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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书籍名:《玫瑰战争:小三来了》    作者: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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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这是殷月红指出的最符合她性格和胃口的省力之路,但现在殷姑娘热情高涨,路见不平一声吼,蓄了几天的势把工作排开,才有今天的空。

  “反正你看着吧,争不争取随你,将来失去不后悔就行。”

  于是若琳想了想,又带着录音笔、水果刀、尼龙绳就去了。不知为什么带这些,反正殷月红上次说让带的。

  她们不约而同地穿戴光鲜,化着精致的淡妆,戴着精美的手镯和项链,气势汹汹地杀进杜海滨的办公楼。乘电梯越过他的楼层,直奔小三的办公室。若琳气势长了许多,好吧,大闹一场吧,你都不要脸了我还顾忌什么,闹个天翻地覆让别人都来鄙视你们俩吧,既然相爱,这点考验你们一定能受得住。

  她俩神情威严地进了翻译公司,往大通间一看,人不多,书堆得到处都是。殷月红向若琳使眼色,看见了就朝她径直走过去,话也不说,上前扇她!但做好心理准备的若琳挨着看,并没看到小三,随便找个人问问,一个戴眼镜很老的人,说净智开学去上课了。

  殷月红大喜,“请问她在哪里上课啊?”

  “附近的学校吧。”

  “学校名字是什么您记得吗?”

  “不好意思,忘了。”

  “附近有几个学校啊?”

  “不好意思,不知道。”

  那人像看出她们来者不善似的,一问三不知。毕竟有收获,两人还是有些激动地往电梯间走。

  “要不要先找你老公谈谈?”殷月红好像特别相信自己的说服本事似的。

  “别管他,除了让他烦。我只想让小三离开他。”若琳特别胆怯杜海滨,总觉得只要小三主动离开他,他没招了就会回家,这种消极的回家也比她逼着他回来强,受不了他蔑视的眼光。

  殷月红心里冷笑,连给他个公开教训也不敢,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这次侥幸打跑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迟早也会排着队冒出来。这辈子就被他拿捏着吧。

  走到外面,在杜海滨的办公楼下,她给小三打电话,装着有气势的样子,“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

  “呵!我现在很忙,没空招呼你。”

  “你必须留出时间来……”

  “你闲得很呢,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受不了这种奚落的语气,若琳很气愤,竟说不下去。殷月红一把夺过手机,恶狠狠地冷笑:“贱三,你再啰唆我们就杀到你学校里去了,别以为换个地方就找不到你丫了,守着你的学生我们可着劲抖搂你!说吧,在哪里见!”

  干净利落倍干脆,贱三也像怕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挂上电话,殷月红就很权威地拉着若琳到前面街上很大的一个卖场,其中五层有一个自由式餐饮开间,除了饭点吃饭,其余时间也供客人休息歇脚。到午餐的时间还早,殷月红买了几串羊肉串,两瓶酸梅汤,和若琳一边吃一边等。大约一刻钟后,一身雪白衣裤棕色长波浪披肩的小三挎着包悠然地走过来,模样轻松镇静,像赴同伴之约。

  她远远地看到了她们,给自己挑了一杯橙汁,拿着吸管径直走到她们对面坐下来。开始半分钟是明目张胆地互相打量。若琳觉得这小狐狸精更年轻更美了,殷月红心想怪不得若琳败下阵来,瞧这小身材,别说杜海滨,胡星斗也难说拔得动腿。见若琳不说话,她先打先锋:“你年轻,漂亮,要波有波,要霸有霸,本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当这个令人不齿的第三者?”

  “第三者怎么令人不齿了?”

  “你会从此失去心灵和道德的自由,”若琳无奈地笑着,“作为老师,也无法为人师表。”

  “哈!”对面响亮地笑起来,“管它什么心灵道德,我只要这个男人。老师怎么了?老师就不能有追求爱人和爱情的权利了?”

  “你怎么这么无耻!”

  “什么叫无耻?我爱他,他爱我,我们相爱,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道德!想想你们自己的婚姻,不是建立在相爱的基础上,难道还是别的基础上?也许你们现在根本不爱了,你还缠着他,你才是个笑话!”

  若琳气得浑身发抖,后悔酸梅汤喝光了,便将空空如也的塑料瓶掷过去,瓶子中途改了方向,落到一边去了。

  对方用一种乜斜的眼光,“怎么着,想动手呀,你不擅长这个,小心我伤了你!”

  殷月红很惊讶,这单薄的臭丫头在威胁人数上多一倍的她俩!她本能地看看她的包,猜里面装了什么,然后向周围看看,没看到她带来了什么同伴,这种嚣张底气哪儿来的?就讹诈她:“哟,这年头不要脸还有理由了?你也别故弄玄虚,多不要脸的人我都见识过,我们怎么做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可以选择一下,是继续破坏别人的家庭,贱三贱到底,让我们到学校和你父母的家大闹几场,让你下岗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呢,还是远离杜海滨,把别人的老公还给别人,安安稳稳过你的小白领日子去?你考虑一下,不要高估你自个儿所谓的爱情和魅力,也不要低估正义力量的破坏作用,你应该知道你的照片和大字报被张贴得满大街都是的后果!你的对手是杜海滨明媒正娶的老婆,她有权利也有能力让你在这个城市斯文扫地、滚蛋,你相不相信我们见你丫一次打一次,直打到你生活不能自理!”

  殷月红说得威严正气,一本正经。若琳对此很佩服,觉得腰身直了很多,连忙把尼龙绳摆出来。

  贱三微笑着,很有定力地喝着橙汁,好像预知了对面要说什么似的,然后放下空塑料杯,掏出纸巾拭一下红唇,“既然都知道我是老师,我不妨啰唆一句实话:“你们用不着色厉内荏地威胁我,你们也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大家不过公平竞争,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优胜劣汰,看看鹿死谁手。”

  殷月红一怔,“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在同一起跑线上?你充其量只是个令人不齿的小三!我们可都是原配、正妻!”

