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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由魔入佛:我这个算命先生迷上了周易 (3)

书籍名:《我是个算命先生》    作者: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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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看到了祖爷的血脉,那棱角,那眼神,和祖爷一模一样。

  那妇人忙擦干眼泪,说:“孩儿,过来,跟叔叔打个招呼。”

  我赶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我是祖爷的徒弟,我和公子是一个辈分的!”又从兜里拿出几枚糖果,给那孩子吃。孩子高兴地放进嘴里,吃得有滋有味。

  我不禁慨叹,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谁能想到这穷孩子的父亲曾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谁又能想到祖爷每日一掷千金,他的后人竟如此清贫。

  我给他们留了些钱就回来了,没敢提那箱子财宝的事,怕生祸端。

  我本打算隔个一年半载的就去看他们娘儿俩一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年。1959年开始,全国进入大饥荒,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了好多人。那时候,人饿到什么程度?往镇外抬尸体,一条半尺见宽的小垄沟,几个汉子都试来试去,不敢迈步,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一旦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我有一次上厕所,提起裤子,刚站起来,眼前就一片漆黑,一头栽在地上,结果墙角正好有一个被砸破的生锈铁锅,额头正好撞在锅沿上,血流了一地。不是不惦记他们娘儿俩,真的是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

  第二次见到祖爷的遗孀时,是在1963年,岁月不饶人,那妇人苍老了许多,孩子也长高了许多。又隔两年,1965年再见时,她鬓角已添白,儿子已长大成人参军了。回到家,我感到无比欣慰,夜里,我对着祖爷行刑的地方烧了几张黄表,祖爷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我开始琢磨如何将那箱子东西给她。

  第二年,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那年我38岁。六月,公社发出“破除几千年来一切剥削阶级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口号,号召大家“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我在后院挖了个深深的坑,将那箱子物件埋起来,上面堆上厚厚的鸡粪。我认为这样或许更安全。

  “文革”期间,我不敢四处走动,更不敢去看那娘儿俩,怕惹出事端使他们受牵连。

  历史终于走到了1976年,“文革”结束了,又过了几年,手里有些余钱了,1979年,我又一次踏上了去山东的火车,我要看看祖爷那两口人过得如何了。

  祖爷的夫人比上次见时富态多了,而且成了当地中医诊所的主任。见我来了,激动地流泪了,她问我这些年过得好吗?“文革”中挨批斗了吗?我说一切都好,我告诉她我也结婚生子了,是龙凤胎,都10岁了。我问她,儿子复员了吗?她高兴地告诉我她儿子当了连长了,在越南前线立了一等功。

  我不禁叹息,造化弄人啊,祖爷一生坑蒙拐骗,他的儿子却在为国尽忠,这也算替祖爷把债偿还了吧。

  我觉得是该把祖爷留下的那箱子东西给她的时候了,我对她说:“祖爷死前留下些古玩和金条,祖爷告诉我风声不紧的时候再给你们,这些年破四旧,我不敢给你们,怕惹出事来,如今一切都过去了,该给你们了。”

  当那沉甸甸的箱子摆在她面前时,她捂着嘴哭了,哭了好久,我也掉泪了,想起了祖爷,想起了曾经的岁月。

  她接下来的举动出乎我的意料,她说:“交公吧。我1966年就入党了,也是个老党员了,这些东西属于国家所有,这是个原则问题。”

  我傻傻地看了她良久,叹口气说:“好吧。但有一件你必须留下,就是那件雕龙玉璧,祖爷就是去山东淘那块玉的时候才认识你的,留个纪念吧。”

  她把那块璧握在手里,贴在心口,又哭了。走出她的家门,我仰天长叹,祖爷啊,您交代我的事,我都办完了。

  离别时,回望祖爷的遗孀,我感到无比的辛酸:祖爷啊,当初为什么你没有带着她跑路?

  算命先生的忏悔

  时光飞逝,岁月催人老,1988年,我60岁,活了整整一个甲子了,腿脚不利索了,眼也花了,睡眠也不好,这大概和我喜欢喝茶有关系。我总是习惯在饭后泡一壶茶,喝茶时,就会想起祖爷,想起在他身边的日日夜夜。夜深了,妻子会为我披上一件衣服,几十年来,都是如此。

  我感恩老天,给我了一个这么好的妻子,这么多年来,她对我关爱有加,不离不弃,她对我总是那么好,她说我以前受的苦够多了,她嫁给我,就是要给我幸福的,她说到了,也做到了。

  有一天,我正戴着老花镜看书,妻子从外面进来,递给我一本书,“老头子,给你看看这个,我怎么觉得这上面有篇文章说的很像你们以前的事呢。”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法律周刊的编辑编纂的犯人《忏悔录》,记录的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某些重大案件的死刑犯在狱中写的忏悔独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一些罪大恶极的罪犯死前都会深深忏悔,会写下一些东西,对自己,是了结,对后人,是警示。

  妻子让我看第三篇文章。我打开书,仔细读起来,直读得我热血沸腾,泪流满面。那篇文章的题目叫《善恶之间》,是这样写的:

  善恶之间

  人生天地间,谁人不想做好人?然世事诡谲,命运多变,一朝踏入邪途,永难翻身!

  吾光绪二十八年四月生人,复姓上官,慈母大人赐名诚明,取《礼记》“诚则明矣”之意,又因宗族辈分之字占“观”,父亲赐乳名“观生”。民国六年,吾家族突遭变故,一月之内,七位亲人尽殁!自此,吾孤苦一人,亡命江湖!

