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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书籍名:《中年英雄》    作者:千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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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从梦里走出来的那种清醒感觉,反倒是在梦中。问题麻烦的是他怀疑自己是在梦里,却又有一些清醒,意识自己是在梦里的,那就可能不是梦。

  他恍惚记得,陪北京大姐打麻将的时候,在麻将桌子地下,看见李易和秋香在用脚勾勾搭搭地偷情。然后他就怒不可遏地要和李易决斗,但是又不确定是在麻将桌子底下,应该是在饭桌底下,当时他们在吃饭,是哪一间酒店不确定了。

  后来他们竟然成立了一间影视公司,名字叫:星光灿烂。

  许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许善癔症了一下,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家里的床,这个床比家里的床要大,还要柔软。

  一个小姐穿着一套粉红色的工作装,坐在床沿,拉着他一只手,满面春风地笑了一下。

  许善好像很慌乱的样子,意识开始了繁忙的工作。她是护士吗?那么我在医院?我得了什么病?我为什么要住院?李易、秋香、巴特尔和可可我的亲人都去了哪里?他们为什么都不管我了?

  他从床上双腿一蹬,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做了一个僵硬的姿势,就坐了起来,惊惶地问:我在哪里?这里是医院吗?

  粉红小姐先是吓了一跳,马上开心大笑了起来:老板,你睡糊涂了吧,这里是桑拿。

  许善:桑拿?我在这里多久了?

  粉红小姐:还不到两粒种,你还加钟吗,老板?

  许善:不加了,马上买单。

  粉红小姐温柔地说:那好,老板,你去冲洗再蒸一下,到总台买单,我现在就要下钟了,您能留个电话给我吗?

  许善犹豫了一下,又躺下了:再加一个钟。

  许善在小姐轻柔漫舞的手指间,渐渐清醒明白了。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一个很痛苦的梦,一个很残酷无情的梦。

  但愿都是梦,不是现实。

  许善问小姐:你知道有一家影视公司叫《星光灿烂》吗?

  粉红小姐:知道。

  许善一惊,这个小姐成精了,怎么会知道我梦里的公司?

  粉红小姐说:那个公司很有名,好像在拍一个叫《格格出家》的电视连续剧,还包装了一个明星叫玖儿,写剧本的是那个着名的作家叫北风呼啸。

  许善:你知道投资的老板是谁吗?

  粉红小姐:是一个叫李易的老板吧。

  许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粉红小姐:在报纸上看的,报纸每天都登他们的消息,老板我看你面熟,你不是那个老板李易吧?

  许善:你是几号?

  粉红女孩:九号。

  许善:那你也可以叫玖儿。

  九号:我哪有玖儿命好,不过我的表演天分一定不比玖儿差。

  许善:那你也去争取吗?

  九号:争取没有用,一切都要靠命运,运气来了躲都躲不开,没有运气,怎么找都会找不到。

  许善:那你觉得今天运气来了没有?

  九号:除非你是李易老板,或者小星公司的果子里。

  许善感到一阵烦躁,推开小姐说:行了,我谁都不是,下钟,买单,走啦。

  九号:老板时间还没到,你的电话号码能给我吗?为什么生气了?

  许善边走边在心里怒骂:你个骚货,怪你多嘴,倒霉就倒霉在你的号上,你的臭嘴上,李易这个混蛋还真出名了!

  出门坐在车里,阳光灿烂,车流涌动,许善彻底清醒了,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一切压根就不是梦,就是现实,自己不愿承认,甚至想逃避的残酷现实。

  现实的一切都恍然如梦。

  许善恼怒地用拳砸了一下方向盘,唉,李易、秋香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残酷地对待我?