  “我永远都是贱三吗?你们,你,是怎么过来的?”

  两个人瞬间愣了一下。殷月红忽然察觉对方的可怕,自己背后都让人看穿了般,脊骨上有些发凉。

  “你是谁?你认识……我们?”

  一种讥笑漫过年轻老师的眉眼,“以前也许不认识,现在认识。”

  正妻们心里飞快地盘算,尤其是殷月红认为,估计是杜海滨告诉她的吧,拿着鸡毛当令箭,她还真以为抓着把柄了,“那又怎么样,现在我们都是人家的正牌老婆,你就是拱人家正牌老婆的贱三,你既然如此面对‘红旗’玩不要脸的,我们也不会对你客气!”按她的火暴脾气,两人合力暴打一顿小三,也算暂时出了口恶气,否则今天不仅无半点收获,还给贱三气个半死,她的威名以后还怎么摆?桌子底下踢了若琳一脚,暗示她先动手,然后她马上绕过去扯她头发,扇她大耳刮子,再摁倒在地上,也只有这么以暴制暴了。

  若琳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贱三无所畏惧的神情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似的,竟开始玩她的手机,忽然一个瘦瘦高高穿运动服的男孩子在餐厅入口叫了声:“姐!”

  贱三只稍稍扭了扭头,没答应也没说话。殷月红却愣住了,定定地盯着那个十七八岁学生模样的男孩背影,看着他在不远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半张脸朝着她们,在看什么东西,显然是等贱三的。这下打不成了,二比二,不一定打得过人家。

  若琳瞪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讲了一句听来的俚语:“这年头,上山最怕遇到老虎,平地最怕遇到不要脸。人不要脸了,跟你讲什么都是没用的。”

  净智微笑了一下,又从坤包里摸出一只细长的摩尔,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娴熟地用精巧的小打火机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淡蓝的烟雾被吹到咖啡桌的上空,慢慢向对面扩散。若琳几乎要咳嗽起来,但强忍着没什么反应。

  “这世界上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你到底想怎样?”若琳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但还是被她轻狂的做派激怒了。

  “把你男人让出来,让给我!”她是看着殷月红毒辣的眼睛说的。

  “做你的大头梦,烂掉都不给你!”

  “那好,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我们公平竞争好了。”

  一向懦弱的若琳忽然打开包,拿出明晃晃的水果刀,却被眼疾手快的殷月红抱住,“傻妹妹,先让你老公玩玩她,玩到差不多了,咱再收拾她,该割,割!该剐,剐!现在这场合,这么多人没必要,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你得会挑时候,知道吗?”

  对这种威胁,小三只撇撇嘴,表示不屑。

  若琳只好收起刀子,突然直视小三的眼睛,“你不就是为了钱吗?你要多少?”

  “你要多少,才肯离开你丈夫?”

  “臭婊子,做梦!”

  但殷月红马上接刚才的话头,“一百万,我们马上离婚!”

  净智莞尔一笑,“不多,给杜海滨打电话要吧。”

  不知哪里得到了暗示,若琳悲哀地叹口气,“缠着他无非是想过上无忧的生活,有钱也一样帮你过上,这事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对方笑得更甜美了,“海滨值多少钱,我要多少,既然费这么多口舌了,就打个八折,你给我八十万怎么样?”

  若琳被彻底激怒了,“那是我男人,哪来的八十万给你!做贼的还真会做无本万利的生意,能死哪去死哪去,一分钱你也没门!”

  这次见面对殷月红和若琳简直是一次打击,尤其是殷月红,她自信一般事情没她摆不平的。若琳完全垂头丧气,觉得败给了这个女人,完全没希望了,连嚣张强势的殷月红都没有办法了。

  “你确信没把我以前的事告诉杜海滨?”

  “没啊,说那事干吗?”

  “真的?”

  “真的。我发誓。”

  “好,你可以查查贱三的底细,我觉得她有备而来,是有目的的,她什么都知道我们似的。”

  若琳怔了一下,“我一直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强词夺理得蹊跷。”

  殷月红凝重地看着好友,“你猜刚才我看到谁了?胡飞宇!胡星斗的儿子——只看到一半脸,但我觉得是他。这个女人一定与胡家甚至程健人有点关系,你好好想想!”

  程佳?一股电流袭击了她一般,若琳脑海里闪出这个名字。

  韩端的案子还在法院里进行。从老公和他的学生私奔后,她极度气愤郁闷,后来关系最好的邻居因小三跳了楼,她忽然完全想开了,找了一个比她小十三岁的实习医生,两人同居了,生活得很好。年轻的医生是西部人,很想留在北京,他本人是小三阳携带者,不想要孩子,简直与韩护士一拍即合。她四十六岁已没法生了。正当两人打算结婚时,她“前夫”突然出现,提出离婚,要一套房产。他在外晃悠太久了,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昔日的学生发出最后通牒,必须给她给孩子们一个稳定合法的家庭,否则,后果自负!而他也想结婚了,但得离了再结。他们本来有两套房产,一套是她所在的医院作为福利房分的,小一些,市值也达到七十万以上;另一套是他们买的商品房,一百二十平方米,地理位置好,市值近二百万,十二年前买时才两千多一平方米。关键是韩端三年前把大房子卖了,当时的价还不够高,也一百五十万呢,一年后又新置了同样一百二十多平方米的房子,现在的市值也超过二百万。秦教授认定“前妻”私自处置了他们共同的财产,得来的钱才买的现在的新房,因此请求法院支持他平分她现在的两处房产,并同时解除婚姻。

