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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书籍名:《蠢风不度愚门关》    作者:桑菊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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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费铮不是S城出生的,也不是在S城成长的,更不是在S城读书的。
  他来到这座城市的原因,略微有点复杂。
  他的初恋情人是他大学里的一位同学。很校园、很萌动、很青春的那么几年。
  后来毕业了,那位同学决定要出国深造。他本来也是要去的,各方面的手续都快要完成了,但本来是放在柜子里的事却走光了,然后天翻地覆,一切泡汤。
  费老爷子收缴了他除身份证之外的所有本本,勒令其呆在家乡城,并在自家的企业里―――老爷子的眼皮下规规矩矩的工作,踏踏实实的干活。
  他对这样的工作安排也并未表示强烈的反对,只是提了一个要求:私人的事不能被干涉。
  费老爷子:“哼哼,私人?你从头到脚都是老子的!”
  费铮:“爸你这样说实在是很容易让人想歪。”
  费老爷子:“……孽子!!!!王临,提冷水来浇他那颗脑袋!让他清楚清楚他到底应该想什么!”(注:王临,费家的老管家。)
  费铮:“开始虐了……”
  费老爷子:……
  面对这样的儿子,费老爷子的神经被狠狠的考验了一把。但所谓知子莫若父,老爷子知道这只是儿子想要自己不再管他的手段而已,并非真的是在观念上烂得连勺子都舀不起来,所以还是很坚持的把他给管制了。
  两辈人在抗争了两个月以后,老爷子把他放了。并非是费铮妥协了,也不是老爷子妥协了,只是老爷子觉得看来得换一下调教方式。孩子是要在社会中才会成长、改变的―――家子外教的另一解法。要扭过来的已经并不全是费铮的性向,而是费铮的性格。当然,性格扭回去了,性向也很可能自然的就顺随过去了,虽然可能只是表面现象。于是两代人之间,由在家庭里的对抗战发展到在社会上的对抗战。
  费铮走出家门后得到的第一个外界消息就不好,很不好:
  与他很校园、很萌动、很青春的那位,在左选右择之下,还是放弃这份感情而只身出国去了。
  不久后,在网上还是联系到了。不过,几个月时间、新环境的冲击、几万里的距离、双方处境的变化……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委婉,都只说明了一结果:要想昨日重现,就是谭夜方天。
  费铮沉默了。
  他不得不沉默,因为他也没有多少人可以说话。昔日的同学都各散八方了,而且也不是是个同学、朋友就能说心里话的。况且他以前很风光,现在很落魄。而且他与那位同学的事,并不是密不透风的。真密不透风的话,费老爷子也就不会知道了。
  在这等等的落差与不同于常之中,想要有一个或几个能肝胆相照的人,真的是有点点难。或者说真正能肝胆相照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所以只是一直就没有遇到过而已,并不是变了。
  他有兄姐,之间的感情也不坏,但也不好,很普通、很平常那种。有钱人家的子女嘛,各有各的爱好与圈子,各有各的生活方式,这其实是很自然的。倒是也说不上很高兴把他踢出家门以免得分家产这么严重,但至少在老爷子的威严之下不敢对他在各方面施以援手倒是真的。
  但他没绝望。好脚好手、心智健全的一个人,其实是不太容易绝望的。他接受现状了。
  在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不挑剔、不计较,就算只有身份证,养活自己也还是很容易的。就算有发展的、好一点的工作都一份份莫名其妙的丢了,他觉得也无所谓,正好趁机四处走走。直到有一天,走到S城,一下车,看到眼前这座其实与其它发达城市并没有多少差别的城市,突然的就泪流了。
  这城他这是第一次来,但其中的特色、景点、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比较安静、哪里比较热闹、哪里到哪里怎么走比较便捷、哪区比较乱,哪区比较治安,等等等等,他好像都有点印象。
  那个同学比较喜欢说话,声音也好听。他喜欢听。
  他就想不通了,三年的情份,怎么的就会在一、两个月之间就彻底的烟消云散了呢?他并不奢望对方会留下,但好歹在心情上也应该还留点尾巴吧!从网络线上传来的那些美丽的‘缘尽’之词、辽阔的‘相***不如相****’之语,都好佛祖、好哲人。他一直都不清楚,原本相处的人是如此的一位贤达之士。
  他很想理解成对方的这个状态其实是有点勉强的,但在看到其过去之后拍的许多阳光明媚的照片后,还是不得不真的感觉到,那个人,确实是心情不错。
  虽然人都说要洒脱、要干脆、要看得开才好,但是难道没有人觉得,在有些状况面前,太洒脱、太干脆、太看得开了其实是很不符合情理的事么!
  好吧,其实这一切都很正常,只因为他现在很低谷了,所以才会不洒脱、不干脆、看不开。
  幸好天上在下雨。
  旁人看到一个外貌上还是很正常的年轻人下车后站在雨幕下又不打伞又不走,大概是多半觉得他神经,少半中的一部份觉得他潮,另一部分觉得他有问题。不过,也还有人会觉得他―――瓜。
  “咦,你这人咋瓜兮兮的站在雨淋坝里不走呢!”
  费铮侧过头看了看。说这话的,是很年轻的一个人,年轻到好像是刚成年或还是未成年。
  骂了他瓜,还神情很自然,目光很笃定。
  没有打伞,穿了一件半透明的、亮光光的塑料雨衣。乍看之下,活像鱼鳞。
  二、
  见他没有吭声。那人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支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大冬天的淋雨都不会觉得冷吗?不会被啥子上身了吧!”