  到了家门口,许善又调转车头,向美院方向的昌岗路开去,他要去见雅琴。

  李易也是在恍恍惚惚中醒来了,但是还是在恍恍惚惚中。他舒舒服服地坐在一个座位上,好像不是在自己的车上。

  但是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在梦中醒来,他还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他在梦中勾引秋香,被许善发现了,大哥许善对他充满了仇恨,一定要和他决斗。

  他心虚、惭愧、到处逃跑、到处躲避,最后大哥罚他去搞影视公司。公司还有一个名字叫:星光灿烂影视公司。

  恍恍惚惚,秋香又来找他。秋香那个特别的相貌,黑黑的眼珠深陷,高高的鼻梁坚挺,衬上一张小巧的白净面孔,看第一眼并不特别,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美丽迷人。

  她怎么看都不像河南人,越看越让人想到遥远的阿拉伯,最近的距离也要想到乌鲁木齐,那美丽的新疆姑娘。

  一双纤细的手很斯文地摇晃李易的肩膀:先生,请醒一下,调好座位,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降落在广州的白云机场了。

  李易看到眼前的空姐,总算睁开眼睛了。

  他从杂志袋里抽出一本《南方航空》杂志,顺手一翻,就是连续几个彩页《格格出家》的报道。

  上面有他的名字,有他的报道。《格格出家》片已经拍了,星光灿烂公司肯定也是存在的,那么梦中的其他内容和秋香的偷情,和许善的决斗也都是真的,一切都是证据确凿。

  他紧紧的攥着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悔恨交加:唉,我为什么会这样做?

  李易弄明白了自己早晨是从广西北海上的飞机,其实也不是什么早晨,也就是四十分钟前。

  李易心烦的时候总是喜欢去广西的桂林、南宁、北海消遣,到广州的航班时间几乎都是四十分钟,如果广州市里堵车,比在市内找消费场所还容易,还方便。以前都是三兄弟同去同归,现在老三巴特尔躺在床上对啥都没有兴趣了,老大许善远离自己、仇恨自己,更不可能一起到广西去泡妞了。

  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也要去泡,更要去泡。自己不赌博,不吸毒,排泄郁闷只能去泡妞。否则,就会神经,就会爆炸。

  李易的爱好对三十岁以下的女孩子没有兴趣。这个爱好还是做酒的时候养成的。那年的某一次去南宁,一个朋友要成立盟酒广西分公司,他们去考察。晚饭,那个朋友带他们去吃柠檬鸭的时候就给每人安排了一个女人,陪吃、陪喝、陪睡,进行三陪。为什么说是女人呢,李易当时敏感地发现,六个女人里,有两个小姐,四个少妇。李易三兄弟一人一个少妇,许善不感兴趣,和那个朋友进行了一次交换,把少妇给了那个家伙。李易当时担心东道主会不高兴,结果那个家伙却得意忘形,好像拣了一个大美女。

  整个一晚上,甚至一夜,少妇们都显得牛B哄哄,小姐却很规矩,结果第二天付小费时,少妇每人1000元,小姐统一600元,李易他们大开眼界。可能全世界只有广西这么怪,少妇比小姐值钱。要是在东北年龄一上三十岁,不用客人说,她们自己都会很自卑地打五折。

  从此后李易就爱上了这个少妇事业。广州少妇不值钱,甚至很难找,街边偶尔有几只老街边鸡,李易也不喜欢,主要是嫌她们脏。广西有市场,少妇繁荣娼盛,李易就喜欢往广西跑。

  老三巴特尔曾经说过:老大爱青春美,老二爱成熟美,我老三两个美都爱。

  李易爱少妇的成熟美,到底美在哪里?李易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见到那些三十多岁,生过孩子的成熟少妇,看到她们脸上的那些成熟标记,比如妊娠斑、黄褐斑、雀斑、或者化妆品过敏的黑变病,他就心动,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激情。当然脸上的症状他也不是照单全收,粉刺、暗疮他不喜欢。

  老大和老三都多次说老二这是得了一种怪病,结果真是这样,现在他恶化到去泡老大的老婆,自己的嫂子秋香。

  这也是一件怪事,许善、秋香和李易,他们三人组合不说朝夕在一起,也是每天都在一起,十多年来都相安无事,为什么现在才发生这样的事情?文化节失败了,酒客隆垮了,老三病了,这些倒霉的事情都像商量好了一样,一起来到他们的生活事业中作奸犯科,李易和秋香就弄出了这样的事件。

  没人能理解,有的只是愤怒、斥责、白眼、冷遇,只有李易自己慢慢弄明白了,因为最近秋香的鼻梁和脸蛋上,长了两小片黄褐斑。

  这个原因谁能相信?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那个夜晚,是在医院,在老三的床前,在老三的面前,明目张胆,诱因就是一个鬼影。那是一条什么鬼影?