  韩护士和她的大牌律师摆出以下证据:她老公失踪后她第一时间向派出所报案请求查找的证据;请私家侦探查找一无所获的证据(属无效);向公安机关申报人口失踪;她因丈夫失踪抑郁生病的医疗记录,去欧洲、北美旅游散心的治疗证据(主要是花钱的证据);新房产五十万首付有四十万是从娘家借款的银行转账记录。也就是说那套共同的房款用于治病两年里里外外花的还剩下十万,前夫想分到这十万还得先共同偿还她娘家的四十万债务等其他一系列债务……同时向法院提出的是她丈夫对她长达五年的遗弃罪,与别的女人长达五年的重婚罪,并要求法院裁定他与两个孩子做亲子鉴定……

  法庭现场,秦教授与他的律师西装革履,神情庄严,侃侃而谈;韩护士则穿戴体面,容光焕发,与她的律师一起,不仅条条反驳,拿出相当有利的证据,还提起反诉……看样子这场官司没有几年打不完,而这个手握结婚证的人还坚持己见,寸步不让,力陈自己的理由和正义……

  杜海滨和净智旁听了其中一审,心情沉重。

  “什么爱情啊,撕破脸后连仇人都不如。”

  “我们不同,我们是相爱的。我是爱你的。”

  “怎么爱我?五年后我们也和他们差不多,到时候你与你老婆对簿公堂,我则成为被法院、检察院追查的对象……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还可能会因此坐牢……”

  杜海滨安慰她,“你放心,我们不会五年,今年我会把事情办利落。”说完这话,他也感到迷茫,心里有一种疼痛的感觉,主要是因为年幼的儿子,一想到那个天真可爱脆弱的小生命,就有一种生生割裂的痛苦,不过他会因此给孩子更多弥补。

  他们手挽手,手上不仅戴着彼此的戒指,还有丝绒皮筋,从手指上自然移到了手腕上,谁都没舍得摘下过。回到家,他准备挽起袖子做饭,她则在挂着漂亮婚纱的窗棂前的桌子上,给学生改作业。他不准她下厨房,因为舍不得弄皱那双细嫩柔软的手。

  若琳此时正在厨房里卖力地擦洗水池和窗台,看似忙得很带劲,实则心不在焉,看着公公婆婆带着孩子出门了,摘下围裙,走进卧室,从床边走到窗台,从窗台走到床边,然后鼓足勇气拨出了那个电话号码。

  初秋了,蓬头垢面的程健人正在他长得不太好的桃园里转来转去,头发支棱得像桃树间的野草。他在盘算着是不是把桃园盘出去,但买主给的价又太低,都收不回本。

  “喂?”

  她一开口他就听出了她,因此等着她往下说。

  她屏着气,很简洁:“我就问一下,程佳现在在北京呢?”

  “她在美国。”

  “她没在这儿当老师?”

  “她去美国了。”

  “呃。”她停顿一下,喉咙里有东西顶着似的,然后是难堪的沉默。

  “你现在好吗?”

  不等回答就挂断了。程健人合上手机,努力什么也不想,只想这片本不成器的桃园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挖好的池塘。

  曹家的孙子失踪半个月了,曹家上上下下乱了套,红火的公司也陷入停摆,一家老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同警察一起,都在等待,等待绑匪打电话来敲诈钱财。有这种想法一点也不奇怪,这个小家族外表朴素低调,手里多少是有些钱的,家族企业这几年不是运转得挺好的嘛。只有不明真相的外人在他们破烂的郊区工厂里看不出什么来。财主手里有没有钱,别人一敲打就知道。这孙子太宝贵了,曹老爷子四个闺女一个儿子,曹友谅也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全家一合计,舍财保命吧,听电话,人家要多少,给!只要孙子全须全尾的回来。

  一等二等,绑匪电话没来,孩子如泥牛入海,仍没半点音讯,而公安局还在按部就班着,无能为力着,顶多在车站、大街、网上张贴消息。曹家在北京又不是什么超级大户,做到这样已相当不错了。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啊,曹家一看不行,通知警察愿拿出一百万做为提供线索的资金。一百万不是小数目啊,大街小巷上凡看到这个巨额寻子告示的都议论纷纷。

  曹友谅开始并没想到于丽美,他太了解她了,无知、懦弱、没主见,一点小事就被吓破芝麻粒大的胆儿,不过随着事情越来越无望,陷入焦虑的他忽然想倒是她的可能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为什么不能是她?而且她最近恰好不来纠缠他了,而他只给她账户里打了一万块钱。按说吧,一万块钱也能打发她……他还是拨了她手机,竟没通。他去以往他们住的地方找,她搬家了,房子里换了人。不知为什么他竟确信起是她来,心不虚关什么手机,换什么地方?这五六年为了等他,她夜里几时关过手机?

  这一想非同小可,连忙翻箱倒柜找丽美以前的朋友、同学、房东等人的联系方式,还找到茶坊老板梅二姐那里,顺藤摸瓜找到了王若琳。

  随着所有线索中断后,像谜一样消失的于丽美突然有一天手机通了。

  曹友谅开头没把握好,猛地冲她嚷:“于丽美,我儿子呢?”

  这语气分明是说,我儿子在你那里我知道,有一点诈她的味道。

  “你儿子?你儿子问我?哈哈哈,你儿子是不是又有后爹了?关我什么事!”里面的女人一点也不柔弱,反而对他有彻骨的仇恨。

  他不得不降低了调门,“我儿子好几天没回家了。”

  “死了也活该!”

