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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刘天&楼佳儿:陡起纷争

书籍名:《无所适从的荷尔蒙》    作者:王千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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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刘天&楼佳儿:陡起纷争



楼佳儿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来我这儿了。不比小田,一到大四了,就可以放任自由,任何一天都可以在外面留宿,学校也就当她是快要泼出的水,爱往哪儿流就往哪儿流。可楼佳儿依旧得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毕竟学校还要在接下来的两三年内,继续狮子大开口,年年都要收上个万把来块钱的学杂费,以填补学校扩建所形成的巨大黑洞,也就不好意思不管的。只是,楼佳儿在周末也不过来,只能说,她近期事务缠身。一开始,我是有那么点不习惯,总觉得这个时候,在家睡觉得有个女人搂着。这让我疑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上了楼佳儿,还是爱上了这种习惯。



不过,在这三个星期之中,我尝试搂过一次小田,居然发现自己睡得也很自然和香甜,天灵灵,地灵灵,哪路神仙显显灵,我就隐隐觉得,自己跟楼佳儿之间,有点坏事了。



得简单说说我现在住的这个窝。这个窝是租来的,不大,每个月都要费上一笔银子。为了女人进出方便,我一早就没打算要和他人合租,这也就造成了银子无人分摊的恶果。更可恶的是,不是我等无能,实在是共匪太狡诈:房东一开始大肆号称,房间里家具齐全,电器齐全,交通便利,购物方便。等我过去一看,家具都是房东家用久了给淘汰下来的家具,电器也的确是有:老牌的凤凰电视,大块头,比起现在流行的平板液晶电视,简直就是一巨型坦克。而且遥控器死活不听手指的指示,按了半天,画面连个动静都没有。春兰的空调,也不知是哪个年日买的,一打开就吱呀作响,气喘得就跟得了哮喘似的,动静大,效果却不明显,温度半天也没降下来。



还有就是,房东大概从来就没把电话当成电器,在整个一间房子里,连电话的影子都没看着。为此,我在私底下把房东“问候”了十几遍,上骂祖宗下骂子孙中骂他的女人,开电视的时候骂,开空调的时候骂。好在现在是移动的世界,手边有个手机,要不要固定电话也没大关系,不过我还是照样骂。毕竟,移动公司的黑和没心没肺是人所皆知的,同时也是由来已久的,用手机打电话和用固定电话打电话,不是一个价码的。



只是这三个星期,我得感谢房东,感谢他的先见之明,没给我预备个固定电话,要不然,我的自由就得大受限制了。楼佳儿有给我打手机和发短信的恶习,而且还总是以自己的做法来要求我,最起码得保证每天给她发三十条短信以上,或者通话半个小时以上。我一听就大头,总是借口说这样太为移动公司做贡献了,没那个必要的。楼佳儿一眼就看穿我的小九九,“你们男人咋就没这点耐心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好阳奉阴违,偶尔也能超额完成任务。



这样做的结果也就是,我的恋爱成本大为提高,每天都要平均增加几块零花钱。但这个并不重要,让人憋屈的是,楼佳儿如此强求,明显地就像是不放心我吗,又不是入党,或者准备提干等啥的,得勤于向组织汇报思想工作,没时间生歪心。但有时我又转念一想,幸好她还没给我的手机装个GPS定位系统,可以任由我睁眼说瞎话,在家可以说成不在家,反之也可以成立。想想吧,房东要是给我装了个固定电话,我在外面鬼混得忘记了时间,楼佳儿拨家里,没人接,再拨家里,还是没人接,多少会猜到我在干吗?!这样,又得害我编排瞎话去解释了。你说说,瞎话说多了,会不会堕入阿鼻地狱,被割舌头?!



我的舌头依旧悬挂在我的口腔里,像吊死鬼一样,时不时甩来甩去。如果身边有楼佳儿,我肯定会“唰”的一声,舔一下她的左脸,再“唰”的一声,舔一下她的右脸。舔得楼佳儿的脸平面一年平均降低一厘米。掐指算来,楼佳儿在这三个星期里,给我的电话和短信也寥寥无几。这么安静,不像是她的风格,似乎有点出奇制胜。



