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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页

书籍名:《装置爱情》    作者:吐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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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瓜?不知道。」纪宜干脆地说。
  
  「……那你现在交往对象的生日呢?」
  
  「小鱼吗?三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一点半出生。」纪宜即答。
  
  纪化道谢后就挂断了电话。只觉得有什么从血液末端,像藤蔓一样,张牙舞爪地爬进了每根血管,最后窜入了心脏,最后牢牢地抓住他不放。
  
  七月的某一天,纪化走进瓜子的货柜屋,忽然对他说:
  
  「走吧,我们去一个地方。」
  
  瓜子不解地望着他,纪化有点不耐烦,但还是放软了声音:「来吧,康云,让小花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瓜子只好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他先开车载着瓜子,把他载到家族惯用的那间西服店,命令他替瓜子找一套最适合的高级休闲服,自己也换上全白的夏装,然后又把瓜子带上车,一路开到市中心。
  
  他带瓜子走进一家有着中古欧洲装潢的小店。店的规模小归小,到处可见精致的装饰,有些看起来像贵妇模样的人坐在红绒沙发上谈笑。
  
  瓜子有些畏缩地跟在纪化身后,侍者把他们带到靠窗的位置,还点上了烛光,纪化终于开了口,
  
  「这是很有名的蛋糕屋,专卖一些冰淇淋、蛋糕或泡芙等等甜品,也有日式的,还有外包给大饭店,非常好吃。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甜食。」
  
  瓜子看着侍者送上来的小方巾,还有装甜■子的小碟子,表情更加不安:
  
  「可是……为什么突然……」
  
  「今天是七月十六,你的生日不是吗?」纪化说。
  
  瓜子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他露出一副被雷打到的表情,竟然浑身发抖起来:
  
  「为……为什么……」
  
  「我看了你的手机,你有设行事历的习惯,七月十六日明明白白地写着『瓜的生日』,就这么简单。啊,偷看你的手机真对不起,晚上要记得狠狠地惩罚小花喔!」
  
  纪化先点了豪华巧克力乳酪鸳鸯锅,光看Menu上的照片就很华丽。侍者先送上三层的英式下午茶塔,上层摆着光看就让人舍不得吃的法式松糕、千层饼和蓝莓饼干,中间则满满的都是香味浓郁的冰淇淋,一球一球的,像夏日盛开的花朵。下层则分成好几叠,是鲜嫩欲滴的季节鲜果,从草莓、香瓜、苹果到葡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中间是煮的些微冒泡的巧克力原浆,端上桌时还是热的,冒着迷人的甜香。
  
  瓜子还没开始吃眼眶就红了,他的手一直发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叠又一叠的精致甜点,好像他是黄金做的一样。纪化笑了一下,催促道:
  
  「来吧,快点吃。哇——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喔,香草冰淇淋沾巧克力一定超对味的,康云你看,这长叉子也好可爱……」
  
  瓜子用手抹了抹脸,纪化看他脸涨得通红,忽然大力拿起长叉,插起一整块海绵蛋糕,往巧克力锅里浸了浸,整块塞到嘴里。
  
  巧克力顺着唇角流下来,瓜子也毫不在意,长叉又戳了两球冰淇淋,也是一样粗暴地放进锅里,毫不保留地往嘴里塞,好像怕吃输人一样,巧克力滴得桌前都是,瓜子也没有停下来。
  
  「吃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
  
  纪化也忍不住笑起来。但瓜子就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吃着,嘴里塞得满满的,巧克力也沾满了唇上、脸上,样子狼狈至极,纪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盯着他看。瓜子吃着吃着,眼泪就像断线珍珠般滚了下来,
  
  「喂,你……哭什么哭啊?不好吃吗?」
  
  纪化又好气又好笑,男人哭起来更难看了,加上满嘴甜食,纪化都不晓得要不要盯着他看才好。无奈之余,心口却又浮起一丝异样,那感觉和他初次在货柜屋里,看见病奄奄的男人时一样,那是一种自己不再是自己,虚幻而荒谬的感觉。
  
  「好吃……超好吃……」
  
  男人含含糊糊地说,流着泪又戳起一颗草莓。高级休闲服上都是乳酪和巧克力浆,这个瓜子,竟然可以把一客上千的高级甜品吃得像三岁小孩一样。
  
  纪化看三层的甜食快被他清扫一空,纪化就问:
  
