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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籍名:《官位》    作者:郭小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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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九江见老江做到如此下作与露骨,便急忙插话,慢条斯理地说:“吴先生,来广南还住得惯吧!广南天气潮湿,要注意多喝些凉茶,有空去桑拿桑拿。别让嫂夫人挂记,说我林九江没尽到师生之谊。哈哈!”

  吴先生受宠若惊,他连忙打着哈哈:“哪里!哪里!广南真是地灵人杰,林市长关心知识分子,连喝凉茶都想到了,真是难得啊!赵先生,你们广南人民真是三生有幸啊!”

  吴先生说得肉麻还自觉有趣,自己莫名其妙地朗声大笑。

  大家又有话没话地扯了一会儿,转眼两瓶蓝带洋酒就见底了。4个人个个都是好酒量。吴先生不胜酒力,说话有些囫囵。林九江见状,忙对各位说:“今晚我还有事向乔书记汇报,我就不陪大家了,等会儿让老江局长安排安排活动。浩然,你也是东道主,有老江在,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老江赶紧说:“这里是广北,我这广南局长管不了事。可是,话说回来,广南广北也就跟自家的差不多。林市长,你就放心吧!我早已安排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吴先生,赵先生,工作完了就好好休息,从京城来一趟也不容易,就尽兴吧!”说着,他亲热地与吴、赵握手告辞。市长一番表白,把吴、赵两位感动得只差涕泪交流了。

  别墅的顶楼各是两套独立的套房。温泉和山泉直接从山中接入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宽阔的后天台,天台上是一座小型游泳池,冷热两股泉水直接入池,又从另一个出口汩汩流走,所以池水永远保持着洁净和流动,泳池边铺着人造绿草。泳池边各有一位穿泳衣的小姐候在那里。天台靠房间的地方,是一座双人桑拿室,里面蒸气腾腾。吴、赵两位被扶进泳池。

  吴先生不知自己是怎样进入泳池,又被扶进桑拿室,又怎样进的房间。他只觉得自己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清醒时翻江倒海,迷糊时睡得像死人。直到凌晨3时,他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泳池边的那位小姐躺在身边。他抚摸着她光洁的身体,努力回忆着昨夜的一切细节。有点儿后怕,怕落入什么圈套,又抑制不住一种渴望淫乱的欲望。在黑暗中,他又一次放纵了自己。他疯狂地蹂躏着身边这个年轻的肉体,他甚至没有想到要开灯去看一眼这个女孩的长相。女孩子很配合,装腔作势地呻吟得很夸张,这是她的任务,也是她的职业道德。

  吴先生在干完这一切之后,吸了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之中,他看见一个赤身露体的女孩,伏在桌面上吸海洛因,这是他平生如此切近地面对吸毒。那女孩发现他的动静,在黑暗中扭过头来,对他一笑。他只看见那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你要吗?”那女孩问他。

  他惊恐地说:“哦,不,不要,你怎么可以……”他语无伦次。那女孩又回到他身边。他感觉到她的手,在他下身游动,然后是她的嘴。

  吴先生想,赵浩然那儿不知怎样?可能也是一样的吧!他不禁觉得一种适然,伸了一个懒腰,反身抱着那女孩,昏昏然入睡。

  早晨8时,电话铃响了,吴先生醒过来,电话是小张打过来的:“吴先生,睡好了吗?我们在餐厅等您吃早餐。”说完电话挂了。

  吴先生这才发现身边的女孩不见了。她不知什么时候走的。他怀疑昨夜曾经的一切是一场梦。他努力找寻昨夜的一切痕迹。

  一切都表明昨夜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夜晚。他笑了,笑得很奇怪。

  他收拾好一切,又是西装笔挺的吴教授,出现在面对瀑布的天台餐厅上。赵浩然和小张早已候在那里。

  大家都气色很好,赵浩然尤其好。他原来富态红润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中年得意的神采,他的头发梳得丝微不乱,饱满的额头光洁且富有弹性,赵浩然处处泄露着广南这个地方的得天独厚。

  “老局长呢?”吴先生礼貌地问。

  “哦,老局长昨夜有任务赶回广南办案,他嘱我关照好两位。”小张略显歉意地说,“局长真是太忙了。”

  “是啊是啊!不容易啊!”赵浩然敷衍着。他笑容可掬地看着吴教授,只见他一脸正经,公牛一般的瘦脸神采奕奕。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家伙昨夜一定得了滋补。

  吴先生见赵浩然神情怪怪的,有点坏意,便自我解嘲地说:“昨夜我真是喝高了,赵先生好酒量,没事一般。本来该把博土班的事议一议的。你看,都让我耽误了,酒啊,真不是好东西。”

  “哎呀!我说吴教授啊!到了广南,不,到了广北温泉,就别惦记着工作了吧?市长都交代了,休息休息嘛。工作是做不完的呀!博士班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这阵子‘三讲’,领导也都忙,我们多做些工作得了。”赵浩然轻描淡写。

