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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毁了我的梦(2)

书籍名:《牛村驻马办》    作者:何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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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长根笑了一笑。杨柳突然想起来,说:“你等等。”她大步走进客厅里,提了一袋子脑白金走出来,“孩子读中学了吧,这个给他补补脑子。”冯长根不客气地接过脑白金礼品袋,说:“今年刚上初一,还行,还算比较认真。”杨柳说:“我是有诚意的,希望你考虑一下,给我打手机。”

  送走冯长根,杨柳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兴奋,立即又给她弟弟打电话,说:“要是这光盘被我拿到手,你姐夫的把柄就抓在我手上了,我就主动了。”

  4、再次过招

  冯长根提着脑白金礼品袋走进家里。正趴在餐桌上做作业的儿子冯小传抬起头,眼睛一下瞪大了。站在灶前炒菜的老婆邱素银扭过头一看,眼睛也瞪大了。

  冯小传说:“老爸,你买脑白金啊?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慷慨大方啊?”冯长根把脑白金放在儿子面前的餐桌上,说:“你每天喝一小瓶,补补大脑,给我好好读书,你可是我们家的希望啊。”

  吃过午饭,冯长根心情愉快,就背着手散着步,走到了街上来。原来工厂里的老同事柯瘦佬在街头摆了个冷饮摊,看到冯长根连忙就挥手招呼。他压低声音对冯长根说:“我又写了一封举报潭秋生的信,几个人拿去看了,你明天也来签个名吧。”

  原来厂里一些失业的老同事,以柯瘦佬为首的,一直坚持不懈地写信状告潭秋生,冯长根每次都很积极地签名,可是那些信发出去之后,全都泥牛入海,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时,冯长根像是盯了柯瘦佬一眼,冷冷地说:“我不签。”

  柯瘦佬吃了一惊,说:“你不签?你不恨他把一个好端端的厂子弄垮了吗?”

  冯长根顿了一下,说:“也许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柯瘦佬瞪着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冯长根回家时经过IC卡电话亭,好像无意中又想起了什么,就拨通了潭秋生的手机。冯长根像拉家常一样地告诉他,上午到他家去了,跟他老婆聊了一会儿。潭秋生震惊地问:“你告诉她什么了?”冯长根说:“我也没说什么,她问你包里有什么东西,我就说里面有一张光盘……”

  潭秋生不由在电话里骂了一声:“混账!你怎么能说是光盘!”冯长根说:“她可是对光盘很有兴趣,说要给我二万五……”潭秋生紧张地叫了起来:“你可千万不能给她!”冯长根说:“我没给她……”

  电话里的潭秋生松了口气,说:“姓冯的,我跟你摊牌了,你把提包还我,我立即给你三万元,三万。”冯长根笑了一笑,说:“你急着要回那张光盘,你老婆也想要那张光盘,我怎么能轻易交出去呢?我才不傻,它难道就值三万?”潭秋生在电话那头气得说不出话来。冯长根却是高兴得直想跳起来。

  这天晚上,冯长根走出家门,正要上街拉客,看到潭秋生提着一只黑色塑料袋子,从前面走了过来,这似乎是他意料中的事情。他很自然地迎上前去。

  潭秋生走到冯长根的三轮车面前,把塑料袋放到了冯长根手上,绷着脸说:“我不想跟你磨下去了,我这袋子里有五万元现金,你拿去,然后把我的手提包还给我。”

  冯长根掂了掂袋子的重量,咧开嘴笑了,说:“潭镇长,你也真是,这么急干什么?”潭秋生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把手提包还给我。”冯长根笑了笑:“你老婆也想要我把手提包交给她,怎么你们都对那张光盘有兴趣?”说着,把塑料袋还到潭秋生手上。

  潭秋生有些急了,说:“我意想不到,你这么有心计,算我求你行不行?你把包还给我。”

  冯长根说:“你相信我好了,你的东西我保管得很好。”潭秋生尖声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冯长根说:“我想把它当作一笔不动产,存在银行,一点一点地吃利息。”潭秋生恨得咬牙切齿的,却是不敢发作。

