记应该怎么吸气吐气,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拉下我的手兴奋得像个孩子:“离忧离忧,他刚才看了我一眼,不,不是一眼,是很多很多眼!”

他竟然只因为如月的一瞥而高兴如斯。

刹夜,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的这么让我心疼。

我见过温柔的刹夜、冷酷的刹夜、伤人至深的刹夜,但却不想看到让人心疼的刹夜。

最心疼他的,不是七叶,而是我。

纵然刹夜有许多对不起我的地方,但在异世的那一半年的朝夕相对,仇恨早就淡化了,剩下的只有情而己。

不是想看到他失望,不是想让他伤心,但既然我能忍受,不带给如月任何可能的伤害,他为何不可?

“刹夜……”

他看着如月跑开的方向,喃喃他说着什么,没有应声。

“刹夜!”

刹夜看我:“离忧,让我见他一面和他说句话好不好?刚才我太紧张了,怎么能一句话也没有说。让我好好看看他,我不告诉他我是他父亲,只要见个面,以后还能来看看他,我就心满意足了好不好?”

我摇头:“我不能。”

有一就有二,见了面说了话,会想要更多,然后告诉他他的身世,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把刹夜的双手握在掌心里,放到胸前:“我不会告诉他我是他的生父,你也不要告诉他你是他的父亲。刹夜,我生了他必须养他照顾他,这是我的责任。而你,你去做你的魔王好不好,不要再干涉我们两个的生活,你去和十字斗也好,重振旗鼓把神族逼到南天门也好,这些我都不想管了,我只想和如月安安静静地生活,让他快乐开心地成长,你就应了我好不好?不要认他,也不要见他,让他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平凡普通地过一辈子,好不好?”

就算不认我,能算他心中的父亲只有那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凌霄,我也无怨。

我们之所以这么痛苦,只因为我们不拥有普通平凡。

在魔王和神的位置上,即使被艳羡着,但却有着与地位一样高的痛苦程度。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逃开这看似位高权重实际上却仅仅是一个痛苦深渊的枷锁,过最平凡不过的人生。

如果仅仅是两个平凡的人,我和刹夜,我和十字,不管是谁和谁,都可以幸福,即使不幸福也不会痛苦。

天帝、魔王、神,这三个存在,本就是,互相矛盾加矛盾,互相爱着惩罚着,因为对权利和力量的欲望、因为神魔两族的水火不容。

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平凡地,度过他的一生,普通也好不起眼也好,只要不会有我们的压力,那就是幸福。

刹夜打量我许久,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平凡,他是我的王位继承者,他有我魔族的高贵血统。”

“刹夜,你再生一个孩子,还是一样的血统。找一个男人或女人,只要能为你生孩子的,你们的孩子做王子做魔王,怎么样都可以,只是不要让我的孩子被禁锢住,我欠他太多,不能看着他和我一样,被烦恼缠身,永远也逃不出来。”

刹夜淡淡地,垂下头轻碰我的嘴唇,又快地离开。

他看着远处平静的湖面,眼神深邃淡然,却带着丝丝温情:“离忧,你还不懂吗?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继承人,我要的,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凤离忧和刹夜的孩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纵情

刹夜淡淡地,垂下头轻碰我的嘴唇,又快地离开。

他看着远处平静的湖面,眼神深邃淡然,却带着丝丝温情:“离忧,你还不懂吗?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继承人,我要的,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凤离忧和刹夜的孩子。”

我的脸子里轰然作响。

他说过很多爱很多喜欢,但这样的话,平淡无奇,却让整个心都乱了。

“我不要!”我尖叫一声转身仓皇逃跑,十字追上来一把将我扣住,压倒在半人高的茂密草丛中。

“七叶,退下!”他边说着边来解我衣带,动作粗鲁但眼神却温柔着。

我挣扎,他垂下头吻住我的唇。

舌尖碰在一起的时候,全身都酥麻了,这是隔着百年的一次亲吻,竟连腰都酥麻,从手颓然搭在他肩上,无法自控。

刹夜很顺利地褪去了两个人的衣裤,当赤裸的身体相碰,他的唇离开我的,慢慢地沿着下巴、前胸一路亲吻下去。

那一个个热情烫人的吻,如同铁烙般灼热,让肌肤颤抖,在皮肉下的血管突突跳着,鲜血快速涌动,就像要撑破血管喷溅一般,刹夜带来的激情……

“离忧,离忧……”他叫着我的名字,那尊贵的头颅垂下,粉嫩小巧的嘴唇,轻轻亲吻着我的让我猝不及防,猛地含了下去。

“啊——”我尖叫一声,许久未曾沾染情欲的身子几乎受不住他的热情。

边用胳膊挡住眼晴为自己的愉悦羞耻,双脚边不自觉他夹紧刹夜的脖子,这身子遇到了他,怎么能忍受得住。

他的舌尖在前端打着转,戳刺缠绕,整个吞下,直达他的喉咙最深处,上下套弄着,那是几乎没顶的愉悦,禁欲的身体受不住撩拨,猛地在他口中宣泄出令自己羞耻的白浊。

小腹还在抽搐着,身子被刹夜转了过去,他棒着我的臀,抬高我的腰部,手指慢慢地抚摸上藏在白皙中的那一点嫩红。

“哈——不——不要……”

我剧烈地咄息着,全身酥软却爬不起来。

后庭在那灼人视线的注视下抽搐收缩着,那是害怕,却如同在引诱着注视着它的人,深入、蹂躏、爆发。

刹夜轻轻地按压那里的手指离开了,在我以为他就要这样放过我的时候,一个滑腻湿润的东西突然碰上了羞耻之地。

当我意识到那是刹夜的舌尖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弹跳起来。

“不,不要!刹夜——不要——碰那里!”不要用舌头,你怎么能……

对我剧烈的反映恍若未闻,刹夜的舌尖已经探入了封闭的肉穴,敲开了紧闭的门。他不时地抽出舌尖舔过臀丘尾椎,惹得我全身泛红颤抖。

又湿又灼热,那灵活的舌如一条蛇一样慢慢地湿润了后庭,扩张了他最熟悉的内壁。

我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身下压倒了一片的绿草,上身草地上摩擦着,冰凉清爽的草也变得灼热。已经变得粉红的臀瓣在他的揉搓下每一条神经都在叫嚣着,那种欲望的冲动直达大脑,蹂躏着全身各处的神经。

在他的舌头撩拨下,那紧闭的粉色菊花慢慢淀放,一开一合地收缩着,夹住刹夜的舌,等待临幸般不知羞耻地对正在蹂躏它的人讨好。

他的手指带着唾液慢慢地向我身体里挺进,一根接着一根,扩张着已经松软的内壁。

双脸热的热要爆炸,但我却抵挡不住那一波接着一波的快感和不被填满的空虚。

“不要——不要了——唔——”快要被他逼疯了……

“不要,不要什么?”他猛地抽出手指,身体覆盖在我后背上,早已红肿硬粗的分身恰巧抵在收缩个不停的后穴上,却不深入,只若有若无地扫过那里。

我咬住嘴唇,想推开他让他滚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后移动着,淫荡的肉穴一次次地想碰上那让它渴望不已的硕大,却一次次被躲开,此刻却如同我在勾引他一般。

得不到纾解,全身的血肉像是要爆炸开来,我这样崩溃悲鸣着叫喊:“给我——不要在外面——进来——啊啊啊——哈啊——”

在我尖叫出声的时候,蓄势待发的分身猛地冲进我的身体中,他张口咬上我的耳垂,用牙齿细细地磨着,没有痛却带来了快感。

“啊——哈啊——唔——刹、刹夜——嗯啊——”

后庭猛地被填满,那种饱涨感充实感刺激得我眼泪流了满脸。

愉悦的呻吟声从口中毫不遮掩地流泻而出,刹夜用分身一下一下撩拨戳刺着我体内那敏感的凸起。

没有手指的套弄、没有嘴唇的服侍,却在他的挺动摩擦中就这么射了第二次。

“啊——”

后背完成弓的孤度,白色的浊液一波一波地喷溅在绿色的草地上。

刹夜抱住了我的前胸,手指揉搓着早已挺立的红樱。舌头在我耳朵里戳刺着,身下的撞击一下比一下剧烈。

“哈——离忧……哈嗯——我们、我们有多久没有……没有做过了……我好想你——哈啊——”

他在我体内捣弄着,即使刚刚发泄,分身却不由自主他再次抬起头来。

刹夜的碰触、刹夜的亲吻、刹夜的身体、刹夜的分身、刹夜的抽入……

很久以前,我以为我会对他克制,我不会被他引诱,但这身体却早在被他碰触的第一天开始,已经完全臣服于他,甚至连大脑的愉悦指令都不听从,只顺从于他挑起的欲望。

含着泪殊的秋眼迷蒙着,双手用力抓紧身下的草,一棵一棵被从土地中拔了出来。

身体在刹夜的碰撞下推向前,却又被他的双臂拉了回去。皮肤在杂草上摩擦,划出一个个细小的伤口。

他在身后啃咬亲吻我的脖颈后背,我大口喘息着,却被他堵住了唇。

舌尖带着我喷在他口中的体液的腥涩味道,他一次次他地将我无力的舌头吸到他的嘴里,不断吸吮着我口中的津液。

下身在抽插了无数下后,他放开了我的唇,双手箍住我的腰部,几十下大力的撞击后,闷哼着释放在我体内。被那灼热烫到,我的前端也喷溅出乳白色的精华。

我修然僵硬。

“离忧,离忧……”他轻叹着,将我翻过身面对着我,再次将没有丝毫疲惫的分身插入我身体中。

“啊——”

没有停顿地抽插着,他俯下身盖在我身上。

猛地推开了刹夜,疲惫的身体再次跌落在草地上。

“怎么了?”

我用双手捂住脸,咒骂道:“滚,你给我滚开!不要再碰我!”

良久之后,传来他穿衣的声音。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我抱起衣服缠绕在身上,猛地扎进了旁边一汪刺骨般冰冷的水中,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插入后庭。

我怎么忘记了自己的体质,怎么可以再有一个孩子?我已经没有了身为人父的资格,任何孩子对我来说不是恩赐,而是惩罚!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月亮

长夜漫漫,碧月如钩。

银色的光芒带着清冷,那比太阳微弱、没有太阳温暖的光亮洒在身上,引起全身小小的但却止不住的战栗。

休息时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我便披上外袍坐在房顶上,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拥抱着双臂,脑子里想得太多反而什么也理不顺,只觉得心烦气躁。

我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如月看我的眼神代表了什么,那是像刹夜和十字一样灼热的眼神,含着隐隐的愠怒,似乎是被刻意压制了大半的怒气。

晚饭的时候蓝姐向我们道:“怎么现在才来,不是让你去叫如月来吃点头吗?现在倒好,点心是不用了,直接用晚膳,你倒是节约粮食。干脆以后我也不浪费这时间给你们亲手弄点心。”

我扯出僵硬的笑容告罪,眼睛看向如月。

如月没有回来,他在哪里做了什么可想而知,看他的表情我一点也没有猜错。

如月躲闪着我的视线,我欲言又止。我还能说什么?这样的父亲,那样不堪的一幕。但他那渐渐清晰的爱慕,不,那已经不是爱慕,而是我害怕的一种感情,已经愈发不能停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是我的孩子,但我又没有阻止他的勇气。

腰还在酸痛着,后背也没有力气,整个蜷成一团地坐在硬邦邦的瓦片,几乎是在自虐。

一双手臂伸过来牢牢地环住我,将我整个人抱进他怀里。明明是差不多的身材,为什么却总是被他轻而易举地环抱住。

没的情欲的拥抱,我不想推开。他怀里的温度太过温暖,我留恋、依恋,即使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我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他,让他滚蛋。

就这样静静地,被他并不暖和的体温温暖了身体,原来不管一个人的体温是冷还是热,当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有温暖,一直到心脏的温暖。

莫名地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在安然的那一刻,我们太过没有防备,并没有看到在黑暗中,一直注视着我们的那带着忧伤的稚嫩目光。

我开始在想往事曾经。我并不是已经到了垂暮之年,但心已经老了。

就在我看到十字的那一天,灵街旁我跪在那里,金色的眸子中飘来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看着我,或许他的嘴角有一丝微笑,抑或是嘲笑。

然后在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那是天书上的记载,我逃不掉,也给身边的人带来了灾难。

这一切的一切,为了什么?起初是为了,为了这个被刹夜和十字都觊觎着力量的*神,但是之后呢?

之后的一天、一个月,或许是一年、两年、十年……他们想要的已经不再是最初的单纯。他们开始想要我,想要凤离忧这个人,但他们没有觉悟,以为追求的仅仅是*神的力量。

但是很多年后。

十字的嘴角犹带着鲜血,似乎是悲伤到了最深,他说:“为什么我对你的爱不够,为什么你眼中不能只有我一个,为什么我代替不了一个段晨轩、一个凤如月?”

刹夜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对我说:“离忧,你还不懂吗?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继承人,我要的,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凤离忧和刹夜的孩子。”

他们要的,已经不是*神不是力量不是权势,但是,他们还不懂,不懂我的心,不懂他们自己的心,不懂,其实他们可以为了我放下一切。

在他们不懂的时候,我却早就看明白,因为这个时候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我们之间感情的局外人。

天帝十字和魔王刹夜,爱上了同一个人。

那个会打骂我也会默默守护我的段晨轩、那个透明般却像晨轩一样在乎我的帝玄、那个或死皮赖脸或死气沉沉但却会为了我伤痛的帝澈、那个在我体内称我主人的、那个在百草楼中养了如月一百年的凌霄……

甚至是从我身体里诞生出的留着一半我的血的如月……

不是友情不是亲情,他们的爱,让我喘不过气。

凤离忧何德何能,竟突然被全世界爱着?

当一个人没有人爱的时候,他是不幸的。当一个人被所有的人爱着,他是悲哀的。

无法回应每个人、不能平等。枉费了他们的爱,谁能安然享受,谁能不在乎别人的付出?

“刹夜啊,你说……我为什么会叫凤离忧呢?一个人的名字……怎么会讽刺如斯?”我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那并不宽阔但异常温暖的胸膛里,仰起头看着那一弯清浅的月牙叹道。

他揉搓着我在夜月下冰凉的双臂,垂下眼睛,闪烁的眼神是无奈和心疼:“一切不会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刻,不好的事情总会过去,然后开习幸福。离忧,是你不想让自己真正离忧啊……”

“我不想?”

“如果你能放开一切,现在就不会是这样。”刹夜抬起头,和我一起仰望着天空,“你看这月亮,它淡了光芒,星星才敢亲近,这是众星拱月。但月亮一旦明亮,它几乎是孤身一人,这是月明星稀。你的强硬不是坏事,但却刺痛了身边的人,不敢靠近、无法靠近,力不从心。:

“众星拱月……月明星稀?”

“你放不开放不下啊……”他叹一声,“为什么就是不让自己和别人幸福呢?”

