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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

书籍名:《装置爱情》    作者:吐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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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个好看的男人。」男人说。

  「是吗?」纪化应和着,一边踩动油门,花了几秒思考要去哪里,最后决定去他常去的那间酒吧,名字是「电化反应」,属于高消费会员制的隐密gay吧。男人似乎也不在乎纪化带他去哪里,只是懒洋洋地赖在那台audi的小牛皮座椅上,

  「嗯……和我……喜欢的男人……一样……好看。」

  男人说。纪化忍不住问:

  「喜欢的男人?是甩了你的那个?」

  男人忽然笑了,「不……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们……从来没……交往过。我们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我……配不上……」

  纪化听得一头雾水,也不再问,他在酒吧前停了车,牵着男人下车,男人也完全不怕生,倚在他怀里,任由他半抱着下了阶梯。他是老熟客了,里面的服务生一看到他,就领着他进了内侧的包厢,纪化吩咐道:

  「给我两瓶香槟,杯子也要两个。年份别太陈的。」

  男人真的一点都不客气,纪化先叫了昂贵的香槟王,他也当水一样一饮而尽,纪化只好又两了一瓶蓝雉威士忌,也被他毫不留情地横扫一空。

  男人虽然喝醉,倒也不会乱发酒疯,只是软绵绵地倒在天鹅绒长沙发上,柔软的黑发贴着纪化的大腿,还傻乎乎地笑着,

  「你……你很好。」

  他没头没脑地说着,一只手还指着纪化。纪化忍不住笑了,总觉得一晚的郁闷、被新主人拒绝的不适感,竟奇迹似地淡薄了:「我很好?哪里很好?」他故意问。

  「很好……都……很好。我……喜欢你。」

  纪化愣了一下,虽然知道不过是男人的醉言醉语,但纪化竟有一种心口一麻的错觉。毕竟没有主人会对奴隶说「我喜欢你」这种蠢话,最多就是称赞奴隶「你表现的很好」、「你真美,小花」之类的。像这样被人直率地表示好感,对纪化而言还是第一次。

  他们在酒吧待到午夜,他把烂醉如泥的男人再度扛上车,想了一下,竟开往刚才和中年男子见面的饭店。反正他订了一整夜,不用白不用,放着也是浪费。

  他看着已经赖倒在他大腿上、奇怪又有趣的男人,唇角又扬了起来。

  男人真的很乖顺,任由他背着扛进房间里。中年男子已经离开了,回去陪他美好的家庭了,纪化意兴阑珊地想。床头还留有他紧张的汗渍,道具包也还散在床上。

  纪化把男人随手扔在枕上,男人就翻了个身,似乎意识到是软绵绵的床,满足地笑了一下,还伸手抱过了枕头,美美地抱着阖上眼睛。纪化看着有趣,他坐回床上,刚才的挫败感几乎烟消云散,他把俊秀的脸孔凑进男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他侧着身子问。

  男人嗯嗯啊啊地不知道咕哝了什么,好半晌才挤出一句,

  「瓜子……瓜……」

  「瓜?西瓜的瓜吗?」

  纪化一愣。男人又笑了,脸上红扑扑的:

  「嗯……瓜,是绰号,喜欢的人……取的,本名是……康云……不喜欢……」

  这意思是不喜欢本名,喜欢绰号的意思吧?纪化听着好笑,又忍不住问:

  「你是做什么的?学生?样子不像,还是哪里的小职员?」

  「没有……工作……打工族,做一天……吃一天……」

  自称瓜子的男人傻气地笑着。纪化问上了瘾,他索性在男人身边躺下来,鼻尖对着鼻尖,呼吸对着呼吸:

  「你说你喜欢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纪化问。但男人却咕噜咕噜地吐出一串意义不明的话,还翻了个身。纪化问了几次不得要领,只好撑起身来,压过瓜子的身体继续问:

  「你几岁?念什么出身的?」

  「二十九……老了,念戏剧……没出息。」

  「家庭呢?你爸妈和你住一块吗?你还没结婚吧?」

  「离家……很久了,没联络……大家都……不管我。」

  纪化忍俊不住,这男人真是有问必答,而且看起来没有说谎:

  「那,你的兴趣?」

  「唔……喝酒……看戏……听冷笑话……跳凌波舞……吃便当剩菜……打扫卫浴……被皮靴踩脸,还有……还有……」纪化忍不住闷笑起来,他低声问:

  「还有什么?」

  瓜子忽然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又爱困似地打了个喝欠:

  「甜食……甜甜的,蛋糕……冰淇淋……红豆汤圆……」

  纪化越来越觉得有趣,「你说你被甩了,又是怎么回事?」

  瓜子忽然挺了挺身,得意似地笑了起来:

  「被甩了……被甩了!我康云又被甩了!第六十八次!不……咯,好像是六十九次?还是六十七次……唔……不重要了,我告诉你喔……」

  男人笑个不停,转过身来,用指尖戳着纪化的大腿,

  「我很厉害喔,这城市里……不,这整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像我康云……这么没用的,也没有人……能像大爷我,这么不讨人喜欢的。每个人……每个交往的人,到最后……都会讨厌我……都会丢掉我。你……也是……过不了多久……」

  男人似乎被酒精引发了笑瘾,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很开心,至少现在……所以谢谢你。」

  瓜子含含糊糊地说着。纪化愣了一下,觉得有什么东西涌往喉口,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忙清了清嗓子:

  「喂,我问你,你喜欢当S还是当M?」

  纪化问着,自己也觉得这问题有点好笑,又不是每个人都爱好此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问男人这个问题,就是没有答案也好。

  没想到这问题男人却格外有反应,一边翻身一边咯咯笑了起来,

  「他们都说……我是M……是个怎么欺负,都不会伤心难过的……与生俱来、彻头彻尾的M喔,喂……我是个M吧,如果不是的话,怎么会……总是被……欺负呢?没有比我更棒的M了,你说……对不对?嘿嘿……」

  纪化怔愣地看着笑着翻过身去的瓜子,他好像也困了,毕竟喝了一整夜,抱着棉被就打起鼾来。纪化便从床上悄悄站起来,望着男人起伏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托着下颚,半晌忽然扬唇笑了:

  「不,康云,你搞错了两件事,第一,你根本不算是M。」

  他缓缓地走到床头,拿起了道具包,从里面挑选了几件道具。然后把睡得正酣的男人从床上扶起来,靠在窗口的大躺椅上,

  「第二,这世界上有远比你更棒的M……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你心情……好像很好?」

  Seven诧异地看着一边哼歌,一边走进茶水间的纪化。很少见到好友这么好心情,简直像恶魔的背后忽然长了天使翅膀那样,反而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不错。」纪化竟然没否认。

  「是……新主人的关系吗?是个好主人?」

  「不,我被当面解约了。」

  纪化依然轻快地说着。Seven完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只好问:

  「那是怎样?你中了乐透头彩?」

  纪化把泡好的咖啡凑到唇边,唇角禁不住漾起笑意,

  「这是秘密。」他在Seven好奇到不行的眼神下说。

  想起昨晚的情况,纪化的唇角就忍不住又上扬了几寸。光是想到那个叫瓜子的男人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换上了军靴、军帽,手里还拿着皮鞭,看见自己不着寸缕地被绑在床上的表情,纪化就乐到胸口像快开花一般。

  更别提那个男人在自己的劝说引诱下,终于勉为其难对自己挥鞭的景况。然后还越打越上瘾,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后,还性急地压倒自己、侵犯自己,完全陶醉在情欲的浪潮中。这让对自己魅力一向饶富信心的纪化,再一次胜利地笑了。

  而且这个叫瓜子的男人,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还一脸歉疚地抱着自己,慌慌张张地替他解开束缚,那种又是道歉又是担心的模样。纪化每回想一次,就觉得一整天的压力都神奇地解消了。

  「啧啧,这么神秘。」

  Seven不满地咋了咋舌,看纪化一边哼着歌,检查手上的报告书,Seven又说:

  「看你的样子,要不是你是纪小花,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咧!」

  这话倒让纪化顿了一下。后来清晨离开时,纪化终究没有留下那男人的任何资料,除了知道他叫康云,念戏剧又是打工族以外,连电话他也没要。

  总觉得,一旦留下了连系方法,就会有什么东西跟着改变似的。

  「对了,你又跑来我们这边干嘛?妇科的休息室不能泡咖啡吗?」

  纪化询问似地看向好友。Seven就叹了口气,

  「那边现在乱成一团,我实在不想待。听说我们有医生被告了,当事人还闹到医院来,一整个兵荒马乱。」

  「被告?被告什么?」

  「据说是性骚扰。就是那个王老医师,他真的很衰耶,」

  Seven上了话梗,便淘淘不决起来:

  「好像是病患的外阴唇长了硬块还什么,就想说要触诊一下比较保险,明明护士什么的都在场,王医师不过说了句『腿稍微打开一点』,结果竟然就被告了。那个妇人觉得王医师不但言语骚扰,还对她动了必要医疗行为以外的手脚。好像还请了妇权团体来抗议,你说有没有无理取闹?被害妄想嘛。」

  「让她去告啊,反正这种的一定告不赢。」

  「告不赢是告不赢,可是医生扯上医疗官司,就是麻烦啊,我们又不懂那一套。那些念法律的最反覆无常了,依我说,医生应该要有法律免责权才对。」

  Seven抱怨似地说。纪化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舒了舒脖子,

  「算了吧,把那些笨蛋撵走也好。有些人就是太不懂得人情事故,一堆整天埋首于自己世界的老学究,要不就是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连社会冷暖都还看不清楚的毛孩子,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这是为了病患好』,这些人早点淘汰,对医院也有好处。」

  Seven看着他的背影苦笑,

  「你还真够无情的,要是哪天我被告了,你大概也会翻脸不认人吧?」

  「你要是笨到被告了,我倒是可以介绍我二哥给你,他是很优秀的律师。还可以给你打六九折。」

  纪化讪笑似地说,煽了煽手上的报告书,便走出了休息室,Seven还在背后嘀咕「所以我最讨厌纪家人了!」纪化没理会他,忽然裤袋振动了一下,他以为是自己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才发觉竟是行事历的提醒设定。

  更重要的是,那不是他的手机。

  行事历上写着:「公园街演唱会棚架临时工,九点半报到。」纪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那个瓜子的手机。大概是今天早上匆忙分别时拿错了,纪化在心里想。

  他想了一下,又重新打开手机盖子,转到电话簿。通常电话簿里第一个号码,是手机持有人最常用、同时也是最常接触的号码,不是工作上常用号码,就是家人之类的,要不然就是恋人。这男的刚被男友甩了,纪化倒真有点好奇他会把谁放第一个。

  第一格映入眼帘时纪化就愣住了,上面写着「小蟹」。

  他点进去看连络人资料,但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又转到简讯信箱,里面邮件不多,但十之八九竟都是那个小蟹发的信,寄信匣里面则更多。

  看来瓜子这男人一天到晚打简讯给这个小蟹,小蟹却不一定每封都回,甚至有回的不到一半。

  内容也很无厘头,有些令人发嚎。什么「小蟹,吃饱没啊?伴仔,今日甲菜喔?」、「小蟹,周日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和我奔向夕阳啊?」要不然就是「好无聊喔,像我这样的好男儿,为什么得在这样的雨天里挥汗工作呢?」

  这一封倒是有反应,对方回信说:

  「简讯很贵,既然是辛苦工作赚来的钱,就不要浪费,听到没有瓜?」

  纪化一封封地看,越看就越是觉得异样。即使是再迟钝的人都感受得到,这个瓜子,是多么恋慕那个叫小蟹的男人。只是弯来转去说不出口,只能像顽童一样地绕着对方打转,就算被冷淡地对待,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安啦,我用的是通话费附赠99封简讯方案,很甘巧厚?要不要娶我作老婆?」

  纪化看着那些简讯,又转回电话簿那栏。看着小蟹下显示的号码,越看竟越觉得眼熟,但自己的手机在瓜子那边,又不能马上对照。

  纪化想了想,伸手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音乐铃声,纪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响了几声之后,很快被人接了起来,入耳是冷漠的嗓音,

  「喂?瓜?什么事,我很忙,待会要和小鱼一起去废五金厂,有事快点说。」

  纪化觉得自己的血液冻住了,有什么顺着血管,一路流进了心脏,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僵硬地拿着手机。对方听他没有反应,又不耐烦地开口:

  「瓜,我真的很忙,没时间陪你玩游戏。你再不说话,我要挂断啰。」

  纪化沉默地拿着手机。直到手机那头发出「嘟」的断线声,他仍没有清醒过来。


  那天纪化在医院里待到很晚。主要是有个老妇人来照MRI,却怎么都不肯被送进机器里,说是进去里面活像进棺材一样。不管护士怎么劝说,老妇人连听都不听,但一旦问她是不是先不要照,或是请家属陪同之类的,老妇人就又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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