这让我有些心虚,实在受不了了,三个星期一过,就主动给楼佳儿去了一个电话,准备在电话里虚情假意了一番,以探口风。电话的那一头,楼佳儿有些哼哼唧唧,气若游丝,像是在撒娇又像是被吊死鬼的舌头给勒住了嗓子眼。我不假思索、出口成章地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就是,你的好朋友又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打心里觉得人生为女人,乃天大的苦差事,是上帝为了看笑话时候用的。比如没有好的气质和身材,就没有“移动提款机”。可是身材,又永远有待改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当然,想走前卫路线的你,尽可以把40,40,40当做人生奋斗的目标。另外,妇女节只有一天,可夫男节在一年内却有364天。想想就很气人。可是生气的时候,还要记得保持淑女形象,而且没得条件像我那样可以随意问候人家老母,更不用说祖宗十八代。这些都别提了,在身体没发育成熟时,爸妈总是急着,闺女怎么还没长大,没羞没臊的脸上老挂着两行泪水。可是身体一旦发育成熟,知道害臊了,不好意思地再撒金豆子了,轮到肚子里的子宫一寂寞,却每个月动不动就闹点情绪,哭上一回。哭就哭吧,别折腾人就是了。但楼佳儿偏不,楼佳儿一来“好朋友”,就要惊天动地,痛得额头冒汗,浑身酸软,躺在床上,半天爬不起来。



我就纳了闷了,都成这样了,为什么楼佳儿还非得叫它“好朋友”,简直就是地富反坏封资修!可我也只能纳闷,常常在一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干着急。总不能像那些无知老农,月食了,以为被天狗给吃了,拿上个脸盆啥的,拼命敲啊敲,想赶走那天狗。这要是管用,我也拿个脸盆过来,在楼佳儿身边一口气敲个三天两夜。



“神经病啊,你怎么就不盼着我点好呢?!”楼佳儿一生气,口气就变得相对正常,“上个星期,我刚来过。再来,我也折腾不起啊!”



我期期艾艾地说,“这不,这不,我心疼你吗?!”



“你现在忒无聊了,老是关心我痛经不痛经的?你就不能关心点别的?”



“我要是不爱你,我关心你这个干吗?!”我有点急眼了。不过,我打心里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关系越长久,关心的东西就越来越具体,从雅到俗,从精神到肉体。就像有些小俩口,热恋时她会问他“你的心情靓不靓?”结婚后就问他,“这条鱼6块钱一斤贵不贵?”,或者干脆就是,“你的痔疮好了没有?!”——看样,并不是我一个人在战斗,是人尽犯这种无聊毛病啊。



“可我怎么觉得你已经不爱我了,你只不过履行对我一项责任而已。你要心里有我,为什么就不关心我今天想了些什么?烦恼些什么?又希望能得到一些什么?以前你还经常跟我说说碧姬·巴铎、玛丽莲·梦露、玛丽·夸特、伊迪斯·皮亚芙还有奥黛丽·赫本来着……”



我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了。



“好了,好了,算我今天关心坏了。我不该关心你的痛经,你就应该给痛死。”



“谢谢你啊。难得你今天还能给我打一个电话,为什么上个星期,我真正痛的时候,你一个P电话也没见着。”楼佳儿在那头越说越觉得委屈,一把年纪了,居然又没羞没臊起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给你电话吗?”



“……”我那吊死鬼的舌头,快被打成蝴蝶结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啥时候能主动惦记一下我。”



“……”



“说话呀,你不是一直很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就不说话啦?!”



“我错了,恩,我错了。”我试图承认错误。



“说说你哪里错了?!你没错啊。你做得很对啊。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楼佳儿却不给我承认错误的机会。



“那你要我怎么样啦?!”我快绝望了。



“找个车子撞上去。”楼佳儿毫不留情。



我瞥了一眼家里的窗帘,愁眉不展,“不行啊,我在家呢,跳楼还差不多。”



“算了……”楼佳儿沉吟了一下,这让我的那颗心忽地一下,掉在原先的位置上,“跳楼不划算,撞车说不准还能落个赔偿啥的。你还是找个机会吧……”



“那在我临死之前,能再看你一眼吗?!”我知道楼佳儿有点松口的意思,赶紧嘻皮笑脸地来活跃气氛。



“哼,等你死之后,我会去看你的,给你送行。”楼佳儿依旧凶巴巴的,“不过念你还是给我打来电话了,没有突破我的心理底线,我就委屈一下,今天晚上去看你吧。”



我心里一阵狂喜,有种午门候斩,却突然接到不杀令的升天快感,“微臣不敢劳娘娘大驾,自当前往负荆请罪。”



楼佳儿又沉吟了一会,“好吧,召你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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