  广南大学是当地唯一的高等学府。赵浩然好歹也算是广南的名流。他原是省城某师范学院的经济学副教授,一心想走仕途。组织部门要从几所高校中调配业务干部到新近升格为本科院校的广南大学,他便主动争取,放弃省城到广南来,被任命为副校长。

  谁都知道,这是“曲线救国”,在广南先谋个副厅,再评个正教授自然容易得多,几年后再杀回省城去,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反正家属还在省城,周末铁定回省城,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事,平时也时时可回省城,和在省城工作也没有太大差别。要想在人才济济的省城混上副厅和正教授,可就不太容易了。在省城的同行那里,人们会为他惋惜,干吗跑到广南那文化沙漠去做学问呀!他表面上做出一副怀才不遇被贬的样子,可心里却窃喜:看谁笑到最后!来到广南之后,他的身份、事业呈直线上升状态。当了副校长,自然也就是学院学术委员会的副主任;进了市政协常委,当上了省政协委员。离省城才两个小时车程,人的价值就发生了重大变化,这才是省城那些大学里的傻瓜同行意想不到的呢!

  广南为他展开了一个广阔的世界,这个世界不仅仅在广南,而且拓出了广南的边界,包含了省城。在教育会议上,他和原来学院的领导们并无什么身价的区别,大学都是厅级领导干部嘛。可以平起平坐,他努力想让对方明白这一点,他在吴教授这儿,时不时也流露了作为行政官员的优越,这是从京城来的吴先生最不能忍受的。

  吴先生心里不太平衡,有时甚至想,这位赵副校长赵浩然副教授,在我这里,你的博士学位恐怕比那些市长、处长拿得艰难些吧!个中道理,吴先生自有分说。在给谁赋予学位的问题上,吴先生虽然仅只一票,但他在这件事上的影响力和工作能力是不可小视的。他是京城某大学派到广南博士班的钦差大臣,大学不想得罪地方官员,对地方官员读博,大学潜意识就另有标准,也不必十分认真。谁都知道官员读博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可你赵浩然,可是正儿八经大学本科院校的副教授,你的读博自然没有降低标准的理由。相反,严加要求、诸多挑剔也是题中之义。而这一点,赵浩然暂时还没有悟到。他之所以努力牵头促成这个博士班,除了给学院创收外,自己想趁机也弄个学位是更为重要的动机。

  想到这些,吴教授心情分外好,仿佛一切已在囊中。

  今日无事,吴先生也不想那么快回广南,赵浩然在广南没有家,也乐得在这儿再逗留些时间,一切都是老江安排好的,无忧无虑,何乐不为呢?

  但吴先生还是有隐忧的,在广南这些时日,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玩也玩了,有些还玩得有点出格,这些都不是没有代价的,都与友谊无关。人家志在必得,目标是很明确的。而且都是些权势人物,不好造次的,只求得相安无事,各得其所就好。所以,他时时在考虑着怎样使这几位主要官员顺利而且合理合法地过关。在这一点上,他不像赵浩然那样盲目乐观,目光浅短,以为权力无边,可以驰骋一切,这未免太简单了。赵浩然在他眼中,不外乎一个蝇营狗苟的学术小爬虫。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只是赵浩然不知轻重,年轻气盛,一旦得道升天,便轻看这世间人事。真正吃大亏的往往正是赵浩然之流。他心里难免有一种幸灾乐祸之感。在广南,他和赵浩然接触最多。

  李海7时1刻准时赶到鱼王昌。但见林布和江雪她们几个女孩已先到了,正围坐在走廊的一张圆桌旁。李海和她们打过招呼,便到处找陈大有。不见陈大有的踪影。

  他坐到江雪旁边,问江雪:“见到陈大有了吗?”

  “哪个陈大有?”江雪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就是那个开会打鼾被免职的国土局长?”林布诧异地问,“他来干嘛?”

  “他应该早到了才对啊!”李海说着,马上拨陈大有的手机,电话里传来“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奇怪,这家伙怎么回事?”李海自言自语。他又连续拨打了几次,都不在服务区,李海有些恼火,他怕扫了女孩子们的兴,就说,“点菜吧!”

  “还用得着点吗?老三样,服务员!”江雪大喊。

  男阿昌跑过来,殷勤而恭敬地问:“还来老三样?”

