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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2)

书籍名:《官路十八弯2》    作者:胡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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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晓堂听了越发惊讶和感慨。唐生虎找李东达,多半就是再强调一下邀请张老板参加签约活动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不可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唐生虎只怕并不知道李东达已去了台州,要是知道他远在台州,也不会让秘书叫他来见自己了。其实,李东达接到唐生虎秘书的电话,只需解释说自己正在台州这边跟张老板接触,一时赶不回来,这事也就了结了。可李东达却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跟一个精神状态不佳的司机不远千里,长途跋涉,奔回云赭,为的只是当面向唐生虎汇一下报,说几句话。李东达为什么作出如此选择?只怕是为了在唐生虎面前好好地表现一下自己。

  过去他长期受唐生虎的冷落,因为招来诚飞化工项目,唐生虎对他态度大变,这让李东达喜不自禁,却又越发小心翼翼了。接到唐生虎秘书打来的这个单独召见他的电话,李东达肯定是受宠若惊。他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回绝,也没有考虑跑这么远回去见一下唐生虎是多么不现实,一心想的是这个机会难得,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困难再大都要想办法克服。只能让唐生虎对他的好感不断升温,绝不能打任何折扣。靠上了唐生虎,也就搞定了一切,就会事半功倍、升迁有望。为此,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累,都是值得的。所以,从台州赶回来见唐生虎,尽管路途遥远,尽管司机疲惫不堪,李东达却觉得,受这番劳顿,冒这个风险是必要的、划算的。

  想想李东达为了抓住一次当面巴结、讨好唐生虎的机会,竟然连生命安全都置之度外,田晓堂就感到一种痛彻心扉的悲哀。他想,难怪唐生虎今天下午要通过电话亲口慰问李东达,除了以示关怀之外,只怕还有一丝内疚的情愫夹杂在里面吧,虽然这事也怪不着唐生虎。李东达听唐生虎电话时泪流满脸,不可抑制,除了感激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只怕还是有些委屈吧。

  田晓堂在心里喟叹着,嘴上却只是道:“李局长也真是的,竟然拿自己和司机的生命开玩笑,这又何必呢?”

  裴自主张了张嘴,大概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到底不合适,便把这句话咽下去了。

  田晓堂又说:“你和李局长到这边后,跟张老板接触得怎么样?”

  裴自主摇头道:“不怎么顺利。”

  田晓堂追问道:“不顺利?那你们昨天见到张老板没有?”

  裴自主笑了笑,说:“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我们不仅昨天没见到张老板,而且自从到浙江招商以来,还从来没见过张老板,所以那个张净毕究竟是什么模样,我至今都不清楚。”

  田晓堂大吃一惊,说:“跟张老板从没见过面?你们一直只是在跟那个曾总谈?上次曾总去云赭考察,张老板同意没有?既然情况不尽如人意,李局长怎么还会对这个项目信心十足呢?”

  裴自主笑道:“你一连提了一长串问题,我都不知先回答哪个好了。这样吧,我还是从头说起。”顿了顿,接着说:“李局长之所以盯上诚飞化工这个大项目,是因为他跟那个曾总比较熟悉。当年他在下面县里做分管招商工作的副县长时,跟曾总打过交道。那时曾总还没到诚飞公司,而是在一家生产一种塑钢产品的公司做副总。在曾总的积极撮合下,这家公司去李局长所在的那个县办了一个分厂。不想就在厂房快要竣工时,市场行情陡然起了变化,这种塑钢被新的替代产品无情地淘汰了,这个招商项目因此也就被迫半路搁浅。尽管合作未成,李局长和曾总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次李局长再度赴沿海招商,便直奔曾总而来。见到曾总以后,得知曾总如今所在的诚飞化工公司正在准备往内地转移,曾总又满口答应去做张老板的工作,李局长便一门心思扑在这个项目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了。”

  田晓堂问:“你那几个当了大老板的同学,你们一直就没有联系一下?”

  裴自主说:“我想去联系,可李局长说不用了,还是一心一意攻诚飞化工吧。只要能将诚飞化工拿下,就足够了。对李局长来说,他当然更愿意联系曾总,而不愿意联系我的同学。”

  田晓堂明白裴自主的话外之意。联系李东达的老朋友曾总,招商成功了,主要功劳全是李东达的。而联系裴自主的老同学,招商成功后,头功就被裴自主抢去了。李东达是何等精明之人,哪会干这种蠢事!

  田晓堂又问:“既然李局长与曾总关系那么铁,曾总又乐意帮这个忙,为什么你们进展还如此之慢,至今连张老板的面都没见上呢?”

  裴自主笑道:“你不要急嘛,且听我慢慢道来。虽然张老板一直不愿和我们见面,但曾总在张老板那里确实替云赭说了许多好话。特别是去了一趟云赭,受到高规格的接待后,曾总更是不遗余力地鼓动张老板往云赭迁移。可张老板却不是个轻易就能被说动的人,他先后安排手下在中西部地区考察了近10个地方,比较来比较去,一直举棋不定。不过曾总还是显得很有信心,曾总的信心感染了李局长,加之李局长本来就是个很乐观的人,所以李局长一直相信这个项目一定能弄成,只不过是要多费一些周折而已。”

  田晓堂想了想,说:“那你是怎么看的?”