  “我操你妈……”

  “我操你活祖宗!我诅咒你全家死干净!你他妈今天出门就得被撞死……”

  曹友谅猛地关上手机,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不过直觉告诉他,不可能是她干的,她的恨太激烈太浓郁了,还没被发泄过,如果儿子真在她手里,她至少会害怕、心虚……再说,就她那点智商……

  为了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过了一刻钟他又打过去,用充满温柔的磁性的声音抢先说话,当然没为刚才的暴躁道歉,“丽美,宝贝,别发火,我他妈现在头大了,急得焦头烂额。前一段时间资金紧张,先打给你一万,过几天手头宽裕了再打给你。唉,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是不会看你过苦日子坐视不管的,丫头……你听我说,乖,两个星期前,你见过我儿子没有?”

  “没有。”丽美也安静了,“其实我不认得你儿子,只在你钱夹里见过他的照片,才两三岁吧。”

  “你现在在哪里?”

  “在老家。”

  “怎么回去了?”

  “伤心呗,留在北京又有什么意思?”

  “回去多久了?”

  “三四天吧。”

  “求你用当地电话给我打过来。”

  “不相信我?”

  “不是。求你了!”

  电话挂了。一会儿一个地方区号 七位座机电话号码打到了他手机上,他接通了。

  “相信了吧,我在老家,准备告别过去,结婚生子过平静日子了。好了,别浪费我长途电话费了。”

  电话挂了。曹友谅不甘心,又打她手机,语气越来越好,“你替我想想,有没有什么人……能做对我不利的事?”

  里面叹口气,“还用我想吗?你这人、你那家人做事都太绝情,太自私,想想你们开除、得罪的那些员工,一点赔偿没有,不过我倒不觉得他们能对你儿子怎么样,谁都不如你心狠……”

  曹友谅又啪地关上手机,“操!”

  不过这一百万引起了电视台的兴趣,在一期午间法制节目公开的热线中,为巨额奖赏提供各种线索的人中,一个出租司机说他拉过一个那学校附近的小学生,但并未被多少人注意,因为他记不起那孩子长什么样,只记得千篇一律的小黄帽、蓝校服、双肩书包,书包的颜色是花的,关键是那孩子是被妈妈领走的,而且,他还不记得那孩子是十岁、十一岁还是十二岁。

  同样从电视上得到消息的还有锦春茶坊的梅二姐,她在卫生间一听到一百万,马上提着裤子到客厅里,就看到电视上曹友谅那肥嘟嘟横肉越来越多的脸,她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冷笑着打给王若琳想探探风声,没打通,又打给殷月红。殷月红虽相对富裕,也对一百万的大手笔感叹,两人又向来不怎么对脾气,通了通气,没聊下去。殷月红转身再打给王若琳,电话通了。

  “快看电视,北京法制频道,于傻缺的男朋友,曹友谅九岁的儿子被人绑了!撕票没撕票不知道,你说苍天有眼不是,反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曹家大出血,拿出一百万主动喊绑匪露面赎回来呢。”

  若琳趁公公婆婆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就打开电视看了点小尾巴,“前天曹胖子还给我打电话问丽美在哪里,不会是……丽美吧?”

  “嗨,电话我也接着了,谁知道呢,难说,欺人太甚,兔子急了为什么不能咬人?我倒觉得万一傻缺这么做了,也算有血性了,不给那畜生一个教训,他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良家妇女呢。长那个×样,有点臭钱就不知自己姓啥了。就算这些年轻无脑的女孩是猪,傻不拉叽,但也不能这么糟蹋,对吧?那些有女孩的家庭多不放心啊,让人怎么养孩子!”

  同理者同此心,若琳有点担心自己的儿子,“你说这些当爹的怎么都不给孩子树个好榜样积点阴德呢?他就想不起来现世现报?”

  “嗨,什么现世现报啊,我就不相信,不过自家有孩子的还是不要把事情做绝就是了。我家闺女七岁了,我就愁得不行,不知怎么教她,天真可爱诚实吧,肯定易受人家骗,吃亏;教她复杂了吧,又这么小,太功利骄傲也没法与其他孩子相处,你说这……”

  “也不用刻意教吧,你怎么做她有样学样就是了,你放心吧,你聪明又强势,蕊蕊将来弱不了,小孩跟着谁像谁。我倒担心我家小树,我太弱了,他将来要像我怎么办?杜海滨……也没空搭理他。”

  “不搭理是因为你把孩子照顾得太好了,不用他搭理。你放心吧,男孩子是不用怎么教的,跌几个跟头就知道路怎么走了。我在想,这一百万都放出去了,万一是丽美,这傻缺正在想如何拿孩子换钱吧?只要不被抓住蹲几年牢,她成百万富婆也太容易了。”

  “我倒觉得不值得,为曹家不值,一百万又怎样,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非让兔子急了咬你一口!咱说实话,丽美可不是那种能搞事的人,估计十万二十万,顶天三十万就打发了。玩人家五年多心里一点数没有,占便宜没够,非逼着这么个食草动物搞你的孩子,你再乖乖拿出一百万!替那孩子觉得可惜,年纪小小的又没祸害别人,这些天没受惊吓吧,千万别出点什么事……唉,想想我们自己的孩子……你想这是不是代父受过?这一劫,曹家也算多行不义必自毙,就是可惜了孩子。”

  “你怎么知道是‘玩人家’?没准傻缺自个儿也愿意呢,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已。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让这种贱狗出点血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傻缺赚到了,委屈了五六年,能拿到一百万全身而退也值了,就她那样的,一辈子指望什么挣一百万吧。不过她胆子还挺大,放其他人身上未必敢。”

  “放其他人身上,也未必让曹猪头拖五六年什么也没落下,这姓曹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和她还有联系没?好歹一百万呢!”

  若琳变了色,受侮辱似的声调突然变冷了,“那又怎样,这种财给也不要!”