  服务员非常勤快利落地把炉子摆好,炭炉上坐着一锅清水,放几片姜片和捣碎的蒜泥,清水沸开马上变成乳白色。几段肥大的红鳟鱼在牛乳一般的沸水里卟卟地冒着气泡。一盘青葱的野芹散发着浓烈的香气。不一会,又上来一竹笼子,笼子里铺排着切成薄片晶莹透亮的红鳟鱼生,阿昌又托上一个盘子,盘子里摆着几尾剖开成扇形的罗非鱼,鱼肉用薄盐渍过,撒上花椒和剁椒,颜色鲜艳,味道微咸,肉质柔中带韧,很有嚼头。这老三样是阿昌的拿手好戏。所谓土得掉渣,但回味无穷,令人难忘。

  他们边吃边等,直到冷月入屋,已经深夜,陈大有的手机就是无法接通。李海不便和别人打听陈大有的踪迹。这个时候,关于陈大有的一切话题都极为敏感。该不会被“双规”了吧!李海一直没有告诉她们陈大有要来一起晚餐的事。他想陈大有来了再介绍不迟。陈大有迟迟不来,他又不断地在摆弄电话,令江雪她们很反感。

  “你是邀我们吃饭,还是约会陈大有啊!”江雪对李海总是毫不留情。

  李海决意不再去想陈大有的事,此公不值得自己为他着急,该发生的事总得让它发生。今夜轻松一回罢。他忽然来了酒兴:“江雪、林布,我请你们喝好酒。老板!”男阿昌闻讯过来,伫立一旁。“有茅台吗?”

  男阿昌忙说:“不好意思,小饭店,卖不起茅台,泸州老窖,保证不假,如何?”

  “行,就泸州老窖,两瓶。”李海豪气十足。

  “不是吧!什么时候变成大男子汉啦!”江雪有几分吃惊,几分挖苦。

  男阿昌提过来两瓶泸州老窖,李海一一拧开,取过来5个大菠萝形啤酒杯,一字儿摆开:“平分,很公平,今晚这儿没有男人女人,只有5个人!”说着,把两瓶酒分倒在5个酒杯中,“每人4两,不多也不少,喝吧,喝干为止,请自便。”自己抿了一大口,夹起一筷鱼生,“吃啊!”

  女人们都愣了。江雪一直冷眼旁观李海的举动,在她看来,今晚的李海,简洁而且冷血,真个是酷毙了。她忽然举起酒杯,说:“另眼相看!干!”

  林布心情复杂地注视着李海,这个并不很英俊的男人,的确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她不喜欢那些当首长秘书的人,她总觉得这些人天生有一种奴才相。每次与李海接触,她一次次地改变着对李海的印象。

  一贯热爱调侃的硕士生按摩女林洁今夜出奇地沉静,似有什么心事,她一言不发地吃菜喝酒。她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去按摩院了。她已厌倦了那种生活。她想跟李海探讨一个问题,做什么好呢?到省城去求职,当个中学教师或者文员什么的?

  在今晚之前,她对李海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恶感,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跟无数追逐功名利禄的男人一样的人,可是今晚,她目睹李海好几个小时都在不断地寻找陈大有。寻找一只落水狗,这令她十分感动而且顿生敬意,至少说明这是一个不媚俗也不低俗、不势利的男人。官场是非曲直她没有兴趣,正如对一切道德判断她同样不感兴趣一样。所以,在按摩女与中学教师之间,她从来就认为没有什么贵贱可以评论。她不在乎人们怎样看,她只关心自己怎样活。活得好坏与别人无关。

  与女人们喝酒有时真是一件乐事。她们比男人们更豪爽。起码不会因为好胜而作假。很久没有如此放开舒畅了。李海在远离官场的鱼王昌,和一群自称无产的小资产阶级女性在一起时,他真实地呼吸到人性自由的空气。但是他还是无法真正忘记陈大有,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陈大有消失得太蹊跷了。他苦苦恳求要见上一面,他已经在来鱼王昌的路上,还打电话说有重要事情要说,可几个钟头过去,他没有现身,这是很不合理的,电话也始终无法联系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海越想越不对头,心想应该把这个情况告诉谁合适呢?他想不好。他还是决定把情况向林九江汇报。

  如果把酒泉车祸、陈大有被免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呢?那么,陈大有的所谓重要情况以及今晚有悖于情理的践约,是否与一个阴谋有关?李海本不善于做这样的分析,可是,一连串的疑问启发着他的超常想象。他越想越害怕。无论如何,这些情况得先向市长作汇报。

  他悄悄到老板那儿,买了单,转回来与女性们告别。她们见李海有几分醉意,提出要送他。他抢先截了一辆“的士”走了。

  他在的士上分别给老江、林九江打电话,都不在服务区,只好往林九江家打。林二妹接电话,说市长还没回家。他迫不及待地又给佟希仁打,说不定林九江就在金蚂蚁。佟希仁说今儿整天就没见市长的面。李海着急地:“佟总,我可是有紧急事情向市长汇报,您可别瞒我啊!”

  佟希仁很警觉,但却装成不经意的口吻问:“大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都12点了。究竟发生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工作上的问题,那明天再说吧!”李海匆匆挂了电话。这就怪了,今夜是怎么啦,几个关键人物的电话都不约而同地打不通?他十分泄气。也许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吧!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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