  「还要吗?还吃得下的话我再点。」
  
  瓜子无法回答,只是吸着鼻涕、满嘴食物地点了点头,纪化就再叫了两个圣代、三盘组合式蛋糕、三盘手工饼干,还加点了两杯甜酒。
  
  瓜子就像是没有节制的金鱼,纪化叫什么,他就毫不犹豫地把那些甜食清空。好像要把过去好多年的欲望一次解决似的,瓜子越吃越难看,也越吃哭得越厉害。到头来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吃起最后的红豆汤圆,鼻涕还流到汤里。
  
  「那个……生日快乐,康云。」虽然觉得时机不大适当,纪化还是勉强说。
  
  对方的模样看起来实在丑陋,和精致的甜食一点相配度也没有。纪化觉得他可怜,也觉得他可笑,但目光竟移不开这个哭得凄惨的男人。
  
  「谢……谢谢……」
  
  他一口气喝完红豆汤,捧着碗涕泗纵横地说,纪化生平第一次无法即兴演出。
  
  吃完甜食,纪化就送瓜子回家,一路上瓜子还在掉泪掉个不停,连纪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男人这种反应令他始料未及,也是第一次遇到。
  
  回到公寓,两人在门口就滚倒在地,瓜子抚着纪化的背,纪化也配合地打开自己的大腿。瓜子把他压倒在床榻上,脱去自己的衣物,跨开腿骑在纪化身上,在夜色里直视着纪化精致的脸蛋,忽然大哭起来。
  
  「为、为什么——」
  
  他口齿不清地问着,声音还发抖。纪化愣了一下:
  
  「为、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瓜子流泪流个没完。纪化本能地觉得想笑,但却没办法想以前一样轻易地笑出来,
  
  「呃……哪有什么好?只是一顿甜食而已,好歹也是你的生日……」
  
  「从来……从来没人替我过过生日……」
  
  男人却说出了令他意外的话,他吸了吸鼻子:「只、只有二哥……可是……礼物……摔坏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因为……因为我……做不出……选择,我很……懦弱,一直……不敢,一直不敢……所以什么也得不到,谁也碰触不到……」
  
  瓜子毫无章法地说着,纪化完全听不懂,只是看着哭得发抖的男人,伸手抚过他的脸颊。
  
  「你……如果要抛弃我,要分手,就……就现在跟我说……拜托……现在……就跟我说,否则……再晚一点,我会很难过……会很难过很难过……所以……求你……」
  
  纪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彷佛在那瞬间,停止了思考。
  
  「我不会抛弃你的。」
  
  他看着男人哭泣的脸,抬起身来吻了他的唇:
  
  「我不会抛弃你,康云,永远不会。」
  
  瓜子依然哭个不停,但下半身却有了动作。他摸索地解开了纪化的裤头,用发热的器官磨蹭着纪化的大腿,最后找到入口,稍微润滑了一下,就颤抖地长驱直入。
  
  纪化随着他的动作呻吟了一声,心里也觉得好笑。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有男人是一边大哭、一边对他做这种事情的。这也是他头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竟有些可爱起来。
  
  瓜子哭着还吻了他的颈子,一路吻上半开的唇。伸入口腔的温热舌尖,还带着些许巧克力的香气,甜甜的,带点苦味。
  
  好不容易双方都满足了,瓜子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下来。纪化就任由他搂着,躺在寂静漆黑的货柜里,两人紧紧相贴,竟连纪化都有些神智飘忽了。
  
  「我以前……最常被人这样说。」
  
  良久良久,身后的人模糊地说着:「每次……每次他们要和我分手,都会看着我,我知道,我是个糟糕的男人,而且最糟糕的是,明知道自己这么糟糕,还总是放任自己糟糕下去。他们总是……这样看着我……然后对我说……」
  
  他听见瓜子吸了口气,似乎把头埋在他背脊里,
  
  「『康云,你真可悲,怎么可能有人喜欢上你这种人。』像是这样……」
  
  纪化静静地听着,身后的男人似乎苦笑了半晌,又流了一阵子泪,那期间纪化都没有开口。直到瓜子把头枕在他肩上: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纪化心头一跳,但还是答,「小花。」
  
  「……不要敷衍我。」
  
  「想知道就逼供我啊,亲爱的主人。」
  
  纪化视线游移着,虽然仍说着轻浮的话,心里已经想着怎么挣脱。但瓜子却忽然沉默了下来,半晌开口:
  
