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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从来不吃嗟来之食。”(2)

书籍名:《人在江湖》    作者:贺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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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高个脸色陡然一变,不但不领情,反而恼怒了:“打发叫花子呢!”一把打过来,舒父手中的托盘飞了,盘中的钢蹦纸币落了满地。

  站在一旁的舒芳胸中早已憋满了气,这时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一个虎步抢上前,手指似一柄钢叉直指瘦高个的鼻尖,厉声喝道:“你给我捡起来!”

  瘦高个哪里肯就范,狞笑道;“你让我捡我就捡?你是我老婆吗?”

  另外两个痞子笑着起哄:

  “你给我大哥当老婆,我们给你捡。”

  “要不叫声好听的也行。”

  “你卖不卖身?我们买了。”

  面对痞子的如此欺辱,舒父尚可容忍,舒芳可不能容忍,俏丽的脸蛋由红变青了,怒不可遏:“你们的嘴放干净点!不然的话可别怨姑奶奶对你们不客气!”

  三个痞子依然嬉皮笑脸,其中一个说:“不客气能咋?你还能把我哥们的球咬了!”

  另一个说:“就是把我们的球咬了,你还得给二两肉钱哩!”

  又是一阵哄笑。舒芳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上前一步一个耳光扇过去,只听一声脆响,那个痞子左边的脸颊印上了鲜亮的红手印。三个痞子都是一惊,随即醒过神来,一起上手。舒芳毫无惧色,挥拳迎战。痞子们虽然人多势众,但竟沾不了舒芳半点便宜。围观者都十分痛恨痞子们的胡作非为,看到舒芳教训他们,拍巴掌喝起彩来。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三个痞子见势头不妙,相互递了个眼色,赶紧溜了。他们父女也悻悻收摊,就在这时杨玉环出现在舒芳面前--她在一旁自始至终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杨玉环说了自己的身份,想聘请舒芳做秘书。舒芳说她只是初中毕业,文化程度不高,怕做不了秘书工作。杨玉环微笑着说:“不是让你做写字的秘书,是要你负责我的安全。”

  舒芳明白了,自思当保镖比流浪卖艺好一些,起码收入稳定。她征询父亲的意见。舒父眼看女儿一天天长大,出脱得如花似玉,流浪卖艺常受地痞流氓的欺辱,早有让女儿金盆洗手之心。现在这位年轻俊俏的女老板请女儿做“秘书”,何乐而不为呢。当即就点头同意了。杨玉环顺便请舒父做商城的保安,舒父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打那以后他们父女俩就在“金翡翠”打工。他们父女都很敬业,恪尽职守。杨玉环也待他们父女不薄,薪水高出其他员工很多。一年后,舒芳的父亲遭遇车祸身亡,杨玉环出资厚葬了舒父。舒芳很是感激,更加忠心事主。现在舒芳名义上是杨玉环的秘书,实则是保镖兼司机。

  杨玉环在城东区买了一套别墅,如果没有大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出面洽谈处理,她一般都呆在家里。这座小别墅有两层,杨玉环和舒芳住在二楼,铁子和保姆王嫂住在一楼。这里环境十分优美,绿树红花相辉映,芳草茵茵铺成地毯,冬青绿篱圈出一个羽毛球场,这是杨玉环健身的场所。铁子见识过,杨玉环打得一手好羽毛球,技术可与国手媲美。现在每天早晨和黄昏铁子和舒芳都要来这里练练拳脚功夫。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说的是不管什么功夫都要经常练,否则技艺就会减退。这天早晨,他们和往日一样去草坪练功夫,铁子练罢一趟拳,返身走到冬青绿篱跟前拿过毛巾擦汗。时值初夏,早晨八九点的太阳已经很有热度,一趟拳练下来他已满身是汗。他上身只穿着背心,黄里泛红的胳膊和肩膀上的健子肉一疙瘩一疙瘩地突兀着,上面滚动着晶亮的汗珠,十分的健美。他转过眼去,见舒芳练完了一套剑术,又开始练拳。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观看舒芳练拳。

  舒芳的这套拳打得十分娴熟,让人眼花缭乱,很是好看。一趟拳下来,她红扑扑的圆脸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很有桃花带雨的味道。铁子把毛巾递过去,舒芳接过抹了一把汗,问道:“你看我的拳术咋样?”

  铁子笑而不语。

  “你笑啥?评论评论嘛。”

  铁子只是一个劲地笑,并不吭声。其实他早就看出舒芳的剑术还行,拳脚功夫不怎么样,看上去很花哨,实际是花拳绣腿。他笑道:“你这套健身拳打得很不错。”

  舒芳听出了话外之音,不高兴了:“你看不上我的功夫?说我是花拳绣腿?”

