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饵
“咣当”一声，为首的双臂上纹着一对张牙舞爪的青龙的小光头扔掉手中的大砍刀之后说道。“四个小姐，每人每月收五百，这是我定下的规矩，从这个月起开始执行！”他脖子一梗，颈上的像丘蚓一般的青筋暴突，看起来很碜人。
我害怕他和他的那些着奇装异服、打扮得花里胡梢的怪友，便想方设法躲在了于丽的身后。
“我们是做正当的生意，没人来闹事，我们不需要人保护！”一向如烂面菩萨一样的老板此时一反常态，变得态度十分强硬。
“叭！妈的找死啊！妈的你竟敢这样和我们大哥说话啊？！” 有一位留着“莫干”头的歪嘴厚唇的家伙甩手给了老板两个嘴巴。
“你干嘛打人啊？！” 老板娘护住老板之后责问道。
“打人是轻，我们还要下人膀子砍人腿挑人脚筋呢！”另一个留着锅盖头的黑小子恶狠狠地说道。
“你们是哪一路人马啊？”老板轻声问道，显得小心谨慎。“以前我们这儿的保护费归魏老鬼收，现在他不收了------”
“魏老鬼进去了！现在他不行了！现在你们这一片保护费归我们‘文刀刘’负责！你知道大名鼎鼎、威镇八方的‘文刀刘’么？！”纹着两条青龙的“活闹鬼”说道。
“我没听说过！”老板摇了摇头。
“你连‘文刀刘’都不知道你混屎啊？！”“活闹鬼”伸长颈子、扯高嗓子叫道。“他的干爹是省里的！他是这一片片长，这是黑道上定的，你们不晓得啊？！”
“我们是规矩生意人，我们不和黑道上的人往来！”老板解释道。
“你是规矩生意人？！你这儿不是有小姐么？！你不是开黑店的不良老板么？！她们都是良家妇女，你却叫她们卖，你是好人么？！”“活闹鬼”能说会道、具有辩才。
“我们做正规足疗生意------”老板还没说完，“莫干”头便冲到他的面前。
“她、她还有她，我都认识，每次一百块，想必她们能够想起来！”他一边先后指着梁影、于丽和小妹一边说道。
梁影、于丽和小妹闻言，先后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把头“切”得低低的。
“这儿我们来过！踩过点，摸过底！”“锅盖头”一副十拿九稳、笃笃定定的神情。
“我们若没有码实我们是不会来的！”“活闹鬼”一副踌躇满志、得意洋洋的神情。
“你们这儿的小姐中只有她一个是干净的！”另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年轻人一边对着我玩弄着双节棍一边生硬地说道。
“我们也不想要她们做，是客人非要逼她们这样做的！”这时老板娘嘴说道。
“那我问你：是先有小姐呢还是先有客呢？！”“活闹鬼”眼神中闪着凶光。他的神情显得倒很沉着。
“这个问题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实难回答！”老板娘如实相告。
“活闹鬼”正要继续恐吓老板和老板娘，忽然一辆警车开到了足疗店面前。
车停稳之后，从驾驶室中跳下了一个身着辅警制服的人。
“‘警察大哥’来了！”见他向店内走来，老板喜不自禁、激动万分。
“马大哥来了！”老板娘的眼神中顿时出现了喜悦和感激的神情。
见马辅警逼近，“活闹鬼”、“莫干”头、“锅盖头”、“黄毛”等人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滚！”马辅警看了地上的砍刀一眼之后一脚把它踢得老远。然后他冲着“活闹鬼”吼道。“你们想在我的地盘上撒野、闹事，门都没有！”
“马大哥，这是江湖上的事情，请您别手好不好啊？兄弟们这样做不过是想混一碗饭吃而矣，没别的意思！”“活闹鬼”赔着笑脸说道。显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易所长才上任，你们就来捣乱，看来你们真不把易所长放在眼里啊？！”马辅警声色俱厉。“你们再不滚，我就调分局防暴大队了！”
“马大哥，息怒！息怒！有事好商量嘛！”这时“莫干”头过来抓住马辅警的手不放，仿佛抓住老朋友的手似的。
“既然你们态度诚恳，那么我就不想走白道摆你们了！你们想摆场子呢，还是单挑呢？”马辅警威风赫赫、盛气凌人。
“自已人，又何必呢！”“活闹鬼”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我们以为你跟熊副所长一道调走了，所以趁机来这儿打一点儿‘活食’吃吃，没想到你老还镇守在这儿------”“锅盖头”道出了实情。
“那你们这些****的为什么不打听打听清楚再来呢？！”说罢，马辅警甩开了“莫干”头的手。
“都是你小狗日的谎报军情造成的恶果！”说罢，“活闹鬼”踹了一个手执铁棍的“麻脸”、大嘴、厚唇的小喽罗一脚。
“老大，兵不厌诈，我的线人不跟我说实话怎么能怪我呢？！”小喽罗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解释道。