一句话刺到了我。

我不想?我不让自己幸福、不让别人幸福?

若说众星拱月,那远远看着月亮的星星心中是什么滋味?被环绕着,厚此薄彼,亏欠了谁?

我摇头:“刹夜,你不懂你不懂。不是不让我们幸福,而是我给不起幸福。你们谁能忍受得了,我对某个人的好。我不是十字不是刹夜,我没有你们可以三宫六院的地位。高傲如你如十字,谁能忍受得了我的眼神装着别人?”

十字说,为什么你眼中不能只有我一个。

“天帝和魔王,何等尊贵的地位,谁能为了我迁就?”

“我能!”刹夜抓住了我的手,我抬头看到他真挚的目光,“我能,只要你愿意爱我,你的心里放着多少人都没有关系,你被多少人环绕都没关系,只要你心里你身边还有我。”

“这很残酷。”

“不,不让我爱你,比这更残酷。”

夜晚,淡淡的月光,刹夜曾经波澜不惊的双眼此刻遍布柔情。闪亮着的星眸里,那是对我的深眷恋爱意。

抬手抚摸上他瘦削的脸颊,轻轻摩挲着那如丝绸般细腻柔嫩的肌肤,我眯起了眼睛。

良久之后,我猛地拉下他的脖子,和他唇齿相碰。

刹夜刹夜,即使只有你一人这样想,我已经很满足。

从今天开始,我背叛天背叛地,再也不背叛你刹夜。





  第一百三十三章 突变

昨夜睡的好觉,在刹夜怀里舒适地醒过来,就对上了他宠溺的眸子。

刹夜捏了捏我鼻尖,笑道:“还在想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这瑶池虽然是幻境,但日出日落与外界无异,你看这太阳都在头顶了。”

我在他怀里打了几个滚,这才让他帮我穿好衣服。

昨夜把刹夜留下来了。七叶被他遣回魔界坐镇,他倒好,说是没事就不要打扰他,在这瑶池住上些日子,干脆是放公假了。

想起昨夜的柔情,我抬起眼睛看着镜子中正在为我挽发的刹夜,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拿着梳子的动作很好看,微微抿起的嘴唇陪着认真温润的眸子,很是漂亮。

有人爱我如此至深,我还在迷茫徘徊什么?

心里软软的。有人帮我穿衣有人为我挽发有人为我心疼,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

“刹夜……”

“嗯?”

“我爱你。”

“……”

一直到开门的时候,刹夜的嘴角都挂着开心的笑。

打开门的时候,如月猛地从回廊的栏杆上跳了下来。他隐忍的眼神有些焦躁和酸涩,正一眨不眨地瞪大眼睛看着我们。

突然心里没来由的一慌,我强打起精神展开笑容,上前一步想摸摸他的头发,那是我经常做的动作,每次被摸了头发,如月都会很可爱地眯起眼睛,像是被抚摸的舒适的猫咪、

但是这一次,他却打开了我的手。

刹夜的心神全部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儿子吸引区,没有注意到我被他甩开了手。

酝酿了很久,他才用因为紧张而扭曲的声音叫了一声;“如月!”

“不准叫我名字,我讨厌你啊!”

刹夜愣在了那里。

如月红着眼睛狠狠地看了我几眼,丢下不知如何安抚他的我、不知为何被讨厌的刹夜,哭着跑走了。

拉住了想追出去的刹夜,我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哭了,你让我……”

“还是别去招惹他为好,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可是……”

“你就那么想被如月讨厌吗?”心里烦躁,不由得大了声音,看到不知所措的呃刹夜,心里又软了,压低了声音安抚道,“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什么事情都应该自己解决,心情不好等着别人宽慰那是小孩子,你就别管他了。”虽然看到如月哭会心疼,但总是这么宠溺,也不是办法。

他已经成年了,即使我的初衷是让他幸福,但却不想让他不懂人情世故、不懂调整情绪,那样对他有害无利。

早餐和午餐一起吃的,蓝姐让侍女去找如月却连影子都找不到。

“他饿了会回来的,我们先吃吧。”

蓝姐一巴掌打掉了我手里的筷子,瞪圆了迷人的凤眼:“你的孩子你都不关心?”

虽说蓝姐知道如月的身世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从人家嘴里说出来,心里总是怪怪的感觉。

刹夜忙为我辩解:“离忧自然不会不关心,他心里想什么有什么苦你又怎么知道。若他真的不关心如月,就在天庭好了,反正那边对如月的虎视眈眈他不关心不是么,为什么带着他来这里看你眼色?”

蓝姐自觉理亏,闭了嘴狠瞪刹夜。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蓝姐也不炫耀她的“好”厨艺了,吃过饭把筷子一扔说一定要出去找如月,我拉她都拉不住。

之后我和茶叶就在房间里下棋,刚下了一会儿就看见蓝姐猛地推开了房门,满脸毫无血色地站在门外。

心里咯噔一声,我猛地站起来,一句话问不出口噎在那里,缓不上气。

“怎么了?”刹夜也感觉到了不平常,站起身问道。

“如月……如月他……”

事关儿子,刹夜上前几步握着蓝姐的肩膀厉声问道:“如月怎么了?你快说啊!”

“如月的……衣服碎片……”蓝姐的手心里,握着几块衣服碎屑,月牙白的布料已经成了暗红色。

那口气终于缓了过来,却是血气上涌,喷了满地的鲜血。

刹夜和蓝姐忙来扶我,七手八脚的,我推开他们的手喊道:“现在管我做什么,如月还不知在哪里遇到了什么!快,你们快点去找如月!”

“可是你的身体……”

“我只有他一个孩子,他不知生死我还管这身体做什么?”

他们两个知道劝不过我,便也不阻止。

蓝姐带着我们到了找到衣料碎屑的地方,那是我和如月经常一起躺着晒太阳的草地,昨天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刹夜。

满地的鲜血,绿色的草茎染上了红色,呈现一种触目惊心的暗红。

“………口口!!!你快点出来!”我嘶声叫喊着口口的名字,这个时侯已经忘记了身边刹夜和蓝姐的存在,我的秘密就这么暴露在他们面前。

“离忧,不要这么心慌,把身体给我。”

听到口口的声音,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了比谁都亲密都让我放心的人。

我把身体给了口口,灵魂在角落里等着他看着这一切,才恍然发现身边还有人。

刹夜看出来口口的眼神和我的不同之处,皱眉问道:“你是……口口?你还是得手了?”

“对啊,我是口口。”口口轻笑一声,“我若真的得手了,这身子早就不是离忧的,你还哪里来的爱人?百年前那场战争中,你以为他就真的有那狠心把剑刺进你胸口里,你又怎么会在那异世界待了一百年?他不想你死才让我救了你,我违背天命,他宁可和你在那异世界过着他最厌恶的杀戮的生活。”

刹夜的身子震了震,没再说话。

蓝姐复杂地看着我们,大概想起了我和刹夜、十字之间的纠缠,脸色很不好。

口口闭上眼睛,嘴里不知念了什么咒语,过了一会儿后,他低声道:“是段晨轩的味道。”

晨轩?!

“掳走如月的,是段晨轩。”

虽然我现在的存在形态只是一团意识体,但是却感觉到了疼痛,几乎要把灵魂都撕裂开。

“晨轩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能和口口交谈,我的声音颤抖着,“你能找到他的对吧,快带我去……”

“在你身体里这么久,我也知道段晨轩是什么样的人。离忧,你说的没错,他不会伤害你,最不会伤害你的人,就是他。”

得到了口口的安慰,心里好受了一些,但无形的恐惧还是在纠缠着我,我不知道晨轩变成了什么样子。

不会伤害我的的确是段晨轩,但如果他变得不是段晨轩了,我该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野兽

天上上有一个洞窟,叫做“雪莲洞”,被巨大的冰块厚厚的积雪包围着,似乎杳无人迹。

进得洞里,从头顶贯下无数的屏住,这不在瑶池的范围内,没有结界的地方连刚刚呼出的热气都结了冰,甚至能听到它们成了固态簌簌掉落的声音。

口口低声对我说:“离忧,你先沉睡一会儿吧。”

“我让你带我来了这里,又怎么会害怕面对?”虽然感激于口口的体贴,但那里有我的儿子和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一丝的事不关己?

刹夜和蓝姐似乎也嗅到了什么,都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和口口。

刹夜有一丝心疼:“离忧,等一下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讶害怕,我会保护你、告诉你一切。“

我虽然无法和刹夜交谈,但口口却待我答道:“不要小看了他,他可是经历了不少风雨的人。”

我们继续往里走。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光亮,整个洞虽然几乎密不透风,但却明亮得很。无数的冰凌似乎在发着淡淡的冰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窟。

洞穴的最深处,有一张极大的冰床。一个类似于兽又有着人类轮廓的东西正背着我们趴伏在那里,他的身边是衣袍带血似乎沉睡的如月——我只能安慰自己他在沉睡。

猛地缩紧了心脏,口口也感觉到了我的疼痛,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刹夜终于没了镇定,方才还在安慰我的人,此刻双眼发红几乎就要爆发,却被蓝姐拉住了手。

“先看看情况再说,刹夜。”

只是很轻微的动作加上掩饰不住的怒意,那趴在冰床上的东西迅速地转过头来,通过此刻属于口口的眼睛,我看到了那张依稀有着熟悉容颜的脸。

那是段晨轩,但又不是段晨轩。

当年温柔的面孔已经面目全非,曾经清澈的眼神已经被浑浊代替,长长的发纠结着,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地挂着,四肢着地的姿势,龇着牙防备地看着我们……他已经近似于一只野兽。

“他到底……怎么了?”

因为惊讶和心疼声音都在扭曲颤抖着,震得口口皱起了眉。

“一百年……一百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十字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知道我——口口神最初的形态是什么样子吗?”

“不……”

“就是这样。”口口似乎在微笑似乎在苦笑,他指着段晨轩歪了歪头,“野兽。只懂杀戮的野兽,事实上口口的存在也只是杀戮而已。”

刹夜道:“口口神,其实就是天界和魔界一起制造的神话,口口的存在,并不是自然而然生成的,而是神魔两族用了无数的禁术创造的灵魂,用一个灵压巨大的受体,培育出的灵魂。”

点了点头,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如果这就是他当初的形态,再被魔界的王说出他的过去,是谁都不会好受吧?

“亿万年前,还是远古的时候,神族和魔族没有分歧,天帝与魔王是兄弟。他们共同创造出这样一个神话,却在亿万年之后,成为最具毁灭性的……战斗武器。”蓝姐闭上眼睛,似乎是不忍心去看晨轩,转过身站在角落里,“陛下他……他究竟在想什么啊,难道还想要第二个口口神?有一个就惹来这么多动荡,还好口口神已经有了感情懂得节制,再来第二个没有思想的口口神,重蹈覆辙,这三界,恐怕是完了。”

我不知道第二个口口神代表了什么、第二个口口神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我只知道,那个人是我的朋友、亲人,我不能看着他变成这种样子,最后只剩下一个坚韧的无所不能的灵魂。

那会是一个可悲的灵魂。

一时间再也没有人说话。我们正兀自沉思的时候,晨轩似乎忍受不住我们的注视,朝我们猛扑过来。

众人闪身躲开了他的攻击,近了的晨轩突然转头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露出迷茫的神色。

“他怎么了?”

蓝姐疑惑出声的时候,晨轩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如月,又转回头看我,鼻子似乎在耸动着嗅着空气中的什么。

“……他好像……”

“他认得你的味道,”口口打断了我的话,“现在的他只是一只兽,眼睛所见不是他辨别一个人的方法,他在嗅,闻你身上的气味。”

话音刚落,晨轩忽然悲鸣了一声,猛地朝我扑了上来,那眼睛里的神采竟然是喜悦。

“别伤他!”

刹夜、蓝姐和口口就要对着晨轩出手,我在那瞬间要回了身体,迎着晨轩将他抱进怀里,打了个滚堪堪躲过了刹夜和蓝姐的攻击。

还没来得及庆幸,就感觉到怀里的晨轩似乎开心至极,双臂抱住我的脖子,头在我胸口上蹭来蹭去,间或嗅着我身上的味道,露出安心的表情,喉咙里咕哝了几声什么。

那一刻差一点痛哭流涕。

这一百年,他究竟遭受了什么?一百年在异世只是弹指一挥间,他却孤单一百年、痛苦一百年。

床上的如月嘤咛着醒来,我们才发现他全身上下好好的,没有半个伤痕,倒是晨轩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地方甚至发脓溃烂。

看到我怀里的晨曦,如月毕竟是没见过这些血腥的,哽咽着哭了起来。

他哭了半天,刹夜不敢碰他,我怀里有晨轩,倒是蓝姐过去搂着他安抚性地拍着他的后背。

如月红着眼睛打着嗝断断续续地委屈道:“离忧,他……他把我掳了来,你为什么还……还抱着他……”

晨轩听到了如月的声音,从我怀里钻出头来,露出两颗大眼睛,迷茫地看着如月,似乎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现在的晨轩,已经没了最普通的情感,但好歹没有化作一个只懂得杀戮的野兽,他现在只是失了心神,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懵懂。

“如月,他是我的朋友,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不要哭了。”

听了我的话如月的哭声愈发大了。

我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办。

蓝姐摸了摸如月的头:“好如月别哭了,那人是离忧的朋友,自然不会伤害你。你看看他现在多安分,他就是因为喜欢你才把你带到这来,因为你和离忧最亲近,身上有离忧的味道啊。”

“我和离忧最亲近?”似乎没抓住重点,如月稍稍止了哭声问道。

“对啊,这世上还有谁比你和离忧更亲近?”

如月看了刹夜一眼,垂下眼睛没有说话,但却不哭了。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现在如月和晨轩都回来了,我的心也安了,只希望以后再也不分开。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春梦

冒着热气的露天温泉里,雾气蒸腾中,段晨轩下身泡在水里上身趴伏在岸上,露出大片被热水冲刷了污垢透着淡淡红色的白皙后背。

我双手在他身上边搓洗着边按摩,他舒适地叹息着,任由我把他从狼狈不堪清洗得白嫩喷香。

身后四道炽热的视线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那眼神烫的我的后背直哆嗦。

我抽着嘴角转身看刹夜和如月,有点不可思议如月居然没有发现自己是对方的至亲。

明明那么相似的脸,明明那么相似的神情,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着刹夜的脸,如月一点疑惑都没有吗?

看晨轩已经差不多被我打理好了,朝他们扬了扬布巾:“要不要我给你们搓背?”