  费铮毫毛一竖,寒冷澈骨的感觉倒真的上身了。
  那人继续猜测,“要不就是没家可归了?”
  这一句踩得费铮心里痛得吱的一声。不过立马恢复了。这是他的选择,没啥好痛的。
  “难道还是个哑巴?”
  费铮:……他这是遇到一个什么人啊!
  没提行李箱的一只手突然被人拉起,被带着向一个方向走去,“不管咋的,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费铮觉得他这个提议确实很正当,于是便没有反对。他对这城搁到实际上来说,还是非常的不熟,有人带当然很好。反正他也没多少可失去的,基本暂时可以不存在戒心这类东西。而且眼前这个人,也让他生不起来什么戒心。
  跟着其极其轻车熟路的左转右转,走到一幢楼前面,顺着楼梯爬上第三层,少年脱下雨衣,摸出钥匙打开了一扇门,再按开灯。门内呈现的景象让费铮怔了一怔。
  四平方米大左右的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房间,没有窗户,不开灯就是一团的黑。所有的家当就一张单人床与几个印着康师傅或来一桶的纸箱子。纸箱子是叠起来放一起,从最上面一层来看,里面装的是衣服。除了床与箱子占去的地方,剩下的空间除了一些小缝缝之外,就刚好够他两人站着。
  那个叫余满川的少年在里面走得是如鱼得水,而他总是磕磕绊绊。所以在换了干衣服后,就尽量节省空间加不添乱的收起腿坐到了床上去。
  “你饿不饿?”余满川左手一桶康师傅,右手一桶来一桶的问他。
  费铮感觉了一下,点头,“饿。”
  “咦,你会讲话啊!”
  “……”
  虽然唯一会护他的妈妈被提前送到了在国外的姨妈那去玩了,但因陆续的打工,身上还是有一点余钱的,所以费铮本打算等雨缓一下就去找旅馆住,但最终还是没有走出那几个平方的小屋子。一场冬雨不是那么容易淋的。发了两天高烧,被余满川拖来的医生扎了几针后才逐渐好转。
  可能也并不全是淋雨的原因,或许是潜意识觉得不管熟不熟,总算有一个愿意伸手的人了,所以许多被一直压制下去的病因就一起爆发了。
  后来他问过余满川:“顺便拉个陌生人回住处,就不怕出啥问题?”
  余满川‘切’了一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从人到钱都是干鱼一条。”
  确实干鱼。晚上因为冷,没人能放弃床,况且开始几天一直有点发烧状态的费铮正好是一个温暖源。两人挤在加了装着衣服、杂物之类的方便面纸箱垫着铺宽了一尺的床上时,余满川身上到处的骨头都硌得费铮肉痛。
  别人都是呆在小黑屋里思过,他费铮也呆小黑屋了,虽然是养病。
  余满川最后一个工作段要十一点左右才能下班回来睡觉,一路回来,冻得跟个冰人似的。费铮觉得他的高烧其实是让余满川给物理退下去的,那双手、那双脚往已经睡暖了的他身上一搁,简直有一种‘分开八片顶阳骨,浇下一桶雪水来’的感觉。
  余满川蹭在他耳边抱着他半睡半醒的、带着幸福的说:“真好……”
  费铮:……干鱼也是可以吃的,你不要这个样子……
  左思右想,费铮还是决定要离开了。虽然有点不舍得眼下这个有点特异的温暖境况,但这样处下去好像真的会有点问题。收拾好东西,带着还有点飘的步子下楼去不远的一家旅馆订了一个床位,然后回去依旧把床给他睡暖了。等余满川回来,他起身说明了一下意向。
  “你要走?”脱了衣服正要关灯睡觉的余满川愣了一下。
  “嗯。”费铮开始穿衣服,“等你回来,想告诉你一声。”
  “有啥要紧的事吗?”
  费铮无语。他不习惯、也不太想骗这个人,所以一时间找不到话来说。正沉默思索间,突然就被扑倒了。
  “不要紧就不走嘛。”余满川钻进被窝里粘在他身上说。“你是不是要去找工作?”
  费铮被他抱得喘气不得,于是只好再“嗯。”
  “看你也穷哈哈的,为啥还要再去租房子?白天上班,晚上到这来睡不行!最多把这调整一下,床换大一点。”
  费铮:“……我是GAY。”
  “啥么东西?”
  “同性恋。”
  “通心面?”
  费铮:……乃到底是哪国人啊!
  累了一天的余满川一沾着热被窝就越来越想睡了,挨着他眼皮直打架的嘀咕道:“你不喜欢吃方便面就不吃,我明天去看有没有通心面卖。干嘛要走呢……”
  费铮:……
  看着第二天一大早跑出去找通心面的人,费铮说不出口要走了。也正好要到年底,举国大红。一个人过年确实很那什么。而余满川也没提说要回家去。
  费铮以为他没有家,但慢慢的了解,知道了其家离S城有点远,偏山区,有点穷。那里计划生育也没多严,每家人基本都是儿女一堆,但多数都是十来岁就出来自己养自己了,很多也都在外面安家而很少再回去。余满川好歹还读了个初中,毕业后就与一个乡邻跑到这大城市来了。两、三年后,远比城内的中、上层人士更了解这个地方的大街小巷。工作有过送牛奶、送报纸、洗盘子、刷鞋子等等。大概因为离家久了,而且完全的回去不太可能,所以见到他这么个‘没家可归’的人时,可能在心理上有点同病相怜。
  余满川提出要换床的事,被费铮给否定了。
  他还是不打算继续在这住,即便不是为了分开。
  刚开年,费铮找了份工作。
  就算什么凭证没有,真知识还是在的,所以工作待遇比余满川好很多。
  然后重新找房子。遇到了同样在中介处准备找房子租的秦禺落,交谈了一阵,觉得习性还相处得下,于是便合租了一套比较好的带家俱的公寓。他记得余满川说过老家是瓦屋顶,人多屋窄,山风又大,瓦老被吹走位,家里总是漏雨。所以从小的愿望就是能住个好房子。
  一切办好后,他打算与余满川谈一谈。
  “我与别人合租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多住一个人也是那么多钱,你要不要一起去住?”
