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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蓝色的诱惑(2)

书籍名:《嬗变》    作者: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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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丽,你又发呆了?拿去,同学通讯录。”李明红轻轻地一碰他。

  她赧然一笑。旁边,一个装扮时尚的漂亮姑娘,在散发刚打印出的通讯录。

  “在想哪个?罚酒!”王启志贼笑贼笑的。

  “罚就罚。”鲁丽乘势下台,把面前的一小杯“洋河大曲”一口喝干。平时,她从不喝酒。喝下这杯酒,她像吞下一个火球。

  “好,再来一杯!”大家拍手喝彩。聂劲松担忧地看着她。

  “我说启志,你也该敬你的秘书吴小姐一杯。你看,你正在表扬她,人家就来了,还加班加点地为你打印通讯录。”北京来的宋跃飞,政府机关一个处长,涎着脸笑道。

  “我们之间,不存在敬不敬。小碧,帮我敬敬我的老同学。”王启志炫耀地把手一挥。

  吴秘书甜甜地笑着,从宋跃飞开始挨个敬酒。客人喝一杯,她喝两杯。

  宋跃飞忘情地大笑:“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我要有这样的秘书,再大的官也不想做。”

  接着,他们兴致勃勃地谈起来,话题多与女人有关,低俗而露骨。

  “男人钻在一起,没有一个好东西!”鲁丽听得脸红心跳,羞恼地在心里骂着。她借口上厕所,走出宴会厅。

  洗手时候,望着镜子里自己绯红的双颊,她的心猛烈地跳着,好像要飞出胸腔。她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照着通讯录上聂劲松的手机号挂过去。她用命令的语气说:“我想单独同你谈谈。我先走,不在这里住。找到酒店后,你找个借口,立刻过来。”

  回到酒桌,若无其事地聊了一阵,鲁丽说要去亲戚家,不住饭店。

  “明天去千岛湖,后天回来,你不能缺席啊!”王启志醉醺醺地拉着鲁丽的手,难舍难分地摇了又摇。

  “今后有机会的。联系上了,以后来杭州,一定找你。”鲁丽装得相当无奈。惋惜和作别声中,她急不可待地离开,去房间收拾行李。

  三

  鲁丽在湖滨路华侨饭店住下。饭店面临西湖,出门几十米,就是湖堤。

  她给聂劲松挂电话,告诉他饭店位置和房间号。然后,她推开窗户,凝望窗外。

  湖滨路灯光辉煌,车辆穿梭,行人如织。湖边朦胧的柳影中,情侣相倚相偎,或停足远眺,或悠闲漫步。远处,恍如浓墨染就,又隐隐渗着幽绿,偶有渔火闪烁,萤火虫般,在虚无中飘动。

  轻风拂来,鲁丽打个冷噤。她蓦然清醒,觉得自己的举动太冒失。“好好参加同学会就行了,何必要找他?难道,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他?”她迷乱而又悲哀地问着自己。她赌气般关上窗户,重重地合上窗帘,心情复杂地坐到沙发上。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门,总算轻轻地敲响。鲁丽羞涩地应着,前去开门。聂劲松提着旅行包,怯生生地站在门外。

  “进来呀!”她娇嗔地笑起来。十多年没见,还是那憨厚的傻大个!不知怎么,她就是喜欢他这副模样。

  聂劲松站着不动,惶然地看着她。终于,在鲁丽火辣辣的目光下,他迟疑地走进房间。

  “你,还好吗?”他木讷地问。

  “不好!”鲁丽的眼泪涌出来。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他,嘤嘤地抽泣。

  聂劲松软弱地挣扎着。鲁丽将他越抱越紧。

  那天晚上,他俩在一起。十多年的相思和痛苦,一切的委屈和幽怨,似乎融合成一座正在爆发的火山。他俩紧紧地抱着,含混而疯狂地相互唤着,忘掉了一切的一切……

  那一夜,他们喃喃地互诉衷肠,回想着相爱时的每一个细节。不约而同的,像小舟在江面绕离暗礁,他们都敏感地回避对方家庭。

  第二天,他们去了灵隐寺。

  飞来峰前,指着石窟造像中最大的那龛大肚弥勒佛,聂劲松不由笑了:“还记得第一次帮你照相吗?”