  冯长根说:“你把一个好端端的厂子弄倒了,什么事也没有,大家都说你从厂子捞了多少东西啊?你敢说你没捞吗?”潭秋生沉默不语。冯长根说:“你能捞,我也要捞,从你手上捞一点又怎么样?”潭秋生叹了一声,说:“我服你了。实说吧,你想敲诈我多少?只要我能接受,我马上给你。”冯长根笑了起来,说:“潭镇长,看你说什么啊?什么敲诈不敲诈,多难听,我们俩谁跟谁啊?算是交个朋友嘛。”

  潭秋生冷冷一笑,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从塑料袋里抽了几张钞票递到冯长根手里,说:“你收下吧,这样我放心一点。”冯长根说:“你对我好,我是会记在心里的。”

  5、沆瀣一气

  杨柳一直没等到冯长根的电话,她开始急躁了,问路问到了冯长根家里来。冯长根乍一见到杨柳,好像是意料中的事,一点也不惊讶。杨柳开门见山就问冯长根想好了没有?冯长根笑了笑,说:“我不能给你。”

  “你可以开个价。”杨柳说。

  “潭镇长不会同意的。”冯长根说。

  杨柳气得脸都扭歪了,瞪了冯长根一眼,转过身,咯噔走了。

  邱素银搞不明白这女人来找丈夫谈什么事,便向冯长根追根究底。冯长根只好把来龙去脉跟她说了,她听得眼睛直眨,大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这不好吧?”冯长根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不好?潭秋生从厂里捞了多少啊,我们从他那里弄点回来又怎么啦?”邱素银说:“不要出什么事就好了。”冯长根爽声笑着说:“不会有什么事的,他们不敢报警,我们发财的日子就快到了!”

  冯长根觉得这日子有盼头、有奔头了,也不到工地扛水泥了,就搭了公交车来到潭秋生任职的镇上。他告诉办公室的老林说,他是潭镇长的老朋友。老林就带着他来敲镇长办公室的门。

  这些天潭秋生忙得团团转,镇上七七八八的事很多,开会、接待、检查、吃饭……搞得他像是一只被抽紧的陀螺,从早到晚转个不停。当办公室老林领着冯长根来到他的面前,他突然一下愣住了,张口结舌。

  “潭镇长,你忙不忙啊?”冯长根笑着问道。

  潭秋生援过神来,他想臭骂一声又不便发作,只好把脸扭到一边去,不冷不热地说:“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来看看你,老朋友嘛。”冯长根坦坦荡荡地说。

  “潭镇长,你们说话,我先走了。”老林完成了带路使命,转身要走。冯长根连忙握了握他的手,说:“谢谢你。”

  “老林,你等等。”潭秋生叫住老林,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打算过会儿找几个副镇长开个碰头会,可现在冯长根冒了出来,这可不是容易对付的问题。他发现冯长根神情自然,大大方方的很像个老朋友,恨得牙齿痒痒的。

  “谭镇长,叫我有事?”欲走不能的老林忍不住问道。“嗯—-”潭秋生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一边想着怎么说一边说,“是这样的,我有点事走不开,现在也快到吃饭时间了,你陪我这个——老朋友到月美酒家吃饭吧,记我的账就行了。”

  冯长根连忙说:“潭镇长,你不用客气。”

  “老朋友来了,应该。”潭秋生把手搭到冯长根的肩上,按住不动,然后拍了拍。他的手暗暗用了许多的力气,做了一个只有两个人才明白的暗示。“你放心吧。”冯长根说,他也拍了拍潭秋生的肩膀,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我就不陪你了,再见。”潭秋生说。

  “再见。”冯长根说。

  看着冯长根和老林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潭秋生心情沉重地笑了笑,他妈的我们这不是在演戏吗?他再也没情绪开会了,就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说是碰头会不开了。他就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过了许久,他想起了冯长根,不知他和老林在月美酒家怎么样了?便打定主意走一趟。

  冯长根猜想潭秋生会过来,果然没错,他正往杯里倒啤酒,很专注的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潭秋生在冯长根对面的软方凳上坐了下来,说:“老朋友嘛。”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也像说台词一样说得那么顺口。冯长根认真地倒满了两杯啤酒,不动声色地说:“潭镇长,来,我敬你一杯。”谭秋生端起杯子。两只杯子碰在了一起,杯里的啤酒泡沫涌了出来。

