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傻妹
进入饭店之后，我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火炉前‘迟’一条重约七八斤的青鱼。
中年扁脸瘦妇女我不认识，永兵介绍说她是石家村籍“哇哇”（叔父）家的。
籍“哇哇”（叔父）是一个杀猪的，中年丧偶，这一个妇女应该是他的续弦，我想。
“婶婶！”我出于礼貌喊了她一声。
“哟！是惠琳吧？永兵三天两头提起‘捏’（你）！小丫头长得真‘秀流’（人长得清秀），很像城里人哟！”婶婶显得格外热情。她的每一根似乎神经都被调动起来参与表演。
“‘水了格’（混得不好）！”我淡淡一笑，说道。
笑容满面的永兵一直饶有兴趣地听着我俩讲话。当我们不再说话时，他就把我的背包、行李拿进他的房间之中。而我就在大桌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坐下之后，我定了定神，这时我发现屋内还有一个高个胖女人。她正站在灶台边案桌旁洗杯子。
见我注视她，站在我面前的永兵便笑着介绍道：“她是玲玲，是江苏横山人。随‘假假’（姐姐）来到这里。她‘假假’叫端木婷婷。”
听说她就是玲玲，我的警惕心油然而生。眼神中便有了嫉恨、仇视的色彩。
可一想到这一年我都在城里干了些什么，我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精神垮台之后，我心中便冒出了一个主意：成全他们，促成他们的好事。
有了此想法之后，我对永兵的负疚感减轻了不少。
“玲玲——‘妮’（我）听胡小翠在电话中提起过，当时她说押头(你们)快结婚了。押头(你们)订婚了么？何时办终身大事啊？”我有了主意之后话题就往这方面靠。
“我们只是亲过嘴，可还有没有订婚！”玲玲转过身来说道。说话时一脸的傻笑。
“‘张叉郎’（瞎讲）！惠琳，‘捏’（你）别听她胡说！‘鸭头’（我们）之间的关糸好像‘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看起来永兵显得很着急。
“都嘴巴对嘴巴，都舌头搅在一起了，你还说不喜欢我啊？你肯定喜欢我，不然不会对我做这些事的！呵呵！”玲玲乐呵呵地笑着，眼睛笑得快眯成了一条线。
“‘捏’（你）‘张叉郎’（瞎讲）！‘欠’（开低级玩笑捉弄人）！”永兵脸涨得通红。脸上挂满了难为情。此时他的眼神根本不敢正视我。
“永兵，‘捏’（你）既然亲了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啊！”我想趁热打铁，把他们捏合在一起。
“唉！”一脸懊悔的永兵无话可说，他只猛拍了一下大腿。
“永兵比我大八岁，我比永兵小八岁。我姐夫比我姐姐大八岁，我姐姐比我姐夫小八岁，呵呵！”玲玲反来复去地说道。
“王八比王大八岁，就是一家啊？！”永兵不以为然，他责问道。
“反正你亲过我了，两人舌头都搅在一起了，还不结婚么？呵呵！”玲玲显得笃笃定定的。“你瞧我的肚子不是越来越大了么？这里怀的难道不是你的孩子么？呵呵！”她用红而粗的大手拍着花棉袄下的鼓溜溜的肚子。
“亲过嘴就能怀孩子啊？！”永兵一脸的恼火。他正想发作，可做贼心虚，底气不足。说话时他偷偷地看了我一眼。“话讲得离谱得很！‘欠’（开低级玩笑捉弄人）！”
也许是受不了我们年轻人之间的打情骂俏、风月之辞的刺激，婶婶开始发话：“永兵啊，今天中午有两桌酒吧？刀具厂一桌，林场一桌。到时候来人你忙得过来吧？”
“不碍事！”永兵边说边从墙上钉子上摘下围裙。围裙围好之后，他对我说道：“惠琳，‘捏’（你）去‘妮’（我）房间看一会儿电视吧！老母鸡汤煨好后‘妮’（我）端来给‘捏’（你）喝！”
“不用！”怕人讲，也为了撇清关糸，我急忙摆手示意。
“瞧‘捏’（你）脸色白得像豆芽根儿似的，身子虚得风一吹便倒，能不喝几碗老母鸡汤补一补吗？！‘妮’（我）‘格嗒’（这里）的老母鸡是正宗的草鸡，是用粮食、虫子喂养的，不是用饲料催肥的，‘捏’（你）尽管放心地吃吧！”永兵为了说服我，他如数家珍一般解释道。
“喝吧！没事！永兵这人大放！”婶婶扬了一下扁脸后说道。
“我也喝过草鸡汤，是永兵做给我喝的！”玲玲骄傲地说。
“你以为你在做小月子啊？傻妹！你喝的汤是客人剩下来的，你不晓得啊？真糊涂！”婶婶板起脸来教训道。“人家称她傻妹，我看一点儿不假！”
“呵呵！”玲玲看起来并不生她的气。
“她这人傻得可以，惠琳，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噢！”婶婶怕我生她气，便劝道。“‘门朝’（明天）有人肯给她两个‘扁仓郎’（鸭子）屁股吃，她也会说人家对她好，喜欢她，要娶她！她就是这样的人——傻里傻气、傻不拉几！”
“你才傻呢！”玲玲回敬道。“你姓朱，为何要嫁给杀猪的？你就不怕他把你杀了？”
“你管我呢！我愿意呗！”婶婶挤眉弄眼，从容坦然。
“‘愿意’就不对！你应该嫁给一个杀鸭子的，这样就会有鸭屁股吃！呵呵！”玲玲笑得合不拢嘴。
“我宁愿吃猪屁股也不愿意吃鸭屁股！有一股骚味儿，吃了恶心！”婶婶说到后来眉头越皱越紧。
“好吃！香！”玲玲非要和婶婶唱对台戏。
也许是体虚头晕、不想掺和的缘故，我接受了永兵的建议，进了他的房间。
进入房间之后，我便在他的床上坐下，并且将身子歪在床上叠起来的被子上。
刚歪了不到一分钟，满手油污的永兵便推门而入，他打开电视给我看。
“永兵，‘妮’（我）想息息，不想看电视！”我谢绝了他的一番好意。
“那‘捏’（你）就好好地息息吧！”永兵把电视关掉之后转身出门。
门还没带严，我就听到了一帮食客的嘈杂声。他们鱼贯而入。进来后，有的搓手，有的跺脚，有的咳嗽，有的骂娘，有的吆喝。
“傻妹！傻妹！”吆喝声多为冲着玲玲的。
“傻妹，找到了婆家没有？没有，就跟‘妮’（我）走吧！有吃有喝，把‘捏’（你）白白胖胖、雪白干净！”有人拿玲玲开涮。
“我才不跟你们走呢！酒鬼！”玲玲骂道。
“瞧！她还骂人！她为什么不骂‘鸭头’（我们）色鬼呢？！嘿嘿！”一个客人说话显得特别风趣。
“你真坏！呵呵！”玲玲又傻笑起来。
看来已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时间过得真快啊，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