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浮世绘（八题）
某地举行反腐败先进集体和个人表彰大会，会上通报了本年度查处的四起腐败大案，表彰了检察院经检科和张三、李四等人。一向爱调侃的老何在会下说，其实真正应该受到表彰的不是他们，而应该是小偷、二奶、绿帽子和一座垮塌的楼房。有好事者请老何细说，老何便正正经经地从头道来：
第一起大案是教育局长受贿案，乃小偷入室盗窃，发现局长竟有现金、存折、金条、名酒名烟，价值数百万元，愤而向检察院举报，才使该局长暴露贪官的真面目。难道小偷无功？
第二起是国营糖厂厂长贪污案，乃其包养的二奶某次索要现金太多，没有得到满足，愤而举报，才使该厂长落入法网。难道二奶无功？
第三起是某私营企业老板诈骗案，乃该女老板的丈夫不堪忍受她到处与有关官员睡觉，给他戴了太多的绿帽子，愤而举报，才使该女老板多年来色诱男人诈骗银行贷款的丑闻曝光。难道绿帽子无功？
第四起是建设局长玩忽职守兼受贿案，乃市中心一幢在建的大楼突然垮塌，才促使有关部门追查，查出该局长受贿和玩忽职守的罪行。难道这座垮塌的大楼无功？
在场听众莫不莞尔一笑。
不能苦县长
穷县又换了个新县长。新县长在机关干部大会上讲话，赵忠祥似地动情，大手一挥：“再苦也不能苦干部！”接着到公安局讲话，大手又一挥：“再苦也不能苦警察！”接着到农村讲话，大手又一挥：“再苦也不能苦农民！”五一到工厂讲话，大手又一挥：“再苦也不能苦工人老大哥！”六一到学校讲话，大手又一挥：“再苦也不能苦孩子！”护士节到医院讲话，大手又一挥：“再苦也不能苦护士！”教师节又到学校讲话，又是赵忠祥似地动情，又是一挥大手：“再苦也不能苦教师！”
一年来，县长风尘仆仆到处发表激动人心的讲话，座骑也由桑塔纳而奥迪而奔驰，便有人在后面嘀咕，老何笑曰：“再苦也不能苦县长！”
索赔
钱大年轻有为，三十来岁即任某长。上任第一年，胃切掉三分之一；第二年，三次酒精中毒住院；第三年冬天，钱大因酗酒过度猝死酒桌下。钱妻悲痛欲绝，统计出钱大任职以来，日均喝酒4．56次，系死于职务性的酗酒。为此，钱妻以玩忽职守罪向法院起诉市纪委，索赔108万元。据悉，该案已引起强烈关注，有关后续报道请留意本报报道。
幸亏没文化
钱一教授退休后，不肯在家休闲，仍旧风风火火，工读学校、厂矿机关，四处讲演发言，呼吁全社会关心教育，关心全民族文化素质。“一个文化素质低下的民族，终将被现代化的大门拒之门外！”钱一教授常常以此作结，手有力地往上一挥，目光激奋，满脸肃然，叫人久久难忘。
一日到工读学校演讲，回家发现房门大开，彩电、影碟、音响不翼而飞，抽屉的活期存折不见了，连一只旧手表也被拿走了。钱教授心里大骂盗贼，眼光转到墙上，那幅唐伯虎真迹还在！不由大松一口气，论价值，这房子加上房子里的一切，都还没它的零头呢！钱教授忽然觉得虚惊一场，连连对自己说：“还好还好，幸亏小偷没文化！”
忘记签名
钱二出了本小说集，从出版社拉回来包销的3000本书堆满房间，巍巍泰山似的。几个月过去了，泰山还没缺一个角。钱二心烦地想：亏已经亏定了，反正……于是，他开始有点无节制地向人送书，熟人送，半熟人也送，甚至陌生人也送，只要有人读它就行了。
一日，家里来了一个多未联系的老友，此人原来是文学爱好者，后来听说下海了，看样子混得不错，一身都是名牌。该老友前来打听几个老同学情况，临走时，钱二拿了本书送他，他说谢谢，便放进了包里。出门没多久，又调头回来，说：“你忘了给我签个名。”钱二激动地拿过书，签上大名。该老友不好意思地说：“你签了名赠送，我老婆就不会说我乱花钱买书了！”
修路
村长杨某率众修路，历尽辛苦。路修一半时，突然听说侨居国外的乡贤老G将来投资办厂，心想老G公司跨数国，腰缠几千万，何不如此这般，让他先捐出一些修路款。杨某提出计策，众人皆称妙绝。于是修路工程暂停，专为老G捐款修路提供方便。打探、守候多日，不见老G大驾。蒙灵通人士告知，原来老G听说路未修好，交通不便，早已投资往他处矣！
