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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书籍名:《繁华城》    作者:刘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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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11点。

  丁楠和衣往床上一倒,就睡了。石头叫,叫不醒。石头就坐在一旁,干脆欣赏起丁楠的脸来。醉眼看丁楠,丁楠就是美,美得妙不可言。丁楠的脸和清晨的天幕一般洁白,一般质感,双颊上泛着红,如太阳一般在燃烧;丁楠的双眼合着,睫毛便长长地伸展出来,偶尔颤动一下,却像鸟的羽毛一样,扇得人心惊;丁楠的鼻是笔挺笔挺的,丁楠躺在床上,胸脯也是坚挺坚挺的,鼻翼一张一合,胸脯一起一伏,像两个精灵在遥相呼应……石头当然熟悉丁楠的身体,织物裹着的和没被织物裹着的,但石头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安静的、从容的注视她。时间长了,渐渐地,石头便浑身燥热起来,心跳得欢快,脸开始发烫,血也随之沸腾起来,一种需要和发泄的感觉,像神的手,牢牢地、无法挣脱地抓住了他。石头控制不住自己了,亢奋起来了的情绪与欲望,牵引着他,征服着他,于是,他猛地扑向丁楠,扑向了丁楠妙不可言的身体。石头的嘴,在丁楠脸上近乎疯狂地游走;石头的手,在丁楠的胸脯近乎疯狂地推搡。丁楠没有抗拒,丁楠只是微微地扭动了身体,嘴缝里间或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哼哼声,人似乎还在睡梦里徘徊。石头忽然间有了勇气,有了力量,便双手出击,嚣张、霸道地剥掉了丁楠身上所有的障碍物,一个赤裸的胴体就横陈在他眼底下了。这胴体,像凝脂一般纯洁和美妙,像山川一般起伏和别致,石头急促喘息着,倒了下去,抱住了她……

  立即,丁楠的双手就死死地锁住了石头的脖子,双腿也缠绕了石头的腰。石头开始发起冲击,顽强而坚韧。丁楠开始大声呼叫,像浪一般一波连着一波,肆无忌惮的。石头从没有感受过丁楠这样强势、这样震撼的叫声,它犹如战场上的冲锋号角,无穷地激发着他的战斗力。两人就这样胶着在一起,如电闪雷鸣,如大浪拍岸……

  风平浪静之后,石头依旧搂着丁楠,问,你呀,并没有睡着,干吗装睡呢?丁楠满足地笑,答,猪头!我在试你像不像一个男人。石头又问,你看我像吗?丁楠就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额头,答,我不告诉你。石头就得意,嘿嘿,你其实告诉我了,你惊天动地的叫声就是在说,石头是个男人。丁楠就把头埋进了石头的胸脯,说,你脸皮真厚。

  石头得意是有道理的。他和丁楠同床共枕了几个月,也偶然有性爱之类的事发生。之所以说是偶尔发生,完全是因为石头总处在被动的位置,丁楠高兴,他才有机会;丁楠不高兴,他绝不敢造次,哪怕是亲一亲,他都会感到紧张。像今天这样,石头在主动的位置上,真还是第一次。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第二次、第三次,居然都发生在今天这个夜晚。也就是说,今天这个夜晚,石头就没有消停过,他好像是一个失去了许多的人,突然有了一个获得补偿的机会,便开始向这个机会疯狂地索取,不知疲倦的,不计代价的。石头特别幸运和得意的是,丁楠居然没有抗拒,一切顺从了他,从头到尾配合着他,只是到了第三次结束时,问了一句,石头,你今天怎么了?这当儿,天快亮了,窗外的大街上,已有了愈来愈稠的车水马龙的声响。石头却叹了一口气,不答话。丁楠支起身体,看了看他的脸。石头的脸上蜡黄蜡黄的,眉毛上似乎都有疲劳在跳。丁楠以为他累了,就说,你真是一个贪吃的小孩。说罢,便躺下,翻一个身,沉沉地睡去了……

  丁楠醒过来时,天色大亮,早过了上班的点,便急忙跳起,往卫生间奔去。洗漱完毕,出来,却见石头躺在床上,看着她,目光闪烁不定的。丁楠边收拾上班的东西边问,你没睡呀?石头说,睡不着。丁楠过去,吻了他,说,乖,睡吧,我上班了。说完就走,走到门前,又听到石头的唤声,楠……丁楠转过身,问,有事?石头迟疑了半晌,说,没、没事,你走吧。丁楠没多想,就出门,走了……

