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凄厉的打更声 怕他们报复
余申、赵薇和那个公安厅厅长的原籍都是河北省，不同的是余申夫妇的父母都是南下干部，他们生长在这个省，那个公安厅长是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这个省的。虽然不是一个县，但是在这远离故乡的地方，说是老乡也不差，那个老乡也很注重这层关系。他到来时只是一个普通民警，对当时担任处长的余申父亲很尊敬，除了积极工作外，业余时间经常到余申家和老人拉家常，同时和余申特别近乎。那时，正值十年浩劫期间，学校教学不正常，他就经常拉余申到市郊去玩，教他驾驶汽车、练习射击，使余申对公安事业产生了浓厚兴趣。后来，“文革”结束，提倡干部年轻化，他接任了余申父亲的职务，连续破了几个大案，凭真本事升到了厅长职位。他掌握了一省的公安大权，但依然不忘老领导、老乡亲。那年，公安厅盖宿舍，机关事务管理务处分配他住二楼，余申家分一楼。他对机关事务管理处说：“分房要照顾老同志，老处长在战争年代的伤口怕冷、怕潮，住一楼也难见阳光，给我们两家换换。”余申一家都说他好，没想到这才是开头。他的生活很简单，荤腥中除了吃一点水里游的外，什么都不吃，每逢下级送来这些东西，都原封不动地转送二楼余家，还多次对余申说：“你大学毕业时，我没有当厅长，没权要你，现在随时欢迎你到公安厅工作。”他的这些作法和说法在受到余申父亲的批评时，也振振有辞：“我也知道收下边的礼物不好，不过不能拒绝。他们都是我的老部下、老朋友，好心好意地来了，一遭到拒绝就会感到没面子，就要伤感情，这可是花多少钱也难买的，您说什么重要。至于小申子，咱们公安厅就缺他这种文武全才的年轻人，我也是为工作考虑的。”余申父亲无言以对，余申则深受感动，然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坚持留在了检察院。省委主要领导夫人案发，余申办案时意外地发现他接受了一个外商捐献的20万元的“厅长专用奖励基金”，向领导汇报后说
：“外商是这样说的，这笔钱是让您奖励有功人员的，您愿意奖谁就给谁，愿意自己留下就留下，因此这不算贪污受贿。”领导经过研究后指示：“这笔钱的关键是看他是否能给组织汇报和用在了什么地方，如果在半年内不汇报或自己用了，就可视为贪污受贿，这是考验他的时候。”余申深知领导指示的含义，几次遇到他都想暗示他尽快给组织汇报，结果话到嘴边又因组织纪律咽了回去。这个厅长一直不知此事，一直没有向组织汇报，在这些钱到9个月时，他感到了不妙，让秘书作证，让一个“特情”民警在支取款的条子上倒签日期以特殊需要为由领走了这些钱。他犯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毛病，一纸倒签日期的条子和没有汇报暴露了自己心中有鬼。专案组决定逮捕他，并决定由当时担任批捕处处长的余申执行。接到命令的那天下午，余申到医院看望因胃癌手术住院的父亲，恰巧遇到他到医院给父亲报销拖欠的医药费。余申知道公安经费紧张，这些钱是他为了老乡硬挤出来的，百感交集，却依然不敢给他透露一点真情。两个小时后，余申在省纪委书记约他谈话时，执行了逮捕命令。那时，余申“没的一点城府”的毛病又暴露了出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手激烈颤抖着给他戴手铐，怎么也戴不上去。他苦笑着说了一句“你事先知道”，自己把手套进了铐子，审判时定为死缓。后来，他的两个儿子知道了此事，见了余申就骂：“你小子忘本，不义气，事先说一句谁知道？以后走着瞧，非得废了你不可。”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个人都在外地当兵，厅长的妻子卧病在床，轻易不出门，使余申避免了许多尴尬场面。而今，他两个都探亲在家，能让赵薇不担心？
“不怕！”余申笑着站起来，“走！回家！”
“带着枪没有？”赵薇走出会议室问。
“没得关系！他父亲有交代，不许他们动我一手指头。再说，他们也舍不得自己的官儿啊。”
“啥子官儿？”
“一个中校，一个少校。”
“我不信！他们才多大，当了几年兵？”
“在外地办案，我亲眼看到的。”余申边出检察院大门边说，“这就是他们老子的本领。还在他们上学时，他们的老子就在咱们省武警部队给他们挂了名，接着往外地一调，他们的职务就在档案里变了。”
“他老子的哥儿们……”
余申一愣，突然抛下妻子，跑到马路上，冲着一辆飞驰而过的挂有警车牌照的卡车大喊：“停车！停车！”
卡车根本不理睬他，飞似的消失在夜幕中。
赵薇紧跟过来，说：“你又发啥子神经？”
“你看！”余申指着路边停着的一辆出租车说，“人家刚有客人下车，那卡车就逆行着冲撞过来了，客人吓得急忙往一边躲，车门没关上，让卡车撞了下来。”
“真给人民警察丢脸！”
“看看去。”
“别管闲事。”
“啥子话！”
余申甩开妻子拉扯的衣袖，径直走了过去，对正从路上搬车门的司机说：“他逆行违章，告他去，我作证，车号是……”
“你是天外来客吧？”司机苦笑着打断他的话说，“这都啥子时代了，我还敢告他？他没撞死那个客人和下来打我，就算我便宜。”
“怎么这样说话？”
“说啥子！我一告，说不定就告在他哥儿们手上，还不整死我？”司机边说边上车，“破财免灾，咱拜拜吧。”
“慢走！”
出租车司机根本不理他，开车而去。
余申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嘴里喃喃着：“哥儿们，哥儿们……”
“又犯啥子神经？”赵薇的胳膊挎到了他的胳膊上说，“一讲哥儿们，啥子事都好说。”
“诬陷人也行？”
“啥子违法乱纪的事不是哥儿们一起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