  “祝你步步高升,万事如意。”冯长根说。

  “谢谢。”潭秋生说。

  冯长根说:“潭镇长真是爽快人啊。”老林坐在旁边,为两人倒满了酒。冯长根又端起酒杯向潭秋生敬酒,说:“祝你步步高升,万事如意。”潭秋生突然叹了一声,说:“升不了了。”老林接上话头说:“潭镇长有能力有魄力,工作成绩那么大,升官只是迟早的事。”冯长根附和地说:“那是,那是,肯定会升的。”潭秋生一口把酒喝了,用手抹去嘴角边的泡沫,说:“你们只知道当官的好处,不知道当官的苦处。”

  冯长根看了潭秋生一眼,装傻地笑了一笑。老林说:“潭镇长,老朋友来了,高兴喝酒吧。我来为你们点几首歌唱一唱。”冯长根说:“潭镇长,你够意思,我再敬你一杯。”潭秋生端起酒杯,两人干杯,一饮而尽,像是酒逢知己似的,干了一杯又一杯,脸上都有了点酒意,微微泛红发亮。

  老林用遥控器点了几首歌,他把一只话筒递给潭秋生,说:“《选择》,你的拿手好歌。”潭秋生站起身邀请冯长根说:“老冯,我们合唱吧。”冯长根慌张地摆了摆手:“我不会唱歌,我不行……”老林说:“跟着字幕唱,谁都会唱。”说着把另一支话筒塞到冯长根手上。

  包厢里响起了音乐,电视上出现一片美丽的沙滩,一个泳装小姐款款走来。冯长根握着话筒,神情紧张。潭秋生朝他微笑了一下,开始唱:“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路,我们一起走过……”

  冯长根小心翼翼跟着潭秋生轻轻哼唱,唱着唱着,居然有了乐感,便放声和潭秋生一起合唱:“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路,我们一起走过,希望你能爱我到地老到天荒,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就算一切重来,我也不会改变决定,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这是我们的选择,喔…………”

  6、谁毁了谁的梦

  从镇上回来,冯长根一路上沉浸在美妙的回想之中,他觉得这才真正过了一回人的日子。温暖如春的包厢,冰凉的啤酒,美味可口的菜肴,现代新潮的歌曲,后来还叫了三个漂亮的三陪小姐……回想起来真是如梦如幻,妙不可言。

  可是刚刚走进家里,冯长根就当头挨了一捧:儿子冯小传被人绑架了!老婆邱素银脸色煞白,全身颤抖着,递给他一张打印的纸条:

  你儿子在我手上,只要你把光盘交出来,就可以保他没事,否则!

  冯长根放下纸条,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发呆。邱素银焦急地摇着他的身子,说:“这下好了,你惹出事来啦,你快把光盘还给人家啊!儿子在他们手上啊!”冯长根茫然地没有反应。邱素银急得哽咽起来,说:“你啊,你快啊,儿子一条命啊……”

  冯长根愣愣的,一动也不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邱素银向着电话机扑过去,却又炮烙似的把手缩了回来。冯长根走过去抓起了电话。电话里有个陌生的声音说:“姓冯的,怎么样?还没想清楚啊?”

  冯长根惊讶地问:“你、你是谁?”电话里的人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张光盘。”

  冯长根说:“谁叫你这么干的?你是潭镇长老婆雇的人吧……”电话里的人有点不耐烦了:“少啰嗦,你可以用光盘来敲诈别人,人家也可以用你儿子的命来敲诈你,这叫一报还一报,呵呵呵……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潭秋生老婆的弟弟,你看着办吧!”冯长根喘着气说不出话。潭秋生老婆的弟弟在电话里下了最后通牒:“限你晚上八点前把光盘装在信封里,放到中山大街肯德基门口的那只铝合金的垃圾筒里。”就把电话挂掉了。

  冯长根全身像是被掏空了,坐在儿子经常坐的那张椅子上,一脸茫然。邱素银不满地把手伸到他面前说:“我要我儿子,快把光盘拿出来!”冯长根一声叹息,说:“光盘交了出去,我的梦想就落空了……”

  邱素银愤怒地在冯长根肩膀上擂了一拳,说:“在你心里,儿子还不如光盘重要啊?!”她走进了卧室,到处翻箱倒柜找起光盘。冯长根心里冷笑了一声,说,你找吧,找吧,找得到算你厉害。这时,他听到卧室传来刀子一阵撬动地砖的声音,心里跳了一下,慌忙冲进卧室,只见邱素银拿着一把螺丝刀蹲在地上撬着一块地砖。