那两个异常开心地扑了过来,溅起的水花喷在晨轩身上,吓得他哆嗦着蜷成一团差一点就沉到水里去了。

我用大浴巾把晨轩包起来,让他坐在岸边不远处的石凳上,点心盘子递给他嘱咐道:“晨轩,你现在这里吃点心,我们马上就好。”

晨轩很乖巧地点点头,蜷在那里一动不动,大眼睛盯着我,愈发显得可爱。或许迟钝、低智商会给人的感觉可爱吧。

直到我满足了那两个人回来,他还是一开始的姿势,身边的点心一动都没动。

夜里我自然也不会撇下晨轩一个人,他太容易受惊了,就和他一起睡。

刹夜和如月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晨轩需要人照顾,招别人不方便,便不情不愿地默许了。

回到房里关上门,我指了指床让晨轩躺下,他有点茫然地看着我不动。

“躺在床上睡觉啊,休息的时候要躺着,呐,像这样。”我先躺下给晨轩做示范,“你都忘记怎么睡觉了吗?不是趴着,是这样头朝上躺着,侧着身子也行,你看……”

我还没来得及侧卧,晨轩就扑了上来,整个人压在我身上,一条腿顶开我膝盖,挤到了我双腿间。

我大惊,想推开他却被他抓住了双手压在头顶。

“晨轩,你在做什么!”我怒喝一声,要挣扎,他用蛮力怎么也挣脱不开,不由得黑了脸。

晨轩疑惑地看着我,垂下头嗅了嗅我的嘴唇,慢慢地把他的唇印了上来,却不深入,一直只是用唇在我唇边摩挲着,下半身相贴地蹭着,眼睛眯起露出舒适的神色。

蹭了半天后,段晨轩竟然放开了我,没学会半分的人样,仍旧趴着像动物一样蜷在我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安心地睡了。

我的脸色比刚才黑了一倍。

这家伙没脑子我是知道了,但就是没料到他竟然没脑子到这种程度。蹭了半天撩起火来他倒是安安稳稳地睡着了,该死的我竟然也乖乖地躺在这里怕扰了他的美梦,难以启齿的地方正胀的发痛。

我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我知道我现在狼狈到极点。

忍了半天终于把欲望压了下去,疲惫地低头看晨轩。

淡淡的亮光中他的面容模糊了,但在我身边的真实却让我鼻子酸酸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此时此刻他回到了我身边,如月和刹夜也在不远处,这是命运的恩赐。

我微笑着,难得心安地闭上了眼睛。

朦朦胧胧中谁解开了我衣带褪下亵服,下身猛地落入温暖的包围中。

好梦难得,原来竟是一场春梦,只是不知驰骋在我身上的又是谁?

我挣扎着要看清那人,他墨色的发丝在动作间舞动,脖颈后仰,却看不清面容。

“唔——”我舒适的叹息着,蓦然发现快感竟仅仅来自于前端,短路的大脑许久之后才恍悟,我的分身竟然在身上那人的肉穴中抽动。

他剧烈地动作着,逐渐加快的速度带来更大的快感,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整个身体都沉浸在欲望的海洋中,随着那人的动作摇摆着腰部。

一下又一下的动作,他高高地抬起腰,重重地坐下,嘴里压抑的呻吟声类似于兽的呜鸣。

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那人的腰,用力地握住,在欲望中大脑早已停了思考,只顾得抓住他的腰部把分身往他身体中最深处挺进,想要更多,想到达更深处。

他似乎也累了,停了动作任由我主宰他的身体。

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双臂抱住他的双腿压倒胸前,狠狠地一挺而入。

那火热的内壁紧紧地吸住我的欲望,在我抽出时似乎留恋不舍地攀附住。

我垂下头吻上他的唇,舌挑开红唇贝齿,长驱直入,缠住他的舌吸进自己的嘴里,交缠着舞动着,随着身下不停歇的撞击也伸出舌头直直地探向他的喉咙。

“呜————哈啊——”身下的人嘤咛着,双臂紧紧抱着我的后背,双脚缠在我腰间,两具身体之间密不通风。

我抱起他身子,让他坐在我腰上,一上一下地颠簸着,他发酸的腿在我腰间无力地晃动,我捧着他的臀部,每次的深入都插到他身体的最深处,深入浅出的抽插着。

“哈——哈——”

甜美的呻吟自红唇中吐出,我捏着他的下巴,堵上了自己的唇。

一切变得疯狂热情,春梦一场,交合的快感却无比清晰。

紧紧相拥闷哼着射出精华,那种快乐直冲大脑,带来的却是最真实的感觉。

仰倒在床上,身上那人也在粗重地喘息着。

慢慢地冷静下来,我才发觉这根本不是什么梦。

躺在我胸口上的人此刻双唇红肿着,泪湿的双眼盈光闪闪,在我喘息时随着我的胸口一起上下起伏着。他抬起头,那双熟悉不过的眼睛带着点点星光看着我,喉咙里咕哝一声,探过头碰了一下我的嘴唇,又红着脸退了回去。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

许久之后,我才震惊地发现一个事实——我把晨轩给玷污了……

而被我吃得干干净净的那人,却像是自己酒足饭饱,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再一次沉入睡梦之中。

我嘴角抽搐着,茫然地看着怀里的人,只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什么时候我竟然也变得这么忍不住欲望,竟然趁着他变成这样没有防备,就把他侵犯了?!

双手捂住脸悲哀地叹气。晨轩晨轩,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已经变成了这样,我还怎么拒绝你的爱,我还怎么装作若无其事。

总有一天我会伤害你的,我哪里有资格再爱上一个人……

我身边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爱我的人,我不想回应,就怕多伤害了其中一个。

晨轩,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可是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伤疤

醒来的时候是日上三竿。怀里的晨轩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张大了眼睛看着我,表情十分无辜惹人心疼。

我垂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都已经这样了,若是付不起责任我凤离忧还算是个男人吗?以后不再让他来保护我,就由我来保护这个只懂得默默付出的傻瓜吧。

低下头嘴唇留连在他的唇上,晨轩竟也伸出舌头舔着我的舌尖。我大惊,又觉得曾经踹我屁股抡我后背的家伙这个傻傻样子也挺好的,起码不用每天为我操那么多心。

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份压迫感,我转头,看到如月正咬着嘴唇看着我们。

我扯了半天嘴角才让自己露出比较自然的笑容,坐起身想去拿放在床边的衣服,才发现被子下的自己是一丝不挂……

“如、如月……”我颤抖着声音叫那个比我抖得更厉害的人,一边把被子拉得严严实实包着自己和晨轩。

眼角的视线不经意扫到角落,不仅喉咙在突突突地抖着,嘴唇哆嗦全身都开始紧张得发抖。

刹夜微微笑了一下,倒是没有我以为的会勃然大怒,但那隐忍的微笑让我觉得愈发难过起来。

想起那天他说:“只要你愿意爱我,你的心里放着多少人都没有关系,你被多少人环绕都没关系,只要你心里你身边还有我。”

那不仅仅是嘴上的甜言蜜语,他愿意为我做到他的承诺。

但那明明难过却还是做出不介意的表情,即使他自己不表现出难过,但我却为他而难过不已。

果然一个人只要一个人来爱只被一个人爱才是好的,这样纠缠无数,才是痛苦。但是现在的我啊,已经没有办法推开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我叹口气,不再躲闪如月的视线,伸手去拿衣服。

站在角落里的高大男人走上前来,亲手为我穿上了衣服,用他温柔的碰触安抚我。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一个是恋人一个是儿子,我的身体被他们看到又不怎么样,但是晨轩不同。

看那两人出去了,我拿了准备好的新衣给晨轩穿戴整齐。

晨轩一下床又想四肢着地,我把他扶起来下重手拍他后背:“你没看到我们是怎么走路的吗?像我这样走,只能用脚,手是用来做别的事情的。再趴下我会罚你的,听到没?”

晨轩马上露出习惯性的迷茫,那种无知的样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刹夜和如月就站在卧房的外间,刹夜低声在对如月说什么。

桌上大概是刚刚摆满了饭菜,那两个人都不看一眼,晨轩看到吃的想过去又不舍的放开我的手,矛盾挣扎,在想什么都挂在脸上,表情扭曲着。

我指着饭菜问:“想吃东西?”

晨轩看了看,又看我,点头。

“吃饭要用筷子,像这样……”晨轩的智力退化,很多东西都要重新教他。我把筷子递给他,又示范了几次怎么用筷子,看他还算利落地夹菜,才放下筷子道,“那你在这里坐着,慢慢吃。我和他们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他想了想,紧紧攥住我的手不放开了。

叹口气,再怎么推也推不开他的手。

这家伙,敢情把我当成保姆了,一点都离不开我。

刹夜过来拍了拍我的后背:“让我来照顾他吧,你有话对如月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刹夜这么贴心,我感动得眼泪一把。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适合野餐。前些日子刹夜还没来的时候,每天我都会和如月一起带着蓝姐做的点心,跑到宫殿前的草地上晒太阳吃点心。

如月会枕在我胳膊上,像猫咪一样蜷缩起来眯着眼睛,那种情形现在想想,真的很温馨。

但是,现在我的身边已经不止他一个人了,我不能把我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他身上。

他是我最宝贝的孩子是没错,我也想给他我所拥有的一切,但是刹夜是我爱的人、晨轩是比亲人还要亲密的人,这两个人我不能不管,也想给他们最好的。

想给如月一切的心情,没有半分减少地也施加在他们身上,这样矛盾重重。

我坐在回廊中亭子的栏杆上,把还在生闷气的如月也拉到面前来。

他怎么看还是个孩子,不懂得收敛情绪,但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才让我更安心。

我不喜欢去窥探一个人的内心,那太累。而如月恰恰可以把他的全部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我懂了他才能开导他。

他微微嘟起的嘴唇泛着光泽,这个孩子就是这么漂亮。

“如月。”手指轻轻攀爬上如月的脸颊,我拉近他的脸,低下头,额头顶着他的,用尽全力抱住了这个永远不想再失去的孩子。

他突然崩溃一样大声地痛哭着,伸出双臂也紧紧搂住我,哽咽着喊道:“离忧离忧,你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我爱你啊!”

即使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到他的话时不由得绷紧了后背。

如月哭着抬起头要吻我的唇,我将用力他按在怀里,感受到凄凉的泪染湿了衣服,微微的暖意却那么烫人。

“如月,你听我说……”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阻止了他的挣扎,筋疲力尽的他终于安静地靠在我怀里。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想珍惜的并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我垂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但不代表你不是我最想珍惜的。如月,我想保护你爱你,想保护想爱让我爱上的任何人,这种心情不论对谁都是一样的。我不是圣人,不想做什么 神,什么主神,我也仅仅是一个想爱的普通人啊。如月,我爱得很苦很累,但我却一直坚持下来,为什么?我想看到被我爱的人开心地笑,看着你、看着每个人展露笑颜。”

如月满脸泪痕,抬头看着我,有一滴液体低落在他脸上,和他的泪水一起沿着脸颊流下。

“离忧……”

“我不想看到你难过,如果我爱的人因为我不开心,那我的一切努力还有什么用?”

“对不起,我不再任性了,对不起……”

“我只不过想好好地爱我身边的人,为什么会这么难?”

“离忧离忧,你不要再哭了。”

“想被爱、想爱人,谁不会有这种心情?难道是因为我太贪婪,才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不开心?”

“离忧……”

原本是想来开解如月,到最后却揭开了自己的伤疤。

结实的双臂从身后伸过来,我的后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刹夜搂着我们两个人,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吓到谁一样。

“会开心的,也许会胡思乱想,但只要有了你的爱,谁都会想明白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高明

很奇怪。

你总是想得到谁的注意,你死心塌地地跟了谁,把那人当作自己最重要的人时,对方往往把这种追随看成理所当然而不屑。当有一天你放弃了这种单方面的爱之后,那人却又会巴巴地来找你黏着你不放。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可笑。

我手里握着剑,气恼的直至着十字:“滚回你的天庭去!”

十字笑笑地,也不畏惧我手里的剑,又上前两步。总觉得他的微笑让人很难过。

他伸手抓住金凤剑,血红就那么大滴大滴地沿着偏低的剑尖滑下,身子一侧伸手就搂住了我的腰。

他不惊不恼,我却像被蛇咬到一样尖叫起来。

“刹夜!”

话刚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十字微微抽搐的嘴角抿起,勉强自己笑出来却是苦笑。

心里突然像针扎一样难受。

不待我再说什么,刚刚和我一起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刹夜、如月、晨轩、蓝姐,听到我的喊声很快的就过来了。看到十字在这里,他身后又跟着帝玄帝澈,刹夜和如月挡在了我的面前,蓝姐拉着晨轩躲在后面。

心里酸酸涩涩的,现在的十字,有一种落魄的感觉。我不再相信他,而蓝姐也恼了他。

十字和帝澈看到晨轩的时候,都皱了皱眉看向帝玄。

突然有一种想为晨轩发泄的冲动,我把晨轩从后面拉了出来,质问十字:“我不在的一百年里,你们对晨轩做了什么?”

十字没有丝毫愧疚,扬了扬下巴:“做了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这种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恨得我咬牙切齿,连蓝姐都哼了一声。

偏偏晨轩又不懂我们在做什么说什么,只是看着十字很畏惧,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把头埋在我肩膀上,这种无知让人对他心疼又对产生更大的怨恨。

刹夜往前走了几步,背着双手那魔王的高贵在十字前毫不逊色。

“十字,”他再也不尊称十字“陛下”,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那些称呼都显得可笑,“离忧我会照顾,神不口神的,已经不存在了。他现在只是凤离忧,你就不要再纠缠他了。”

狮子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即使被剑弄伤了手,他都没喊痛,但现在的样子却是痛到极致。

“忌惮口神所以要将段晨轩改造成另一个口神吗?你放心吧,我现在以魔王之名向你发誓,我不会让口神为魔界效力,也不会让凤离忧被‘口神’这个名字束缚,他不会与天庭对抗,只是想过安静的生活,我会给他他想要的,所以……你放过他吧、放过段晨轩吧。”

“离忧和你在一起本就违背天意,神和魔怎么可以在一起!”帝澈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气得通红,整个人变成了一团火,被帝玄阻止了他要攻击的动作,更是满脸红晕。

十字挑了挑眉毛:“我放过他,谁放过我?!”

“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

“若此刻离忧在我怀里,你倒是能放过你自己?”

彻夜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我冷笑一声:“十字,你知道刹夜比你高明在哪里吗?”

狮子皱了皱眉道:“高明?哼,他唯一高明的,是和你在那什么该死的异世过了一百年!”

天帝没了天帝的矜持和修养,竟让他烦躁至此。

想原谅他,想告诉他只要不再纠缠我、不再伤害我身边的人,就不再追究他的过错让一切烟消云散,但我知道他不是那种让一切简单的人,也不会做到我原谅他的前提。

也许哪一天又会被他伤害一次。

刹夜再不可信,也没有伤害过我身边的人。而他,不管什么他都能做出来。

什么天帝,天帝并不是用来拯救苍生的,而是来炫耀、证明他的无所不能的,不分善恶、不辨是非。

“你果然是个笨蛋,”我叹口气,“白痴、笨蛋、傲慢、自以为是……他只比你高明了一点,但就因为这一点,我甘愿在他身边永远也不背叛。”

“你在刺激我吗?”