  “哈!你误解我了,我是说如果能与她联系上,让她放聪明点,与曹家达成某种私下解决的协议,别到时钱拿不到又锒铛入狱。你觉得曹家这种土老财兼暴发户会乖乖就范吗?真正的绑匪说不定还放他一马,防不胜防,惹不起,就因为是毫无背景、毫无手段的于傻缺,曹家缓过劲来能置她于死地!据我了解的北京土著暴发户的性格和脾胃,你还别不信,我从胡星斗和他一帮狐朋狗友那里就看得一清二楚:也就窝里横,欺软怕硬!”

  这超出了王若琳的了解,如果是她的孩子,什么钱不钱的啊,要什么都拿去,快把孩子安安全全送回来!一个家庭没有了孩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就曹友谅老婆的年龄,万一有个好歹,再生还来得及吗?因为太同情那个孩子,她特理解那个家庭热锅上的蚂蚁的处境,觉得丽美简直作死,凭曹家的势力和曹友谅的浑劲与狠劲,对付你这种无权无势的外来户,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傻,不知其中的厉害,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谁叫你不长眼睛呢,搞人家孩子算什么,孩子惹你了?

  不过,又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打来,让她觉得冤枉了丽美,毕竟她曾经是个柔弱、心地单纯的女孩子。

  平常不怎么联系的梅二姐终于打通了电话。若琳还奇怪呢,这个“信息周转中心”的人物是不是也对那一百万动心了?好像天下的人突然都知道她与于丽美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自动向她聚集,真能捞点有价值的信息分点钱似的。不过按她的为人,也可能就想关心一下事情的进展,看看有什么话题,毕竟她和若琳一样,对这个结局的起因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觉得可能是丽美吗?”

  “我不知道。”

  “我觉得不可能啊。”

  “嗯?”

  “你想想,逮住他儿子有什么意思,想出气,晚上找人捅他一刀比这直接,毕竟整个事件与孩子没关系,绑了孩子也不占道义啊。”

  “你觉得丽美还需要考虑道义吗?”

  “嗯,不考虑啊?”

  若琳觉得好笑,装天真呢,这平时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比自己还糊涂?不会是诱导她说出更有价值的内幕吧?不过平时一向对她尊重加敬而远之的,不想得罪她,毕竟自己的婚事还是人家无心促成的。“说说你现在怎么样,生意还好吧?”

  这一问问到伤心处,梅二姐茶坊不想开了要转让,准备拿着所有积蓄加上近几年的房产升值所得,也有一百五十万了,要投靠美国的侄女去。那侄女就是比较成功的小三,成功在借鸡下蛋而不是趁机上位,傍了一个大国企的老总,交换到大量好处,然后得到去美国开分公司的机会,一边留学提升自己,一边捞取更多个人资本。五年前,这个隐形小三终于翅膀硬了,把分公司的资产转移到自己名下,一脚踢开国内的老总,风声水起地与一个零售起家的老华侨之子结婚了,二人还在国内补了一场盛大婚礼,炫耀般在一个五星级酒店里摆了一百桌酒席,连若琳,作为新娘姑姑梅二姐的朋友都被邀去瞧热闹了。杜海滨也去了,公司某一股东与新郎老家里有点关系,被拉去凑桌的。因为自家有这么一个高标杆榜样,梅二姐特瞧不上丽美这样哭着闹着傍一小土鳖的,就是成功翻身也对不起你的委屈,更别说潜在风险了。

  “你家专业厨师跟你一起去吗?你家锦春茶坊和一屋子值钱的古?可怎么办呀?”若琳只是开玩笑的。这梅二姐经常以她的媒人自居,时间长了,她也默认了,有意无意地捧着她,躲着她。

  对面像老朋友一样认真地说:“赶个时髦,我们也要离婚了。一屋子破烂大部分是他的,他拿走;茶坊是我的,我处理,现在就剩下住房没分割完呢。”

  “天哪……为什么啊?你们夫唱妇随多模范啊!”若琳是真正的吃惊。

  “嗨,模范那是以前。从他前妻带着俊儿子从加拿大回来后就不模范了……”大意是他前妻十年前嫌他窝囊、没本事,主动离婚,带着儿子去加拿大寻找幸福生活去了,哪知国外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待下去的,这不,独生子也大学毕业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带去的积蓄花完了又没收入接上,娘俩又故作潇洒地回来了。回来也没地方住,暂时穷着,梅二姐的老公就充老好人先把自己收集了近十年的古?卖了一半给前妻儿子买了房,另一半知会了梅二姐一声打算也赠给前妻与儿子了。很明显,想老了依靠儿子,现在就想往前妻那边凑。前妻经过多年的反省,可能也意识到了原老伴的优点,加上那男孩才二十出头,正年轻,现在不明显,将来可能有个好前途,所以这梅二姐夫就动心想回去了。梅二姐受不了这种损失,十年夫妻都抵不上前妻勾勾小手指头,于是马上分割财产清账离婚。意识到了钱财的重要性,那梅二姐夫寸步不让,一分都不让她,二人现在正为了另一半古?和房产打官司。梅二姐看似还那么闲适和八卦,言语里却充满了深深的郁闷和悲哀,最后对若琳说了句:“男人靠不住,半道上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争取,更不值得付出,生生一个白眼狼,他就是转一百个圈,最后还是会回到老婆孩子身边去。对他再好,也是白忙。”

  这多少让若琳看到了希望,杜海滨,包括曹友谅,不过是转圈的男人。

  “你就是文科差点,但理科很好。男孩子都不太喜欢死记硬背的东西。”

  “你也不太喜欢吧?”