  余满川眨了眨眼,“二室一厅?”
  “嗯。”费铮点头,“我要住的那间十七个平方米。厅里有沙发、有电视,过来一起住吧。”
  不算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对这个算是患难交的人,他有点不忍其再住在这个小黑屋里。天气稍微热一点,这个除了门就完全不透风的地方根本就没法睡。据说到了夏季,除了下雨天,就都是睡公园的。
  十七平方米、多一个人也是那么多钱、沙发、电视等等。
  这其中哪一点,或者是所有,反正是打动了余满川。于是两人一起搬了。
  费铮也没有再强调‘通心面’的问题了,因为他觉得,在不到一米宽的单人床上挤了这么久都没挤出问题来,不信在中间还隔了一米宽巷道的两张床之间还能整出什么事来。他不是那种没把持的人,而小余儿,实心面就是实心面,挤也挤不成通的,何况还不挤了。
  三、
  房子落实了,就开始考虑伙食的问题。
  方便面实在是太不养人了,而两个人一直去外面吃,又要想吃好的话,似乎是就有点负担不起。于是费铮开始了解从来没有认识过的厨房。
  最开始不说秦禺落了,连费铮自己都吃得有点艰难,但小余儿说很好。
  这是一个不说假话的人,他说好,那他的感觉就是好。所以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对好的标准有差异。
  小余儿个性是比较好强的,环境加性格的造就。
  世界上像秦禺落这种经常买一冰箱菜回来只吃一顿就走了的人太少了,他打工所接触的大多数同事都是素质比较低层的人群,多的是欺压新手、出口成脏、在各方面斤斤计较的人。有的人是忍下去,但他不是能忍的性格,自然是要反抗回去、骂回去的。练久了,就骂遍周围无敌口了。
  不过因此,虽然工作没有费铮换得那么勤,但还是不是很稳定的,偶尔居然还会带个乌眼圈或其它地方的淤血印子回来。他倒不是太在意,但费铮看到的时候却就心痛了。
  心开始痛了,就开始动了。
  费铮蘸着酒给他搓手臂上的一块乌青印子,余满川痛得呲牙咧嘴的直想把手臂往回的抽,“莫揉了莫揉了,过段时间它自己就好了。”
  费铮逮紧了不松手,“揉散了才好得快。”
  “反正它要好就得了!再揉我敲你!”
  “再动我捆你。”
  “啊!!!!你个死人!好痛哦,秦哥救命哪!”
  路过的秦禺落停下脚步,伸手拍了拍他,眯眯笑,“从容就医,莫乱吼了。光听声音还以为你们咋了呢。”
  费铮:“……”
  余满川:“咋了?咋地咋了?哎哟!轻点!”
  秦禺落比较同情的看了费铮一眼,回房间去了。
  本来在外面就有气,回家后的遭遇又完全的不顺心,余满川有点郁闷。但发泄郁闷的途径却没有,屋里的东西不舍得砸,与费铮又鼓气中,不能骂。况且心里还是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骂起来底气也不足。于是晚饭也没吃的郁闷着去睡了。
  晚饭后,费铮端着一碗蛋炒饭进房间,看见本来在郁闷中的人却都已经睡着了。真是让人……
  费铮把他推醒。余满川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坐起来闷不吭声端过去就开吃。费铮再次……
  看他吃得高兴,费铮开口说道:“重新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也别揽晚上的活,行不行?”
  “那样子工资就少了呢,”余满川似乎也决定暂时抛弃先前的不愉快了,所以只就现在的话题来说,“我还想在这里以后买个房子呢,嗯,就像我们现在住的这个一样。”
  费铮默。在这里,以他的收入,就是不吃不喝五十年,也买不起……
  看他有点噎,便伸手帮他拍了拍背,“那些问题过两年再考虑,你现在正长身体,应该先侧重一下生活部分。”
  “哦……”余满川抓了抓头,似乎还在考虑中。
  “也别在外面去跟人闹矛盾了。”费铮再看了一下他手臂,心里一抽,没骨折真是万幸了。
  “又不是我想,那个叫……忍无可忍!”这个余满川不用考虑,明快的说道:“本来是两个人的活,他呆一边和人吹牛,没完成还全赖我头上,奖金又遭扣光,我不打他打谁!”