  “当然。想起,就像在昨天。”鲁丽甜蜜地回忆着。

  大雄宝殿里,鲁丽跪在妙相庄严的佛祖相前,无比虔诚地磕头,默默地祈求。

  “你许的什么愿?”聂劲松好奇地问。

  “愿是不能对人讲的,只能藏在心里。不然,就不灵验了。”鲁丽一本正经地说。她只许了一个心愿:菩萨保佑,她和聂劲松生死相依,永不分离。这些,能对他说吗?

  这一天,他们还去了虎跑泉、九溪十八涧等,玩得相当高兴。西湖断桥边,他们停步长立,不禁想起许仙和白娘子。楼外楼二楼平台,他们一面观赏西湖夜景,一面吃饭。鲁丽要了一瓶红酒。喝了酒后,聂劲松不那么拘谨,话也多起来。鲁丽像是失去自己的灵魂,只是陶醉地微笑。聂劲松说什么,她听什么。饭后,他们手挽手,像热恋中的爱人,沿着湖边,漫步回到饭店。

  第三天,聂劲松想去嘉兴南湖。南湖“轻烟拂渚,微风欲来”,景色迷人,与杭州西湖、绍兴东湖并称浙江“三大名湖”。大学时候,他们几次想去,因各种原因未能如愿。对聂劲松的安排,鲁丽满口赞成。

  “你是该去看看。我想,你是党员吧?”鲁丽抿嘴笑道。

  “对,还是医院党委委员。”聂劲松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呢?”

  “我?组织动员过,要我写申请书,我没多大兴趣。”鲁丽淡淡地一笑,又兴高采烈地说:“我们马上出发,去瞻仰‘一大’红船。”

  到南湖已近中午,他们先参观南湖革命纪念馆新馆。聂劲松很有感情地指着陈列史料,向鲁丽介绍党的一大。

  “那时,中国真的只有五十多个党员?”

  “对。一大代表13人,代表全国早期的七个共产主义组织。会议先在上海法租界召开,受巡捕袭扰,中途转移到南湖游船上。会议通过了第一个党纲,选出全国领导机构中央局,宣布中国共产党成立。中国革命的航船,就是从南湖起航的。”

  “从南湖起航!……”鲁丽若有所思。倏地,她抓着聂劲松的手,深情地抚着:“说得太好了。航船,就从南湖起航!……”

  聂劲松懂得她的意思,默契地一笑。

  吃了几个五芳斋粽子,尝了一点南湖蟹、酱鸭,他们乘船去湖心岛。游了清晖堂、小蓬莱、宝梅亭后,站在烟雨楼前,眺望着烟波浩渺的湖面,聂劲松感慨万端地说:“太美了!能一生一世在这里生活,多好啊!”

  “看破红尘,一个人隐居?”鲁丽有意无意地问。

  聂劲松愣愣,神情有些落寞。

  回到杭州已是傍晚。路过一家新华书店,聂劲松突然想起,女儿在学古筝,叫他买一本古筝曲谱。他径直走进书店。鲁丽只好跟着进去。

  聂劲松在书柜搜寻时,鲁丽站在一边,索然无味地想:“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没忘记女儿的曲谱?”的确,前晚开始,她几乎忘了锦都的一切。她的整颗心,狂热地投入这次重逢,恨不能每分每秒,都攥紧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为了今后,她要与聂劲松认真商量。她是单身,一切都容易;他不同,还有家庭、工作等。但是,无论怎样,他们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书店没有这种曲谱,聂劲松又跑了两家书店,仍然没有。他不甘心,想去市中心最大的书城。鲁丽有些不高兴,不冷不热地说:“今天累了一天,我只想好好地洗个澡,休息一下。你实在要去,自己去。”聂劲松讪讪地笑笑,只好作罢。一路,聂劲松话很少,走路也有气无力。鲁丽心里也像堵着什么,很不舒服。