“呵……刺激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你就是这样,不容我对任何人好。刹夜他对我说:‘只要你愿意爱我,你的心里放着多少人都没有关系,你被多少人环绕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心里你身边还有我。’而你呢?”

“那如果我说我也会呢?”

“你不会,”我双手将晨轩和如月拢在怀里,“刹夜可以对他们好,而你不能。你只会伤害他们伤害我。十字,你不知道,就算我自己受再重的伤,我也能放开一切,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原谅刹夜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不能看着我珍爱的人受伤,这就是我永远不能原谅你,而你也永远不会让我原谅的地方。你说‘会’只是欺骗而已。

被这么当众戳穿,十字倒没有我想象中的气恼,手指拂过额前金色的碎发,垂下的眸子突然抬起。

他看的不是刹夜不是我不是如月不是晨轩……

电光火石间,身体被推出去,还没来得及召唤口口,就被十字罩在怀里,他不知用了什么灵术,把口压抑了,我怎么呼喊它都不出现。

我果然不应该相信那个千年老狐狸,蓝姐那魔女从来都是站在十字这边的,我却以为她在为晨轩心疼。

到头来神和魔,哪个更狡诈,哪个更阴险?

整个身体都用不上力,看着刹夜他们被蓝姐的突然倒戈控住不能动,我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只能边挣扎边警告十字:“不管你对我做什么,不准你伤害他们!”

“他们与我何干,我要的只是你。”

十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什么紧张害怕的,反倒是松了口气。

帝澈在我脸上拧了一把,被十字瞪了一眼哼一声,撅着嘴:“我也喜欢离忧啊……”

“放肆!”

“陛下,当初是我先看上他的,不信你可以问问玄啊!”

十字杀气腾腾地扫了帝玄一眼,把帝澈气得直跳脚。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早已过惯了这种被夺来夺去的生活,学会了随遇而安。成天被人抱来抱去,我还是个男人吗?

“你就安心让我抱着。”

“口已经被你压制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那天真是失策,竟然在蓝姐面前暴露了我的秘密。

只是不曾想,蓝姐会这样骗我。

十字没有放开我,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很久没有抱过你了,就是想抱你。“

“十字,你就是这么任性。”

把怨和恨说了出来,再也没了顾及。只要他克制自己不再伤害无辜的人,我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伤害

我以为十字会把我软禁在主神殿里,但是没有。

我可以自由出入十五宫的任何一座宫殿,只是不能踏出十五宫半步而已,这比起我会永远呆在主神殿里不能出来的设想要好得多。

我逼着十字发誓不动刹夜他们分毫,让他堵上了自己作为天帝的尊严,我才放心。

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看着两侧十一宫之间空旷宽大的大理石路面,我刚刚在想都回来这么多天,十字竟没碰过我,他马上出现在我面前,伸手将我捞起来,抱进了大殿里。

殿门在身后轰然关闭,他的眼神炽热,即使将我放在冰冷的地面上,全身依旧是灼热的不自然。

我真不知道对于十字来说,我到底是口神,还是泄欲对象,还是挚爱。爱是爱的,但爱的程度不同,对于他来说,身份也不一样。

十字说:“这身子,在瑶池的时候被刹夜碰过吧?”

我仰起下巴:“那是自然,我们怎么说都是两情相悦。”

他皱起眉:“你故意的。”

我笑:“我只是在让你认清现实而已。刹夜做得到的你做不到,你给我带来的只有伤害。”

十字也笑了,只是笑得和我不一样。

他有他的苦,但他不能因为他的苦而让别人受伤让别人痛苦,那不是神应该做的事,更不是天帝应该做的事。

十字脱下我的衣服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十字过于投入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力而坚定地向我体内更深处挺进他的欲望。

我紧紧地咬住嘴唇,不想让他听到我的一声呻吟。

身体被填满,那涨涨的感觉,那熟悉的热度,怎么也忘不掉曾经爱着这个男人、曾经和他身心相贴的事实。

他抬起我下巴,唇舌纠缠着,灵活的舌头扫过我口腔的每一个地方。退出去的唇吻遍了我全身的每一个地方,就像在洗刷着什么似的。我想他大概幼稚地想将刹夜留在我身上的东西去掉,然后印上他的痕迹。

但,即使身体被他左右,心里想着的,永远都有刹夜。刹夜、如月、晨轩……那些心里爱着的人,不会被任何人用任何手段去掉。

这又何苦,明明已经快要不行了,明明我们之间的感情濒临崩溃了,他还是像孩子一样执着。

我知道他会任性地说:“我就是想要你。”

可是我不是物品,我只是一个想要一份简单的爱,想过着最平凡的宁静生活的普通人。神啊什么的,听起来多么高贵啊,但是我根本不想要。

他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腰上,自下而上用力地顶动着,每一下都插入更深的地方。

被摇晃得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小木船,想找一个依靠,却只有即将将它淹没的大海。除了沉入海底,别无选择。

泪水流了满脸,为自己悲哀,更为十字悲哀。

殿门突然大开,即使是背对着殿门,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帝玄和帝澈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赤裸的后背就这么暴露在来人的视线中,羞耻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呜咽出声。

全身赤裸的我和衣着完好只是将分身埋入我身体内的十字,鲜明的对比增加了我羞耻的感觉。

我能听到帝玄和帝澈粗重的呼吸声,能感觉得到他们毫不逊色于十字的欲望,整个人无边的恐惧和羞耻淹没。

曾经在魔界,我也遭遇过这样的对待。那时候,看着我和刹夜交合的,是万千的魔物。但仅仅是帝玄和帝澈两个人的注视,却比那几千几万双眼睛淫欲的视线还要毛骨悚然。

“不……不要!十字!”

“你在害羞?”他满头的汗水,笑得云淡风轻。

我整个后背都在抽搐,全身剧烈地抖动着,牙齿都在打颤。

什么害羞,不是害羞,是害怕!

这样的十字、这样的帝玄帝澈、这样的天庭……全世界都在视线中扭曲,十字那张英俊的脸被扭曲得狰狞万分。

身体依旧在十字的贯穿下上下摇晃着,我抱着头尖叫,紧张得后庭收缩,让那个一脸闲适的人变了脸色,扣住我的腰部大力抽插着,几十下剧烈的撞击后,他停了下来,一股热流猛地填满了身体,烫得肠壁就要烧起来一样地疼痛。

声带都在颤抖着,我的尖叫声没有停下。十字皱着眉对着帝玄和帝澈怒吼:“滚出去!”

下身还连在一起,他抱住我,一点一点吻去我脸上的泪水。

“离忧,别叫了别叫了,我不再逼你,你停下来!”

“十字!十字,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四肢在他怀里挣扎着,我像垂死的鱼一样,尖利的牙齿疯狂地咬着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抓痕。

如果我能呼唤出口,此刻我绝对会杀了这个让我痛得那么深,痛到骨髓的男人!

牙齿用力地,几乎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十字捧起我的脸,用手牢牢得扣住,金色的眸子散发出温和的光芒,慢慢地压制了我的暴走。

眼泪流了满脸,耳朵里轰鸣着,就快要承受不住这种折磨晕倒过去或者死了。

“你怎么能这样……十字,伤害了……伤害了就要再伤害……然后伤的更深……让我恨透你吗?”我哽咽着,全身无力地瘫在他的胸前。

十字收紧了双臂,箍住我肩膀,隐隐的带着颤抖。

“伤害……伤害吗?伤地更深?”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手指颤抖得插进我的肉里,“我能怎么办,我伤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一阵风吹过,什么东西从他袖子里落下,那是一个粗糙的羊皮纸卷轴,被风展开在身侧。

好像是很古老的东西,我极力睁大被泪水迷蒙的眼睛想看清上面的东西,十字却慌张地要将卷轴收入怀里。

“给我。”我用抖个不停的膝盖艰难地撑住身体,也顾不得他分身从我身体中抽出时发出的难堪的声音,要去夺过来那个卷轴。

十字的脸色有些苍白,抓住了我的双手。

我们就这么对峙着,他甚至不敢看我的脸,只是手上的力度没有丝毫的松懈。

“十字,如果你不给我,我恨你永生永世。”

他咬住嘴唇,没有一点的动摇。

“你不让我看,我会诅咒,我会诅咒我下辈子、下下辈子,每一生每一世都不与你想见,即使遇到也不会在一起,恨……”

“不要再说了!”

十字逼近,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嘴唇,恶毒的诅咒戛然而止。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书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我甚至连衣服都忘记穿,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羊皮纸卷轴,双臂抱着膝盖,全身的骨头要在这剧烈的颤抖中散了架一般。

十字又想来拿走卷轴,我嘶哑着嗓子喊:“让我看完!”

他的手凌空哆嗦着,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指。

那是天书,天书只是一卷羊皮纸的卷轴。

浮动的文字不停地在卷轴上跳跃着,也许是因为看得眼花缭乱,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天书说,X年X日,天帝十字被戦神凤离忧刺杀,即时薨。

天书说,凤离忧操纵了戦神,却又被戦神天定的命运操纵,斩杀天帝十字于天帝寝宫。

天书说,戦神成了天帝,征战杀伐,魔王刹夜毙于一役。

天书说,三神中玄神帝玄、澈神帝澈,命丧于戦神之手。

天书说,段晨轩、凤如月命运依附于凤离忧,可顺其自然也可由天帝制造命运。

天书说,戦神成为三界的主宰,力量是三界最重要的东西。

天书说,神人魔三界,亿万年的历史,只不过是为了验证力量的重要存在,为了给戦神一个真正觉醒的机会。

眼泪汩汩流下,却弯起嘴角笑了。

十字收起了天书,弯着的腰好似垂暮的落寂。他背转身就要离开,我猛地扑倒在他背上,双臂牢牢地箍住他的腰。

“为什么这么可笑,力量?戦神?全世界所有人的命运,到头来只是虚无?可是……可笑却……想哭……”

“离忧……”他双手盖在我手上,只叫了我的名字。

“你宁可死掉,也要让这天书里的一切就这么发展下去?”

“天命不可为……天帝也只是天命的一个棋子啊……”他仰起头,悲凉多于感叹。

“不不……天书是什么,天书是怎么存在的?这也许仅仅是某个无聊的神写出的恶作剧,而你们这些笨蛋天帝却因为它而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

“你也知道你只是在自我安慰的。离忧,放开手,我累了。”

我看着他低垂着头离开,那总是自信满满的高傲的男人,此刻却垂下了他高贵的头颅,看起来凄凉悲哀。

就在他打开了殿门的时候,我披上外袍挡在他面前,问道:“晨轩,晨轩他是怎么回事?”

他转移了视线看着殿前的池塘:“你知道双数有什么意义吗?平衡。他有着强大的灵力,而他的命运并没有详细的记载。我想创造第二个戦神,创造一个平衡,或许将来做出纳一切的并不是你,也或许这点挣扎会改变什么。我怕……你被口吞没之后,就此消失,更怕你,没有消失而自责悔恨终生。或许可以让第二个戦神做出这一切……但,但这只是我安慰自己的方法而已。天书上明明说,你被戦神操纵,而不是段晨轩。”

我站到旁边,让十字从我身边走过,踏出主神殿。

那天之后,十字再也没来找我。

我自由了,没人会阻止我出十五宫甚至离开天庭,但我突然不想离开这里。

我也感觉到了被十字压制在我身体中的口口的暴躁,即使是天帝的力量,也抵不过这经过亿万年磨练的戦神的力量。

我开始在装满了神族各类书籍的书库中日以继夜地翻找着想要的资料,常常忘记休息用膳。

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我迅速地削瘦下去,而口口也在蠢蠢欲动着。

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抱着那本书,手指颤抖地打开了扉页。

几百页的书册,密密麻麻的全是字,看得我眼睛酸涩,每个字都放大在我眼前,那是如何让消失在三界之中的方法。

我想,天书中关于戦神的记载,也许并非不能改变,否则,也不会让我发现这个秘密,更不会有这个所谓“方法”的存在。

紧张地翻找着每一页,在看到想找的东西时,却突然安心了。

那天,我从书库中走出来,帝玄和帝澈正站在外面看着我。

“你们怎么在这里?”

帝玄道:“你在这里整整一个月,离忧。”

“……我知道……”

“在这里做什么?”

“我想找一样东西。”

“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安心了。”

“安心了吗?”帝玄点头,扔下我和帝澈先走了。

只有我和帝澈,突然想起那天在主神殿里和十字的交合被他们看到的场景,身上起了一层疙瘩,朝他笑笑想离他远一点,转了个弯往回走。

帝澈明明知道我的意图,却还是跟上来了。

他看着在他前方摇摇欲坠的我,嘴里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急走两步打横抱住了我。

“你……你做、做什么……”

“明明没了力气,还勉强什么。”

我咬住嘴唇,放弃了挣扎,甚至将脸埋在了他胸口上,深呼吸着闻他的味道。

曾经……他说我是他的“良人”,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我以为我对他的感情只是友情……可是,当看到天书上说,戦神杀死了帝玄、帝澈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揪痛,已经不再单纯。

我知道我很滥情,但他们对我的好,他和帝玄,他们的付出我怎么会看不到。

所以,不想让他们受伤,不管是深爱的十字、刹夜,还是不能接受的帝玄、帝澈……

这么多人,我怎么能让他们在我剑下死去,即使我被戦神操纵了,这双手还是我凤离忧的手,杀死他们的,还是我凤离忧。

我知道我现在很轻很轻,否则帝澈不可能像是什么都没抱着。

他把我抱到他的寝宫里,召人摆了一桌子的菜。

“你该多吃一点了,即使是神,一个月没有吃东西也会损耗你的灵力,甚至伤了身子。”

我坐在他大腿上没有丝毫的别扭,但看着那满桌子的饭菜,还是摇了摇头:“我可能……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

看他那么坚持,我只好含下了他夹给我的肉丝。但下一秒钟,我马上吐了出来,甚至吐出了胃液。

帝澈很慌张,我却只看着他笑。

对不起,不是想让你担心,但我现在,真的不能吃东西。

帝澈把手掌放在我胸口上,源源不断的力量不停地输入我体内,他渐渐地变成了小孩子样。

他看着我,快要哭出来了:“离忧,你怎么了?”

“我没事……这件事别告诉十字,这是……我们的秘密。”

他垂下眼睛,摇了摇头:“我不想要什么秘密,只想让你好好的……”

我揉着他毛茸茸的头发骗他:“只要你保密我就会好好的。”

帝澈想了很久,终于还是点了头。





  第一百四十章 亏欠

我像壁虎一样趴在十字寝室外的墙壁上,双手紧紧抓着窗台才没让自己摔下去四分五裂。

这种高难度的动作用这残破的身体来表演一番,累得我满头大汗。

十字正坐在离窗户不远的躺椅上,身后有侍女轻摇摇椅,他安详地闭着双眼,但皱起的眉头却一直没有舒展开。

原本只是想看一眼就走,但十字这么没有防备,又好像睡着了,就挣扎着多看了几眼,原本不多的力气哪里支撑得下,等察觉到危险的时候,人已经直直地朝楼下跌了下去。

惊呼的尾音还没有消失,人已经被谁抱进了怀里,安然坐在躺在椅子上的十字的腿上。

十字皱眉:“你好轻。”

废话,你尝试一下三四十天一口饭不没吃,吃了就吐……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把头枕在十字胸口上。

既然被发现我也没什么好躲的,反正以后或许永远也不能相见,不如趁现在弥补一下以前对他的亏欠,即使补不完。

“不用摇了,马上下去备膳。”十字命令身后服侍的侍女道。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十字捏了捏我皮包骨的后背:“吃了?吃什么了?”