  “这话可是你说的。”

  舒芳拉下了脸:“那我就向你讨教几招。”说着,拉开架势要和铁子比试高低。

  铁子笑道:“就不比了吧,我认输还不行么。”

  这句话把舒芳更惹恼了,说啥也要和他比试比试。说心里话,她想试探试探铁子的拳脚功夫到底如何。铁子无奈只好应战。舒芳挥掌迎面劈来,他侧身躲过,舒芳连连进攻,都被他一一化解。舒芳有点急眼了,使出看家本事,一掌直朝他面门劈去,他并不躲开,挥拳直捣舒芳的心窝。舒芳慌了,急抽掌护胸。他化拳为掌,一把抓住舒芳的手腕,猛地一拽,舒芳跌倒在他的怀中。他急忙扶住舒芳,笑道:“承让了。”

  舒芳揉着手腕,嘟哝说:“这是哪家的拳嘛?”

  铁子笑道:“你练的是哪家的拳?”

  舒芳说:“我以前走江湖卖艺,南拳北拳少林拳都学了几招,练的是大杂烩。你到底练的是啥拳?”

  铁子笑着反问:“你看是啥拳?”

  “我看不出,反正不是南拳北拳少林拳。”

  铁子笑道:“我练的是降龙十八掌。”

  “别逗了,人家问你正经的。”舒芳笑着,一脸的妩媚。

  “我练的是捕虏拳。”

  “捕虏拳?是少林功夫?还是武当功夫?”

  铁子一笑:“都不是。这套拳我是在部队上学的,还有几手是我自创的。”

  “你当过兵?”

  “当过几年特种兵。”

  “特种兵!”舒芳好奇地问:“整天练功夫?”

  铁子笑道:“也不整天练。我练的是野路子,不过,挺管用的。

  舒芳说:“这个我信。听杨总说你的硬功十分厉害,在遍地风流酒楼把日本人的两个保镖都镇得一愣一愣的。”

  铁子说:“我就见不得日本人那个张狂劲,都啥年代了日本鬼子还敢在中国的地面上横行霸道。那几个随从汉奸也都不是啥好鸟。”

  舒芳笑道:“啥日本鬼子汉奸的,现在不兴这么叫了。”

  “那叫啥?”

  “叫日本友人。”

  “狗屁!我就叫日本鬼子。”

  “你为啥恨日本人?”

  “我爷爷的兄弟--就是我的叔爷爷,当年当兵在中条山抗日,战死了。如果倒退几十年,那天我就拿刀劈了那几个日本鬼子和汉奸。”

  舒芳明白了,她不愿为此引起铁子的伤感,转过话题:“我想见识见识你的硬功,你给我露一手吧。”

  铁子开玩笑说:“在舒小姐面前韩某不敢献丑。”在这位漂亮姑娘面前他的话语也很是幽默风趣。

  “你就献献丑嘛。”舒芳娇声娇气,有点撒娇的味道。

  铁子经不住她的软缠硬磨,顺手捡了块砖头给她,一指自己的脑袋,笑着说:“你砸砸看,看哪个硬。”

  舒芳接砖头在手:“真砸?”

  铁子点头。舒芳扬起了手中的砖头:“我砸了!”扬得老高,却落得不重。她是练功人,当然知道硬功的厉害,但还是怕砸伤铁子。

  头和砖头都无损。

  铁子笑她:“你没吃饭?还是怕我赖你的医药费?使点劲嘛。”

  舒芳怯怯地说:“我怕伤了你。”

  铁子不再说啥,从舒芳手中拿过砖头,猛地朝头部砸去。“砰”的一声,砖头开了花。

  舒芳大惊,伸手去摸铁子的脑袋,见并无丝毫损伤,啧啧有声:“好功夫!好功夫!”温热的鼻息喷在铁子的脸上,他只觉着苏苏发痒,心底深处涌出一股难以遏止的骚动。

  舒芳说:“把你这一手教教我。”

  铁子笑道:“那你可得先交学费。”

  “行,交多少?”

  “请我吃顿羊肉泡。”

  舒芳格格笑了:“今日格午饭我请客。”

  俩人正说笑着,忽然有人喝喊道:“小舒,你在这里干什么?”