  这话费铮听得就像小品里说的那样:一个萝卜扔到醋里泡了半年―――心都酸了。
  被‘社会教育’了半年多,他虽然曾经坚定的想法还是丝毫未动,但确实见识了太多原本就算知道也觉得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的事。时常不得不沉默。
  余满川将空碗递给他,“我还要。”
  费铮:“……”
  虽然知道其这样子已经在这城里生活了两、三年了,相比起来,他费某人才真的是初出茅庐。但人与人之间有一种担心,再多的理由都无法化解。况且,以前没问题,不代表永远没问题。
  最终,费铮还是说服他换了份简单轻松的活,再三叮嘱其遇着什么事要先联系一下自己。为此还买两个二手手机以便于相互之间随时呼叫。余满川从此也不上夜班了,每天吃了晚饭,洗洗涮涮之后,看看电视,然后睡觉。
  再教他读书,他头痛。费铮不太介意的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是知道这世上确实有那种看到书就头痛的人,二是现在也觉得,心灵的交流深浅不在知识度,而在于真诚度。
  不久后,费铮买了台二手电脑以增加信息获得量,顺带教他玩。
  余满川对这个学起来倒快,没过多久都打字如流、运作如风了。然后就完全的电霸,只要他在家,就不让给费铮了,费铮只好再买一台。幸好都是二手货,也花不了多少钱。
  相比起来,自从遇到费铮以后,余满川各方面是质的升华了。反过来,费铮是从公子哥变成万能君了。而且最令费铮无语的是:他会经常半夜去卫生间后在回来时走错床。
  不一定是纯有意或纯无意的,他好像就是觉得有个人粘着睡挺好。
  推他起来,他完全无邪状态的说:“我喜欢跟你睡。”
  生存能力是两栖鱼,骂人的时候是大鲨鱼,睡觉的时候是八爪鱼,脑袋却是条木鱼。抱着这个被自己养得越来越有肉的人又什么都不能做,费铮被整得快要疯掉。一听到他半夜起来就精神紧张,终于有一天,也忍无可忍了,再次认真的跟他提出了‘通心面’的问题。
  “你说你喜欢男人?”余满川坐在床沿上,撑着脸疑惑的问。
  “对。”费铮长舒了口气,心想这娃终于理解了。
  余满川再疑惑的看他,“那你为啥不喜欢我?我也是男人。”
  费铮无力的倒了下去。他到底理解了没有啊!
  余满川起身走过去踢了踢他腿,“咋不回答呢?不准装晕。”
  费铮睁眼看他,“我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
  “你又不是得我,你咋知道我不喜欢你!”
  得,还‘子非鱼,焉知鱼之不悦’了。
  费铮想以头抢地,他今天要怎么样才能跟这娃说得清楚啊!“喜欢与喜欢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豁出去了,“本人抱着你有冲动,你抱着本人很平和。明白!”
  余满川默。他好歹也十七、八岁了,有些东西是懂的,这两句不太绕的话也还是能理解的。
  费铮趁热打铁的说,“所以我们要各睡各的床。这就是我的意思。”
  “哦。”余满川低着头应了一声,蔫答答的走回自己床上去睡了。
  费铮彻底的舒了一口气,不可避免的也失落了一下,结果就失眠了。于是他就看到旁边铺上的人左翻身、右翻身、左翻身、右翻身……了很多次,然后其突然一头坐了起来,“费铮。”
  费铮头皮一紧,“嗯。”
  “我现在只想到你就很冲动了,咋办?”
  费铮:“……”
  四、
  咋办?
  费铮还真是瓜了一下。
  虽然说他当年与那个很青春、很校园开始接触、交往的时候也比余满川大不了多少,但内心趋向是很明了的。像小余儿这种明明之前啥事没有的,一说破就这样了,正常吗?正规吗?
  他应该是顺水推舟呢还是应该拨乱反正?或者是再三确定一下?伤神了这事。
  只不过,他愿意当思想者,另一个却没这基础。
  余满川见他不吭声,便下床走了过去穿进他被窝里,“天天看到你睡到这边,我忍不住就想走过来,不然我浑身上下不安逸。”
  “……你的冲动就是指这个?”费铮心想那我们还是有质的差别,毕竟你睡在本人身边,我才浑身上下不安逸。
  “现在当然不是……”余满川扯了扯头发,侧过身借着窗外的光线看了看他,有点无措,于是一伸手抱住他,“我不晓得怎么说!”
  不需要他怎么说了,贴切一接触,就很明显、很昭然了。感受着他高度的体温与过速的心跳,一瞬间把费铮的嗓子眼都燎干了,控制不住的手臂一收,将其紧紧的抱住。“这样你喜不喜欢?”
  “喜……欢,就是骨头痛。”
  费铮:“……”
  将手臂放松,撩起睡衣轻轻摸进去。
  以前天天、现在经常挤在一起,其实对他浑身上下大部分的地方早就很熟悉了,差别只不过是隔了一层睡衣。
  本想以‘再三确定’的想法一步步去问他喜不喜欢,但很快费铮就觉得那是多余了。
  喜不喜欢,直接的反应是最直观的。余满川一直是一个完全跟着感觉走的人,在生活中也是。全程,就只是在吻他的时候呆了那么一下、摸到他身下时不好意思了那么一下而已。其外都是极享受、极快乐的状态。
  当然,全程不是全套。
  初次接触,费铮没打算把他怎么的。一是完全无准备,二是觉得很多事情还是双方都先了解了再执行比较好。眼下这两个条件一个都不具备。所以冲动嘛,那就用最简单的方式疏解冲动就行了。
  带着满足后的倦意的人半赖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嘀咕,“你为啥不早点喜欢我呢,很好啊……”
  费铮:“……我不好。”倒是送你小鱼归大海了,可本人还旱着呢好吧!