  李易下了飞机上了内环路,就想直接离开广州奔剧组去。他一下想到了老三,又找了一个出口,开向了二沙岛的中医院。

  李易在停车场,看见许善拉着雅琴的手从住院处走了出来,许善很沉重,雅琴却显得很幸福的样子。李易对年轻的学生没感觉,只是怪许善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这么和雅琴来往,要是让秋香碰见怎么办?

  李易在车里没有出来,一直用目光送走许善的车。还好,许善没有看见自己的车,也有可能看见了,装作没看见,这是许善的长项。

  李易走向住院处,他从窗子里看见老三的床上,那个板凳上摆个足球还挺立在那里,床边上趴着秋香。

  这一切都是真的,李易相信,并从恍惚中醒了过来。

  许善发现自己的老婆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拜把子兄弟李易偷情。当时许善大脑缺氧,一片空白。这个事情摆在了他们三人的面前,两个男人之间即将发生生死决斗。可是秋香却觉得轻松了。她没有了从前那种紧张、悔恨,就像一个罪犯没被公安局抓到之前,总是惴惴不安,风吹草动。

  许善用他的方式开始和李易解决他们男人之间的恩怨。麻将从此在他们的历史上结束了,变成了一种伤心的刺痛。北京大姐回了北京,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像一个魔幻定律,当你要干什么的时候,总有一种答案出现。事情暴露之后,许善和李易在各自的心里都揣摩着,第二天怎么跟北京大姐讲从此不打麻将了,正愁着呢,北京大姐急着找李易说她要马上回北京,老爷子病了。李易开着车就拉着大姐奔白云机场。路上,李易叫大姐给许善打个电话,道个别。整个事情前后连贯,像一首古诗一样,合仄压韵。

  许善在家里开始了和秋香分居。许善没有打骂秋香,甚至连一句指责的话也没说。秋香也没有向许善解释,也没有哭闹。他们两个谁也不谈这个事情,就像这个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或者发生了,也是在别人的身上。晚上,许善回来,发现秋香已经搬到女儿可可的房里去睡了。

  从此,这个家里开始了冷战,家庭里的气氛从沉闷到冷淡,让人感到窒息。

  在邻居们看来,这从前偶尔也会从窗子或门口传出打打闹闹声音的家庭,最近变得非常安静,非常和睦。

  春节到了,五羊新城某街道居委会,为了喜庆,为了给现在新结婚的动不动就离婚的新人类树立榜样,他们决定把五好家庭的荣誉颁发给延年阁1407房的许善和秋香夫妇。

  许善感到悲哀,秋香感到啼笑皆非,两个人看到厅里放着的这个鲜红的五好家庭证书,感到受到了极大的讽刺。生活有时就是这么幽默吗?一个无性的不幸家庭竟该受到这样的嘲弄吗?那么是谁在讽刺和嘲弄他们,是他们自己吗?街道代表着下级最低层的政府,他们是严肃和认真的,甚至他们会感到光荣,因为他们为街道人民树立了好榜样。至于真相,他们不可能知道,知道了他们也不需要,他们需要的是这种现象。真相他们就留给自己好了,历史从来都是把真相留给自己,把虚假的现象传给后人。

  巴特尔还躺在医院里,显得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只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现在他已经处于很稳定的状况了,就像一株植物,你每天给他浇点水,通通风,晒晒阳光就会活得很好。所以,无论李易吵着给多少钱,他还是被从特护病房的豪华单间,转移到了三个人一间的混合病房。院方对李易说,我们这里不是宾馆,你出多钱,就有好房间居住,我们是医院,要以治病为主,我们提供的是为病人方便,对不起。

  李易说:我们也是病人,怎么不考虑我们的方便?