  回到饭店,鲁丽躺在床上看电视,聂劲松坐在沙发上看医学杂志。两人都不想说话。气氛冷淡,房间里弥漫着尴尬和难受。

  四

  快12点了,鲁丽双眼重得像铅块压着,睁也睁不开。她已经熬不下去了,很想睡觉。她侧过头,聂劲松还在出神地看书。“睡了吧!”她关上电视,尽量放缓语调说。

  “你睡吧,我再看一会儿。”聂劲松平静地回答。

  鲁丽恼怒地转过身,背对聂劲松睡起来。她期望他会很快上床,温柔地搂着她,向她解释他为什么如此冷落。似睡非睡中,等了不知多久,房间里没有一点儿动静,也听不见翻动书页的声音。她转身瞟去:聂劲松稳稳地坐着,两眼望着天花板。

  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爬起来,抓起枕头向地上摔去:“你到底是啥意思?”

  “我,我没什么啊!”聂劲松不知所措。

  “软刀子杀人,少来这一套!有话,你就说。”鲁丽羞恼地跳下床,赤着脚,坐到聂劲松对面沙发上:“从下午起,你就不阴不阳的。我哪点招惹你了?”

  “你冷静一些,冷静!”聂劲松疲惫地叹着气,为她倒上一杯凉水,然后坐下,郁郁地沉默。

  抚着水杯,鲁丽强制自己平静。“说吧!”干脆提前摊牌,省得心里老挂着,她催促聂劲松。

  聂劲松闭紧线条刚毅的嘴唇,仍不说话。好一阵后,他艰难地说:

  “鲁丽,从内心说,我真的爱你,不愿意离开你!……我很感谢,这几天,你给我的一切。但是,我必须要走,要回青岛,我还有工作……”

  “是啊,我要回锦都,我也有工作。”绝望向鲁丽袭来,她的心像在狂风暴雨中颤抖。她用冷得结冰的语调,讥诮地问:“请问,回去以后呢?”

  “那年,我们分手后,我同她结了婚。后来,她调进我们医院,在后勤部门。这么多年来,我心如死灰,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事业上,不愿面对自己的感情。她对我很好。她全力料理家庭,支持我的工作。去年,她心肌梗塞,安了支架。她才41岁啊!……我女儿很乖,很懂事,成绩也不错!……”

  “够了,我不想听了!全是你怎么你怎么。我呢?怎么不替我着想?难道我没有儿子?……”鲁丽重重地把杯子一放,连珠炮般狂怒地问。陡然,鲁丽无比凄哀地发现,她无法得到聂劲松。虽然,她早过了少女梦想的年龄,但还是热切地希望,他能紧拥着她,亲口对她说,为了她,他可以抛弃一切,牺牲一切!……

  “结论?我想要最后的结论!”鲁丽冲到聂劲松面前,冷酷地问。

  “我,我明天就走。我们这代人,注定只能这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聂劲松不堪重压地双手捧头,低沉地说。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鲁丽惨然一笑:“这就是我刻骨铭心的初恋?就是十多年后给我的回报?你滚吧,快滚!”她怒不可遏,抓起枕头、靠垫、浴衣,劈头盖脑地对聂劲松打去。

  聂劲松呆若木偶,毫不躲闪。几滴痛苦的眼泪滚出来,在他指缝间淌着。

  “你走吧,我永远不想看见你!”鲁丽指着房门,冷冰冰地说。

  聂劲松用负罪的眼神,哀求地看着她。鲁丽沉着脸,望着墙壁,一个劲地叫他走。

  聂劲松沮丧地收拾起衣物,拎着旅行包,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鲁丽把门重重地碰上。然后,她不解气似的冲进卫生间,把聂劲松用过的牙刷、毛巾等一股脑扔在地上,狠狠踩几脚,丢进垃圾筐。

  她失魂落魄地愣着,又发疯般奔到窗边。她掀开窗帘:朦胧灯影中,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提着旅行包,孤独地在冷清的街上走着……

  她冲动地想奔下楼,将他唤回。但是,她的双腿像被脚镣锁着,无法挪动。她倚着窗户,绝望而伤心地哭了,含混地念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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