“既然这是一场误会，那么我马大哥就不往下追究了。据我了解，你们是‘文刀刘’的部下，而‘文刀刘’又和我是兄弟，如此说来，我们就是一家人啦！依我看，你们既然来了，就没有白跑的道理。这样吧，我介绍一笔生意给你们做：搞运输的夏老板是我兄弟，最近他想采江沙。采江沙需要一批兄弟护沙，这一件事情有一定的风险，你们肯做吧？”马辅警恩威并重、手段多多。
“肯做！肯做！只要有钱赚，我们就肯做！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子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什么呢？！”“活闹鬼”昂起头、显出一派 “二杆子”味儿。
“那就散了吧！”马辅警似乎还有正事，就冲他们这一伙人说道。
“我们兄弟想请马大哥吃晚饭，马大哥，肯赏脸么？”“活闹鬼”点头哈腰说道。
“晚上易所长要我陪分局周副局长吃饭，我不能不去！改日吧！你们老大送给我的二箱‘梦之蓝’酒我还没喝，到时候我拿来和你们一道喝吧！”马辅警笑咪咪地说道。
“马大哥真是一位仁至义尽、深得人心的好大哥啊！”“活闹鬼”显出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模样。“到时候给小弟们一个机会，让小弟们请你！”他边说边抱拳道别。他迈步向前，刚走了二步，就听到了马辅警的声音。
“林老板是我的朋友，也是一个老实人，今天受了一点儿惊，你们总得给人家压压惊吧？”马辅警轻描淡写一般说道。
“我身上只有三百多块钱！”“活闹鬼”一脸的惊谔之情。“叫兄弟们凑一凑？”
“不是钱的事！既然是自已人，我哪能让你们掏钱呢？！”马辅警大手一摆之后说道。
“让我们兄弟请客？”“活闹鬼”小心地打探。
“也不是请客的事！”马辅警摇了摇头。这时，满脸堆笑的“莫干”头递了一支“九五至尊”给他，结果被他拒绝。
“那如何压惊呢？”“活闹鬼”边挠光头边问道。
“你看着办吧！”马辅警冷冷地、轻轻地说道。
“那就让我‘自杀’一回，向您老哥谢罪！”说罢，“活闹鬼”抄起桌上的二号瓷碗向自已的光头扣去。“叭！”顿时碗四分五裂，大小瓷片散落一地。沾着鲜红血迹的瓷片掉落地上之后发出第二声清脆声音。它们类似于“哗啦”之声。
第一次见到“活闹鬼”的如此残酷的自残的场面，我吓得缩起了颈子、身子，并且闭上了眼睛。
马辅警轻易打发走这一帮“油厮”之后，他笑咪咪地说道：“林大哥，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马大哥，是烟的事么？！”林老板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闻言，老板娘吓得躲到了林老板身后。
“烟算一个**，不是烟的事！”马辅警出口成脏、不以为然。
“那是什么事啊？马大哥------”林老板紧张得身子快缩成了团儿。
“难道这些烟不够档次？马大哥------”老板娘也快缩成了团儿。
“烟的事就别提了！”此时马辅警显出了一脸的痛苦。“易所长讲，他才上任还没有政绩。怕被别人拱下台，就想放一点儿饵------”
“什么饵？钓鱼么？”林老板不明白，就急忙问道。
“人家隔壁派出所最近抓了一个私藏枪支的逃犯，露了一个大脸；还有一家相邻的派出所不久前捣毁了一个吸毒的场所，也立了一个大功；和易所长一道从局里下去的一个所长运气也不错，前几天破获了一个特大赌博团伙，缴获赌资五百多万，他又是登报纸又是上电视的，风光无限。这些造成了易所长的巨大压力------你知道干部没有数字、指标、政绩意味着什么------唉！”马辅警愁眉苦脸、郁郁寡欢。
“慢慢来吧！”林老板安慰道。
“毛主席说‘只争朝夕’——等你机会来了你早下台啦！”说罢，曾经威风八面的马辅警抱起头蹲在了地上。
“那怎么办啊？”老板娘双手一摊，显出一脸的迷茫。
“所以需要你们帮忙啊！”马辅警“嗡声嗡气”说道。
“我们怎么帮忙啊？”林老板和老板娘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不是有小姐嘛！”说罢，他抬头扫视了我们一遍。
“啊？！叫她们做饵，那我们以后如何开店啊？！”林老板大吃一惊。
“这不好吧？！”老板娘说罢摇了摇头。
“你们听所长安排！‘堤内损失堤外补’，你们不是有旅馆吗，在那里赚回来不就行了？！真是死脑筋！”马辅警说罢，“嚯”地站了起来。
马辅警和林老板、老板娘在厨房说话，耳聪目明的我偷听了他们讲的这一席话之后，吓得半死。我生怕他们让我这个不是“饵”的人去当“饵”，然后去诱骗别人。如此，我认为罪莫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