  院方:我们要为新来的病人和重型病人提供方便。

  在普通病房里,有护士统一护理,也就不需要许善他们陪床了。但是他们每天还是要来看巴特尔的。只是来的很微妙,每个人来时,见到有另外一个人的车停在停车场里,就马上走,回避不见面,等他走了,再来。前一个停车的人,也好像故意把车停在显眼的车位上,避免出现尴尬。

  这三个人,每天来时,无论谁都要在巴特尔的床前和巴特尔讲上一段话,试图要唤醒他。

  他们都呼唤着三弟,讲着自己一天遇上的好事,从来是报喜不报忧。

  嫉妒得同病室的病人对许善说:老大,你们家这几兄妹可真是仁义,对你这个弟弟从来是报喜不报忧,我就不相信,每天吃五谷杂粮,一天三不顺,你们家就都是喜事。尤其是你那个妹妹,那长得天生就是一个善良的好女人。

  老婆变成了妹妹,许善真是痛苦万分。他也没法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多谢!

  那个病人可能在医院里,憋得难受,寂寞难忍,有了说话的机会,就像得了话痨一样,喋喋不休。

  他说:你这个弟弟得的是什么病?也没见他醒来过。你这个弟弟长得可跟你们不太像,这脑袋大得像个足球,这身子骨我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板凳。请原谅我不是有意搞笑你弟弟,我很喜欢他长得这个样子,我是个球迷。你也跟他们长得不太像,你那个弟弟和那个妹妹长得倒是很像。你们是一个妈生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许善没有理他。许善走了,秋香来了,那个病人又像录音机一样告诉秋香你哥儿几个长得不一样。

  那个病人把秋香和许善当成了哥俩,秋香就不高兴,又说她和李易长得一样,她就觉得这个病人真烦,这个家伙是不是送错了医院,他应该送到芳村精神病院去才对。

  当那个好奇的病人一定要确认他们兄妹是不是一个妈生的时候,秋香不耐烦的大叫:我们是一个妈生的,但是不是一个爸的,我们四个人,是四个爸,这回你满意了吧?

  那个病人很惊诧:四个爸?

  许善在家里基本和秋香不讲话。他想干什么就留下一张纸条,在外面就发一个短信息,有事说事,没有称呼;秋香也不和许善讲话,晚上许善回来的时候,她就会到可可的房间里,没事就假装睡觉,有事就让可可去跟爸爸讲,妈妈要她干什么,干什么。

  许善现在自由了,其实他从来都是自由的,以前泡妞和雅琴好,他都感到良心不自由,这一下,他连良心都感到自由了。

  他想到了雅琴。头几天雅琴打来电话说又去了内蒙古,还是报告他一个不幸的消息,这次又怀孕了。雅琴很佩服地说:你咋这么厉害,每炮都打得这么准。

  许善照例给她寄去了5000元,要她处理掉。

  某日,天有点黑了,许善心情沉重的从巴特尔的病房出来,从后面伸出一双粗硬的手就蒙住了许善的双眼。许善吓了一条,以为遇上了绑架。后面的声音却娇羞地一笑,用着台湾女生的腔调,嗲声嗲气地说:哥哥,你猜我是谁?

  许善一听是女生,简直吓得魂飞魄散。这光天化日之下,谁的胆子这么大?

  他抓住那双硬手,用力就从眼睛上拉开了,一看,是雅琴。

  许善喜出望外,抓住雅琴那双雕塑家的手,很亲地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雅琴趴在许善的耳朵根儿娇羞地说:我是来打胎的。

  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们学校门口不是有二院吗?

  我同学的姐姐在这里,学校附近的二院谁敢去,熟人那么多,真傻。

  你什么时间回来的?

  今天上午。

  怎么不打电话,我去接你。

  我给你手机留了信息,你看看。

  许善一看手机果然有雅琴留下的航班信息,他这几天神情恍惚,电话响了都不愿去接,信息就更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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