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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洞房 (1)

书籍名:《郁达夫在情爱之途》    作者:少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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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许绍棣把消息告诉郁达夫时,郁达夫喜悦而又自傲地说:“这是意料中的事。这种试卷,一点不难。”。

  让郁达夫有些疑惑的是,考卷上只有考号没有名字的,阅卷官怎知道成绩?

  许绍棣说:“阅评完了不是还要对号入座吗?当然知道罗!据说,初录名单都报到胡庭那去了呢。吴若愚对你非常欣赏,很想见见你,走,我带你见他去!”

  郁达夫不以为然:“有这个必要吗?”

  许绍棣说:“当然有啊!”

  就这样,郁达夫被许绍棣拖着去见了吴若愚,这个后来他在文坛上的宿敌。

  这天许绍棣领着郁达夫穿过北京的大街小巷,走入吴若愚的客厅时,吴若愚正和几个考生高谈阔论。初次见面,吴若愚倒也和蔼,端详一下郁达夫,招呼着:“唔,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坐、坐。”

  郁达夫不太说话,许绍棣和几个学生则口口声专声地感谢老师的栽培和看重。吴若愚摆摆手道:“哎,是你们考试考得好,不是我阅卷阅得好。特别是郁达夫,如今的留学生中,有这么深厚的国学功底的,还不多见呵!”

  郁达夫矜持地:“吴先生过奖了。”

  吴若愚说:“你的那篇短文,真是写得文采斐然啦!我和几个阅卷官都交换读过,无不为之赞叹!要不是其中有些观点不敢苟同,我早将它评为甲等第一名了!”

  郁达夫不由有些自得:“是吗?”

  吴若愚点头:“好、好,前途无量呵!看来,你虽然留学在外,还是没有丢掉诗书啊!”

  “那当然,中华文化是我们的根,树长得再高,它也站在自已的根上。”郁达夫说。

  许绍棣介绍说:“达夫在名古屋还参加了日本诗人服部担风组织的诗社,经常吟诗作赋,把那些喜欢汉诗的日本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呢!”

  吴若愚饶有兴趣:“是吗?说来听听。”

  郁达夫笑道:“论作汉诗,他们当然不是对手啦!那天佩兰吟社中秋聚会,分韵作诗,达夫得寒韵,略加思索,首成七律,当众吟咏,满座皆惊!”

  吴若愚看着郁达夫:“噢?不错啊!。”

  许绍棣怂恿道:“达夫,你就将诗吟诵出来,请老师评点评点。”

  “行呵,”郁达夫也不客气,从座位上立起,润润喉,意气高扬地朗声诵道,“依栏日暮斗牛寒,千里江山放眼宽。未与嫦娥通醉语,敢呼屈宋作衙官。斩云苦乏青龙剑,斗韵甘降白社坛。剪烛且排长夜烛,商量斗韵到更残……”

  众人不禁纷纷击掌:“好!”

  吴若愚道:“好,确实好!难怪让日本人满座皆惊啊!有你这样的留洋学生,我感到非常欣慰啊!这样的道德文章,要比《新青年》上那些鼓吹什么文学革命的‘新文学’要强多了!”

  郁达夫立即说:“先生此话达夫可不敢苟同。”

  吴若愚一愣:“噢?愿闻其详。”

  郁达夫侃侃而谈:“从形式上来说,新文学的体裁比古体诗词和文言文更有活力,从观念上来讲,它们对旧礼教的冲击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吴若愚脸色骤变:“新文学坏就坏在无视礼教!泱泱大国,没有礼教,那还成何体统?”

  年轻气盛的郁达夫针锋相对:“那些吃人的旧礼教正是扼杀人性、阻碍社会进步的根源,只有将它们彻底扫荡,才会有好的体统。”

  许绍棣急了,扯了扯郁达夫的袖子,郁达夫却毫不在意。吴若愚瞪着郁达夫,半晌才喃喃地说:“看来,我看错人了。”

  郁达夫淡然一笑:“先生眼神不济?呵呵,其实,人各有志,亦各有所思,一点不奇怪。”

  吴若愚气呼呼地:“是不奇怪。话不投机半句多,绍棣,替我送客!”

  许绍棣唯唯诺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郁达夫坦然地拍打一下袍子,拉许绍棣一把,笑道:“走啊,老师都下逐客令了,还待在这干啥?”转身冲吴若愚拱拱手,“学生告辞了!”

  许绍棣尴尬地随郁达夫出门来,埋怨道:“达夫,你怎么这么冲动?只晓得逞口舌之快,搞得我好没面子!”

  郁达夫不介意地说:“这有什么,不就是争论几句吗,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嘛!”

  许绍棣忧心忡忡:“不是我说你,你这叫什么?恃才傲物!这样为人处世,你是要吃亏的!幸亏是阅卷之后你才和他吵,否则,你的成绩就难说了!还有,现在正在录用的关口,要是受此影响,岂不功亏一篑?”

  郁达夫笑道:“国家需要的正是我们这样的人才,不录我们录谁去?总不至于优劣不论、良莠不分吧?你放心好了,选优拔萃,舍我其谁?!”