  “我还行,偏科不太厉害,我的物理、英语、历史三项最好。”

  “反正我就想读计算机专业,对文科没兴趣,我们学校的网页都是我设计的。”

  “我看了,非常棒。”

  “我想的是如果明年考不上清华,我就去美国,我妈想让我去英国,因为那边有亲戚。”

  “能考上吗?”

  “不知道,悬,你都没考上。”

  “当时我差二十分。”

  “我觉得美国更有利于我的发展,我有点担心……太远了。”

  “远吗?”

  “姐,到时你可要常去看我。”

  “你先做两样拿手的菜。”

  净智有时间就辅导胡飞宇的英语,男孩子对学语言不是太感冒,就偶尔也辅导他一下物理,但两人在一起更多还是聊天。胡飞宇十七岁了,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与母亲、姥姥、姥爷都交流不多,却很听话,是两代人的宝贝疙瘩。赵家正准备拿出足够多的资金,让男孩去选世界上任何昂贵的大学。而且他自己名下就有一套一百多万的房产,中国二○○三至二○○七年的房价上涨让一般拥有房产的百姓都发了财,别说有点官商背景的赵家了。

  胡飞宇长相英俊,这一点像他父亲,性格像母亲,但很少听到他提及父亲,像禁区一样,没人知道孩子心里想什么。这种疏远和从不提及让赵家人高兴,他们恨那个人,现在有了效果,虽然他们从未教过孩子鄙视他父亲。胡星斗却因此异常失落和耿耿于怀,觉得正在丢失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杜海滨下班后或周末加班后会开车去赵家接净智,她常让他等一会儿,女主人赵波会客气地请他喝一杯茶,有时就坐在客厅里与他聊天。通过自己的观察,杜海滨觉得净智与赵家有些渊源,至少很熟,一般人很难与这样殷实的人家打这么火热,而且他知道赵波在园林局一个很特殊的职位上,也知道自己公司的设计招标合同肯定与赵家有莫大关系。因此他对这家人很尊敬,很好奇,甚至想到将来净智三十多岁时也会长成赵波这样优雅安静的主妇。

  “不好意思问一下,你没结过婚吗?”也许赵波从第一次见面就想问这个问题。

  杜海滨从她的语气里猜出净智并没告诉她实话,她可能觉得尴尬和不好意思,自己年轻漂亮,却找了一个有妇之夫。而赵波凭她的阅历看出他的实际年龄并有意探询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怕遭到鄙视,便不自然地笑了笑。赵波远没那么聪明,以为他晚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所以表现出不好意思。

  回去后,杜海滨问明赵家所有的事情,包括赵波的前夫被一个女人撬走——她介绍这一细节时,并没表现出对自己和第三者的鄙视,杜海滨还是觉得自己的婚姻不易久拖,他需要给净智一个安全正当的说法,否则她的圈子里他很难待下去。

  两个相爱的人,心一定要诚,他为自己的拖拖拉拉感到愧疚,不过确实很难过父母、孩子那一关。他决定冷着他们,过一段时间再解决。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提出要将自己薪水的一半归净智保管,他需要做出让步,需要让跟着自己的女人安心。

  净智对得到了他一半钱袋并没那么喜悦,反而说:“将来结婚后,还是你保管我们的钱吧,我不擅理财。”

  这话让他感动很久,她不是爱财的女子,也善解人意,从没催促他马上回去离婚,好像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似的。他也尽力给她补偿,让她满意。

  蕊蕊上的幼儿园是部委级的,也就是中央部委家属的孩子上的,成立于五十年代,积累了不少优质资源,外面的孩子要想分享这种资源是要交赞助费的,大班一年五万,外加每月两千五百元的各种费用,一年没七八万根本下不来,还不算服装费和各种特长班。每每从这家“富豪”幼儿园门前路过,胡星斗就说不出的难受,心里堵,光孩子的幼儿园费用就用光他年收入的一半多,平民的孩子需要这么娇贵吗?自己的儿子有官家背景还没上这么好的呢,上的赵波园林局的家属幼儿园,她凭什么超前消费?这还只是一个七岁孩子的教育消费,平时吃的用的,基本上也都与教育的水准配套,家里全年收入的一半基本都花在了她身上。每每进家,满眼看到的,听到的,都感到说不出的厌倦和疲累。五年前还在农村吃根甘蔗就美好几天的小丫头,现在简直一飞冲天,进了北京就当贵族了,问题是北京的土著还没当上贵族呢。为此,他每月要多给儿子两千元生活费,花不了搁着上大学花也好。偏偏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不屑于理他,给了也白给似的,还不如蕊蕊呢,给她钱花小丫头能甜甜地冲你笑跟你撒娇抱你大腿呢。妈的,越长越和他娘一个德性了。

  那天傍晚,他眼瞅着儿子骑着个变速车在人行道上穿行,就下意识地跟了上去,看着儿子长高了,长大了,快长成成年男人的体型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和高兴,像看着年轻的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冲刺。那天胡飞宇出了四环路东扭西拐了一阵子,在一个国际学校门口停住了,进去不久又出来,和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拿着球拍出来了,两人边走边走聊,志趣相投的样子。老胡一半妒忌一半羡慕,觉得儿子还不赖,知道长进了,能和这样的人交往也不错,这个人怎么着也是知识分子吧,看外表就是一肚子学问型。

  没多久他就听到小道消息,不光儿子与这人关系不赖,连赵波也常往这跑呢。说起这娘们,也算有志气得很,他以前曾以找儿子的名义给她打过电话,接都不屑接,气性还挺大。听说这人才是真正的美籍华人,以前的科大少年班的数学天才,十六岁大学毕业,二十几岁就拿了美国常青藤名校的两个博士学位,在高盛混了几年,在硅谷混了几年,不知怎么着,和同样是少年班天才的老婆掰了,郁闷得不轻,加上硅谷科技泡沫破裂,就闷头闷脑地跑回国内,在这家国际学校一边疗伤一边打发日子。机缘巧合,认识了正读高三常来国际学校找老师补习物理的胡飞宇,他就顺便给他免费补数学,作为交换,他免费陪他逛北京,打发时间。这一逛一打发不要紧,逛到自己家里去了,儿子引狼入室,这老师与学生的妈有相见恨晚、相谈甚欢的趋势……