“十字,我好累,你抱着我睡一会吧……”我柔弱无骨地挂在他身上,转移话题。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我耳边答:“好。”

双臂缠绕在十字的脖颈上,让他抱起我,放在柔软宽大的床上。他俯身躺在我身侧,几乎就在他躺下的那一刻,我翻身压在他胸口上,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那一觉睡的极香甜,只因那梦里每一个和睦的场景都是我希冀很久的。

那是一个真正的家庭,不需要有什么宫殿一样的房子,不需要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只要每个人都打从心底地微笑,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幸福,那就是我的幸福。

但,梦境终是梦境,想变成现实,很难很难。

有能力达成所愿的时候,被现实中的阻力所累,当一切矛盾解开没了阻力的时候,又没了力气来实现愿望。

世间万物,都在这种永远无法摆脱的困境中挣扎,但是谁也逃不掉命运的羁绊。

十字,背负了这么多的你,以后就由我保护吧。

我生命中被我纠缠羁绊的每个人,都让我来为你们献出一切即使是生命,我只希望你们,不被我的命运束缚。


十字侧躺在床上,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怀里沉睡的美人儿削瘦的面颊。

一个月就憔悴如斯,他到底在做什么?

自己只是不想看到他的犹豫、他的伤心、他的无助,克制了去见他的欲望,甚至连那天书都扔在了一边不看一眼只等待天命,他却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心疼他,十字垂下头,虔诚般亲吻着爱人光洁的额头。

永远也不曾忘记第一次见到他时,所看到的那双清澈动人的眸子。

即使当时的他那么高贵而他那么狼狈,即使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一个是生活在天界最底层的贫民,但当他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有着最干净的灵魂。

天书上记载的一切突然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想看到这个纯真的孩子成为命运和神的俘虏玩物。

但是,天书有着亿万年的历史,而他凤离忧,只是这亿万年中转瞬即逝的小小生命,即使他的肉体和神的灵魂一起存在成为永恒,但那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凤离忧。

但……但他怎么能为了这个小小的卑微的生命,而违背天帝的使命。

他动摇了但最后还是屈从于命运,天帝也只是一个可笑的存在。

然后他看着他经历了天书中所记载的命运,看着他在爱恨中挣扎,牵扯了他、牵扯了魔王刹夜、牵扯了帝玄帝澈、牵扯了魔神七叶……

明明那么渺小的一个人,最后却成为所有人环绕的中心。

这并不仅仅是命运使然,他有他的魅力。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在命运中一直不放弃追求自己的爱、意志坚强地活着。

他知道他的痛苦,却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他有时候在想,天帝的存在难道只是来伤害自己爱的人?

天帝无用,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好,不能让他开心地笑,不能违抗命数,即使最后死在爱人手上又如何,亏欠了他的,永远也补偿不了,死的时候还要为他留下伤疤。

他苦笑着,低声在爱人的耳旁呢喃:“离忧离忧,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我好累……”

事情的发展他最清楚,但到了现在,他却迷惑了。

从身到心的疲惫,头放在爱人的肩窝上,天帝十字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在十字低喃时,我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没有睁开眼睛让他发现我的醒来。

他的呼吸声在耳边渐渐平稳,已经睡沉了。

我转过头看着他的脸,努力固执地想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却怎么都办不到,气馁地放弃了,单手环住他的肩膀。

他轻轻颤抖着,无意识地将我罩在他的怀里,那是感觉到了冰冷的空气条件反射地给身边的我温暖。

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我湿润了眼睛。

没事的,十字,再过几天……

再过几天我就让你不再疲惫,等到千百年后,我留给你的遗憾和伤痕就会被时间冲刷而去。

然后天书记载新的命运,没了主神凤离忧。或许转世重生之后的我,在某天重入轮回,可以回到天庭……

如果你们还在等我,我们就可以没有一点阴谋地在一起。如果你们忘了我,我希望能够亲眼看到你们的幸福。

即使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即使永远也不能相见,我也不能明知你们会在我剑下死去而知之不顾。

神只是命运的玩物,我连魂魄都灰飞烟灭了也不要让那可恶的天书所记载的一切成为现实。

凤离忧只有一个,但爱人却可以有两个、、三个、甚至无数个。

我那时候不曾想过,凤离忧只有一个,十字、刹夜、晨轩、如月、帝玄、帝澈也只有一个,谁的爱人都可以有更多。我能够为了他们放弃自己,而他们又怎么能因为我救赎了一切,放弃了我。

我太低估了自己在他们心里的位置,那是比我以为已经很深的爱意的,更加深刻的爱。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凌迟

一个月之后,人界与魔界交汇处的地宫。

地宫一汪清澈翠绿的魔池岸上,全身雪白而纤细的男子,正赤裸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奄奄一息地,他已经虚弱地不能动了。

有着冷酷眼神的神官站在他面前,看着全身几乎没什么肉的身体,也不禁动容,单膝跪在他身侧问道:“您决定了吗?”

“嗯……”如叹息般虚弱的声音从美貌男子苍白干燥的唇间泄了出来,无力凄凉。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即使他做过不少这种事,但对于眼前的男子,他觉得自己可能下不了手。

男子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神官垂下的眼睫轻微地震颤了几下,双膝着地,恭敬地朝男子跪拜三下。

天界的神官,曾经都以为这凤离忧只不过是得到天帝青睐的普通人,但随着一天天过去,这个男人已经成了最令神族骄傲的神话。

他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如果帮了他,很可能被天帝处罚,甚至会死,但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因为他知道,天庭里没有一个人会比自己更胜任这件事,而他也甘愿为他效劳,即使堵上自己的性命。

因为这个男子,有着最让人尊敬的光辉,而这个男子的身后,永远跟着那个让他心动的男人。

他叫慕容燕,一个小小的、平凡普通的神官。

那天,主神的封神大典上,他看到了那个满头乌发面容俊逸的男子,心在那一刻颤动了,但那男人看着他身边男子的眼神,那是柔情爱意。

他知道那个男人心有所属,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为他做点什么的机会。

而现在,他可以为那人所爱的人略尽绵薄之力,也了却了他一桩心愿。

后来,男人随着男子住进了主神殿,他常常会偷偷地在附近看他,但那个人眼中,只有那一个人。

那个曾经让众神官不屑,但最后却成为他们的骄傲的主神——凤离忧。

慕容燕起身,将男子抱到更接近魔池的地方,取出了刀具。

他是天庭最优秀的刽子手,而他最擅长的行刑方式就是凌迟。

从肉体上割下一千片肉,最后一片肉割掉的时候才会死亡,他从不会让受刑的人在九百九十九刀的时候死去。

但是现在,在他的刀下的,不是罪人,而是神族的英雄。

他的手有些颤抖,但这不会让他的手艺有一点偏差。

慕容燕咬着嘴唇,这是他第一次晕血,当第一片肉从男子身上割下的时候,受刑的人没有哼出一声,而他却觉得一阵眩晕。

即使天帝不会怪罪,他早就决定了,做完这件事之后,会用这片凌迟男子的刀,插进自己的喉咙。

他不能忍受是自己用双手了结了这个最高贵的人无尽的生命。

第二片肉割下来了,然后是第三片、第四片……

他渐渐地不再颤抖,他全身心都投入在他的工作中,被这位尊贵的男子托付如此重要的任务,这是他的荣耀。

血液聚集成滴,慢慢地滴落在男子身下青白的石头上,染红了石头,汇入魔池一汪碧水中。

四百九十九刀……

男子的脸色已经一片就要死去的灰白,明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嘴唇咬烂。

凌迟原本是应该从面部下手,但慕容燕却不忍心先毁了他的容貌,而是从脚底开始,一刀一刀地往上割,有点不顺手。

以往他处刑的时候,受刑者即使再奄奄一息,都会在这濒临死亡的时候垂死挣扎,但这个男子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连什么时候将嘴唇咬烂了他都不知道。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安静地躺在那里,只是瞪大的双眼目眦尽裂,鲜血从七窍中流出。

慕容燕抬头看了男子一眼,不忍心地,轻轻咬住嘴唇,专注手上的动作,再也没有抬头。

躺在没有一丝温度的地面上的男子,身体内仅存的那一点热量正在慢慢地流失,直到全部没了,他就会迎来死亡。

不知道受过凌迟,他还能不能重生。他的身体内有两个灵魂,自己的灵魂会不会随着肉体的消失而不再存在?

即使已经很累了,即使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他脑子里的一切还是那么清晰。

他想起那本书册上的话。

他在看怎么让自己死去的方法时,竟然那么平静,就像现在平静地接受死亡一样。

书上说,主神寄生在灵力巨大的肉体当中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力量。主神并非自古而有,而是创世之初的天帝与魔王共同创造的一个灵魂,这个灵魂不会转世重生,就像天帝、魔王、玄神、澈神一样,他们的灵魂只是寄托在被选中的肉体中,排挤了原本的灵魂而重生。

经过亿万年的时间,这灵魂强大坚韧,除非遇到比他更加坚韧的灵魂,他将能够任意控制所有的肉体。

但是,主神遇到了他凤离忧,凤离忧的灵魂竟然比谁都要坚韧。

让主神就此消失的方法只有一个——让他在被困于肉体中时,将虚弱的肉体凌迟,削肉刮骨,将整个肉体毁灭,主神的灵魂也随着肉体的消失而坠入轮回。

从未经过轮回洗礼的主神堕入轮回,再次重生的时候,再也不会有未经污浊侵蚀的力量。

所以,他不吃不喝四个月,让全身的灵力渐渐流失。所以,他现在躺在这里,让那薄薄的刀片,划过身上所剩不多的脆弱的嫩肉。

他突然不再想那些让他这么做的原因,那些他爱的人。

他累了,没力气了,现在他只要躺在这里,为那些人做最后一件事,,以后的一切他不能决定,只凭空想也没有用,而他现在,连空想的力气都没了。

九百九十九刀……

慕容眼看着这具面目全非的身体,最后的那一刀竟然让他犹豫了。

他迟迟不下手,男子那几乎只剩下白骨的手指,竟慢慢地抬起来,他能够清晰地听到那骨头相连的骨节因为动作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开始耳鸣。

白骨触碰到了他手指夹住的刀片,猛地握住了他的手,引着他向那已经看不到五官的脸上戳刺过去。

慕容燕尖叫一声,他好像听到了身后更加刺耳的尖叫声。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

他迅速地割掉了他位于后颈的神脉,就在那人的手指颓然落下的那一刻,他将手中的刀片划入自己的喉咙中。

死去的那一刹那,他想,自己终于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生活中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第一百四十二章 缘起

魔王刹夜阴鸷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切,牙齿用力地磨着,嘴唇血肉模糊,但那种情形在只剩一片白骨的凤离忧面前,已经不算什么。

他的指甲抠进手心中,那点疼痛怎么也抵挡不了看着他爱的人就那么死在自己面前的锥心刺骨的痛。

风如月的尖叫声还在耳边,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不敢向前走一步,他不想承认那片白骨就是他深爱的人,但就算是化成灰,他也知道那是凤离忧……

他的手指开始抽筋一样地颤抖,突然觉得面前的一切那么不现实,他经历的一切恍然若梦。

段晨轩傻傻地看着前方,已经染成鲜红的池塘边,毫无生气的白骨那么脆弱,只要人轻轻一碰就会散了架。

他突然低吼一声抱住了头。

什么东西在他的记忆中冲撞着,以前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他终于想起了这个让他本能地亲近的人是谁,那是他一直只默默地保护着,不想伤害分毫的人啊……

而现在,他却以那种草木为之含悲、风云因而变色的姿态,面目全非地躺在那里。

没有了肉体,只剩下一具白骨。

七叶上前,扶住了那个曾经在千万神族大军中厮杀毫不畏惧而此刻却摇摇欲坠的魔族之王。

“陛下……”

七叶的一声呼唤刺激到了那个濒临崩溃的魔王,他仰天长啸,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染红了青白的地面。

“离忧……离忧……凤、离、忧……”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叫着那人的名字,但他的爱人,再也回不来。

“凤离忧!!!你怎么会——怎么会!!!!”他仰着头,将满是鲜血的双手盖在脸上,凄厉的嘶吼声让整个地宫都在颤抖。

西王母双腿瘫软地、颓然坐在地上,无神的双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她曾经,用这双手,将凤离忧推给了天帝,而如今,他却是这种下场。

天帝何其冷酷,怎们能够如此待他?!

她甚至做了十字的帮凶,就在刚才,她还在对营救刹夜他们的七叶万般阻扰,而这一刻,她竟看到了如此惨烈的一幕。

她是帮凶,她帮十字取了凤离忧的命?!

不——十字他……怎么会这么做?!

天庭天帝寝宫。

“十字,你给我出来,滚出来!”

即使他们在天帝身边侍奉了无数年,神官、侍女们也未曾看到过谁敢这样冒犯天帝,更何况是那个对天帝最为忠心的西王母。

他们看着西王母惨白着脸,平素的高贵荡然无存,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冲进了天帝寝宫。

她嘴里咒骂着什么一路冲进来,脸上的表情绝望悲伤,那不是对天帝的忠诚,而是恨意和怒意交杂。

“弗拉迪诺?十字!你这个骗子!!心狠手辣的魔鬼,你不配做天帝!你这个——”

“西王母,你这是要做什么?”

阴沉着脸走出来的男人,苍白的脸上带着疲惫的表情。他得了心病,这心病一直折磨着他,让他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天帝的光辉已经消失。

站在天帝十字左右的,是三神中的二神:玄神帝玄、澈神帝澈。

同样暗淡的眼眸、同样疲惫的表情、同样消瘦的面孔。这三个男人,亿万人之上的除了彼此无人能出其右的上位者,竟到了这般田地。

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人,此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双腿虚软无力,她慢慢地俯下身,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捂住眼睛,无声而绝望地哭泣。

这个临危不乱遇事沉稳的西王母,竟在众人面前,露出那种无助的表情。

似乎已经预知到了什么,帝玄轻声道:“蓝姐,离忧他……出事了吧……”

西王母抬起了头。

“什么?!”天帝和帝澈同时惊讶喊道。

天帝的身体震了震,艰难地张开嘴,却又闭上了,他认真地看着西王母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终于还是声音颤抖地问,“他……他怎、怎么……了?”