  丁楠来到报社时,文教卫部的廖主任正在办公室里等她。她是来接她的。这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丁楠见到她的第一眼,想起的是八个俗气的字: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丁楠也不是随便就想到这八个字的,这女人都满脸皱纹了,尤其是那眼圈周遭,乌黑乌黑的,和她有些浑浊了的眼珠子搅在一起,都快分辨不出南北了,可是呢,她偏穿得花枝招展的,而且,还是低胸。低胸也无所谓的,关键在于那片裸露出来的肌肤,粗糙,毫无光泽,最煞风景的还是那堆看上去十分坚挺的胸,怎么都觉得假,皮肤都松弛了,哪来的这样丰满的乳房?嫩装得可以,也装得恶心。但是,领导是不可以选择的,人家是主任,你还得客气,还得赞美,何况,她亲自来接人,也不能拂了人家的美意,丁楠就说,廖主任,你亲自来接,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何德何能?廖主任就说,丁楠,谦虚了不是?你现在是报社的玻璃腿儿——明(名)脚(角),听说你要来,我们部里的人都在盼呢……走吧,别让大家等久了。丁楠只得跟着她走。“老编”们挤眉弄眼,对丁楠说,有大主任接你,丁楠,我们就不便送了,保重呀。廖主任原本已走到门外,听了这句话,又转过身来,厉声问,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怪声怪调的,难道到了我们部里就需要保重了?德性!“老编”们不敢搭腔,低着头干事,装作没听见。廖主任见没对手,一扬头,一转身,走了。

  到了五楼,廖主任并没有带丁楠直接去部里,而是先请进了她的办公室。廖主任蛮殷勤的,又是倒茶又是让座,罢了,就扯扯丁楠的衣领儿,笑容可掬地说,你呀,不但是才女,还是个时尚的女孩,你看你看,这衣服穿得多讲究,多有品位!丁楠差点笑出声来,她今天穿的衣服是绝对的水货,上下加起来,恐怕也过不了百元的,而且,早晨匆忙出行,衣服是随手抓来,哪来的品位哪来的讲究?丁楠由此知道廖主任今天必定有事,这只是前奏罢了,但丁楠听得难受,就干脆问了,主任,您呀,今天肯定有话要说,您就说吧。廖主任自觉无趣,说,你呀,还是一个聪明的人,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问问,你和何市长是什么关系,仅此而已。丁楠答,关系?什么关系都不是。廖主任说,不对吧,你可是他指名道姓调过来的。丁楠眯起眼,眼睛里就有了挑衅的味儿,那就算情人关系吧,这样回答您满意么?廖主任故作震惊,尖叫道,丁楠,别瞎说,何市长是何等自律的人,影响不好呀!丁楠说,你不信?你不信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廖主任又说,以后别瞎说,小心被人利用。走,我送你去办公室。之后,她们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文教卫部是一个大部门,编辑记者多,用的是一个超大的办公室。廖主任领着丁楠走进来时,大家正埋头工作。廖主任拍了两下巴掌,说道,大伙消停消停,我给你们介绍一个新伙伴,丁楠小姐。鼓掌欢迎!接下来,就有了稀稀拉拉、断断续续的掌声,像快断气的病人一般,没有一点生气。丁楠想,廖主任先前说大伙都在等着她到来,看来是虚构,是夸张。热脸遇冷屁股,廖主任有些尴尬,不过,丁楠无所谓,她是来工作的,又不是讨欢迎的,再说,你新来乍到,别人干吗要热热乎乎的?

  廖主任走后,丁楠就在廖主任安排的桌前坐下。和丁楠对面而坐的也是一个女孩,想必大学毕业也不过一年两年的。丁楠冲着那女孩笑笑,那女孩也点了点头,之后,便开始各做各的事,没说一句话,和这大厅一样的沉默。其实,丁楠无事可做的,收拾桌子,整理一下带过来的东西,仅此而已。半小时不到,这一切便处理完了,接下来,只有顺手拿起一张报纸反复地翻。她本想给石头打个电话,又怕吵了他瞌睡,只好作罢,因此,仅一个上午,她仿佛熬了半个世纪。她心里恨着“眼镜”和高个儿,要不是这两个家伙胡乱出主意,她哪来的这份罪受?

  中饭时分,丁楠刚在食堂坐下,对面坐着的女孩端着饭菜,跟过来了,笑容像在阳光里浴过,灿灿的、亮亮的,和办公室的她判若两人,她说,丁楠,我可以在这儿坐坐么?丁楠孤独了一上午,巴望有人说话,就答,好呀,你们部里的人个个都深奥,你再不跟我说话,我可能就憋出病来了。那女孩依旧笑,低声说,不是大伙深奥,是主任深奥,主任深奥了,大伙就都深奥了。你来了,慢慢也会变得深奥起来的。丁楠如坠五里雾中,就说,听不懂。那女孩不再解释,却说,我叫闻好,昵称好好。我们认识了。丁楠说,不,我们认识一上午了。好好说,那不叫认识,没说过话呢。之后,好好放低声音,又说,其实,我很敬佩你,部里的老编老记们也很敬佩你,可是,我们部里的人习惯沉默。丁楠听得出,好好话里有话,但新来乍到,不便多问,也没兴趣,就说,好好,我这人个性冲,容易得罪人,你是部里的老人,我是新兵,以后多提醒,行不?好好说,我也只呆了一年,充其量算个跑龙套的,你不一样,新兵不假,但起点高。不过,部门的事我知道得比你多,你呢,业务比我强。以后,我提醒你事儿,你帮我业务,一报还一报,公平。你认为如何?丁楠喜欢直来直去的人,就说,行,谁也不欠谁。好好就伸出手指,孩子一般的,说,拉钩。两人笑嘻嘻地拉过钩,好好又说,办公室里闷死人了,中午我们去逛街。丁楠昨晚被石头折腾了一夜,真想睡个午觉,见好好兴致盎然,不便拒绝,就点头同意了。