  这让胡星斗有说不上来的搓火与郁闷,前妻虽是过去式了,按说与他不再有关系,不知为什么觉得她就这安静地冷藏着,如冰箱里的蔬菜,才是常态,一听说与其他人好上了,感觉冰箱里的蔬菜被端走了,像自己少了东西。尤其是殷月红这么强势、高调和高消费把自己女儿往贵族上打扮时,愈发怀念起赵波的冷静和低调来。于是心里充满无名怒火,加上五年来的所有积怨与不满,两人就在他们一百七十平方米装修豪华的大房子里爆发了全面的恶性争吵,涉及到方方面面:

  关于双方老人:

  “谁的妈谁养,你妈你养,我妈我养,我父母没对你抱多大指望,你也别期望我去你妈家磕头装小媳妇给你挣面子。面子不是我给的,你得自己挣,想要面子自己想办法,不要把不切实际的想法寄托到别人身上!”

  “那我娶你有什么用?除了个×日,其他作用没有,还带个拖油瓶来让我花钱和承担责任,你把我当活王八耍?那也行,去让你前夫担负你闺女的抚养费用,别人快活了,让我承担你们快活的后果,没门!”

  关于上一次婚姻:

  “没有你我离不了婚,你怎么不想想你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说话昧良心!是我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离了还是你们感情早完了非走这一步?我起什么作用,我那时叫单身,选择机会多的是,怎么都行,没有你我也一样嫁人!身为有妇之夫的你,那时慷慨激昂维护你的婚姻了吗?是你自动选择我的,你离婚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也别血口喷人,没人逼你那么做,哪儿不是你自愿的?!”

  关于孩子:

  “那行,谁的孩子谁养,你的孩子你养,我的孩子我养。你养不起去给你前夫打电话,是个男人总要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如果他不养,不承担责任,那就怪你自己当初没眼光!你要承担当初你没眼光的后果!你还千万别把这一责任推到在我身上,我对自己的孩子有责任,对拖油瓶的责任有限!”

  “那我嫁给你又图什么?就图你鸡鸡上镶了金钻?图吃饱撑的侍候你大爷的?我要早知道你对我孩子不好,不疼她,早知道你是一个如此自私的男人,我跟你不仅是没眼光,而是瞎了眼!”

  “我也瞎了眼!”

  “我从来不掩饰我对孩子好,作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会有什么错?!”

  “那你嫁给我图什么?就图给你高消费养闺女,分担你作为一个合格母亲的经济压力和对孩子的责任?你觉得你是一个了不起,为孩子牺牲的母亲,这一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合格甚至伟大建立在剥削、损害我的基础之上!你要伟大,我的前妻也同样伟大!至少她的伟大是在养我的儿子,你的伟大是在养别人的孩子,跟我扯什么?”

  “你他妈太自私了!”

  “你前夫自不自私?我怎么从没听你抱怨过他一句,一直抱怨的是我!”

  “因为现在你是我孩子的爸爸!叫你爸爸了!”

  “叫我爸爸我也无法承担她亲爸的责任,没有血缘关系就是没有血缘关系,你别这么套近乎!我叫你妈,你能对我有亲妈的责任吗?”

  关于爱情:

  “你就爱你的钱、你的儿子和你前妻吧,谁让你瞎了眼当初选择了我,我还真他妈天真地以为你爱上了我!”

  “你还甭用这种腔调激我,当初我他妈才叫天真呢,爱上一个人就像爱上大萝卜,拔出来全是泥,比萝卜还沉!你刚才也承认了,你之所以看上我只是因为我有能力替你养孩子,有户口给她带来福利,现在不想花大把钱养了,你才跟我吵。你前夫制造出来的孩子一天也没替你养过,你怎么屁也不放一个?”

  “那是因为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那被你恨的人真幸福,无论活着死了都没负担!”

  关于金钱:

  “我自己也挣钱,挣得比一般女人还多,比一般女人都辛苦,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没能力养家,我必须得为你承担养家的责任!这账我从不给你算,怕把你的脸丢到姥姥家!”

  “一、你的孩子需要花钱,你一年挣十万恨不得你闺女花八万,我挣钱养你可以,你的钱你养你闺女了。二、你父母需要你养活,这话是你说的。三、别人很多都是夫妻双方挣钱,我前妻就一直有工作,你有什么可委屈的?最后一点我着重提出,在你叫嚣的现在,你依然掌控着我全部薪水,你是狼一样贪婪、不知足的女人,我每月多给我亲儿子两千块你都喋喋不休!何止是自私!”

  “我是你老婆,我合该掌握家财!这是我应有的安全感!”

  关于婚外恋:

  “作为女人,你没精力也没情感满足我,你有点时间都哄你孩子去了,我们有两人世界吗?有过顺畅的感情交流吗?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至少别的女人能给我点快乐!”

  “你出轨还有理了?我爱孩子有错吗?没时间和精力照顾你,你不能替我照顾一下孩子?这个时间不能倒换一下?你还能从别的女人那里得到快乐,我他妈又得到了什么?”

  “我没心情再去照顾你的孩子,你对我要求太多了,而为我做的太少了,我娶你不是卖身给你,什么都为你、你孩子、你父母考虑,我不想再为你付出什么了,你拿到我全部的薪水就够了。”

  “你出轨,我也出轨!”