五十六十才学坏
王二到酒店包厢找一个老同学，本来是4号房，他却走进7号房，这一错可不得了，他一眼看到郑局长正搂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三陪小姐，很投入地合唱《迟来的爱》。幸亏郑局长没看见他，他急匆匆退了出来。
看到了郑局长那风流的一幕，王二有一种获取最高绝密文件的快感。跟老同学聊天时，他好几次想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最后还是强忍住了，万一他把事情传出去怎么办？回到家里，他又想跟老婆说，嘴巴张开了，却硬是把话咽了回去，这可说不得，要是老婆管不住嘴，传了出去就麻烦了。第二天上班，他一次又一次地冲动，想把他昨晚偶然见到的事告诉给每个同事，最后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压抑住了，唉，这话能随便说吗？要是传到局长耳里，我什么都完了！王二不敢说，把话使劲地憋在心里，这使他非常难受，好象全身都在发痒。到了第四天，王二实在憋不住了，他发狂似地跑到单位后面的小山坡上，呼了一口长气，对着树林大声地说：“领导干部一大怪，五十六十才学坏，唱歌要唱《迟来的爱》，跳舞要搂下一代――你们知道这是说谁吗？说的就是我们郑局长！郑局长！！”王二看到树林子哗哗响着，仿佛是跟着他一起说。说完之后，王二感觉到浑身舒畅，好象全身的疥疮一下子神奇般地脱落了。
王二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局里召集大家到会议室开会。郑局长给大家做一个关于加强思想道德教育的报告，他声音宏亮，手势有力，旁征博引，滔滔不绝。这时，有人觉得闷热，打开了一扇窗户。从小山坡树林里吹来了一阵风，风声里夹杂着话声：“领导干部一大怪，五十六十才学坏，唱歌要唱《迟来的爱》，跳舞要搂下一代――你们知道这是说谁吗？说的就是我们郑局长！郑局长！！”大家愣住了，正在做报告的郑局长也愣住了……
大不了当孙子
土楼乡赵乡长上任后，当务之急搞了一幢办公楼，百把万的资金是从各路挪用来的。本来全乡中小学教师每月只领50%的工资，这下连一分钱也领不到了。
这天，几十个老师围在了乡政府豪华、崭新的办公楼前，要求赵乡长给大家一个说法。开头赵乡长不愿露面，教师代表说：“父母官不出来说话，这怎么行？”赵乡长这才从办公室出来，走到教师们面前，声音宏亮地说：“都说我是父母官，既然是父母，跟孩子借点钱用用，这是理所当然的嘛，再说孩子借点钱给父母，犯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地讨吗？”教师队伍一下子理尽辞穷，随即散了。
过几天，几十个教师浩浩荡荡又来了，这一回他们象是有了准备，长驱直入赵乡长的办公室，把他团团围住。教师代表说：“你乡长是人民代表选出来的，你是人民的公仆，工资的事不是‘孩子借钱给父母’，我们强烈要求乡政府尽快发放。”赵乡长无奈之下，只好窘着脸，拱手向老师们说：“各位老师，现在乡里实在困难啊，我是公仆，我是各位的儿子，请各位老师体谅儿子的难处吧，一有钱我立即就还给你们！”老师们听了，有些感动，比较满意地离去了。
然而，过了十几天，赵乡长不仅没把欠老师的工资还上，还挪用了一笔钱买了一部新的蓝鸟回来。办公室主任说：“老师们又围上门来怎么办？”赵乡长手一挥，不在乎地说：“上回当了一次儿子，这回大不了当一次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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