  小余儿抬眼看了看他,没有笨到家的理解到位了。
  冲动是一种本能,也是一种心情。能接触到自己心动的人,那就是一种很至极的享受。所以即便余某人的手法很不成系统、亲亲很伤害牙齿,费铮还是毫无反复的也直接归海了。
  凭他俩的性格,关系发展到这一步,没有悬念了。
  某天全套过后,余满川同学抬手砸了屋内的第一件东西―――费某人的头。
  费铮不避不闪的让他砸了,抱着他说道:“不喜欢以后就不这样了。”
  小余儿腰酸背痛加无力中,一砸之后气也出了,还是很实诚道:“不是说全不喜欢,但总之还是不安逸。”
  “嗯。那就偶尔。”本来这全套就不是能经常做的,为了健康,勤劳动手才是王道。
  本来的一点距离这下被彻底打破,费铮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这半年多以来经常以‘点点点’结束心情的费某人在某些状况下渐渐恢复到了当初连老爸都敢调戏的状态。
  而余满川呢,他觉得他们这样就是一家人了。
  喜欢半趴在费铮身上睡觉、喜欢趾高气扬的将工资全部相交、喜欢搬个凳子坐在厨房门边眼巴巴的等饭吃、喜欢跟费铮亲密接触,也喜欢任何一个固定的住处,一下班便能圈都不绕的就回来。他比费铮更恋家。
  看着屏幕上那个裹脚布似的电视剧,费铮在他肩上搁了搁下巴,“我们换个台吧。”从老爸还没长牙齿拍到儿子开始长胡子,真的有那么好看吗?还眼都不眨。
  “不换,这个好看。”
  “那我上网去了。”
  “不准。”余满川拖住他手臂不放,“马上就完了,我们一道去。”
  费铮看了看时间,无奈,“这马还得要一个多小时才能上得去,前戏太长了吧……”
  “噗!”正好出房间来倒水喝的秦禺落听得人工降雨了一下,抬手抽了张纸擦了下水。叹息,真是客厅里面沙发上,鸳鸳成对又成双。
  鱼大多是一种看似灵敏但实际却是比较笨的生物,笨得在觉得你是对他好之后,就经济上缴了,身体上缴了,心也上缴了。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没哪一个细胞还留有一点自卫意识。能让一般、二般人不敢接近的,还就是那个凶巴巴的表像与个性。所以费铮也就随便他凶,不想去拔了这颗尖牙。那么长时间的相处,还就只是在玩游戏的那次比赛中对他的态度介意了一下。多方面原因,包括因他的行为而联想起了那个对自己‘穷追不舍’以进行‘社会调教’的老爷子。
  自身的立场虽然是坚定的,但现实的处境却是很不稳定的,这份不稳定随时都会影响到他们的实际生活。费铮知道,如果不是一直有秦愚落帮忙垫着、支撑着,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没有办法稳定的提供一个眼下的这种生活水平、居住环境给小余儿。这种状况让他有时候真的会心里很难过。
  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将自己的事告诉小余儿。这个人不怕他很有钱,也不怕他没有钱,但就怕相处的状态会改变。费铮怕将自己的这种不稳定状态如实告诉了,余满川会寝食难安。因为就算平时再凶,费铮还是感觉得到,这人坚强的部分还是慢慢的柔软了,或者是说一直蒙昧的部分渐渐开发了,很明显的会服软了、会牵挂了、会担心了、会紧张了。这是一个让他既高兴又担忧的变化。
  每个人对爱人的期望是有所不同的,对这种在某方面可以说是单纯到无私的人,有的人会很喜欢,有的人会受不了,有的人会如获至宝。费铮是后者,但是他的状况却没法使自己稳定在一个够格的持宝人份位上。
  对那位老爷子,费铮也恨不起来。毕竟他老人家现在没有直接干涉他的生活部分,更没有动小余儿一根毫毛。这也是他一直没打算过要彻底躲到一个让其找不到的地方去的原因。
  希望有一天,一切会回转。
  老爷子的生辰是年底,这一年是满六十大寿,几番徘徊后,费铮还是去了。
  前一年多以为他去留学了、后一年知道了真相却又问不出来他身在何方的费妈妈在酒店的房间里抱着他哭得像什么似的。知道他这两年多的生活状况后心痛得不行,因之与费老爷子发生了一点争执,惹得老爷子当场就叫人把他打出了酒店去。
  一路狂奔到车站,拿着预定的、凌晨的车票上车回到S市。开门一看,一室的整洁,那条平常光扯乱地方而不收拾的鱼,正在检查还有哪个旮旯里没有擦干净,认真之状态犹如拿了放大镜趴在地上找灰尘。一看到他回来了,嗖的一下跑到了门边,神情极为得意,“嘿嘿,干净吧!”