  “你只要出轨,我们就离婚!”

  关于婚姻:

  “我很失望,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你斤斤计较,为一个孩子争风吃醋!”

  “我是最失望的,带着孩子,这样的婚姻注定没孩子的要为有孩子的付出更多,但得到极少,还不是一会儿半会儿,而是整个后半生。我很累,不平衡,除了婚姻这一个理由外,请再找一条理由告诉我:我为什么要为你们付出这么多?!”

  “因为……将来蕊蕊也会报答你。”

  “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指望。”

  “因为你是这个家庭的一家之主。”

  “我不在乎这一虚名。”

  “因为……我爱你。”

  他嘘了一口气,这口气差点没上来,“你怎么爱我?请说详细点。”

  “我是怕你生气的,怕你……讨厌我,怕你像个花花公子那样出去玩女人,怕你对我不负责,怕你半路又把我扔下不管我。我的爱在心里,成了恐怖,成了恨,我觉得只要你在这场婚姻里没占到便宜,你就不会离开……我们是两个不平等的人,要达到平等,我至少要超过赵波,站在比你高的位置上,你才能承认……谁叫你是北京人。我知道你一直拿我与你前妻作比较,这让我不平衡,我一般也不会拿你跟哪一个人比较,比不比他都会不如你……”

  两天后,另一场争吵也上演了。曾经音乐学院的秦教授找到韩端的门,敲开,一对幸福的老妇少夫出现了。韩端把小男朋友哄进卧室,自己倚着木门,隔着防盗门与“前夫”对话。

  “你怎么卖了我的房子?”

  “哪是你的?一半是我的,另一半是我继承来的,你在法律上已死亡了,你不该出现!”

  “你他妈咒我死!我不是好好活着的吗?”

  “你活着这五年活到哪去了?活着跟别人私奔生孩子去了?还顶着博士、教授的头衔呢,我要是你,就宁愿自己死了也不出来丢人现眼了!财产,爱情,得到一样便知足了,莫非你连爱情也没找到?啧啧。”韩端对“前夫”极尽讽刺之能事。

  “每年清明节你没接到钱啊?我可是恪尽职守一烧烧几百万啊,呵呵,还死人转活跟我要钱,你以为老娘是面团你想怎么捏都行?大爷的,哪根筋没搭对,你再晃晃脑袋吧。”

  秦教授气得踢着防盗门,“你、你、你,不善良啊,咱们法院见!”

  “律师我早找好等着你丫的了!”韩端对着他呸了一口,“记着下次有事找我律师,别再来恶心我了,吃不下饭!”

  然后看着前夫气哼哼地离开了。转过身来,小男朋友不安地问她:“他要真起诉,你不是得一样分他一半?至少你们没办离婚那道手续。”

  韩端不以为然,“他新老婆、孩子都有,先承担了重婚罪再说吧。他先有因,我后才有果。其实我就算着有这一天,甘蔗两头吃还都能吃出甜味,有这好事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真不含糊!”

  没过两天,秦教授又打电话来了,当时她正托着药盘在上班。

  “小韩,夫妻一场,我也不想做那么绝,你卖的房钱给我百分之四十,就正常手续离婚,我也不耽误你。”

  “做梦吧你。”

  “你以为真上法庭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现在也在与人同居,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你是无情无义,抛下老婆与别的女人乱搞私奔生私生子去了,我是男人死了守寡时才和别人好上的,本质不同!你还真别与我为伍,脏了我。”

  “但法院不见得这么认为,我们没离婚,都在外面有了人,你却卖了我们共有的财产……”

  “那你起诉我好了,我也想起诉你重婚和遗弃罪呢。”

  第三次,秦教授说,“我也不想与你耗,忙着呢,没那工夫,卖了一百五十万,你给我五十万,两清,我也认了。”

  “十万,你考虑。”

  “打发要饭的啊?”

  “没错,可怜你。”

  “那没得谈了。”

  “本来就是。”

  第四次是律师打来的,很柔和磁性的男性口吻:“韩女士,忙吗?我们最好谈一谈。”

  韩端不给面子,“你找我律师吧,他电话你知道。”

  “就是你丈夫坐两年牢你也得拿出一半的钱,你单位公房也得有他的补偿,毕竟是你们婚姻内取得。”

  “我的目的就是让他坐牢,花钱我也愿意!”

  “你觉得你丈夫过去五年是与人私奔吗?他说不是,说是与你不和生气走的。”

  韩端冷笑,“你们尽管玩猫腻,幸好我找了一个好律师,把你们可能玩的把戏都想好了,我弄到了那俩孩子的医院出生证明,爹妈那一栏都写得好好的,还有后面一系列看病的资料——你不要忘了我当了二十年的护士!从医院里取证还算有点门路。”

  “呵呵,大姐,您还真不顾夫妻之情,逼他到墙角,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他好好与我办离婚手续,不跟我要钱,我自然不理会他。”

  “韩女士,别激动,就聊聊,十万块多少不加点吗?花点钱多少买个清静。”

  “实话告诉你吧,卖了一百五十万,早让我花光了,老公拐个女学生私奔了,我也有精神压力呢,前几年啥事没做光生病了,抑郁症,花了不少钱,卖房还债了,剩了几个去欧洲待了一段时间散心了。现在就是十万,也是借的,看着他拉扯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可怜他!”

  估计那边看她油盐不进,放弃和稀泥了。

  放下电话,韩端恶狠狠地骂:“小样的,不狠狠地惩罚你,这五年我就白受屈辱了!有你初一,就有我十五,你耽误了我的青春,没生孩子,你自己却可以老年后不孤寂,儿女绕膝,全须全尾的……哼,什么都让你占全了,还有天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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