  原来邱素银发现这块地砖有人动过的痕迹,便猜测冯长根可能是把光盘藏在地砖下面。这一猜测果然没错,冯长根急了,两只手抓住老婆的手,说:“你想干什么?给我停下……”

  邱素银推开丈夫的手,说:“我要找光盘,拿出来换我儿子的命。”冯长根揪住邱素银肩膀上的衣服,把她从地上硬拉起来,另一手伸过去抢她手里的螺丝刀。邱素银挥动着手上的螺丝刀,说:“你别抓我!儿子不是你生的啊?你眼里钱比他还重要!”

  夫妻俩扭斗起来。突然,冯长根尖叫了一声,螺丝刀刺到了他的下巴上。他立即用手捂住手,鲜血从手指缝间流了出来。

  哐当一声,邱素银手上的螺丝刀掉在地上,她发呆地看着冯长根。冯长根生气地盯了她一眼,就走出家门,走到街上一间小诊所去包扎伤口。

  当冯长根走出小诊所时,天色已近黄昏。他看到街头柯瘦佬的摊点前,柯瘦佬和几个工友喜形于色地眉飞色舞地说着比着,好像是有了什么喜事。

  冯长根这会儿没心思跟他们搭话,柯瘦佬却一眼看到了他,大声地说:“苍天有眼啊。长根,长根,好消息啊!”冯长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柯瘦佬喜极而泣:“好消息啊,潭秋生下午被反贪局抓起来了!”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冯长根一下愣住了:“你说什么?”柯瘦佬说:“潭秋生下午被反贪局抓起来了!抓起来了!”

  冯长根吃惊地睁大眼睛,嘴巴张开得合不拢。

  一个工友对柯瘦佬说:“晚上喝几杯庆贺一下。”柯瘦佬豪爽地说:“我请客!晚上喝个痛快!”

  突然,冯长根用一只手指着柯瘦佬,全身都在微微发抖,他怒火冲天地迸出一句:“你、你、都是你写的举报信……”

  柯瘦佬得意地说:“就是我写的举报信,我就是不相信告不动他……”

  冯长根尖叫一声,凶神恶煞地扑向柯瘦佬,对方一闪,他一脚踢到了柯瘦佬摆果汁、汽水的木架子,哗啦一声,架子上瓶瓶罐罐滚落在地上,接二连三发出破裂的响声,地上一下淌满了水……冯长根一根手指抖动着直指柯瘦佬,气愤异常地悲痛欲绝地说:“你、你毁了我……”

  再说邱素银在冯长根离家之后,继续撬着地砖,终于从地砖下面取出了一只塑料布包着的光盘。她激动得全身发抖,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有个人接了起来。邱素银声音颤抖地说:“我、我把光盘还给你……”电话里那个人冷冷地说:“没用了,人都被抓起来了,光盘还有啥屁用?你老实说,是不是你们举报的?”

  邱素银紧张地说:“不,不是,我、我儿子呢?你把儿子还给我……”电话里只传出一句令人绝望的话:“你到市尾砖瓦厂去收尸吧!”邱素银一愣,一屁股坐到地上,整个人昏蹶了过去。

  都疯了

  当天晚上,儿子冯小传的尸体就找到了,被人用一只麻袋装着丢在了市尾砖瓦厂的荒地上。公安部门迅速介入了调查取证。邱素银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一夜之间精神失常了,她成天披头散发的像女鬼一样,龇牙咧嘴地到处追打着冯长根。她一边追着一边怪声怪调地叫着:“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声音听起来很尖厉,十分吓人。

  冯长根被老婆追得无处可逃,只好天天上街找柯瘦佬。柯瘦佬一看到他就躲,冯长根就追,一边追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几天之后,他也变得疯疯癫癫的,看到人就嘟哝:“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

  再说潭秋生被带进反贪局,他猜想肯定是冯长根举报他的,越想心里越气,急火攻心,一头猛地向墙壁撞去,说了一声:“都是你毁了我。”审讯人员急忙拉住他,发现他神情变得呆滞,嘴角边流出了一条涎水,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就变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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