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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洪湖枪声(2)
“接回了，这两位就是！”彭国材指着潘栩和董晓.向周逸群作了介绍。接着，又对潘栩董晓说：“这是我们湘鄂西的老特委书记周逸群。”
“啊，久闻你的大名！”潘栩激动地招呼说：“周书记，想不到在这里与你巧遇。你说要去江南工作，那临时省委的工作谁来主持？”
“省委有人领导，新来的夏曦同志已作了安排。”周逸群解释说。
“我想不通，中央分局为何不安排你在省委工作，却派你到江南去？”彭国材疑惑地问。
“这是革命需要！你别考虑那么多了！”周逸群坦然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定哩！江南根据地发展起来了，我就会回来！”周逸群又神情凝重地说：“你们走吧，咱们后会有期。”
“好，再见了！周书记，祝你一路平安！”彭国材依依不舍地说着，大家相互挥手，彼此告别。
两只小船随即分开，各自向相反方向划去。
彭国材和潘栩一行人又经几小时划行，远处便隐约望见一块隆起的陆地。那里有房屋，有树林，还有袅袅而升的炊烟。瞿宏志提醒众人说：“瞿家湾快到了！”
“啊，那就是瞿家湾么？”潘栩目不转睛地看着说：“这地方象个孤岛！”
“是象个孤岛哩！”彭国材介绍说：“瞿家湾四面环水，其中三面临湖，一面临内荆河。象这样的地理位置比较隐蔽又容易防御，所以中央分局和省委机关设在这里。”
“嗯，不错。这样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苏区首脑机关选在这里是很恰当的！”潘栩大加赞叹道。
“敌人来个把团没奈何哩。”交通员瞿宏志又说：“这里进出有几道岗哨，检查也很严密。”
“好。这样设防才安全嘛！”
几个人如此谈着，瞿家湾就抵近前了。瞿宏志将船系在岸边柳树下，自回住所休息去了。彭国材领着潘栩等人穿过两道岗哨检查，就来到了小镇上。此时天近傍晚，但镇上的人还很多，其中许多人是穿灰布军装的红军。他们都戴着八角帽，还有些拿着梭标的儿童团员和赤卫队员在街上雄纠纠地走着。小镇的街道很窄，两旁的建筑都是灰色的土砖房。一般建有二层，顶上一色飞檐翘角，上面雕龙刻凤，显得古色古香。每栋房子和门上方都写有商号名。“恒顺”、“天成”、“隆胜”、广元”……等等。这些商号的铺面大都关闭着，里面的房子驻扎着湘鄂西临时省委和苏维埃省政府的各个机关。如省军委、省总工会、省邮电局、列宁学校、《红旗》周刊、《工农日报》社、省保卫局等等，另有一个警卫团的人员分别驻扎在小镇四周。保卫着省府机关的安令。
从瞿家湾的面积看，这地方并不大，但设在这里的“红色省府”所管辖的地域却十分广阔，它包括湘鄂边、襄北以及在白区的宜昌及洞庭湖特区。其中，省苏维埃直辖的地城就有江陵、沔阳、天汉、潜江、应城、云梦、孝感、京山、钟祥，荆门、当阳、江南（包括石首、华容）等10多个苏维埃县区，整个根据据地人口多达300余万。
在这个红色省府的街上穿行了一会，彭国材带着潘栩3人来到了正街北侧的一栋房子前，这里有哨兵站岗。彭国材手指大门内说：“这里就是临时省委！”说罢，与站岗的哨兵打过招呼，即引3人到了院内一间办公室。那办公室内摆着两张八仙桌，其中一张桌子的后面，坐着一位身材瘦高穿青布便衣的年青男人。他原是湘鄂西特委副书记万涛。
“万书记。”彭国材进门就招呼说：“中央派的同志接回来了。
“啊，欢迎！非常欢迎！”万涛忙站身与大家一一握手。
彭国材将潘栩和董晓先作了介绍，然后又指着伍桂花说：“这位姑娘是监利县的党员妇女干部，叫伍桂花。”
万涛对伍桂花打量了一下道：“嗯，我好象在那里见过！”
伍桂花焉嫣然一笑道：“我到监利县苏维埃参加妇女培训班学习。有次你来监利，到我们培训班讲过课！”
“对，对。我想起来了！”万涛一拍脑门道：“有那么回事，那还是2个多月前吧？怎么，你现在早分配工作了吧？”
“她在一个乡里当妇女主任。”彭国材替她作回答，接着将伍桂花回家遇险的情况叙说了一下，最后对万涛道：“我看她已不适宜在本乡工作，所以将她带到省苏来，你是否考虑把她调进省妇联来工作？”
“行，等会我们常委研究一下。”万涛点头答允。
谈过伍桂花的事，万涛又对潘栩夫妇道：“你们二位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
“不算什么！潘栩兴奋地说：“我们一到苏区，就感到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到底是革命根据地，气氛真不同！”
“现在革命的形势。全国都在高涨嘛！”万涛又道：“你们夫妇从苏联归来，俄国的情况怎样，一定知道很详细吧？”