  那还真叫逛街,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在人堆里钻进钻出,就没有进过商店,就没有买一样东西。好好的嘴真热闹,一直就没停歇过,像鸟一般叽叽喳喳,不过,好好的声音真的好听,讲起故事来,蛮有魅力,也蛮有穿透力的,你不想听还真不行。一个中午,好好讲了许多故事,个个都与廖主任有关。好好聪明,好好不说廖主任是什么样的人,她只说故事。那些故事也有滋有味,听得丁楠总是忍俊不禁地笑。比方说,一天夜里,廖主任心烦,老公竟不识时务,往床上死皮赖脸地钻,大有不得手不罢休的架势。廖主任是最反对这种“家庭暴力”了,于是,扬起玉腿,轰然一声响过,老公便滚落到了床下。这事儿,本属家庭隐私,可廖主任历来主张“共享”原则,次日部里开大会,她便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了……好好评论此故事,只说了一句话:廖主任的力气真大。再比方说,单位有一次分房,按定下来的分房原则,廖主任是不够资格的,因为廖主任的老公在单位享受过一次分房,廖主任就不能再重复享受分房。廖主任就对领导说,我和老公早已离婚,我该分房。领导诧异,问,你们长期住在一起,什么时候离婚了?廖主任说,早离了,就是没有房子,才在一个屋檐下凑合的。领导,您说这是什么事儿呀!说罢,掏出了一张离婚证书,摆在了桌上。那当儿,廖主任眼角竟挂有几滴泪,好生凄惨,好生难过的。领导也觉得这不是个事儿,顿时,满怀怜悯,当场拍板,分给了她一套房子。但不久,廖主任又复了婚。领导直叹气,还是那句话:这是什么事儿呀!可是,房子分也分了,收回也难,再说,为了一套房子,分分合合,结了离,离了结,也难为廖主任了,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好好评论此故事,还是一句话:廖主任好生智慧。廖主任故事多,多如牛毛。不过,廖主任能当主任,也还是有不少过人之处的。好好说,廖主任勤奋、敬业是有目共睹的,每天上班最早,下班最晚,部里的人为何都沉默,就与廖主任没日没夜的交心谈心不无关系。不过呢,有些人就是不理解,说她这是不爱大家,不爱小家,也不爱国家。丁楠听了就奇怪,说,听不明白。好好就笑,腰弯了又直,直了又弯,答道,那些人是这样解释的,廖主任下班了找部下谈话,她饿肚子,部下也跟着饿肚子,这就没爱大家;廖主任下班不回家,不去给老公、孩子们做饭,有逃避一个做老婆、做母亲的责任之嫌,当然也就没有爱小家。至于说也不爱国家,虽说是戏言,想想,也有理。白天能做完的事,非要拖到夜里做,公家的电不要钱呀?那些人说,浪费国家的钱就是不爱国家。如此推来,你说有道理没道理?丁楠听了,腰也弯了……

  廖主任故事多,多如牛毛;廖主任故事精彩,精彩得像一幅画。好好只说故事,基本不作评价,即使议论一句,也无关痛痒。不过,这样的主任,真还叫丁楠有些提心吊胆的……

  下班时,廖主任又来到办公室,说要请丁楠吃饭,或者说叫接风。丁楠推了,一是怕廖主任无休无止的交心谈心,二是她真的想着石头。生命中有了昨天一个夜晚,丁楠也就有了真的牵挂。廖主任显然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有勉强。

  丁楠到了家门前,习惯性地喊着石头,没人应答;再喊,再敲门,依旧无人应答。丁楠以为石头睡熟了,就用钥匙开了门。室内,阒然无声,安静得如同地窖一般;灯没开,漆黑的一片。丁楠又喊石头,还是无人应答。丁楠有了一种预感,忙打开灯,室内一切收拾得整整齐齐,唯独没有石头的影儿。丁楠就看到桌上有一封信,石头留下来的信。信很短。

  楠: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在北漂的路上。我本想让你送我一程的,我怕看见你后,我就走不了了。我不想走,但我不能一事无成;我想劝你跟我一起北上,但经纪公司有规定,两年内不许我谈恋爱,说是为了包装的需要。我只有这样走了,像小偷一般。

  楠:我已交完了两年的房租,你就住在这儿吧。我爱你,永远爱你。离开了你,我会活得难受的。你等我两年。两年后,你做我的新娘……

  丁楠眼泪汹涌而出。丁楠掏出手机就打,可是,石头关机了……丁楠有些失控了,扔掉手机,大声呼喊起来,石头,狗日的石头,没有你,这房子是个空壳,你留给我有什么用?

  丁楠突然读懂了石头昨夜的疯狂,丁楠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石头的寂寞。丁楠没有一点精气神了,丁楠和衣倒在了床上。床上分明还有石头的气息,石头却不在了……

  没有石头的夜,丁楠哭了,丁楠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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