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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舍友:攻克堡垒

书籍名:《无所适从的荷尔蒙》    作者:王千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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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舍友:攻克堡垒



我一直想跟李平子说,当年都怪我太心慈手软了,对你没好意思下手。这一不下手,不知道就让哪个龟孙子捡了个大便宜。肉痛啊。



就在我对李平子迟迟下不了手,一直将各自的处子之身保持完了大学四年。舍友已经将他那一块负隅顽抗的“堡垒”给攻克下来了。



舍友的女朋友一开始也跟李平子一样,只允许他牵牵手,顶多蜻蜓点水式的亲两下小嘴。这让他很不爽。为了顾全大局,只好隐忍不发。不过,舍友跟她走在路上,胯间也是动不动就控制不了,自作主张。这让他很尴尬,觉得嘲笑我是五十步笑百步,很不应该。为此他愿意赎罪,请我吃学校小食堂的爆炒腰花,以慰双方操劳成疾、却暂时还没有实战经验的鸡鸡兄弟。据说腰花最重要的一项功能,就是补肾。多吃腰花多补肾。书上记载,猪腰性味咸温,补肾气,温肾阳,益精血。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在请吃的过程当中,舍友为此便和我发生抢食纠纷。平日里,学校食堂是全天下最难吃的地方,而且佐料丰富,包括各类蚊虫。但那一次,我们却有史以来吃得最为酣畅淋漓,一想到补好肾了,可以再接再厉地日夜操劳,就不管不顾地埋头大吃,到末了也没吃出腰花是酸还是咸,甚至吃出了一根不知发源于何地的头发,依然没有恶心。



心满意足之后,我们抹着油腻腻的嘴巴,一步三回首的离开了那张餐桌。这时舍友若有所悟,心情骤变,长叹了一声:我们到底为谁奔波为谁忙啊?!



终于有一天,舍友在他的女朋友面前火山爆发了。憋得越久,爆发得就越厉害。像露丝·本尼迪克特笔下的小日本,终日里被调教得温文有礼,动不动就给你来个鞠躬。不过社会上最可怕的也就是这种人,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一旦爆发起来,又会是一副怎样截然相反的嘴脸。



那天两人一道从自习室里出来,肩并肩地向食堂走去。眼见着舍友罪恶的小手,绕开了女朋友伸过来的另一只小手,顺势搭在了她的腰间,接着又有意无意地往下滑,最终挂在了她的屁股上。



舍友的女朋友胸前不见凸出,但臀部却翘得厉害,而且富有弹性。尝过甜头的舍友对此分外满意,坚持认为老天是公平的,让你失之东隅,一定会收之桑榆的。



女朋友被舍友的再次突然袭击,颇有些不乐意,没走几步,就很生硬地把舍友的小手从自己的屁股蛋上扯下来。可舍友就像是蚂蝗,叮上了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于是又一次挂上了女朋友的屁股。女朋友愤愤地加紧了步伐,脱离了舍友的掌控。这下着实点燃了舍友的怒火,小胖脸憋得通红,一直跟到了校园里的无人区,拦下自己的女朋友,一张口就是熊熊的火焰,像伊斯特伍德电影里的那些美国大兵,被日本鬼子的碉堡给阻隔了前进的道路,端起火焰枪,冲着碉堡的口子就扣动了复仇的扳机。一会儿工夫,就看见两个火人跳着舞,哀号着从碉堡里钻了出来。接上就被美国大兵,啪啪地给补上了两枪。立仆。舍友一口气上来,说起话来也啪啪地,语速极快,跟我村里的那个职业红娘有得一拼:你说你咋这么自私呢咋这么没心没肺呢咋这么不顾我的感受呢我是男人啊我有男人的欲求啊你咋就不理解呢你说我哪点对你不好啊你说你生病时候是谁陪你在医院呆了三天三夜你说你想考个好成绩又是谁陪你在自习室里熬了快半个月的通宵……说到这,舍友急促地咳嗽起来,地动山摇。