“知道！”潘栩说：“俄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已取得巨大成绩，帝国主义的干涉和反革命的阴谋颠覆活动一个个都被粉碎了。劳动人民在那里成了真正的主人！要不了多久.那个国家会实现共产主义的！”
“真不简单，中国革命能象俄国那样快速取得成功就好了。”
“会的，我相信中国革命的胜利也一定会到来的。”潘栩又道：“中国的红色革命根据地不是在不断状大吗？我和董晓在俄国的时候，就想早日回到国内，投身到革命斗争的最前沿来，现在中央批准派我们来了，还请省委和中央分局快给我们安排工作！”
“会安排的！你们别急，先休息一下吧！”万涛说罢，忽又问道：“你俩的介绍信带来了吗？”
“哦，带来了。”潘栩从内衣口袋里取出一封封着口的介绍信递给万涛。
万涛接过信，一面拆一面又问：“潘栩同志，你今年多大了？”
“27。”
“1904年的吗？”
“是呀！”
“这么说你和我是老庚啦！”
“唉呀，你和我是同岁老庚。真是难得。”潘栩也很高兴。
万涛又问：“董晓，你多大了？”
“25。”
“好年轻！”
“比不得你呀！你27岁就当了省委常委，还任过特委副书记，我们早就知道你的大名！”
“那里，这不算什么！你们看中央的王明，也和我们同岁，现在成了中央的头头。这才叫年轻。”
万涛说到这里，手里已将信撕开，他的两眼往介绍信上扫了几眼，脸上的神色忽然凝住了。
董晓见状忙问：“怎么，介绍信有什么问题吗？”
“嘿，潘栩同志，这介绍信给你注上了一条尾巴呀！这是怎么回事？”
潘栩因为介绍信封着，一直不知里面写的什么内容。现在他拿过一看。只见上面除了介绍他和董晓的基本情况外，在信的下角还特别注明了一句话：“潘栩同志系托陈取消派。”
看到这后面的那一句话，潘栩顿时怔怔地呆住了。托陈取消派，就是托洛茨基和陈独秀的派别。他万没有想到，中央为何会在介绍信上批这么一句话呢？他又何曾参加过托陈取消派？
一定有什么人捣了鬼。潘栩心里愤慨地想着，同时申辨说：“我根本就没参加什么托洛茨基派，更不是什么陈独秀派！”
“这可是中央开的介绍信呀！”万涛道。
“想不到我们党内总有些人在背后整人。”潘栩又愤然道：“为什么我在上海没人当面给我指出，这不是有鬼吗？”
“算了！算了！不管介绍信怎么写，好好工作才重要。”万涛劝慰道：“我看你们先住下来，现在去吃晚餐，明日我再带你们去见夏曦同志。你们分配工作的事，还要等他最后拍板。”
“也行！”
潘栩怏怏答允着。先前一路来的兴奋心情，因了这介绍信上的一句话，陡然间变得低落了。万涛感觉到二人的情绪变化，一面好言安慰，一面派人到伙房安排了伙食，大家一起吃了晚餐。
餐毕，潘栩夫妇被安排到省委旁边一个姓黄的孤老婆子家住下了，黄老太婆是个红军家属，儿子在红三军当一个连长，家里只剩她一人。伍桂花则被安置到省妇联内住了下来。当晚，潘栩夫妇新来乍到，俩人都觉忧多于喜。因介绍信的事，俩人都有些不乐。夜深了，四周万赖俱寂。董晓和潘栩在油灯下仍在小声交谈。潘栩说：“你猜那介绍信上写那句话的人是谁？我猜一定是王明！”
“为什么是他？”
“他当年和我结过私仇，你忘了吗？”
董晓经他这一提醒，便想起了过去的一件事。那是1928年，担任中山大学学生主席的王明，曾竭力拉拢几位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的优秀工人，这几位工人参加过上海三次武装起义。由于他们性情耿直，看不惯王明的飞扬拔扈和拉小宗派的投机钻营作风，就拒绝了王明的拉拢。王明为此恼羞成怒，扬言要开除他们的党籍并逐出学校。潘栩对王明的所作所为很愤慨，就和那几位工人一道向联共监委揭发了王明的行为。从此王明和潘栩之间便存了介蒂。王明后来追随米夫青云直上，回到国内当了党的政治局常委，又主持了中央工作。这次潘栩和董晓被派回国后。王明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这介绍上注明是“托陈取消派”，若不是他的指示，谁还会这样写呢？
董晓知道这段历史，因潘栩当年将此事告诉过她。但现在王明是全党的最高领导，他要报复又有什么办法？董晓便只好劝慰潘栩道：“这事你装着不知道算了。我相信以后组织上对此会作出公正结论！”
“你不知道，介绍信上这样写出了，我就背上了黑锅。来这里谁还会信任，夏曦明日知道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看法呢。”
“不管那么多吧，我想我们只要对党忠心耿耿，为革命多做工作，组织上就会信任我们。”
董晓说到这里，就解衣上床休息了。因为连日的奔波劳累，她倒下便睡着了。潘栩躺上床去，却久久未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