  「……我是很认真在问你。」
  
  纪化第一次听他用这种声音,低沉,带点长久以来累积的苦楚。
  
  「名字……很重要吗?」
  
  他听见自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闭上眼睛。他感觉得到瓜子凝视着他,声音又复迟疑:「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纪化听着他渐渐低下去的嗓音,刚才那种悲壮的感觉不见了,又退缩回之前那个可怜兮兮,让人鄙夷的小男人。纪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动真怒的那种人,但这回他却忽然觉得生气,一把火在胸口烧着:
  
  「……你这样不行。」
  
  「嗯……?」
  
  「要问我的名字,就更凶狠一点,更坚定一点!康云,你不是我的主人吗?想知道的话,就清楚的命令我,命令你的奴隶小花!」
  
  瓜子愣愣地看着他。纪化一语出口,自己也觉得后悔起来,这口气实在不像他的风格,也不是奴隶该说的话。
  
  但男人只迟疑了一下子,就叫了出来:「告诉我!」他重新压上纪化的胸膛,佯作霸道地叫着,眼眶却也在那瞬间重新红了起来,
  
  「我叫康云……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所以我命令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纪化闭起眼睛,感觉到男人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额上。
  
  「我叫纪化,千变万化的化,那是我的本名,」他闭着双眸,
  
  「我……也喜欢你,康云。」
  
  这样就可以了吧?做到这样,就仁至义尽了吧?纪化听着男人再次爆出的哭声,仍旧不敢打开眼睛。
  
  总觉得,打开眼睛的话,有什么一直以来紧抓不放的东西,就要从心口流走了。
  
    ***
  
  
  瓜子总算搬进了纪化的家。
  
  这次是瓜子自己提议的。自从纪化回应他的告白后,瓜子就显得和他亲近多了,虽然仍是畏畏缩缩的,特别是知道纪化是医生后,瓜子显得有些敬畏,这让纪化又觉得不耐烦起来。刚答应他搬进来,就马上开始后悔了。
  
  瓜子第一次进去他的公寓,就呆在门口五分钟不肯走,被广大的内室和华丽的装饰震慑得张大了嘴巴。
  
  虽然纪化要他安心住下来,但他脸上就是写着「心神不宁」四个大字,每次纪化下班回来,就会见到他在屋子里晃来晃去,他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和纪化独居的时候有天壤之别,晚上还会作宵夜,然后就像自己是多余的那样,手足无措地缩在一角。
  
  后来他干脆在纪化回家之前跑出去,一开始纪化不知道他去哪里,后来男人自己说溜嘴,谈到什么鱼的事,纪化才知道他是跑到那个男人家。那个小蟹,他的小弟。
  
  这让纪化心头起了无名火,瓜子偷跑到公园去行乞他都可以不理,但从自己家跑到那个人的家,他就是不能允许,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夺走那样。
  
  于是他干脆把自己的书房清出来,当作他的房间,让他有个归属之地,这又让这个卑微的男人蹲在地上感激涕零地哭了好久。
  
  男人的作风也稍微变了,太晚回家的时候,会接到瓜子的电话,小心地问他今天回不回家、有没有想吃什么宵夜之类的。
  
  虽然纪化只要稍微有一点点冷淡,瓜子就会立刻打退堂鼓,还说自己只是拨错电话,匆匆挂断。但纪化有种预感,再这样下去,这个只是兴起捡来的流浪狗,真的会永远失去独立在街头生存的能力。
  
  这个总是逆来顺受、彷佛凡事都打他不倒的小男人,真的受到打击时是什么样子,纪化倒还真有点想看看,但随即又为自己的残忍心虚起来。
  
  丢不掉又不想要,真是麻烦透了。
  
  那个啰唆的老妇人又来了,据说她不肯相信医生的诊断,硬是要重新在照一次断层,而且还说花钱没有关系,她可不想被医生害死之类的。纪化心烦之余,根本不想应付这些人,把这些工作通通丢给值班医师。
  
  他还是和瓜子做爱,偶尔也玩些游戏,但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懒得虚以委蛇,也懒得和他玩什么主人奴隶的游戏,但瓜子显然完全没有察觉。
  
  纪化又开始到外头拈花惹草,他恢复去gay吧喝酒的习惯,醉醺醺地回来时,瓜子总会殷勤地照顾他,替他送水煽风,还会替他铺床。这个男人,显然已经完全信任他、也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他,就连床上的动作也变得主动许多。
  
  纪化已经开始物色新房子,他想干脆就把那幢公寓送给瓜子算了。在他心里,其实是多少有点同情这个一路颠簸的男人,住在那种货柜屋里,还一天到晚被男人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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