  是年,吾聚义“江相派”,承蒙张师爷抬爱,遂得“木子莲”大位。初,吾以为凭一己之力可扭转“江相派”无法无道之局面,由是,数十载,吾躬身尽行,堂口大小诸事,皆以天道为诚念,竭力推行慎杀、戒淫、戒盗、劫富济贫、以恶制恶之宗旨。

  然,“江相派”毕竟是乌合之众!坐此堂口,如坐火山!利弊所需,善恶崩乱,很多事非吾所能控制!更甚者,吾竟不能自控,曾因一己之私,多次滥杀无辜!天下谁无父母,谁无儿女,那些无辜丧命者,冤魂不度,求出无门,每每思及,愧疚万分!

  吾曾欲一统“江相派”,然穷思竭虑,便施杀戮,四大堂口尽归吾手时,吾却万分迷茫!“江相派”何往?吾之何往?

  三十年来,吾欲替天行道,然,自己却道义尽失,烧杀骗掠,无恶不作;

  三十年来,吾欲教堂口兄弟由鬼变人,秉承善念,心怀仁义,然,到头来,看到的却是混战厮杀,满目疮痍;

  三十年来,吾欲以恶制恶,惩恶扬善,然,恶人更恶,骗之不尽,而善人却久教不明,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吾欲一走了之,尔时,忽想起吾友清风法师所言,吾之去留不重要,“江相派”的去留才重要!

  广州解放后,吾走遍数省,吾亲眼所见了解放区繁荣快乐之景象,如此国泰民安之状,实乃数千年之没有!

  吾不能走,吾一走,“江相派”群龙无首,几百号人势必四散奔逃,这些人如同种子,散落到社会的各个角落,落地就会生根,他们还会骗下去,还会给世人造成危害!

  吾选择一死,吾以自己之生命洗刷吾一生之罪恶,亦救赎整个“江相派”!吾之堂口兄弟许会恨吾,但他们终究会明白,骗子始终没有出路,以恶制恶之法亦难以行通!

  “江相派”延续数百年,早已完成它的历史使命,如今道德沦丧,气数尽失,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吾恳请政府严惩吾手下之兄弟,严惩方可唤醒他们,当他们浪子回头走上正途时,定会明白吾之一片苦心!

  ……

  看到这,我已经泣不成声!祖爷,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走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不允许任何人跑路了,你用心良苦啊!你一直苦苦追寻的“道”,终于找到了——浪子回头,弃恶从善!你以生命为代价,救赎了我们!本以为你最大的秘密是你的妻子和孩子,没想到这才是你最后的秘密。

  老婆走过来,把我搂在怀中,我伏在老婆怀里大哭起来,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

  哭了好久,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些年,那些兄弟姐妹都在干什么,他们都过得怎么样?我要搞个聚会,找到当年那些兄弟姐妹,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我要看看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

  我发动了所有关系,通过一切渠道去联系当年那些兄弟姐妹。当年法院宣判后,一部分罪大恶极的人,尤其是手上有人命的阿宝,比如祖爷、大坝头,还有秦百川手下的几个坝头,都被判了死刑,其他大多数人还是判的有期徒刑,还有一些刚入行的,他们参与堂口的事情不多,政府宽大处理,劳改了一段时间后就放了。这些人出来后,户籍在当地的就在当地找工作了,外地的,像南粤那个堂口的女阿宝,都回了老家,四川的也回了四川。这么多年过去了,年纪大的阿宝估计已经去世了。所以,要想找这些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奔忙了几个月,总算找到80多个人。大家一听说要聚会,心情都很激动,尤其是“木子莲”堂口的那些兄弟,听说牵头人是四爷、五爷和六爷,都兴奋地说:“一定会来!”

  我特意安排了一个酒店,那一天,我早早地就在大厅门口等候了,几十年没见,好多人都认不出来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到达的竟是当年“越海棠”堂口的一个女阿宝,看样子也六十来岁了,当她拎着行李箱向酒店门口走来时,我已意识到那肯定是堂口的姐妹,但是谁,我认不出来了。

  我正发呆地站着,对方笑着走过来,“是五爷吗?”

  一声“五爷”叫得的我浑身一震,我说:“你是?”

  她摘下眼镜,说:“我是燕娘手下的柳玉梅啊,1949年咱们在四川见过面的!”

  我忽地想起来了,1949年在秦百川堂口,那刘司令刚要把祖爷轰了时,江飞燕来了,后来两个女阿宝押着那两个炸坟的小子也进来了,那两个女阿宝,一个叫柳玉梅,一个叫柳红梅,是孪生姐妹,都是江飞燕的贴身丫头。

  我赶忙说:“哦,玉梅妹妹,快请进,快请进!”

  八十多个人,陆陆续续都到了,他们都亲切地叫我“五爷”,叫得我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吃饭前,大家让我讲两句。我登上台,看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往日的一幕幕一下子涌上心头,还没开口,眼泪先掉下来了……

  祖爷的愿望实现了,兄弟们经过政府改造,都走上了正途,有的人进了棉纺厂,有的人进了邮局,有的人进了机械厂,有的人从商做起了小买卖,有的人考了中医,当了大夫,有的人当了老师,也有几个人,包括我,由于对周易的特殊感情,认认真真地学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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