扭曲的语调像是要把这安静的大殿中的空气劈开一样,沙哑难听的嗓音,再也没有以前悦耳的磁性。

西王母垂下头,大滴的眼泪落在衣袍上,她的双手抠进大理石地板的缝隙中,竟将板砖生生挖了出来。

“他……他……”

她也知道天帝不会忍心,她知道天帝是爱着凤离忧的。如此看来,天帝不知情,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是那个倔强不服输的人,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她这么鲁莽地跑了来,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让她告诉眼前这个会因为她一句话而崩溃的男人他爱的人已经死了?告诉他他曾经挣扎过的只是徒劳?

她害怕,西王母也有害怕的时候,害怕这个三界的支柱,会因为她的回答,就这么毁了……

天帝慢慢地垂下了头,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动摇,他甚至是十分镇定而从容地,拿出了那个记载着三界中每条性命命运的天书。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没有任何犹豫地打开了那个只允许给他自己看的卷轴。

天书上,一片空白。

曾经跳跃的文字不再出现,曾经注定的命运就这么烟消云散。

天帝的牙齿很漂亮,但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明晃晃的白色,那是刺眼的笑容,绝望着,好像在那一刻,他判定了自己永世的孤独。

如果没有了凤离忧,身边有再多的人围绕,他也只是孑然一身的孤单。

而……天书已经没有了,凤离忧大概……也消失了吧?

他唯一想珍爱的人,他可以安心死在那个人的剑下,他甚至为了自己死后他会不会伤心后悔或者被主神吞没而焦虑,他想得最多的,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凤离忧的将来怎么办。

但现在,他不用再想了。

他已经很累很累了。

为什么让他疲累的那个人不在了,而他,却更加累了……

站在天帝身后的帝玄和帝澈,那相似的双脸上是同样悲伤的表情。

看着那预兆一切的天书上一切被洗刷,就算是他们也知道,凤离忧做了什么。

“他找到了那本书……”帝玄看着那个曾经自信满满地仰着下巴的男人,“陛下……那天书上曾经记载的命运,讲给我们听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下凡

魔王刹夜与其左右手魔神七叶安于仅仅占据彼岸魔族土地,未曾发动战争扩张魔界领土;天帝十字与玄神帝玄、澈神帝澈居于各自寝宫中,数百年不层露面;西王母彻底归隐瑶池,说实在也不管这神魔二族大小事半分。

这样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然后有一天……

阎王头痛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

这三界中,阎王也分事务,那审判人族魂魄的阎王比起审判神魔二族魂魄的阎王虽说任务繁重但好歹不会隔三差五地遇到几个大人物。

阴曹地府有十殿阎王,他这里却只有他一个。想找个人商量商量眼下这件事该怎么办,放眼看去一个能说知心话的都没有。

可怜他偏偏管着这三界中神魔二界的断案发配,生死簿上没有的他哪里敢捏造。但那几位绝对不会只是看看他那生死簿而已。

当年主神凤离忧从他这里下凡去了人界,这几位和主神的关系神魔二界里谁不知道,看这来势汹汹,定是想让他改改生死簿上的命。

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他改一个凡人的命都难,那可是牵扯了全部人族的大工程。

但抬头看看站在他面前的这几位——

天帝、玄神、澈神、西王母、魔王、魔神。

阎王揉着太阳穴满脸衰像,有点委屈这些大人物欺负他人小位卑。

“快给我看!”

以前他也不是没见过西王母,天庭有什么典礼的时候,天帝也会邀请他这个小官参加,西王母总有那么几次会出席,远远看去坐在天帝下首的那位女性,多么高贵气质不凡啊,现在看看她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听说主神凤离忧转世投胎后,这西王母的变化是翻天覆地——原来是圣女,现在是魔女。

当然他可不敢在西王母面前表现出一点的抱怨,只不过把生死簿往怀里揣得更深了。

“殿、殿下……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有什么好为难的,你拿过来给我看一眼就行了。”

“可、可是……”

阎王把求救的眼神射向天帝陛下,只求天帝能够有原则一点帮帮他,可惜那位陛下和其他几个人一样都是双眼发亮地盯着他怀里的东西,阎王真是欲哭无泪。

基于阎王那热烈的眼神,天帝终于动了动嘴唇:“你就给我们看看么。”

要不是眼前这几位得罪不得,阎王都想仰天长叹:“这是什么世道!”

他只好让他们想起作为神族和魔族的原则:“两位陛下、四位殿下……”哇啊……为什么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这……这生死簿,不好给阎王之外的人看吧……”

“没关系,本尊是天帝,那几个你也都认识不是什么外人,拿出来吧。”

他从来不知道天帝的脸皮这么厚竟然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神族和魔族突然就成了“内人”。

他死死地抱着生死簿犹犹豫豫,对他和颜悦色的几位终于亮出了真面目,一个个磨牙看着他:“你到底给不给!”

“不……”

六双眼睛大放凶光,白花花的牙齿磨着。

他挣扎啊挣扎,终于恐惧敌过原则,可怜的阎王瘪着嘴双眼含泪,脖子一甩悲愤地把生死簿递给了天帝,“不能不给!”

生死簿到了天帝手上,他翻开的时候手抖啊抖的,围绕在他身边一起看的几位全身都在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

阎王从没有见过他们几位这样,忍不住多瞧了几眼,那种氛围真让他起了满身的疙瘩。

许久之后,天帝双眼含泪地把生死簿拿到他面前,指着凤离忧的名字:“他,他在人界的命运,怎么一片空白?!”

“小的,小的不……”

“你管这生死簿,你怎么能不知?!”他话还没说完,魔王陛下也是双眼含泪地,毫无形象可言地抓住了他领口。

“它、它没写让、让小的怎么办啊……”阎王自己也快哭了……

这破生死簿,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那不是他的错啊,这是命运,天命难违,问他怎么会一片空白,他一个小小的神官问谁去?

天帝想了想,把阎王推到桌案后,让他坐在椅子上,把毛笔塞进他手里。

以往坐的舒舒服服早就习惯了的椅子今天好像凭空长出一堆刺似的,让他如坐针毡就想站起来,可那几位的存在感压迫的他几乎占不起身来。

天帝陛下温声道:“来,本尊不怪你,只要你把本尊和他们五个写进生死簿里,让我们有了凡身,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他一个小小的神官,就算是天帝命令的,他也不敢随便做出这种有违天命的事。

正在他纠结万分之时,有人来报:“阎王殿下,神族段晨轩、风如月借了人身私自下凡,扰了人间秩序……”

“哦?你办事不行啊,阎王。怎么能让神族在你们眼皮底下私自下凡呢?”

神族下凡都要经过他这里,怎么偏偏今天就遇上这些事?

天帝凤眼一瞪威严十足:“阎王,本尊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自己看着办,要还是不要?”

阎王颤颤巍巍终于还是握紧了笔,天帝笑笑地亲自为他研磨:“来,好好写字,手别抖。”

阎王一边抹泪一边捏紧了毛笔。

为什么三界之大,就他遇见这些没神性全是恶魔的家伙。而他竟然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

苍天,他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不做这破阎王。

“把离忧名字写到本尊的命里,要是本尊回来天庭之后发现在人世没遇到离忧,剥了你的皮。”

其他几位也纷纷提出同样的要求。

终于唧唧喳喳的声音消失了,阎王像是打了一架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他看了看生死簿里那些人的名字……

每个人的相连,都是凤离忧。而魔神七叶在走的时候,偷偷地抢过他手里的笔,将七叶和刹夜的名字圈在了一起。

阎王无意识地,动起了毛笔。

当他回神的时候,看到自己竟在帝玄和帝澈的名字上,也画上了圈。

不知他们……这空白的命运,是福是祸?

从阎王殿离开之后,那六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寝宫。

不久之后,六种颜色的魂魄从他们六个人的寝宫中升腾至天际,交汇后如流星般向下滑落直达人界。

然后,牵连着凤离忧的新的命运,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庭

天庭十五宫,天帝寝宫、三神寝宫、十一百神朝会大殿。

天庭中如同人间一样街道房屋星罗棋布,主道宽大直通十五宫正门。十五宫朝南而建,其中主神寝宫与天帝寝宫并列,两旁稍低的宫殿是玄、澈二神寝宫,其他十一宫殿由高到低顺次排下,共十五座宫殿。

我甩下众人抱着如月直达天庭十五宫主神寝宫所在。东侧是天帝寝宫,虽是庄严肃穆但却隐隐透着一股子阴柔之气。

抬头看着诸神殿高高的殿匾上写着的大字“口口”,我垂首问如月:“这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对吗?”

如月勾着我脖颈,在我唇上印下一吻,笑着点头:“这里是我们的家。离忧,你是三神中最强的主神,我的爱人。”

我嘴角勾起一丝狂狷之笑,扬起下巴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入殿内。汉白玉的台阶旁雕花的栏杆是龙凤祥云图腾。侍女男童见了我的脸都一一下跪,那斜着身子躺在半透明丝质纱帘后的现任主神正在美人如云温香软玉中享受良宵眼神迷离。

如月尚在臂弯间,,我单手在空中伸展开来,金凤剑凭空出现。

金色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如今天庭天地之下的最强,在尚未发觉有人接近的时候被我一剑钉在他身后的梨花木躺椅上。

我嗤笑:“这就是新一任主神?这天庭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殿、殿下……”

侍女侍从颤抖着声音叫的不是那个已经毙命的主神,而是我。

一个神官匍匐着向前跪倒在我脚下:“殿下,是您吗?您……您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看着他们在我面前痛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们那样跪倒、他们为我的回归哭泣,原本带着什么坚信回到这里,突然间什么也不记得了。

刚刚到在我剑下的是谁,我怀里的人又是谁?

“殿下……被您斩杀的主神只不过是个幻影,如今的天帝陛下和三神殿下都是幻影、瑶池的西王母殿下也是幻影、甚至那魔界的魔王和魔神七叶也都是幻影。”

“幻影?”

“殿下,当年您为了陛下他们让神官慕容燕在人界地宫魔池将您凌迟……”

“你胡说!”怀里的小人儿猛地从我怀里挣脱开来,指着跪在地上的神官怒喝,“当年是天帝下令将离忧凌迟在血池旁!”

我头有点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接着说下去。”我指着那神官说道。

“是。这件事在神族和魔族已经不是秘密……”

我盯着神官的嘴唇,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恍如回到了数百年之前……

脑子里涨着什么,慢慢的就要炸裂一般,我知道我忘记了很多事,那被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数百年前关于我真正身份的秘密。

最后一届主神,在某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被一刀一刀地削去了全身的血肉。

然后呢?

然后那些人,全部去了人界。

抛弃了身份地位,什么都不管不顾,那是对爱人的执着还是对世人的不负责?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如月捂着双耳,极力否认,又抓住我的衣裳哀求一样地,“离忧离忧,你相信我,他是在骗你啊!”

“如月……”我叹口气,“其实……其实我们……”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如月。

你骗了我,我们的关系不是这样的。在天界我不曾碰过你分毫,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啊……

可是,就在不久前,你借由我对你的那种眷恋,欺骗了我,而我竟然和自己的孩子……

“如月,其实你是我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的孩子或是什么,我是你的爱人,你的眼里心里只能由我一个!”

他挣扎着怎样都不愿相信我的话,泪湿的脸因为大喊大叫而涨红着,他将双手覆盖在耳朵上,猛地冲出了主神殿。

“如月!”

“殿下……”

一个人挡住了我,竟是慕容燕。我这才发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他脸色很不好。他大概想起了前世今生,当年那个在地宫魔池旁凌迟我的,就是他啊。

他竟然也去了凡间……是我的拖累吧?

“殿下,主子他……只是一时想不通,他等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好好想过这些事,让他安安静静地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

“好……”虽然如月是我亲生的,但我却并不了解他,起码没有这个跟随了他那么多年的人了解的多。

只是……

“慕容燕,当年你被十字惩罚了吗?”

慕容燕垂下了眼睛:“不是的,是属下甘愿自刎。将殿下凌迟,就算是天帝陛下不怪罪,属下也没有什么颜面苟且偷生。何况……”

“何况?”

他摇了摇头。

正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一群人大呼小叫地冲进了主神殿。

跪了一地的侍女侍从慌忙让路,那群人直奔我面前,金发金眸的十字双手握住我的手,几乎要痛哭流涕。

,每个人都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重新聚集在一起。

他们有着喜悦也有着惶然,而我却觉得,好像又要开始疲累了。

我知道他们还会让我选择,我知道他们总是能给我疲累的理由。

“离忧,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了,我是十字啊,我是尉迟泠,你不是说只要我等,就一定回来爱我吗?”

“十字……”

我看着每个人熟悉的脸。

十字是尉迟泠、刹夜是风无情、帝玄是彩叶玄、帝澈是彩云间、蓝筱依是西王母蓝姐、七叶还是那个七叶……

但这些人中,唯独少了段晨轩。

所有人都回来了,连如月都好好的,可是当初被我错杀的晨轩,那个不管在天庭还是在人界都默默守护着我的温柔的男人,那个一直被我伤害却一直隐忍着的男人,此刻去了哪里?

没有了他,我哪里能幸福?

“离忧……”

他们叹息着叫我的名字抱着我,但我却开始怀念那个让我安心的怀抱。

我茫然地通过他们之间的缝隙看着大殿的殿门,好希望晨轩会像他们一样,突然冲进来对我说:“离忧,你怎么能忘记我?”

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不会出现了,他借了肉身,死了就进了轮回,重生之后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而此刻,站在一旁垂首而立的男子,垂下的眼眸也在看着殿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失去

最近……我有些迷茫。

对未来迷茫、对过去的一切也迷茫,而对现在,依旧迷茫。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主神殿是我的家,但我真的可以在十字、帝玄、帝澈的陪伴下安心生活吗?

或者,魔界有我的爱人,而我又能和刹夜一起长相思守吗?

这么多的人,每个人都在,而我却发现,少了那个总是心疼我却也让我心疼的男人,我再也无法不展露笑颜。

因为,数百上千年的光明,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当所有的往事都记起,恍然发现最值得自己托付的,并不是自以为爱的那么深的那些人。

而是那个不管何时都一直默默陪在我身边的段晨轩。

但是现在,他却不见了。让我怎么放开自已,让我怎么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幸福?

真希望所有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的时候,我还躺在无名谷的石床上或者街尾那栋已经不在了的茅草屋里。

起身的时候,会看到晨轩又皱着眉数落我做错了这个做错了那个。

不知不觉就走到十五宫外,抬头看到百花楼,当年风光无限的妓院,此刻门上的牌匾都摇摇欲坠。再遥看百草楼前,却是人头攒动。

不禁摇头叹气,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这天庭什么时候开始盛行男风而且这么明目张胆的?虽然当年也不避讳男风,但却没现在这么大张旗鼓。

晃晃悠悠无精打采地来到灵街街尾,抬起头看这扩建过的百草楼。

我双手揣在袖子里一副东北老大爷的姿态,盯着牌匾看了许久,谁突然喊了一声“口口神殿下”近处远处的呼啦啦跪了一地。

垂下眼晴打了个哈欠,招招手:“都、都起来吧……”

唉……我好歹是经历过21世纪的人,哪里看的下你们这么毕恭毕敬的,还匍匐在地简直的…

他们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我,那种崇拜尊敬的目光让我头皮发麻。

小指抠了抠鼻子,突然感觉自已洗澡的颓废样子跟漫画书上的MADAO大叔们有得一拼。死鱼眼比起帝澈那个家伙好不到哪里去。

难道我开始对生活失去兴趣了吗?难道本大爷就要这么堕落下去吗?