女朋友似乎一下子就被打傻了,站在原地摇摇晃晃,也差点立仆。舍友咳嗽好了,宜将余勇追穷寇,接着开始他的攻心战术。



他很认真地问女朋友,你爱我不?!女朋友这才缓过神来,连连点头,带着哭腔说,你明知道的,还问我?!舍友一声冷笑,我可不知道,我怎么感觉不到。



接着扭头就走,临走之时又丢下一句话,像父母对子女的淳淳善导:记住,爱我就给我。



在某一天,女朋友真的就准备给他了。校内本来有一家校办招待所,价格比较便宜,平时学生家长要来探班,看望自己的子女,没地方住,大多住在那。舍友权衡了半天,觉得那地儿太危险,一不小心被熟人撞见,就不好交代了。故此舍近求远,借口和女朋友逛街,在学校附近鬼鬼祟祟地加紧踩点。



那时候学校四周还是有些文化氛围,像三联书店啊,小书摊啊,比比皆是。还有一些趁机赚学生钱的杂货店以及服装店大肆兜售一些劣质伪冒的商品,以迎合学生妹们想要用名牌武装自己,却没有多少钞票的社会现实。那身冒牌阿迪达斯的球裤,便是我在这里淘的。起初喊价50元大钞,硬被我还到了十元,摊主见我不像是有油水的人,没好气地把球裤扔在我怀里,打发乞丐似地说,“拿去。拿去。”没等回宿舍,我直接就在摊主那边,把球裤给换上了。然后一路兴高采烈地扭着屁股进了学校,像变态朱当年在T型台上走猫步,沿路经过的同学都是我的观众。我恨不得冲着每个人都来展示一下,瞧,阿迪达斯的。这就像《疯狂的石头》里的黑皮,揪着自己的上衣说,班尼路,名牌。



此事后来被变态朱知道了,这位上海的时尚中人,不禁颇为耻笑了一番,笑得我老羞成怒,妈的,特小看我了不是,我现在好歹也知道了ARMANI、PRADA、GUCCI了,给女朋友都知道买FCUK,或者LEVIS,德行快成温州的爆发户了,再也不是无知小儿。这都是待在上海的好处,它能给你洗脑。



舍友好不容易在某一阴暗角落,找到了家门脸很小的招待所。大概生意一直不佳,老板娘对谁都没好颜色,似乎破罐子破摔了。见舍友要房,没好气地往柜台上扔出一串钥匙,硬梆梆地说,三楼,二号房。舍友心里不由得一阵发虚,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却被抓了现行。



付了押金,扯起女朋友,低着头,猫着腰,拿起钥匙就往楼上冲。扯得女朋友面若桃花,直急,你这是干吗呀。你这是干吗呀。叫得余音绕梁。舍友更由不得自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只用了一口气的工夫,他们就冲到了房间的门口。开门。进房。开灯。上锁。舍友动作麻利得有如联邦特工。然后背靠在墙上,这才心里踏实了一点。



房间里没有热水,冷水还时断时续。床头灯似乎有一段时间没修理了,露出了线头,纠结缠绕在一起,让人总是害怕,万一短路了怎么办。床不像软和的席梦思,而是一堆木板拼凑起来的,不过倒很结实,事后舍友回忆,自己折腾了半天,这张床硬是一声不吭、没吱吱呀呀一次。还是过去的东西质量更靠谱啊。



女朋友一开始不乐意,嘀咕说,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啊。暗示舍友要舍得花钱,挑个好一点的地方,不仅对得起两个人的第一次,也有纪念意义。

不过舍友一进房间,就再也迈不动脚步了,他的大脑里只想着如何尽快成好事,有个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挑它干什么。为了哄女朋友开心,他还是稍微耐着性子做着一番解释:你没看刘天跟他女朋友想亲热一下,在学校后门附近的杂草丛里,都窝过好多次,跟俩兔子似的。有一次甚至还躲进学校操场旁边的煤场,都快成煤黑子了,就这条件,迎面还撞见好几对呢。比起他们,我们已经在天堂了。再说,这间房子的窗户,正对着一堵墙,多安全环保啊,没人能看见的。只要一关上门,这个世界就属于我们了。



这话后来被舍友自我炫耀时,无意之中就泄露给了我,我闻言后一时气急败坏,直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污蔑,纯属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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