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敲钢筋
进了小屋之后，我倒床便睡，一直睡到深更半夜才醒来。
醒来后我感到饥肠漉漉。被饥饿深深地折腾的我便在屋内翻找起来。找来找去连一点儿鸟食都没有找到，更何况猫粮呢。于是我便有了上街去吃夜宵的念头。
在太平村的西边有一条小巷子，这儿有许多排档。他们经营的项目五花八门，有快餐，有面食，有烧烤，有小炒等等。开排档的人往往起得早睡得迟，因为他们知道人的习惯、作息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习惯于早起，有的人习惯于晚睡；有的人为了劳作必须黎明即起，有的人辛苦一天直到深夜方归。
我鼓足勇气出了门，然后低着头急冲冲地来到这个狭长的小巷子里。这时我发现原来商贩麇集的地方此时显得冷冷清清的。
我沿着这条小巷一侧寻找食物，走了七八步之后我发现有一家面食店还未打烊，于是我就钻进去并且找了一个干净的位子坐下来。
我点了一碗雪菜面。我三口二口就将这一碗面条扒得差不多了。
付过钱走出店门之后，我因为体内补充了能量所以大脑活跃了起来。
我的眼睛来回一扫，便在店门口墙边上发现一个邋遢的老汉。他正蹲在地上用大调羹吃东西。东西的盛器是一个蛮大的不锈钢茶缸。因为天黑的原因，我不知道他正在津津有味地吃什么。在他的面前停着一辆板车，板车上装着码得整整齐齐旧红砖头。上面盖着一些诸如蛇皮口袋之类的破烂。在这些破烂上面还蹲着三条和这一位老汉一样邋遢的白色的流浪狗。
“唔噜唔噜！”胡子拉碴的老汉见我注视他便冲我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我是一个认真的人，见他问我，我不能视而不见。
“哎呀！大老板呀！”老汉加重语气说道。
“我哪是大老板啊？”我走近他边观察他边说道。
“唔噜唔噜！”他又说道。
“你说什么呀？”我耐着性子笑着问道。
“大老板呀，你在哪儿发财啊？”老汉又提高声调说道。
“我哪是大老板啊？叔叔，你在哪儿发财啊？”我边观察他面前板车上的红砖和破烂边想象他的职业。
“唔噜唔噜！”老汉说罢低下了头。他只顾吃饭，不再理我。
由这位卖废砖、捡破烂的老汉我想起了建筑工地和拆迁地区。在这一座繁华而庞大的新兴城市里，满眼可见这些地方。它们似乎成了城市的另一张名片另一种符号。正如人体整形美容成为韩国的另一张名片另一种符号一样。我想只要我像福建惠安女那样肯苦肯干，那么我一定会在这些地方找到一个适合我做的工作。
第二天一早，我便来到了小区北面的一个拆迁工地上。
经不住我再三恳求，承包此处工地的拆迁公司的一个小工头便答应让我干敲钢筋的活儿。
自从这里的楼房被工人们和几台挖掘机弄倒之后，许多连着混凝土的钢筋堆积在地上。它们是重要的建筑材料，必须回收。
我的任务不是用大铁锤砸那些坚固的混凝土，而是用小铁锤收拾钢筋上残存的混凝土。清理完毕之后，我再将这些钢筋搬到一个固定的位置上堆积摆放。
已是阳历七月初，暑气渐重，我一个二十岁的丫头在这个工地上从事这种繁重工作晒黑了且不说，光累得虚脱就有好几回。
为了能够挣到活命钱，为了不灰溜溜地回到家乡遭人耻笑，我索性豁出去了。
我有了坚定的意志之后，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一切困难便像缩头乌龟一样把头缩了起来。有了战胜困难的体验之后，我的自信心和忍耐力变得非常强大。
当我干得正欢的时候，一个我所熟悉的身影又天天晚上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就是那个拖板车、带着流浪狗的老汉。由于这一位老汉爱冲着我说“唔噜唔噜”之类的我所不懂的话儿，因此，我每一次见到他都感到头疼。也就是说，这一位老汉一旦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的心里必然要产生一定的压力。
后来我发现，这一位老汉不仅爱说“唔噜唔噜”之类的外星语言，而且他和我说的话总是那么几句，几乎成了固定的格式。他这种说话方式又使我感到不像那些令人生厌的喜欢纠缠人的长舌妇。知道他很好打发，我每一次见到他就硬着头皮接受他的另类的语言的短暂的心灵“轰炸”。
平淡无奇的日子一日接一日如水一般流逝，在我来到工地上近半个月之后，有一天下午，一个穿着绿色短袖T恤衫、黑色七分裤子的猴精猴精的瘦黑女人突然来到工地上对我发号施令：惠琳，你可以走人了！
“为什么呀？！”浑身灰土、蓬头垢面的我不明白便大声地问道。
“不为什么！叫你走人你就走人！”女人声色俱厉地说道。
“真是莫名其妙！我干得好好的，你突然叫我走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我脱下帆布手套之后仰着脸蛋儿问道。
“你是一个丫头、姑娘，我说多了对你名誉不好啊！”女人可怕的眼珠在眼窝中转来转去。
“我一不偷二不抢我怕什么呀！”我急得快哭了。“大姐你快说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你真要我说嘛？！”目光如锥的女人语气严厉可惧。
“你说呀！”此时我控制不了自已的情绪，便扯着嗓子说道。
“那个疯老汉经常来偷我们工地的砖，还偷过我们的钢筋！他是你的爸爸吗？！”女人眼中露出了凶光，而脸色则气得铁青。
“呃嗯！”我抿着嘴使劲地摇头。
“有人告诉我你们天天晚上一道回去！有时你还帮他推车！你们不是父女又是什么呀？！”颧骨高、黑脸长、皮包骨头的女人语中透着碜人的杀气。
“------”我委曲得快掉下了眼泪。心里又急，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不打自招了吧？”女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我们认识而矣，反正他不是我爹！”我懒得和她争辩，就冲了她一句。
“还赖！”女人一脸的鄙视，一脸的不以为然。
“闺女！”这时我听到了一个极熟悉声音。我举目一望，我首先见到的是那三条蹲在一堆旧红砖上的脏兮兮的流浪狗。见到老汉和他领养人狗之后我暗暗叫苦。
“人家都喊你闺女了你还不认人家当爹，这是什么个世道啊？！”女人对我嗤之以鼻，并且白了我一眼。
“唔噜唔噜！”老汉又说道。
“人家常说，不日你娘你是不会叫他爹的！既然日了你娘，你还不承认他是老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哟！”女人踢了地下的一个石头一脚之后说道。
“闺女！”我正要回击这个恶道的妖女，哪知那个疯老汉又不顾我的感受叫了起来。
“唉！本姑娘跳进黄河也洗不轻了！”我气得直跺脚。
“‘捉奸捉双，捉贼捉脏’。老头，你又偷我们工地上的砖了吧？”女人瞪着威严的眼睛问道。
“你是大老板么，这一点儿旧砖头算什么呀？！唔噜唔噜！大老板哦发大财！大老板哟不得了！”疯老汉叫道。
“呵呵！你只知道老板大，不知道老板有多辛苦！做老板的既要四处跑业务，又要防贼，你说辛苦不辛苦啊？！”女人说罢连续白了我二眼。
“唔噜唔噜！”疯老汉又说起了谁也听不懂的外星话。
闻言，我又气又羞。由于阅历浅，嘴巴笨，我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词儿反击这个猖狂狠毒、肮脏无耻的女人，打下她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