  不送礼打点的后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张贴在太和殿的高等文官录取榜上,没有郁达夫的名字,但是有许绍棣。这样的结果令郁达夫的大脑一片空白。面对如此的人生际遇,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只有收拾好行李,从这黑暗腐败的京城离开了。

  他清点自己的东西时,大哥郁曼陀来到他身边,轻声说:“三弟,你不要灰心丧气,也不要太消沉。”

  他说:“我不是消沉,我只是愤懑!”

  大哥说:“经历一次挫折也好,也是一种人生锻炼,让你更深切地理解政界之混乱,社会之黑暗,国家之艰难……不知三弟以后有何打算?”

  他说:“既然报国无门,我只好再次去国,到东京帝国大学继续学业了。而且,我对政界已彻底失望,所以可能会转学经济学。今后,我也再不会有涉足仕途的打算。”

  大哥问:“回日本之前,是不是回一次富阳?”

  他说:“不了,新学期已经开始,课程很紧,没时间了。”

  大哥推推眼镜:“你和孙小姐关系还好吧?”

  他说:“关系尚可,时常有书信往来,诗赋唱和。”

  大哥说:“前不久母亲给我来信,母亲和孙家都有让你们早日完婚的意思,还让我劝劝你。”

  他说:“不行,我根本没有这份心情。”

  大哥说:“你们订婚也有两年了吧?不能老拖,人家孙小姐可拖不起。”

  他想想说:“我知道,孙小姐也是无辜可怜,说实话,我也时常想着她,有一份相思之情,毕竟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思念她,思念谁去?可要我现在就和她成亲,心里实在难以接受……如果硬要逼着我结婚,婚后我是不会带她出来的,母亲不是还在摆炒货摊吗?就留她在母亲身边当个书记,记记账吧。”

  大哥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就过些时候再说吧。”大哥说着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叠钞票,放进他的皮箱里:“这点钱,你带上用吧。”

  他立时胀红了脸:“大哥……我,真是惭愧啊!”

  虽说郁达夫心里多么的不情愿,可在母亲和孙家的一再催促下,不得不回国结婚。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拖延的理由。这是1920年7月间的事。他先从东京坐火车到横滨,然后从那里搭海轮到上海,再从上海乘沪杭列车去杭州。

  可是他的心是郁闷的。他坐在列车包厢过道边,凝视着窗外移动的景物,默默地吸着烟。这时,好像命中注定了似的,他瞟见许绍棣从车厢另一头过来,便起身叫道:“许君!”

  许绍棣似乎没有听见,低头往前走。郁达夫追过去:“绍棣兄!”许绍棣还是没听见,他进了一间包厢,回头欲关门,郁达夫赶到,撑住门说:“许君,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达夫啊!”

  许绍棣这才发现他,惊喜地:“哎呀,是达夫啊!刚才眼花,没认出你来!你不是在日本吗?以为不是你呢!”

  郁达夫抓住许绍棣的手摇了摇,仔细打量他身上的白丝绸衬衫:“绍棣,才一年不见,你的变化真大,都有为官的派头了啊!”

  许绍棣飞快地朝包厢里瞟了瞟——里头坐着一个头发油亮,官派十足的人——说:“哪里哪里,什么官不官呵,职责而已……我们到外面说说话吧。”

  许绍棣出了包厢,拉上门,说:“真没想到在火车上碰到你……是从日本回来吧?”

  郁达夫点头:“是啊,我也真没想到,眨眼之间,许兄已是官场中人!”

  “嘿嘿,郁兄似对为官者有成见啊!去年你不还和我一起参加高等文官考试,也想作一回官人么?”许绍棣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呵,正是那次考试让我见识了官场,才断了为官的念想。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许兄一定是个正直的好官。”

  “有郁兄的勉励,我一定努力争取啊!不过,要不随波逐流,确实绝非易事呐!哦,你和沫若都好吧?”许绍棣问。

  “没什么不好的,留学生生活嘛,就那样,一切与过去无异,沫若也不在东京,所以见上一面都很难……”郁达夫伸出手指拨了拨许绍棣胸前别着的国民党党徽,开玩笑道,“古人云,君子不党,绍棣兄结党不是为了营私吧?”

  许绍棣笑道:“既然从政嘛,还是加入为好,有党约束,就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郁达夫问:“哎,包厢里那个人是谁?你好像挺畏惧他。”

  许绍棣嘴边滑过一丝苦笑:“顶头上司,焉能不怕?古人云,伴君如伴虎嘛。他虽不是皇帝,可是俗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嗬嗬,尝到官场滋味了吧?他是?”

  “哦,是浙江省教育厅副厅长,我这次是陪他到上海公干回杭州。”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陪厅长公干,你也是个什么长了吧?”

  “小小科长,不足挂齿。”

  “不错嘛,才一年就当科长了,再过三五年,只怕比副厅长都不会小了!”

  “嘿嘿,不敢奢望,绍棣不像达夫,胸无大志,能够当个小官吏,为国家为民众做点实际事情,就心满意足了!哎,你是回富阳省亲的吧?”

  “除了省亲,还要成亲。”

  “噢?喜事啊!这么说,你要娶那个虽其貌不扬,然而谈吐不俗、诗赋皆通的孙小姐了?”

  “是的。”

  “难怪你愁眉不展,记得你说过,她是你不爱而又不得不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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