  俩人扭头一看,不知何时杨玉环站在了他们身边,一脸的不高兴。

  “王嫂给小雨收拾卧室,你去帮一下忙。”

  小雨是杨玉环的女儿,在家乡县城跟外婆住。最近杨玉环想把女儿接回来。

  舒芳朝铁子吐了一下舌头,赶紧走了。杨玉环看着舒芳的背影消失了,回过目光看了铁子一眼,自语似地说:“这个小舒什么都好,就是太随便了,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说着转身走了。

  虽然杨玉环一句也没说铁子,可他的脸涨得通红,感到十分尴尬,站在那里呆了半天……

  一楼有个写字间,是专为铁子和舒芳设置的。写字间有许多报刊杂志,闲着无聊铁子就翻看报刊。上高中时他就喜欢课外阅读,语文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他的理想目标是西北大学中文系。到了高三,部队征兵,他自思就是天随人愿考上理想的大学,还得上四年学,学费哪里来?干脆去当兵吧,既能减轻家里的负担,还多多少少给家里可以增加一点收入(国家每年给军属家庭发放一定数量的优属金)。就这样他应征入了伍,在部队他一直保持着阅读习惯。他最喜欢看文学类报刊,舒芳则喜欢看美容服装之类的杂志。

  挨了老板的训,铁子回到写字间默然地翻看报刊。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阵皮鞋敲击地面的“咯噔咯噔”声,不用抬头他就知道是舒芳来了。

  “看啥哩?”舒芳站在他身边问。

  “《读者》。”铁子没有抬头。他有点生舒芳的气,觉得刚才挨老板的训与舒芳有关。

  舒芳见铁子不搭理她,赌气地坐在铁子对面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屋里的空气便有点沉闷。最终还是舒芳耐不住寂寞了:“你猜老板跟我说啥了?”

  “猜不出。”铁子眼睛没离开杂志。

  “她嫌我穿得太露了。”舒芳站起身来,走到桌前优美地旋转了一下身体:“你看我这身衣服漂亮吗?”

  “漂亮。”铁子嘴里说着,眼睛却依然盯着杂志。

  “你眼睛往哪里看哩?”舒芳一把抢下他手中的杂志,很是生气。

  铁子只好抬起目光。舒芳脱了练功服,换了一身衣服。她的衣着打扮的确十分新潮扎眼,荧光面料的胸衣式上装,酒盅似的肚脐眼裸露着,犹如一只多情的媚眼脉脉含情;迷你式超短裙与护膝袜相配合,露出一段嫩藕似的皮肤;脚蹬高筒网眼靴子,亭亭玉立,性感迷人。

  “你看露吗?”舒芳又追问一句,旋转了一下身体,扭动着柔韧的腰肢。

  铁子实在不好回答,只是含蓄地一笑了之。

  “咱们老板还说,你肩负着商城安全的重任,让我不要给你频频放电,拉你下水。她咋能这么说呢,你肩负着商城安全的重任,难道我是个闲人?是个花瓶?我咋就拉你下水了?我咋就给你放电了?你倒是说说,我拉你下水了么?给你放电了么?”舒芳一双明眸闪闪发亮。

  铁子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憨笑。舒芳也并不要他回答,冲着他妩媚地笑着,还飞过来一个媚眼:“你看我漂亮吗?”

  这个话题真让铁子感到尴尬,他转过目光避开舒芳飞过来的媚眼。

  “你倒是说话呀。”舒芳撒娇似的说。

  铁子竭力镇定住自己乱跳的心,看了舒芳一眼,说道:“你很漂亮。”

  “谢谢你的夸奖。”舒芳得意地笑了。

  铁子认真打量了舒芳一番,又说:“如果你不浓妆艳抹,穿得朴素一些,会比现在更漂亮。”

  舒芳一怔,讶然地看着他。

  “青水出芙蓉,天然取雕饰。青春丽质是你的最大优势,浓妆艳抹不但遮掩了你的天生丽质,还有画蛇添足之嫌。”

  舒芳愕然半晌,说:“你怎么也这么说我?”

  铁子笑问:“还有谁这么说你?”

  “还能有谁,咱们老板。”舒芳有点生气地说:“离婚的富婆都是性变态,她看我老是不顺眼。你说呢?”

  铁子听人说杨玉环离婚已经三四年了,有个五岁的女孩,让她母亲带着。

  舒芳问他:“你对老板印象怎么样?”

  铁子不愿对老板说三道四。再者,他并不觉得女老板象舒芳说的那样讨人厌。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舒小姐,背后议论人可不是你的特长。”

  舒芳脸红了一下:“你对老板可是忠心耿耿呀。”话语不无讥讽。

  铁子一笑:“咱总不能挣人家的钱背后又损人家吧。”

  舒芳笑他:“你这番话要让老板听见肯定会给你加薪的,遗憾的是老板不在,你白表现了。”

  铁子说:“这不是加薪的事,这是做人的本份。”

  舒芳还想说点啥,突然钳住了口。铁子感到奇怪,扭头一看,杨玉环不知何时进来了,面沉似水。舒芳吐了一下舌头,坐回桌前,把头埋在杂志里,不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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