“这、这是谁来了?!”秦楼月突然抽风了一样从百草楼里扑了出来,明知故问千万分的做作。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老样子,皱纹没多一条也没少一条,头发还是乌漆漆的连根稍显年龄的银丝都找不到。

“离忧!你真的回来了离忧~~~”

我把秦楼月从我肩膀上扯下来,指了指在他身后的如月:“你用这么激动吗?我来找如月的。”

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被我推下去又再接再厉地来到我背上,死皮赖脸:“离忧离忧,我可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这几百年我是怎么过的~~”

看你肉嘟嘟哪的脸就知道你怎么过的。我鄙夷地扫了他几眼。

如月和凌霄并肩站在一起,他侧着身子把脸埋在凌霄怀里,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叹口气,走过去板过如月的肩膀,他别扭地不肯看我,死命地往他那个“假爹”怀里蹭。

“如月,跟我回去吧。”

“我、我不要。我不回去了,你就……你就去跟你的老相好风流快活把我忘了吧!”

不仅我脸色大变尴尬万分,秦楼月和凌霄,脸色更不好看。听听这话也知道我们俩之间都发生了什么,谁能料到父子乱伦,但我乱了不知道几次伦了,更何况这是天庭又不是那保守的人界,即使如月骗了我,但只要他开心他幸福,我能做的都会为他做。

爱吗?其实爱情和父爱,又有多少差别。

所以……

“如月,她果你不喜欢,我就——”我就不再见他们……

“别轻易做出承诺,你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凌霄打断了我的话,把如月推到我面前,“如月,我并不是你爹爹,他才是真正生下你的爹爹,而你是他和魔王刹夜的孩子。”他顿了顿,补充道,“我骗了你。”

我知道凌霄必定对如月有超出父爱的感情,几百年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但他却坦然地说出实情,因为如月的不想相信吗?

他其实,是怕我伤心吧……

“爹爹……”如月双眼含泪,叫的并不是我。

他固执地,即使早已猜测到我们的关系,却说服自已不去相信。

我知道,在瑶池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了,几百年却一直不想相信,最初的时候他对我的尊敬随着我对他的宠爱变成了爱情,这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应该承担自己种下的因结成的果。

“没关系……”我苦笑,“她果不想认我也没关系,只要是你的选择我就接受。”

“我不承认!”他背对着我尖叫。

我垂下头,轻声答应:“嗯……”

“我们不是父子,从来都不是,我是爹爹生的孩子!”

“嗯……”

“不要拿看孩子的眼神看我,我不是!”

“好……”

“我现在……现在不想见你!”

“嗯……”

我低着头从百草楼走出来,默默地勿朝十五宫走去。

手指捏地得紧紧,骨节泛白.弓起的后背抖着。

我不知道自已来这里做什么,明明是来带如月回家,但是……

但是我好像再也找不回他了。

百草楼才是他的家,凌穿是他养了他一百年的父亲,而我,只是十月怀胎生下他而已。

生下他然后抛弃了他,我自己放弃了他。

这不是他的错,我没有做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凭什么得到他的原惊,凭什么让他叫我“爹爹”,凭什么自以为是地不想放手?

我算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个抛弃他的人而已……

他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在人界度过了孤独的数百年,而回到天庭,我却伤害了他。

我们不是父子吗?让我不要拿看孩子的眼神看他吗?不想见我吗?

我只知道,我又要失去一个人。

没有段晨轩,找不回如月。

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一个一个地消失了,不知道还在等我的他们,什么时候也会消失不见。

因为我不能给他们想要的全部。

然后,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然后,孤独终生……

然后,绝望地死去……

我是个,不能给任何人承诺的,不应该被爱不应该有人陪伴的人……

明明已经认清了现实,为什么还是这么想流泪。




第一百四十六 章安慰

我躺在十五宫内的花园里,四周烟雾燎烧,百花盛开。

阳光有些刺眼。

我闭着双眼想用手挡住让眼晴疼痛得几乎流泪的罪魁祸首,却有一片阴影罩下,谁挡开了阳光,将我罩在他的身下。

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时正看到那个在人界是我父亲的帝澈,正双臂撑在我身侧,双眼含笑地,那死鱼眼愈发滑稽。我忍不住嘴角抽搐。

我撇了撇嘴唇,等他压在我身上,并没有推开他,而是由着他伸手解我身上的衣扣。

“喂……”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挑开一个个扣子,头慵懒地枕在双手上,“帝澈,为什么我就能叫你父亲呢?”

他手指顿了顿,垂下头吻上我的嘴唇:“遇到的事情不一样、心境不一样,能够承受、接受的程度不一样。你和如月的情形,并不相同。”

“不同吗?”我双手环住他后背,“其实,其实只要他叫我一声爹爹,我就会很高兴了,帝澈……”

“我知道。”

“而且我从来没想过抛弃他,我只是想让他认我而已。”

“我知道。”

“就算是乱伦也什么关系的对不对?”

“对。”

“我的愿望很过分吗?”

“没有。”

“帝澈,我是不是很任性,我是不是从来都不关心别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总是强求别人?”

“不,从来没有。离忧,你想的最少的是你自已,你应该多为自己想一点。”

“是吗?”

为什么太阳光被帝澈挡去,我的眼晴还是这么酸痛?

“离忧,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娇的,你想要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总是自己承担。”

“我想要……”

我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如果伤了你们的心怎么办?

我想要晨轩,想要如月,我贪心……

帝澈,你不会喜欢我这么说的,就算是曾经说过只要我让他爱我就不会介意我身边还有别人的刹夜也不会喜欢的。

刹夜可以包容如月,因为那是他的孩子,即使在人界,那也是他的血缘。但是,他不会喜欢晨轩的,他不会喜欢我身边还有别人,只是他在忍而已。

谁能真的大度到,可以让爱人的身边躺着别人的程度呢?

在人界的时候,我就已经了解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

深入骨髓的,让每一个细胞都绝望的痛楚。

当从门缝中看到你和帝玄相互抚慰的时候,当在树后无意遇到刹夜和七叶做爱的时候,那种无法言喻的痛楚。

我为爱上我的你们感到悲哀,我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宠爱。

花心的男人最不可原惊,伤了爱人的男人更不值得被爱。

所以,我得到了惩罚。我失去了最珍爱我的人,我也失去了我最珍爱的人。

帝澈抬起我的双腿,用手指扩张过的后庭已经松软,他轻轻地将自已送进了我身体里。

一边温柔地抽插着顶动着我身体内敏感的腺体,他一边俯下身亲吻着我微凉的脸颊。

“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

“离忧,只要你想要的,拼尽全力也会给你。”

“帝澈……”

我用手背盖住了眼晴。不敢说不能说。说出来他现在就会受伤。

“其实……”

我小声呻吟着。男人就是这种会臣服于欲望的生物,即使心里多么难受,在感觉到快感的时候,仍旧会沉沦于欲望之中。

“其实什么?”

“其实……哈——其实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其实我……只希望每个人都幸福……

衣服是他解开的,他当然有义务给我穿上,我全身懒洋洋的连眼晴都不想睁开手指更动不得。帝澈突然有些慌张地拉紧了我领子。

“陛下。”

我终于还是受不了那双眼晴的瞪视,抬起了眼皮。

“十字……”

“天这么亮这里又……”十字满脸通红地指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庭院,“你、你们这这这……”

帝澈双眉一挑,不再慌张,而是有条不紊地给我穿好每一件衣服系好带子。

十字的嘴唇有些发抖。

心里叹息着,推开帝澈的手站起身。

后腰有些酸痛,一手扶着腰姿势稍显古怪地往回走,手指指着那两个人:“让我清净清净,你们先离我远一点。”

回到主神殷把整个身体泡在浴池的温泉水里,还没来得及舒服地叹声气,眼前就出现了一双脚。

“啊啊啊啊啊!”我尖叫数声倒回水池里,真想就这么溺毙在水里算了。

刹夜蹲在池边朝我微笑,满身淡淡的兰花香。

哀叹着不得清闲,我把身体浸在水里不想让他看到刚刚欢爱过后的痕迹,但刹夜眼那么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真不想让那倾国倾城的笑容凝固,可是他应该知道的,接近我不会不难过。

谁让我有这么多人需要爱。

“你刚才……”

“是帝澈,我和帝澈做了。”故意让他正视现实,我抬高了声音,“我身边不是只有你一个,你早就知道了吧!”

他坐在岸上,双腿泡进水里,湿了衣裤。

“你激动什么,”温和的眼晴垂下,他一边用手指划着温泉水,一边朝我招手:“过来,我给你搓背。”

他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像一只小手揉在我心上。

我默默地靠了过去,让这个也冷漠也温柔的人用柔软的毛巾擦着我的后背,也清洗着快要蒙蔽心的灰尘。

兰香兰香,清冷又安神。我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中的味道。

“你今天去找过如月吧?”

“嗯……”他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谁让他是魔王刹夜呢。

“然后被拒绝了。”

我有点不甘愿地嘟起嘴唇:“你不用用肯定的语气说这种事吧,好歹也安慰我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情,就好像你能受得了那种事似的。”

“给如月一点时间吧,他会想清楚的。”

他都有了几百年的时间,要是能想清楚我会那么难过吗?

慕容燕说给他时间,我给了,但他还是不肯承认我。你也这么说,真的有用吗?

只不过是给我安慰罢了,我不是小孩子,诱哄没用的,我看不到别人的心,但我能感觉到别人的伤痛。

给了如月那么大的伤疤,哪里是一天两天能治愈的。

谁都能看出如月的固执如月的骄傲,或许等我死了,他才能叫我一声“爹爹”。






第一百四十七 章 追查

回到天庭之后,一切还是那样。徘徊在这些人中间,只是少了一点阴谋阳谋,烦恼却没有一点减少反而是更多了。

都说我是自寻烦恼,我也这么觉得,但却停不下胡思乱想。

某天我像回来的这几天一样,呈“大”字头枕双手躺在床上,仰着头看着头顶龙飞风舞满是象征着高贵的图素的白色承尘。

突然慕容燕就冲了进来,拉着我就走。

“怎、怎么了?”我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奇怪于他今天竟然一改先前的恭敬。

他低垂着头脸色不太好,但并不是遇到了什么坏事,而是紧张得脸色很差。

“发生什么事了?”他握着我手腕的手指颤抖着,看起来很不正常。

慕容燕突然停下脚步,转回身跪倒在我面前:“殿下,属下知道怎么可以查到段晨轩的去处。

心猛地跳到了喉咙处,顶的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客燕也知道我心情,不用我说,停顿了一会儿让我缓了缓心神,就站起身拉着我走。

那是专司神魔二界亡魂去处的阴曹地府,几百年前我就是在这里被宣别了灵魂的去处,只是当时的一切都记不清了。

阎王战战兢兢双腿都在打颤,低头哈腰地朝我行礼: “、神殿下… … ”

虽然疑惑于他的过于紧张,我却没有多问,这与我何于,我想知道的只是段晨轩。

“你知道段晨轩去了哪里?”

“段段段… … 段晨轩?”

“曾经是我的副官,后来借了人身下凡的段晨轩。”

阎王不仅腿抖个不停,连双手都在颤抖。

慕容燕在他桌案上随便翻找,拿起了一本蓝皮的书册。阎王大叫一声扑上去,慕容燕猝不及防被他抢了去。

我皱着眉揉了揉耳朵。

阎王这才发现他的失态,吓得愈发颤抖的厉害,嘴唇哆哆嗦嗦吞吞吐吐:“殿殿殿殿殿……殿下……”

“我问你段晨轩去了哪儿,你说还是不说?”

老子这么着急你在那里瞎哆嗦什么烦不烦……

慕容燕道:“看了老就知道段晨轩的去向。”

“对哦!”我以拳击掌,“老在哪里?”

“在他手里。”

“阎王……”我深沉地看着那个激动不已的阎王爷。

他突然哀号一声跪了下去,呼天抢地地痛哭道:“殿下您就饶了小的吧,这生死簿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呀!”

当年天帝等人下凡前改了他的生死簿,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理顺了人间每个人的命运,中间还让不少人冤死又让不少人活的莫名其妙人界竟然也出现了长生不老的秘术。

要是让神陛下再改一次生死簿……

他这阎王真的是做不下去了!

阎王两眼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可惜他不是美少年也不是美少女,很难让我同情心发作。

而且晨轩比他重要千万倍.他活得好好的,我家晨轩还不知在哪里受苦受难做牛做马。

“阎王,你若不把那生死簿给我……”我沉下脸,暗暗地朝他施加压力,却不说下半句话。

阎王一开始还在坚特,几分钟后,他的汗水和泪水一起横飞,终于双腿一软整个人趴跪在地上,把生死簿举过头顶呈了上来。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哼……早给我不就不给你脸色看了么……

手里食着生死簿,手上直哆嗦。

刚才的轻松烟消云散,又开始紧张起来。

慕容燕站在我身边叹了口气,接过了生死簿,一页一页的翻着找那熟悉的三个字。

其实他并没有比我镇定到哪里去,手指微微地颤抖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两个人的额头上都慢慢溢出了汗水。

没有晨轩的名宇,一直都没有。

双腿因为长久的站立发软,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只能拉着慕容燕坐在阎王批改文案的宽大的桌子上。

翻过去的页数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了那一页。

慕容燕顿住了,一颗汗水落下,打在白色的纸上,氮出淡淡的粉色。

“慕、慕容燕……”我听到我的声音在颤抖。

他没有应声,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压迫感,我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吞,在慕容燕抬头询问来看着我的时候,咧开嘴勉强笑了笑。

“你……你翻吧……”

手指翻开最后一页的动作如同慢镜头播放。

那几十个名宇看得我们眼花缭乱,但,却没有看到段晨轩的名宇。

没有,什么都没有,段晨轩的名宇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没有错过一个名宇,“段晨轩”这三个宇不存在。

“或许,或许他现在不叫‘段晨轩’,你看… … 你看十宇在人界叫尉迟泠,刹衣叫凤无情,帝玄帝漱他们不也……”

声音嘶哑难听,我极力地说着这些话就像在安慰自己一般,但我知道,即使晨轩不再叫“段晨轩”,那生兄簿上的每一个人,也都不是他。

没有他的感觉,汉有一个人是我的晨轩。

“他到底去了哪里……”我转头看同样茫然的慕容燕,却无法从他的满脸上得到一丝安慰。他和我一样。

我突然记起,这个男人,其实爱着段晨轩的,他亲口对我说过,那样疯狂的爱慕,我怎么能忘记。

伤心的是两个人,但,却无法互相安慰。

“殿、殿下……”

许久之后,在我们两个都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出神的时候,阎王突然叫了我。

我木然转头,看着他。

阎王微微弯着后背,没有了刚才的害怕,样子甚是恭谨。

“这生死簿上……,没有您要我的人吗?”