  费铮眨了眨眼,仿佛看到背景上有一行闪闪发光的大字:一个活宝,在此现宝。
  陡然中便有种感觉:血脉激荡,心肝俱活。
  五、
  费妈妈是个完全居家、柔美的女性,企业的事她一概不理解,关于儿女的成长、教育,她也掌握不了什么大方针。家里家外,所有一切,几十年来都全权由费老爷子一手遮天。
  老爷子很霸道,但是却很少会拂逆夫人的意愿。只不过是会想办法不让她生起与自己不相合的意愿罢了。就像当年为了修理费铮,提前就把夫人送到在国外的小姨子那里去了而不让她知道一样。这是一种很特殊的霸道。论性格及对于爱人性情的偏好与相处的方式,费铮是老爷子所有儿女中最像他的一个儿子。
  后来费妈妈追问费铮的下落时,费老爷子是以‘他私奔忘家了、下落不明’之类的说法给糊过去的,使得费妈妈这一年来还一直很怨费铮太不念及骨肉之情。
  老爷子知道以费铮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向从不操心的费妈妈求救的,这也是一直不涉及他的私生活以没有逼他太紧的原因之一,原则是既要严厉教育但又不能带来恶效果。所以在老爷子寿辰那日,虽然父子俩的‘斗法’真相费铮并没有完全给费妈妈说,但费妈妈因为老爷子对费铮拒不接纳的态度而生气了,故而老爷子就对费铮发彪了,后者便因此而被撵出酒店去了。
  回到S市后,费铮两年多以来第一次给费妈妈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使劲的安慰她:老爸暂时性的不接受自己,是很正常的。其实自己现在很好,虽然自力更生,但是能温能饱。等等等等。
  听到那边的心情慢慢的好了一些,他也松了口气:他是回去祝寿的,不是回去破坏父母感情的。
  费妈妈留了他的联系方式,经常电话来问一下。还说要来看看,但费铮怕妈妈太过于站在自己这边会把老爷子反逼毛了,只好以各种理由劝她不要来,整死也不敢告诉她地址。而费铮的工作也在年前就因为秦禺落而被推荐进了季氏,虽然后来又因为老问题而被调到了没啥发展的岗位上,但至少稳定了下来。
  说起秦某人,费铮是很感激的。其经常雪中送炭,而且还送得很低调。但就是择偶眼光令费铮不敢苟同。对其与季淳风的事,他开始在内心里是与余儿为同一个看法:[那就是一场车祸。]但在季淳风知道他的背景与拖带的麻烦后还是留下他,这个看法慢慢的就有所改变了。费铮感觉得,那两个人,在很底里的部分似乎是相通的。
  日子就在这样有的有变化、有的没变化之中过着。
  某一天做晚饭时,见到余满川站在门边半天,费铮乐了,“看什么呢?想吃什么还是想学什么?”
  余满川垂目抓了抓头,“你刚才下楼去买东西时忘了拿手机,有人打来,我就接了。”
  “哦――”费铮将有可能会给自己打电话的人快速的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道,瞬间就明白了,于是尽量舒淡道:“什么人打来的呢?”
  “她说她是你妈妈。”余满川伸手抱住他,在他肩前蹭了蹭脸,“你会不会离开这里?”
  费铮默了默后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余满川想了一会,摇头:“说不清楚。”
  费铮摸了摸他头发,肯定道:“我不会走的。就算要离开,也会与你一起。”
  费铮找了个时间电话问了下费妈妈,知道其实也没说什么,最多就是希望他们能回费铮的家乡城去之类的话。费妈妈的立场很简单:儿子不喜欢女人,这是个问题。但儿子不能归家了,这才是个大问题。对于父子俩的冲突么,哪啥,老爷子,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儿啊!小铮啊,你别与你爸犟着,你就服个软,跟你爸说两句好听的吧!
  对于这个一直活在人世上各种纠纷之外的女性,能有这样的‘主见’费铮已经很知足了,不愿意给她阐述过多的复杂性去让她烦恼。正好赶上要出差,所以就打算回来后有时间就给余满川逐渐说点家里好的那一面的状况,总之未来应该还是要了解的。但没想到却被突然逮了回去而困在一处脱身不得了。
  一个儿子被撵在家门外,妈妈哪可能完全不理!所以这小半年与老爷子之间是诸多的小矛盾,而且时间越长,她越是想费铮回去。老爷子知道原来她与费铮常有联系后,转过身就火了。
  老爷子:“你小子现在真的是翅膀硬了,在外面有人庇护,在家里鼓吹你妈,完全没将我放在眼里了是吧。你说你现在这样能认祖归宗吗!”
  费铮三呼冤枉,这都不是他刻意去追求的,他是一直有乖乖的被社会教育着,绝对没想过要把妈妈扯进来。现在的变化是时也、运也、命也。最后讨好道:“爸,你都关过我一次了,同样的招不能使两次,这次就换一样吧。”
  费老爷子,“哼,黄蓉抓欧阳锋,同样的招还使三次呢。”
  费铮:“……那就把我的电话给我吧。”
  费老爷子哼笑,“找你妈是吧?休想。”
  看着转身就走的人,费铮急了,“不是,我保证不打给我妈!”
  老爷子没理他。
  一天、两天、三天,费铮踢着门要见老爷子,却得知老爷子已经飞出亚洲了。
  看守的人很尽职,费铮很崩溃。
  其实对于这个儿子,老爷子现在也很无奈。
  放他到社会上吧,他找到靠山了,使个小劲还搬不动他。使大劲?那很可能会损及一点与季氏这么大一个长期合作企业的友好关系,这么显然不理性的事他是不想去做的。而家庭内部也出现了有力的支持小费的‘势力’。这样子发展下去,情势就完全脱离控制了都,结果会与他的初衷严重的背道而驰啊!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不过,现在人是抓回来了,但接下来又要怎么办呢?