  裴自主瞧了田晓堂一眼,说:“田局长你也不是外人,我没有必要对你说假话。我没李局长那么乐观,觉得引进这个项目只怕希望渺茫。这是一个投资15—20亿的大项目,张老板必然要慎之又慎。云赭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凭什么吸引住人家?我听曾总说过,张老板对交通环境十分注意,而这一点恰恰是云赭最大的弱项。再说,曾总去做张老板的工作,估计效果也不大。说到底曾总也只是个副总,是张老板手下的高级打工仔,张老板哪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田晓堂听了,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心情十分沉重。他想裴自主的判断只怕是对的,种种迹象表明,诚飞化工项目很难引入云赭。如果张老板对云赭稍有一点兴趣,就会跟李东达和裴自主见面,就会往下具体商谈地价、税费减免等条件。曾总对此不会不清楚,他之所以一直好像还有信心,要么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些迷信,认为自己最终能够说服张老板,要么就是使的拖延之计。他以前夸下了海口,现在哪好意思突然改口说这事弄不成?那也太丢面子了。李东达呢,之所以表现得信心很足,一方面是把宝押在曾总身上,寄希望于曾总真的能做通张老板的工作,另一方面只怕是打胀脸充胖子,他早已在唐生虎、华世达面前拍了胸脯,说诚飞化工项目十拿九稳,现在情况并不乐观,他在骑虎难下的尴尬中又哪敢说出实情?就只有硬撑着,装出一副蛮有信心的样子。

  然而一场车祸,却使情况陡然发生了变化。曾总的压力立马就减轻了许多,因为他不好面对的人只是老朋友李东达,现在李东达出了事,一年半载不会来找他,他再也不用给李东达一个交代,自然就如释重负。对李东达来说,出这场车祸也许是一种遗憾,因为招商大业毕竟尚未大功告成,但换个角度看,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眼看着招商的实情越来越瞒不住,车祸却给了他开脱的正当借口。到时候张老板没去参加签约活动,诚飞化工项目没能如愿引入云赭,责任只怕会落到他田晓堂头上,因为以前李东达早已给人一种志在必得的印象,现在弄成这样,就只能怀疑是他这个接替者工作没做好,把事情办砸了,让煮熟的鸭子飞了。这样,他岂不是白白地为李东达做了一回替罪羊?想到这儿,田晓堂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田晓堂沉思半晌,像是在问裴自主,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现在该怎么办?”

  裴自主冷笑一声道:“怎么办?再留在这里,继续做工作,只怕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不如趁早如实报告真相。隐瞒的时间越长,将来你越是脱不了干系!”

  田晓堂不死心,问道:“难道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你就那么绝对!”

  裴自主说:“按我的判断,这事不会有戏了。你若不信,明天你见过曾总,就不会怀疑我的看法了。”

  田晓堂想了想,说:“李局长为这个项目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虽然命保住了,将来会不会留下残疾和后遗症,目前还很难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突然揭穿真相,是不是对李局长太残忍了点?”

  裴自主说:“你要么残忍,要么就忍,只有两种选择。现在不残忍点,将来你就得承担罪责,你能忍吗?”

  田晓堂内心里相当矛盾。如果继续往下隐瞒,也瞒不了多久,这事迟早总会暴露。而到那时,他知情不报,麻烦可就大了。可现在就向唐生虎、韩玄德等人报告真相,唐生虎发觉自己受了愚弄,只怕会恼羞成怒,那样李东达不仅颜面扫地,而且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也就是说,李东达的肉体生命虽然保住了,可政治生命从此却完蛋了。这对一心想往上爬的李东达来说,实在是非常残忍。想想一身伤痛地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李东达,田晓堂就下不了决心。尽管这事错在李东达,他与李东达关系也很一般,可两人毕竟同事一场,他并不愿意看到李东达跌入深渊。再说,现在向唐生虎道出真相,还会牵连到华世达。虽然华世达也是被李东达蒙骗了,可诚飞化工公司将到云赭投资的喜讯毕竟是华世达当面报告给唐生虎的,华世达也有失察的责任,唐生虎必然会迁怒于华世达。唐生虎一直不大喜欢华世达,靠李东达联系的这个诚飞化工项目,最近总算给了华世达一点好脸色,如果真相一旦大白,这个好脸色将再也看不见,唐生虎对华世达的印象将变得更坏,华世达只怕还会倒大霉。这对华世达太不公平了,田晓堂当然不愿意看到华世达白白地吃这个大亏。

  既不能忍,又不能残忍,还有没有第三种选择呢?田晓堂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最后他决定采取一种折中的办法,先报告华世达,但不急于让唐生虎、韩玄德知道。这样既给自己找了一个见证人,又暂时保护了李东达。

  田晓堂对裴自主讲了自己的想法,裴自主说:“你考虑得很周到。不过,这也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啊。”

  田晓堂说:“走一步看一步吧。眼前最急的事情,是把那个集中签约活动应付过去。虽然项目谈不成,张老板也去不成,我们还得跟曾总商量,让他代表张老板去参加签约活动,签个假意向性协议,并且还要编好张老板不能去的充足理由。”

  裴自主苦笑道:“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我真是干不了。”

  田晓堂叹息一声道:“没办法,我也不愿干这种事,可不干不行呀!”

  裴自主摇头道:“真没想到,跟着李局长出来招商,竟会落入这步境地。早知如此,我实在不该报名参加招商。”

  田晓堂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悲观。这个项目谈不成,还可以从头再来,谈别的项目嘛!”

  田晓堂临危受命

  第二天早上,田晓堂给华世达打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实话实说了。

  尽管他说得很客观,尽量替李东达作了些开脱,华世达还是感到很震惊,很愤怒,气咻咻地骂道:“这个李东达,真是急功近利、好大喜功。明明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却硬说已有了把握。这不仅害了他自己,也害了大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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