“没……有……”

他把生死簿从慕容燕手中拿走放在桌子上,低头想了想,叹气道:“如果这样的话……殿下我倒是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一听到还育希望,我们两个又重生了一样,齐刷刷地看向阎王。

他一边擦着汗水一边拘谨地回道:“这生死簿上所没有的,其实也不难找到。我记得那段晨朴并不是被判下凡而是借了人身,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在这生死簿上也是情有可原。”

“那他是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阎王犹豫不决,但既然他告诉我们有办法,总不能让我们失望。

他一边整理着书册一边解释道:“小的也听说了凤如月随着殿下安然回到天庭的事。当年他与段晨轩一起借了人身下凡有违天道,凤如月能够毫发无损地回来,但段晨轩却是在人界死了一次入了轮回。小的做阎王以来,不曾遇到过这种借人身私自下凡而且在人界一呆就是数百年的事,但好像有这样一种传言。”

他停了下来,看了看我们的脸色。

“什么传言?”

“只是传言而已,不知是不是当真如此。”他似乎有所预忌,声音低了下来,“小的要说的这悠,殿下听了以后莫要着急,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

“我知道,你说吧。”

“借人身那是违背天命,神不做神却要做人,乱了三界法度秩序,会受到天惩。”

“天惩……会怎么样呢?”有没有我当年受过的凌迟之罪厉害?

不不,天惩,那和我受过的凌迟之罪又怎么能是一个段数。

再怎么说凌迟是借了神官之手,若是天命要惩罚,那种痛苦任谁都想不到。

“天惩……”他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

“你说吧,没关系。”

“神的魂魄以人族的形态死后,我们阎王没有谁有权利审判。魂魄会飘荡在三界中不上不下直到有一天它凭着自已的记忆想找回家的路,却会在半路上被五雷轰顶。”

“五雷轰顶和凌迟比起来… … 哪个更痛?”

“五雷轰顶,而且是施加在神脉上的刺激。普通的神族只要神脉受一点伤害就奋魂飞魄散,而天惩却是五雷轰顶直至魂飞魄散。”

“所以说……晨轩回不来了吗?”

“不,小的说了,并不是没有办法。殿下,小的想,只要那人对谁还放不下,一定不会坚特不下来。他或许在等着谁去解救他……”

我从桌子上跳下来就走,慕容燕也默不作声地跟在我身后。

阎王跟了几步,在我们身后道:“殿下一定令找到那个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晨轩一定在等我,他不令让我留下任何遗憾。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救赎

“殿下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

阎王在身后这么喊着,我不禁露出了笑容。这个阎王,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人却不错嘛!

出了阴曹地府,就没了刚才的一时轻松。

我皱着眉,想阎王的话。

在回家的路上……回家?段晨轩的家,可以被他认为是家的地方……

“殿下,您知道去哪里找吗?”

我记起自己走在灵街上看着周围的一切变化时,想到的。

我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没有什么神、没有爱恨纠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无名谷石屋或者那个破旧的小茅草屋的房顶。

也只有这两处,让我珍惜的曾经,是段晨轩真正的家吧?

一个在南天门外,一个在南天门内。

记得晨轩说过,南天门有九九八十一重变数,非灵力强大灵魂纯洁者进入之时必定被打得魂飞魄散。

去了人界的段晨轩、违背了三界法则的段晨轩,在那里会遇到什么……

不能再多想,晨轩在等我,浪费一分钟他就会多受一分钟的苦。

“我知道晨飞来横祸在哪里,你先回去。”

“我也……”

“你的灵力不够,会受伤也会拖累我。”即使会刺到他也必须说出事实,“我会救回晨轩的,你放心吧。”

回天庭的时候,并没有路过南天门而是用了瞬移。如果当初我们是从这里回来,晨轩就会少受一分苦。

当我抱着如月回去的时候,晨轩却只有一绺孤魂在飘荡,当我躺在床上烦恼着安逸着的时候,晨轩却在遭受天惩。

晨轩……

南天门外,灵力微小的人肉眼看不到,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着的,类似于电场、磁场一样的物质。

然后,我看到了无数的幽魂。

确切来说,那是无数濒临灰飞烟灭的幽魂。

那种惨状,当初和晨轩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但现在却看得清清楚楚。

濒死的幽魂发出的声音,让整个后背都寒毛倒立起了满背的疙瘩。

这些毫不相干的幽魂的挣扎我尚且难过不已,若是段晨轩……我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再想只是徒增恐惧而已,我现在要做到的是找到段晨轩。

“晨轩,晨轩……段晨轩!”

我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但很快地就放弃了,这是徒劳。

尖声叫喊的幽魂无数,那种刺耳的声音淹没了我的呼唤。

晨轩晨轩,我现在在找你,如果你还活着,一定要把你的声音传到我这里来。我们是心意相通的对不对?只要没有灰飞烟灭,你就会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对不对?

一条条电场一样的网络从上至下从若至右覆盖了整个空间,无数的闪电巨雷火球从身边擦过。

它们伤害不了我分毫,但却能让我身边的这些魂魄激浊消失不见。

天庭用这么戒备森严吗?不能上天不能下地也不能去人界的游魂,只能在这里被劈得连灵体都不存在。

我找了许久许久,时间越长心里越慌乱。

然后,我看到了如同炼狱在惩戒不净的熊熊火一般的火海,金黄色的火苗如墙壁一般地蜿蜒而上,不停灼烧着那个被困于中央的灵体。

无数的雷电从头顶劈下,那灵体奄奄一息地,但却坚定地喃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离忧。

他说,离忧,离忧,离忧,离忧……

他不停地叫着这两个字,即使声音微弱,即使下一个闪电或许会将他劈得全部消失不见。

即使他已经被火焰灼烧成那样,即使他的嗓子嘶哑难听如鬼泣。

他的双手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在头顶,干裂的嘴唇,几乎看不出原型,几乎干涸、泛着即将熄灭的微弱光芒的灵体……

“晨轩!”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撑起了颤抖的双腿,那一刻我以为我自己没了力气,但双腿却异常坚定地,飞奔到晨轩身旁。

烈火烧着了衣物爬上了瀑布般的发,我不管不顾,只想抱紧那个已经没了力气颤抖的灵体。

他抬起头,空洞的双眼定定地看着我,嘴里呢喃着:“离忧……离忧……”

多少年了,他在这里等我多少年……

我不敢算,那个数字会让我疼痛。

我曾经为他的死去而洋洋得意,我知道了真相后也只是伤心难过,却从不知他在这里受苦,也从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在等我。

因为那个时候,我太无知,太弱小。

“我在……”眼泪瞬间决堤,打在他火热的脸上,一瞬蒸发了,“晨轩,我在这里。”

电闪雷鸣还在继续,我将晨轩揉进怀里,仰天怒吼:“什么见鬼的天惩……给我停下……停下!!!”

那一声响彻天际甚至传达到天庭十五宫,整个三界都在震动。

我死死地盯着从天而降的闪电烈火,从不知我的一声怒吼会带来这种程度的震撼,头顶的火焰慢慢地变弱,我的嗓子有些疼痛。

我咽了一下口水。

“离……忧……”

垂下头,看着那个泛着红色的微弱光芒的灵体,他精疲力竭地瘫软在我身上,曾经会把我挡在身后阻隔开一切危险的段晨轩,其实这么无助。

凌霄说,不要轻易做出承诺,如果做不到。

但是……

我把嘴唇轻轻地贴在他滚烫地射箭没有实体感唇上,虔诚地亲吻着。

“晨轩……”

没了电闪雷鸣,那些哀嚎声也似乎远去。我展开双臂,轻轻地将他抱进怀里。

“晨轩,我爱你。”

他有些茫然地,直视着我的双眼。

“晨轩,我会给你幸福。”

两行眼泪划过他的双颊,即使被他灼热的体温蒸发了,却也曾停留过。

“晨轩,以后让我来保护你。”

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神态平静祥和。

“晨轩,永远也不伤害你一分,爱你……”

他颤抖着干裂的嘴唇,嘶哑难辩但我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说:“我也……爱你……”

“我会比你爱我更爱你的,不会再让你受伤,不管是还是心灵。”

眼泪氤氲了双眼,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我怀里的这个男人,一定露出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微笑。含着泪水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团圆

抱着晨轩从南天门一路进去,我们两个都像是被烧焦了的木头,当然晨轩最像。

灰头土脸的样子几乎没有人认得出我,好歹我身上衣服隐隐约约看得出先前的样子,那是三神才能穿的袍。

除了我凤离忧,谁还会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

“神殿下!”又是波浪式的跪拜。

然后百草楼的窗户开了N多个,我家如月在窗缝里瞧我的眼睛我看得清楚。

秦楼月从楼里猛冲出来按着我的肩膀一阵乱晃:“离忧离忧离忧,你这是怎么了?!”

“秦老板,你年纪大了,情绪大起大落对身体不好。”

秦楼月瞪大眼睛。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只开了一个缝隙的那扇窗,叹了口气,抱着晨轩朝十五宫走去。

回到主神殿,十字、刹夜、帝玄、帝澈、蓝姐、七叶竟然都在,几个人在殿内到处乱晃。

慕容燕也一脸焦虑,直到看到我抱着晨轩出现,才松了一口气一样的,但很快地就垂下头,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紧了紧抱着晨轩的手。

慕容燕,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你是聪明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应该懂的。

“离……”

“十字,帮我治愈晨轩身上的伤。”

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就被我打断了话委托了任务,十字不解地看着我,眼睛里带着受伤的神色。

我又加了一句:“十字,我信任你。”

我想我那个时候早就没了力气,要不然被安抚了的十字伸手接过我怀里的晨轩后,我怎么会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刹夜正坐在我床边发呆,另外几个零零散散地绕着床坐了一圈。

我知道晨轩必定洞,我想给十字足够的信任。

所以我不像电视剧里演的、小说里写的那样本来的第一句话是“晨轩怎么样”的伤人心,而是问:“我睡了多久,你们吃饭了没?”

当然无一不动容。

刹夜怜惜地看着我抓住了我的双手:“你先管好你自己吧,都伤成那样了。就算是主神,天罚也撑不住啊,你要是……”

“刹夜,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你若是再……”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十字。但是如果不救晨轩,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

十字张了张嘴,还是吞回他的话。

我晕过去的时候,杀夜治愈了我身上任何一个微小的伤痕。

而十字的能力不是盖的,伤得那么重的晨轩在我们张罗填肚子的进修竟然也生龙活虎的,只不过脸色有点苍白,原本就要消失了一样的透明,现在也有了肉身。

“我在想啊……”帝澈趴在桌子上咬着筷子一副怨妇样,“我要不要也去让天打五雷轰?”

“去的时候记得约我一起。”帝玄也接了一句。

其他人就微笑,七叶垂着眼睛给刹夜夹菜,蓝姐抚掌大笑。

我愣了愣。

从未想过,这些人竟然也会放开。

我以为他们会因为我对晨轩的好怨恨,我曾经甚至在想,他们不会真正放开,允许我身边还有别人。

但是仅仅是这几句话这些笑容,我发现,我太低估了他们爱我的程度。

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即使我知道他们深爱我,但,事实上他们爱我更深,甚至是千倍万倍。

我凤离忧到底何德何能,明明是那么懦弱却装得坚强,明明最是自私却让他们看到我的无私。我明明是最虚伪的一个,却得到这么多人的垂青。

我揉着眼睛,把就要溢出眼角的眼泪不动声色地擦去。

“如果是自找的,我可不会去救你们……”

晨轩的嗓子有些沙哑本不应该多说话,但还是开口了:“你不去救我去救,反正我习惯了那种折磨。”

帝澈伸长胳膊抓住了晨轩的双手:“我爱你,晨轩。”

一掌挥开帝澈,我爱怜地摸着晨轩的长发:“晨轩你真乖。”

你突然脸色一变:“几百年前,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吗?”

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恼我,把手放到他头顶上揉着:“几百年前是几百年前,现在我可是有这么多人罩着。”

他咳了一声:“你啊……”

那一餐吃得异常香甜,每个人都真心地笑,每个人都感觉到最大的幸福。

这不就是我一直希冀的吗?

只要他们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只是我幸福,他们也会幸福。

但是这么多张笑颜,却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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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主神殿的屋顶,看着脚下芸芸众生。

曾经,我和十字在这里俯瞰众生百态,曾经,我也在那人界徘徊踟蹰。经历了数百年,生生死死、转世轮回,现在,我又坐在这里,却没了当年的心浮气躁。

人都在长大,或许我的寿命不容我说“长大”这两个字,但真正的长大是从心里生出的一种对于人生的领悟。

一个人的出生,只是上一世的延续。当他活着的时候,他的甜是前世的善,他的苦是前世的恶。就像十字所说的那样,此生的存在是为了前生的债,善因有善果,恶因有恶果。当他还了前生的债,也讨回了前生别人欠下的债,坠入轮回,然后进入后世,继续下一世的讨债还债。

遇到不同的人,但他们的命已经与注定的人相连,即使遇到更多的人,但真正命运纠缠的,还是原来的灵魂。

我与十字他们,就是拴在一条线上的灵魂,不管是人是神是魔,不管前世今生后世,只要我们的灵魂还存在,就一定会走在一起。

于是我开始等待,等待如月最后回到我身边。

他是我生下的孩子,这种羁绊,不会因为一时的矛盾分开。

只要我存在,就会一直等下去。

而神魔两界如此和平的现在……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吧?

所以,就等着如月来找我,叫我一声“爹爹”,再也不离开我身边。

我站在瓦片上,双手举高过头顶,看着那轮幻化出的圆月,放声高呼:“和平万岁!请祝福我达成所愿吧,请让我们每个人都幸福吧!感谢耶稣基督,感谢圣母玛利亚,感谢宙斯,感谢胜利女神,感谢安拉,感谢安卡拉(安卡拉?!喂喂!……”

眼角扫到隔壁十安的寝宫屋顶,我觉得我可能会因为刚才的嘴角抽搐而扯坏了面部神经变成面瘫。

某些不太可能出现在那里现在应该在安心睡觉的家伙,正蹲在屋顶上,双手撑着下巴热忱地看着我。

“呦,你心里还有那么多人啊?”谁怪腔怪调地酸味十足。

慢慢地放下双臂,我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服,直到屋檐处扶着瓦片慢慢地想往下爬。

“爹爹,你刚才叫的都是是谁?”

我猛地转头,脖子几乎抽筋。

我竟然没有看到被围在最中间的那个,穿着月牙色的长袍的孩子,明眉皓齿,脸上还有浅浅的酒窝,正甜甜的朝我笑。

我尖叫一声,从顶楼摔了下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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