  因为一时想不好要怎么办,所以老爷子就只好将费某人给困在那了。不知道这状况竟然使一直拿着没办法的儿子在心情上差点七死八活了一趟。
  虽然也有人的问题,但费铮的第一段感情就是在上一次被禁足的那段时间里烟消云散的。难道是历史重演?而且由于角色担当者的性情不同,这中间过程会被改编得如何的惨不忍睹他不敢想,却又不能不想。所以在某日随着午餐拿到一个手机后给余满川打通电话、听到那一声‘喂’时,他虽然是定着嗓音在说话,但还是泪流了。
  这是他告别儿童时期后的第二次。
  轻声的说着自己的现状、对他的想念还有安慰。而那个一贯话多的人却在电话那头一直不吭声,只听得到他隔会吸下鼻子的声音,仿佛是在给自己眼下的状况配音一样。
  认识两年多了,费铮从没见余满川有哭过,所以应该说是对他的此等模样没有什么概念才是,但是那个抱着电话一边听一边抹眼泪的形象却总是在朦胧的视线中幻现着。
  费铮始终都记得,他们是在一个下雨天认识的,他在雨衣里,自己在雨淋里。
  但是现在,好像把他也给光着拖到了雨里,都湿透了。
  六、
  没有了燃眉之急,费铮淡定了。至少在很大程度上是。
  虽然他知道只要联系一下妈妈,眼下的困境就应该可以得到解决,但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他打算等老爷子回来后,好好谈谈。毕竟时间已经这么长了,不信他老人家还真是一点圆融也没有。
  但是,世事每每都出人意料。
  在他被困的期间,费妈妈又打过他电话,结果是关机、关机、再关机。一次、两次还好,一直都是,就着急了。便催了费老爷子回国。
  费妈妈忧心道:“怎么就会一直关机呢,你说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费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波澜不惊,“可能是换了新手机,还未想起要给你通知吧。”
  又过了两天。
  “这都好多天了,他怎么还是没想起呢!”费妈妈越发忧心了,“这半年来他一般是最长一个星期就要给我打个电话的,这都过了啊。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们去看看他吧。”
  费老爷子起身,“我去给你找。”
  臭小子!居然还有固定联系时间,你要让老子捉襟见肘啊!
  老爷子来到费铮处,隔着门看了看房间里的人。时间也不短了,那小子仍然很好,甚至连当初急着跟自己要电话的状态都不见了。于是陡然的,有点骄傲感,又有很多无力感。
  基因这个问题,是很严重的。费老爷子虽然有几个儿女,但多半都性格相类其母,能力、心志完全难当大任。两年多以来,老爷子在关注费铮的同时也有了很多附带的、心痛的收获。
  父亲把小兄弟撵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说一句话,即便是阳奉阴违的对费铮搭手一把的,都没有。这不论是因为对于父亲的敬畏还是对于手足的冷淡,都令老爷子难受。就算是前者,也不是很好。太听话了的儿女,在某方面可能会是好儿女,但却很难得再是另外一些方面的好接班人。
  这些性格导致能力强弱方面的问题,老爷子从多年前也就有所在意,所以费铮一直是他的期望,就盼着其一朝学成、再经磨练,然后自己也就可以放心的养老去了。但谁知中途却给出了这么大一个妖蛾子,这让他老人家怎么才能不震怒!
  他这一脉香火的传承倒是不成问题,但这一脉基因的传承却就遇险了。难道要再寄希望于飘渺的隔代遗传?他又还能等多少年?而以费铮当前的状况来接班,其它儿女的不满要多多少?管理方面的阻力要大多少?再怎么条规、条则完善的时代,作为一个不管是大是小的领导人物,人格魅力与群众信服力都还是很重要的,但群众的眼光却是挑剔的。不管怎么说,费铮出的那个妖蛾子,只要一泄露,是必然要遭到非议、遭到复杂眼光的。
  丢进社会里,再人为的进行一定程度的‘迫害’,固然主要也是希望其能‘回心转意’,但是若实在不能的话,也是一种磨练不是!
  在最惨的时候遭情人甩了也没垮---坚强度9;
  再多次失业也不颓废―――活力度9;
  被人以各种角度包括那个‘妖蛾子’而进行鄙视、打击,还是没咋的―――坚韧度9;
  从一个公子哥进化成了一个万能君―――适应能力9;
  应该知道是谁在使坏,但还是一如概往,也没有走靠母亲的路线―――忍耐力、自强力9;
  没多久就相继的遇到某余、某秦、某季―――运气值9;
  所以,磨练的效果是基本满意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在这么些方面都能达到9,而在那一方面却非要抓住一个0不放呢?!
  终究,费老爷子还是没有在当下去见费铮。
  没啥可说的,只是心中憋气而已。缓一缓,也就不得不释然了吧。
  只是,他缓得,费妈妈却缓不得。费铮这么无缘无故的又突然没了音讯,时间越长,她老人家越承受不了,病倒了。于是费铮自由了。
  本来就是心病,心药都出现了,哪还能不好!
  费铮在医院里陪了费妈妈几天,看她气色大好,又接了秦禺落的‘限时电话’,便打算要回S市了。
  “以后有时间,我都会回来看望您的。”临走前,费铮对妈妈真诚的说。这一捉一放,虽然没有多少话语,但他知道他的某种生涯就此要告一段落了。
  “好。”费妈妈高兴的点了点头,转而又说道:“回来住不好吗?”
  费铮迟疑。虽然电话中听出小余儿现在的状态不算太糟,但有些东西肯定还是不会完全与以前一样的,所以他觉得在一定时间内还是留在小余儿熟悉的环境中比较好。况且听说其现在的工作也相当的顺心……
  “还是就在外面吧,”在一旁这几天一直寡言少语的费老爷子突然说道:“回来看你妈可以,其他就免了。”
  费妈妈想再说点什么,看了看老爷子,最后还是算了。
  只要儿子可以回来看自己,其它的也就不在乎了,依他,依他。
  走到楼外,费铮下意识的抬头回望了一下刚才从那下来的那层楼,却突然看见父亲正站在自己要望的那堵窗前,应该是在看他。因楼层偏高,看不清是什么神态。
  想了想,还是拿出电话按下了那个曾经熟悉的号码,然后隐约看见老爷子有接起,继之沧桑而冷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想说什么?”
  “认祖归宗的路,就没有第二条了么?”
  “如果你十年以后还是平庸的话,那就没有了。”
  费铮沉默了一下,追索道:“我需要一个标准。”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期望。”那声音停了停,又补充道:“当然,还要我能清醒的活到七十岁。”
  费铮突然一阵心痛,“爸!”
  “嘟――”
  错过了留学、在内部逐年提升、磨练的正规途径,就需要走另一条路了。而因为某些方面成了‘软肋’,所以在另一条路上必需要走得更好更高,才能达到原本的效果。
  从此,也许就真的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尽你的本事去发展吧。
  七、
  S城,阳光明媚的中午。
  这一天是周六。依贯例,周末两天从早上到下午四点,黯烨不营业。所以风尘仆仆、千里归来的费铮―――被挡在了门外。真的是门外,门都还关着。
  拍头,他没先告诉小余儿他的回来,就是想惊喜一下的,难道要计划破产?
  想了想,要不至于破产的话,只有两条路,一是在这等到开门,二是想办法把那条鱼不动声色的钓出来。
  用等的不行,他可以不提前告诉余儿他回来了,但没道理故意拖延时间。于是拿出电话打算垂钓。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话语打断:
  “这里还要过几个小时才会营业。”
  费铮回头一看,是一个与他大概同年龄段的男子,衣装简洁而携带着几分一尘不染的味道,虽然戴有比较宽的遮阳镜,但还是看得出来面容甚好,并稍带有三分笑意。应该是……一条美人鱼。
  (再美的也是鱼←――扭曲的审美。)
  费铮看他好像对这很熟,觉得似乎有了第三条路,于是暂时放弃了打电话的举动。“我来找在这里打工的一个人,你能带我进去吗?”
  男子并未正面回答他,只是说道:“找谁?我看我是不是认识。”
  “余满川。他到这做事不是很久。”
  男子抬手支着下颌想了想,随后笑道:“余满川不熟悉,但小鱼儿倒好像是有一条。”说完转身向一边走去:“非其时而来,得走后门哪!”
  费铮连忙跟了上去,不一会便走到了另一道门前,果然是开着的。从门中略略一看,在里面活动的人还不少,只不过都是服务生,做清洁、搬酒水、准备水果、点心等等。
  走在前边的人很熟悉的一步便跨进去了,费铮当然紧随其后。刚走了两步,就突然听得一个声音道:“哦哟,邵辰你什么时候换了跟班的?”
  费铮……
  另一个声音紧跟着说:“不对,我看像是保镖。”
  费铮……
  走在前面之人的声音:“哈哈,刚才在门外捡来的。”
  费铮……
  没心情与那三人闲扯,走出相对狭窄一点的过道后费铮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正要问,只听得那个叫邵辰的人说道:“他是来找小余儿的,那位没在吗?”
  “在啊,刚才还有看到……咦,你是不是姓费啊?”
  费铮意外的看了看除了带自己进来而外的两个空着手没做事的人,“是,我姓费。”
  问他的那人瞬了瞬目,突然向中心处走了两步,高声道:“小余儿!!”
  “来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响起,费铮禁不住呼吸一屏。紧接着便看见一个身影拿着抹布、端着一盆水从另一边小跑了出来,“店长有啥事?”问出后还没等到回答,就愣住了。然后是‘哗――嘣!’的两声。
  水倾盆落―――揣着盆的手揉眼睛去了。
  费铮走过去,伸出手正要抱他,小鱼儿却突然变身成大螃蟹了,双臂把他腰钳得死死的。
  “费铮。”
  “嗯。”
  “费铮!”
  “啊。”
  “费铮!!!!!!”
  费铮:耳鸣了……
  一段时间之后,从一个叫[辰时晴空]的网站上流传出了一首歌来,它叫:
  《飞不了的鱼+会飞的岛》
  (有节奏的对白―――――)
  A:我是鲲
  B:你是鱼
  A:大海波涛为我动
  B:抖抖被子你做梦
  A:有朝一日,化鹏一翅九万里
  B:湿了掉下,原来是架纸飞机
  A:你有完没完!
  B:哎哟!!你莫踩我脚。
  A:好吧―――
  (唱):我承认我是一条普通鱼,讲的全是我祖先的事迹。
  出生不在深水区,习性不在泥沙底,浮游于浩浩水中、茫茫海域里。
  我以为,会飞的只有鸟,那是我祖先留下的光耀。
  但是有一天我捡到了一座、整整一座―――会飞的岛!
  能想像吗?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不再会有晃摇。
  有看过吗?满峰青苍翠再现的是另一种波涛。
  我想飞向你,在你所有的地方印上属于我的痕迹。
  醒过来,我还只是一条飞不了的鱼。
  祖先已去得太远太远,我向他们学不了能飞的技艺。
  转着圈,每天反复的丈量着你的周长有多少海里。
  飞的是向你的心,不了的是心里面的东西。
  伙伴们笑我笨,只知道有心,其实肺我也是有的。
  让我选择一个下雨天,用鱼鳞裹好身体,就可以来看你。
  就可以来看你!就可以来看你!!
  你说你姓飞,我说我姓鱼。天高任岛飞,海阔凭鱼跃。
  拉起你的手,感觉很温柔。
  拉起你的手,下次你飞,带我一起走。
  [番外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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